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我们干什么？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
“不能进去！你们他妈的进去救出来一个，我们都得死！”
“求求你们了，我孩子还小，警察同志你们不能让我们去死啊。”
“你们不是警察吗？不是为人民服务吗？”
“不许救！”
“他死是烈士，他一家子有国家养着。我们死了，谁养我们家老小啊！”
“不许救！”
“不许救！”
你一言我一语的嘶吼之后，“不许救”这三个字成了口号，一声整齐过一声，逐渐震耳欲聋。
刻薄的言语比刀还锋利，林哲听着他们理直气壮的叫嚷越来越生气，“你们都给老子让开！”林哲在人群中大声的喊道，可他一个人的声音根本无法根几百上千人的声音对抗，除了小范围的内震住了一些人之外，他的声音完全被声浪淹没。
王峥站在圈内，白昼般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却还是扫不去心中的阴霾，那种无法言表的孤立感是王峥从未想到的，他是警察，不只是职业更是一种荣誉和信念，他愿意挺身而出义无反顾，但这一刻他有一种被背叛的悲痛。
□□方析的小屋近在咫尺，可让王峥无法迈出步子的原因却不是方媛媛身上的炸药，而是那一声声来自群众的“不许救！”
被拦在夹层中的特警大队举着盾牌阻拦着试图涌入的人潮，甚至还有远远砸来的石块，刘耀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他们的盾牌阻挡的不是歹徒而是失去了理智的人民群众。
□□方析的小工厂地理位置有点特殊，原来是一家窑厂，依山而建三面不开阔只有前面一条通路能进去，从厂门口进去还要两个弯道才到厂房，其实最好的解救方案就是悄悄潜入，正面突击。
但是他们根本不能妄动，如果只有方媛媛一个人，别说身上绑炸弹就是身上绑导弹，刘耀也不怵她，分分钟就能搞定，可是现在他们是腹背受敌。
简行无法思考被凌准带着往前走，迎面而来的许多背影像是无边的黑色浪涌让他窒息，他听不清那些人在喊什么，只是他们全都面目狰狞，像冲出地狱的恶鬼。
“赤胆忠诚系民众，团结奋进保平安。”
简行不知为什么突然清晰地回忆起了方析昂首对凌准义正言辞说这句话时的样子，他一定是对这句话坚定不移的吧，他一定是把警察的使命刻在心里的吧，那他要是听到了这些人的话，也一定会很伤心吧。
简行觉得眼前变得模糊起来，胸口被什么压着喘不上气来，可却有一有莫名的力量涌上四肢百骸，简行的眼神变得冷漠狰狞，他挣脱了凌准拉着他的手，反手抡起拳头砸在了身边一个男人身上，男人被打倒半天没回过神来。
凌准手里一空转头的瞬间看到了这一幕，不敢置信的愣住了。
简行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有那一浪高过一浪的“不许救”，他的愤怒摧毁了所有理智，那些在他眼前跃跃欲试的人面目越来越丑陋，扭曲的仿佛生出了獠牙。简行拽住他们的衣服把他扒拉到旁边，他的目标只有前方车灯汇聚的地方，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救方析。
被简行拉开推搡甚至打倒的人回过了神，混乱的情绪让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
“你他妈的打老子！”
男人爬起来就要去拉简行，凌准第一时间拦在他眼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压住了他的肩将他的胳臂扭到了身后别住了他的手，林哲也推开几个人冲了过来，伸开手拦住了要伸手拉简衣领的人，大声的喊道，“都让开！退后！退后！”
后面跟上来的警员也陆续到了林哲他们附近，看到好像动起手来了赶紧挤过来帮忙，周围的人看到有穿警服的人来了，立刻叫嚷了起来，当然叫的最凶的还是被凌扭着胳臂的男人。
“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一边嚷嚷一边挣扎，凌准有伤在身，这男人一百多斤的分量加上挣扎的力量，他还真的有点压制不住。
林哲脱身上来帮忙，“头儿，您去拉着简顾问，他这么冲不行啊。”
凌准点头，冲上去拉简行。简行虽然不管不顾的推拉挡着他的人可到底力量不够，也就是一两米的距离就已经被几个人拉住了，凌准看到有人举拳要打简行，冲上前一脚踹在那人的腿窝，那人一个踉跄跪了下去，凌准推开拉着简行衣服的手把简行护在身前，也是亏得及时，不然另外一个人的拳头就砸到简行脸上了，现在简行到是没挨打，凌准的肩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凌准转头瞪向打他的人，凌队长本来冷起来眼神就跟刀似的，现在更是怒气上头，这么狠狠的一瞪很难不让人害怕。
“退后！”凌准大喝一声，拉着全身紧绷的简行，眼神转向林哲他们喊道，“袭警怎么处理，你们没脑子啊！”
林哲眼睛一亮，啐了一口唾沫，一身的汗衣服都快被人撕烂了，其他几个警察也不比他好哪去。平时怕投诉怕督察，现在这种场面还怕个屁啊，他们都要被按在地上打了还不厉害点儿，警察都别干了。
林哲指着他们吼道，“给我退后，全部退后！帮助犯罪分子阻挠执法，都想坐牢是不是！”吼的都破音了，到底是起了点儿作用。
刘耀那边听到了林哲嘶吼的声音，这一嗓的出来场面确实安静了一会儿，刘耀趁热打铁让特警绕过圈内的几辆车，把人从车里逼了出来推出了特警包围圈，顺手把凌准他们几个捞了回来，清完场，刘耀才稍微放了点心，让人去接应王峥那边。
“大刘，现在什么情况？”凌准气还没喘匀就问刘耀。
刘耀无奈摇头，“刚刚跟局里通过话，让我们稳住群众，不能弄出更大的乱子。”
凌准气的暗骂了一句“妈的”，收了收脾气又问，“里边的情况呢？”
凌准正问着，王峥跑了过来汇报情况，“头儿，刘队。……窑厂里的情况还不清楚，那女的身上有□□，爆炸威力还不能确定，如果全是真的…这一片儿就没跑了。”
凌准听的直皱眉，看向方媛媛站的位置，她很镇定一手面具一手引瀑器，冷漠的像一座雕像。
“她只是想拦住我们。”简行突然冷静的开口说话，眼神依旧冷峻锐利和平时的他一点儿都不像。“她的目的不是引爆炸弹同归于尽，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刘耀也明白，但是这里人太多，万一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刘耀不怕承担后果而是怕后果太过惨烈，到时候救不了方析还得搭进去更多的人。
“在她引爆前击毙她。”
简行的话一出口，刘耀、王峥还有林哲都愣住了，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简行。
简行的目光很冷，冷的几乎能冰冻一切他看到的东西，他的凝视着窑厂门前的方媛媛，仿佛击毙她的子弹就从他眼中射出。
“这个距离，狙击枪从开枪到击中目标只需要0.1秒。”凌准果断回应，“但是……”
他相信刘耀队里的狙击手不会失手，只要扣扳机方媛媛必死，但是……
“但是，命中不代表不代表立即死亡。”刘耀郑重的看了一眼方媛媛的方向，继续说道，“她引爆炸弹，只要一个肌肉反应就够了。”
简行立刻又提意道，“打她手。……狙击枪的威力可以打碎她的手指骨。”
“万一引爆器被子弹冲击力触发，结果还是一样。”刘耀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简行想到的这些他之前就想过了，如果现在不是有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他早就安排狙击了，那样至少方析还有50%的机会，但是现在现场有这么多人，刘耀不能拿这么多人的50%来赌。
凌准明白简行的心情，看他刚才失控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已经混乱的不成样子了，所以简行说狙击的时候只有他一点也不惊讶，那些叫嚷着不许救方析的人，简行根本已经当他们不存在了。
“那怎么办？”简行冲着刘耀喊道，喊完他眼睛发酸望向凌准，小声的又问了一句，“怎么办？”
简行真的快要撑不住了，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那种内心焦灼全身发麻的感觉令人崩溃，他知道不该歇斯底里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现在的问题，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没有人能回答简行的问题，凌准也回答不了。
身为警察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宁愿相信犯罪分子有无穷大的本事能杀死所有人，却不相信警察可以保护他们，他们那么轻易就屈服于罪犯的威胁，甚至站在了罪犯的那边，成了罪犯的帮凶。
石块越来越密集的砸向特警队，和盾牌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距离近一些人虽然没有打砸，但也是不管不顾的要往里逼近，不停地叫嚷着。
“死他一个，能救这么多人，你们也不亏啊。”
“他不是警察吗！”
林哲上前几步，瞪着他们大喊，“警察也是人，也是他爸妈的儿子！”
林哲强忍着愤怒和心痛，这一声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喊到声带撕裂般的疼，可依然喊不醒被恐惧和自私支配的人。
此时市里比这儿还乱，市内大半的市民涌上了街头，武警、交巡警、派出所全都出动了来维持秩序，那条选择题放在那里，政府门前、市局大楼外、市中心、街头、电视台外面聚集了许多人，他们有的在骂，有的在恳求，有的在趁乱煽风点火。
小小的火星点燃了满城的烽火，和平时代突然降临的死亡威胁没有人有时间理智，恶毒的罪犯不动声色的埋下了太多伏笔，逐一展现时没有人能逃过恐惧的支配，风声鹤唳之下，失控的局面只会不断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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