三明治和牛奶,还有一小瓶纯净水。第10次。这是第10次送餐。
几天前,刚刚走出场简行就莫名其妙的被逮捕了,在特区警署的拘留室里待了一晚,简行想找个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那些警察像是约好了似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他。
隔天清晨,简行被带出了拘留室转送到了华盛顿特区总院的精神病治疗中心,然后就被关进了这个房间里,从头到尾没有人跟他说过一个字。
没有问询,没有司法判决,连最起码的知情权都被剥夺了。
这不正常。简行尽量保持冷静,他要应对的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简行被送到精神病治疗中心的时候,曾经想反抗但对方是真的特区警察也是真的FBI探员,反抗他们的结果可能是当场击毙,这一点可是跟国内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的。于是简行保持沉默尽量不去激怒对方,他确定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有人来跟他面对面的说清楚整件事情,他在等。
他所处的这个房间明显是精神病院里限制重度精神病人的病房,四面墙都包裹了墙垫地面也做了处理,纯白一片的房顶很高难以触及,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病人做出自残行为时不会致死。墙垫和地面的软化处理使得封闭的空间更加寂静,没有记时功具的无声空间会使人产生极大的焦虑,而焦虑会引发更多的负面情绪从而导致严重的精神崩溃。
简行所学的专业是精神分析心理学,他读书时就看多很多精神病的治疗案例,精神疾病的治疗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充满了暴力和血腥,疯人院这个词也因此被笼罩在变态、黑暗和扭曲的印象中。现代医学让多更的人明白了精神疾病和生理疾病一样,需要被关怀,而且能够被治愈。
第一次进食的时候,简行就偷偷咬开衣袖扯出一条线头,用打结的方式记录着就餐的频率以此记算时间,他需要对时间有一定的概念,也许并不十分准确,但这是一种让自己的精神趋于稳定的方式。
简行非常确定自己被捕之后所经历的事情早已脱离了正常司法程序,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人被送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要么是自愿,要么是监护人授意,再要么就是法院判决。
显然,简行哪一条都不符合。
被送进这间病房后,没有医生问诊也没有开处方药,只有定时定点的送餐,简行更回确定了他的处境,他被软禁了。
有了以上种种答案,简行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头脑清醒、体力充足,这不是一场短时间就会结束的对抗,对手会在你最软弱的时机出现给你最后一击。
简行细细的咀嚼着三明治,目光在三明治和纯净水瓶子上来回转换,纯白无声的空间让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对时间的感知,还有精神上的钝感,这是一种消磨意志的方法。于是简行尽量在用餐的时候去感觉和观察环境以外的事物。
比如,三明治里生菜的颜色、面包的纹路、纯净水瓶身上的包装。
简行知道这个病房一定是被监视着的,但他根本无意寻找隐藏的摄像头在哪里,因为就算找到了也没有任何意义。简行现在只能被动接受,这是作为一个被软禁者的生存守则,凌准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不说以他的身份到了美国也不能轻举妄动。
用餐结束了,简行已经尽量拖慢进食的速度,视觉和味觉的变化也是他调节焦虑和钝感的方式。
送餐和回收餐盘的是一名穿着蓝色护士服的白人男性,他没有带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工作牌,也从来不和简行有任何眼神或语言上的交流,仿佛在他眼中简行根本不存在一样。
空闲的时候很难渡过,从第三次进食之后,简行开始找法子打发时间和转移注意力。
他进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后开始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曾经有个精通养生的队长说的,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即使领导不在身边他的絮叨还是犹然在耳。
也许是软禁简行的人低估了简行耐力,简行是一个十分耐得住性子的人,加上他对自身处境的清晰判断,他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焦虑当然在逐渐膨胀但还在他可以转化和排遣的范围内。
比起封闭空间的考验,令简行更加难熬的是失眠。
最近一段时间,简行的情绪问题反复无常,他一直在用药,现在被软禁在这里药也断了,环境又在对他施压所以他的失眠情况就更加严重了。长时间的失眠对他的血压造成了影响,由此衍生出的头疼、心悸和间歇性的呼吸困难。
消瘦的身影在白色的病房里来回走着,像个散步的老大爷,时不时的做两下伸展运动,看起来十分惬意。观察者站在落地玻璃前,目光垂落在透明的玻璃房顶上,从那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间白色病房里的所有情景。
像海洋馆里的全景水族箱,观察者高高在上的欣赏着他脚下的“鱼”。
身后,巨大的显示屏上跳动的光标以短促的间隔拼写出了一串字符:jian……ge……
观察者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满足感,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向着他指引的方向前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存在的位置,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一个身影推门走了进来,花白的头发高瘦的身型,面容严肃的走到观察者身后,在看见病房里的情形后微微蹙眉,又转瞬即逝。
“为什么停掉了研究室下个季度的研究资金?”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
花白头发的男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病房顶部的那片透明玻璃上,病房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令他一时语塞。
“他之所以会待在那里,是你造成的。”
每一个字都是利刃。
然而,并没有痛心疾首的场面。被指责的人不为所动,神情冷漠的收回目光转向指责他的人。“他在哪里,做什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他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嘲讽的语气充斥在整个房间里,“你的治疗失败了,还想要拿到下个季度的研究资金?”
“至少在你出现之前,治疗并没失败。”
“简教授,罗家对你的资助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不允许有意外。……我的出现,你可以视作为一种考验,现在的结果是,你没有通过。既然没有通过,相对的你也就没有资格再得到资助,罗家是不会给失败的雇员第二次机会的。”
显示屏上跳出一个惊叹号。
花白头发的男人面如铁色沉默不语,让他哑口无言的人转头对着屏幕微微一笑,戏谑的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简哥的…父亲,简深教授。”
一句戏谑挖苦的介绍,震惊的却是两个人。
简深瞪大了双眼看向那块只有光标闪动的屏幕,仿佛眼前看到的不是一块屏幕,而是一只来自黑暗森林的妖魔。
震惊过后是愤怒,简深用极为憎恶的眼神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指责道,“罗荫,你就是个魔鬼。”
魔鬼露出了一抹轻蔑的微笑,他根本不屑和简深计较,他是撑握一切的人,他比他曾经最爱的哥哥更加冷酷,他不会携带任何人类的情感,他要追寻的是他信奉的真理和由此诞生的新世界。
罗荫走到办公桌边拿起手机,大屏幕上单调的光标被一幅图相代替,那是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蜿蜒而出的树杆上生长出很多分枝,枝叶交缠互生,梢间每一片叶子上都有一个名字,叶片有浅绿、有深绿、有深黄。www.ýáńbkj.ćőm
简深皱着眉看着那些绿绿黄黄的叶片,上面的一些名字他认得,其实包括已经变成深黄色的属于罗彧的叶片。
“Familytree.”
罗荫的眼中闪着光,像一个收到了心心念念的礼物的孩子。他对简深笑着,手指轻轻抚过这棵家族树某一枝树梢上的叶子,新鲜的绿色,带着盎然生机的绿色,绿叶上写着罗荫的名字。
曾经这棵树上没有任何一片叶子与他有关,他是不属于这个家族的异类,她的母亲背叛的整个家族,最终在疯狂中死去。但哪怕她死了,她依然拥有一片叶子,虽然已经枯黄但却被铭刻。
罗荫厌恶她,一个为了所谓的爱情而发了疯的愚蠢女人。
这棵被视为荣耀的家族树,每一个被家族承认的人才配拥有自己的树叶,而那些不被认可的只能成为树下干枯黢黑的枯叶,没有名字的枯叶。
“看。”罗荫温柔的看向另一片叶子,指了过去,“这片是属于他的。”
简深的目光随着罗荫的手指看向另一片生长在比邻的枝梢上的一片绿色的叶子,上写着他非常熟悉的名字,简行。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脑罪更新,第 180 章 【百八】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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