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嘛,有舒心事自然也就有烦心事。凌准眼下最烦心的也是最挂心的就是方析的下落。这是层霾,把所有人都笼罩在里面。
宋明的通缉令已经签发了,乔邺这一个月都在厅里开会,忙的脚不沾地。刘胜强和长信集团的查证已经到尾声了,王新来了省局几回,凌准觉得应该很快就能定案了。罗彧的案子郑帆还在跟,难度有些大,乔邺也没有再让人掺合,自己和郑帆直线对接。
冷颉在京港落网,省局却无权审问,她身上有国际刑警的红色通报,而且在京港没有实质的犯罪证据,虽然甯骁做了很多协调也没能拖延她引渡的时间。至于司徒巽和安森,他们本就是奔着冷颉来的,现在冷颉要引渡回美国了,他们自然也是跟着她的行程而动。
不过临走前,司徒巽到是特意找了一回凌准,两人交谈的核心人物是罗荫。
院方送检的待检样本经过刑科所的复检得出了结论,那名躺在ICU的人并不是罗荫,从他身上采集到的血液样本里的DNA确实和罗荫一致,但却和他自己的身体组织DNA不一致,简单来说就是躺在ICU的人接受过罗荫的骨髓移植。
骨髓移植是通过输注造血干细胞和祖细胞来治疗疾病,造血干细胞可以重建造血和免疫系统,所以骨髓移植会改变人体血液的DNA,但并不会改变器官和身体组织的DNA。
高架桥爆炸案发生时场面很混乱,支援到达现场的时间距离爆炸发生已经过去20分钟了,押解车上的法警不是死亡就是重伤,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巡警也有伤亡,侧翻的押解车后罗荫是否真的受了重伤无法动弹,至少在几分钟内是不会有人关注的,也许就是这几分钟的时间,罗荫就和事先准备好的人交换了。
当被爆炸波及的巡警回过神来去查看罗荫情况的时间,看到的已经是被调换了的那个被炸烧伤的人了。
“罗荫的逃脱和这次的袭击事件都是精心设计的,是一个连环套。”司徒巽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推论,“T-quattuor这个账号在网上发布的那些照片中,天花病毒感染和930案是他放出的饵,转移警方的注意力重点排查这两个案子的相关信息,并且利用舆论引导民众,降低民众对警察的信任度。”
凌准沉默的坐在办公桌前,司徒巽说的这些他当然也已经很清楚了。
简行曾经对犯罪分子为什么要用天花病毒这种已经不具备传播性的病毒产生怀疑,这种病毒安保级别很高但危害性在当代却并不高,看起来好像是犯罪分子放了个哑炮,是一个失误,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如果是传播性更强、杀伤力更大的病源体,那么整个京港就会进入高风险防控级别,城区的管控会升级人流和车流会减少,反而让爆炸后的支援能更快到达现场。”奇书屋
司徒巽的这一推论正好回答了简行当初的质疑。并不是所有人对病源体的危害力都那么了解,天花这种在人们脑海中与大量死亡挂上勾的病毒完全可以让人陷入恐慌,但疾控中心的专家们却很清楚它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危害了。
设局的人恰恰利用了这种怀疑和不安,引导民众细思极恐,紧接着930案又被旧事重提,同样一个“爆料账号”在爆了一个真实的警局内部感染病毒的“真相”后,再抛出另一宗旧案的取证照片,然后保持缄默,这样的缄默比滔滔不绝更让人浮想联翩。
四个孩子的死足够引发所有人的悲悯,也足够激发悲悯之下的恶意。
司徒巽并不介意凌准的一言不发,他今天来这里也只是出于好意,至于别人是否接受,他并不在乎。“一个被定性为危险的社交账号上发出的每一张照片,你们一定会细细研究,同时你们的交警部门又发现了多次的信号灯故障导致的事故。……两者结合,你们已经被暗示了。”
凌准蹙眉,这也是至今他都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在押解罗荫的行程中会那么寸的被堵在了高架上。为了顺利押解,法院和交警可谓是百里挑一选出的这条最稳当的路线,在那样交通顺畅的时间和地点,偏偏就发生了事故,偏偏押解车就被堵在了高桥上,这怎么都说不通。
“人是很容易被暗示的。……那条押解路线是怎么被选定的?”司徒巽说到这里,眉角微微上挑,“会不是会是因为,那条路线上的信号灯从未发生过故障,而且整条线路没有一处在那个社交账号的照片里出现过?……你们想要排除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最终选择的恰恰就是他想让你选择的路线。”
凌准感到脊背发凉,原来他们早就落入了圈套,而事情发展到现在,没有一处是不被设计的。
司徒巽微微叹息,他曾经也有凌准此刻的感觉,周身恶寒。那些从恶意里繁殖出来的算计,不怀揣着和他们同样的恶,是无法看穿的。
“现在魔鬼逃走了,你最好看紧你的宝物,毕竟他们总是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
司徒巽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离开了。
那天凌准依旧准时下班却没有买菜而是直接回了家,简行抱着靠枕窝在沙发上,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带着黑框眼镜,电视里正在播着没什么内容的过场广告。
“嗯?回来啦。”
有点迷糊还有一点鼻音,听起来让人想到家里伸懒腰的猫。
凌准走过去上手揉了揉简行的耳垂,简行则非常自然的仰起头和他啄了一下嘴唇,凌准觉得人一下子就轻松了。
凌准没有主动说案子的事,简行便没有问,他知道只要有方析的一点消息,凌准一定会告诉他。
“快中秋节了,你跟我回家吃个饭呗。”凌准从冰箱里翻出些前一天剩的食材,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简行关了电视坐到餐桌前,隔着吧台和凌准聊天,顺带着刷一刷手机。“回家吃饭?…你爸妈那儿?”
凌准手里切着土豆丝抬头瞄了一下简行,笑道,“嗯呢。金屋藏娇这么久了,也该回去给我爹妈看看了吧。”
简行放下手机仔细端详凌大厨,思考着他今天是碰上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要带自己见家长了。其实简行和凌准之前就这个事非常正式的讨论过,凌准一直是想跟他父母坦白他和简行的关系的,但简行觉得也许时候还没到。
简行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不是合适的时机,而且他们俩的根本问题还在于性别上,这种异于常规的感情对于凌准的家庭来说,被接受的可能性很低。而且,简行从凌准平时的话里也大概了解一些凌家的情况。
凌准的父亲是军人,性情属于火爆型的,他对自己的儿子要求都不低,凌准已经算是三个孩子里最“忤逆”的了,如果在找伴侣这件事情上还要一条道走到歪,那可能凌家会上演一场家庭伦理大剧。
可能会发生的场面,简行已经在白天看的电视剧里见识过一二了。
凌准的母亲姚臻,简行见过不只一次,她知性大气是个不会溺爱孩子的温柔妈妈。
亲缘关系这一点上简行是有些羡慕凌准的,毕竟他自己对母亲的印象并不深,而且也没有一个会和他一言不和就直接开嘴吵架的父亲。
简行和自己的父亲简深坦白自己的取向时的情形他一直印象深刻,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因为简深很忙,他甚至一周只有一到两天是住在家里的,平时他都住在研究室,简行总觉得他们父子面对面的时间还没有简深面对病人的时间长。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那次坦白印象这么深。他记得那天是周一的早上,因为简行觉得父亲中午前就要去研究室了,也许会好几天不回家,所以这个时间点说可以避免后面几天的尴尬。
交谈的内容很简单,简深的反应也很平淡。
“我只是你生理上的父亲。我不支持你做任何事,那会影响你的判断;我也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因为我不会对你做的事负责。……所以,我没有意见。”
简行当时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生长在西方但他们还是中国人,在情感和观念上并没有那么肆无忌惮放飞自己,他为了这次的坦白纠结了很久,设想过许多版本的戏剧化场面,可最终他的父亲只是吃着煎蛋喝着咖啡简短的给了他这样的回复。
虽然松了一口气,但简行承认在那个时候他也感到了一些失落,亲子关系疏远的失落。
凌准家里的亲缘关系确定了他去向他的父母坦白自己交往了个男朋友之后,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而且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简行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和凌准一起处理好要发生的事。
所以……
“也…不用着急吧。”
简行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心虚的。
凌准这边土豆丝已经下锅了,呛油的声音和抽油烟机的声音齐凑,让他不得不放大声量,“你呀,放心吧。我已经有全盘计划了。”
简行一脸问号的看着凌准,凌大厨狡黠一笑略显油腻。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脑罪更新,第 161 章 【百六一】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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