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员们心中忧虑,毕竟末世以来没扛过进化热的人不在少数,而沈十安的情况又远比一般进化热要凶险复杂得多。
可这种时候干着急也没什么用,所以全都化忧虑为动力,按照特长各自分工,尽其所能在当前处境下做好自己那部分内容。
棠颂和林阮在实验室里待了一整夜,早上刘方舟去给他们送早餐,两人眼睛下面都明显带着青色;
陶源和赵新河一大早就收拾好了枪支弹药和中午的干粮,简单吃完早饭便离开了研究所——他们要去附近植被茂盛的地方狩猎,想办法为队伍补充肉食来源。
陈南也出去了,但没走远,他在研究所旁边选了一块荒废的花坛,将枯枝杂草清理干净之后作为种子催生田:便于存放的主食例如红薯土豆先催生出足够成员们消耗一周的量,不易存放的蔬菜水果则少催生一点,反正长起来速度快,到时候现吃现种也方便。赵新江守在旁边帮忙收割,刨出来的红薯土豆全装进塑料盆里,装满了再一盆盆搬到二楼公共休息室。
刘方舟和熊满山则打算将医科大的其他地方全搜一遍:“软软说研究所里面的消毒水和医用酒精可能不够,还有几种药也缺,我跟熊哥去教学楼那块看看能不能多搬点回来。”
整座医科大的丧尸都在嘉木的控制范围内,按说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保险起见许歌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们三个一走,整座研究所便显得空空荡荡,只能看见操纵着魔鬼藤的嘉木像蜘蛛一样到处巡视,攀爬过墙壁时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响。
范欣童绕着一楼逛了一圈,又绕着三楼逛了一圈,最后来到二楼北侧的实验室门口。
林阮正靠在质谱仪上等待分析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她:“童童?怎么了,有事吗?”
范欣童抿了抿嘴巴:“我,可不可以帮忙?”
所有人都在为了队伍做着他们能做的事情,同样是队伍中的一员,她也想做点什么而不是只能充当其他人的累赘。
林阮和棠颂对视一眼,想了想然后问她:“会用显微镜吗?”
范欣童点头:“生物课上老师教过。”
“过来,”林阮招手,将她带到一架显微镜前:“能看清楚吗?这是队长的血液细胞,如果细胞里那些黑色的东西发生了明显变化,不管是增加还是减少,你就立刻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能!”
林阮在她头上摸了摸:“好孩子,那就专心工作吧。”
沈寻一直守在沈十安身边,目光盯着他手背上被注射针撑凸起来的血管,眉目间全是郁色。
将近中午的时候办公室大门被人推开了,嘉木小心翼翼将脑袋探进来,送入一条信息。
“知道了。”沈寻扫了一眼还剩一半的输液瓶,俯身在沈十安额头亲了一口:“我很快回来。”
然后离开研究室出去了一趟。
他的确很快,前后加在一起不到二十分钟,可再回到办公室时原本昏睡的沈十安却不见了踪影。
视线扫过那张空荡荡的床铺,一瞬间某种熟悉且强烈的恐惧感牢牢攥住心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墨绿色的眼睛里迅速涌出血色,神识一扫,转身就往三楼冲去。
研究所最顶层有一大片露天阳台,沈十安就站在栏杆边上,盯着楼下密密麻麻、穿着医校校服的丧尸群一动不动。
有风吹过,因为连日高烧而略显空荡的白色T恤飘起来,透出两段瘦削的肩胛骨,像是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沈寻脚步一顿,然后疾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寻寻?”他动作中的迫切和恐慌教沈十安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抬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抚:“我没事,我好好的,就在这里哪儿也没去。”
许久之后沈寻才逐渐松缓力道,埋在他颈项里深深吸了几口气:“点滴还没吊完,怎么到这来了?”
“睡得太久,觉得有点闷,上来透透气。你去哪儿了?”
“嘉木说附近有只三级丧尸跟他抢夺控制权,我去砍了只三级头回来。”
沈十安心中一紧,撑着他的胸口退开一点距离:“你的伤还没好。”
“没事,才三级丧尸而已,一刀就解决了。”沈寻低头在他嘴巴上亲了亲:“我们下去吧?外面太热了。”
此时陈南和赵新江已经结束了催生采摘的工作,赵新江坐在公共休息室的椅子上,抱着一个西瓜正在摸——这个西瓜是陈南上午才帮他催生的,原先那个被他抱着摸了两天,再摸估计就要坏了,冰镇过后切成片端上了桌。
许歌三人是十二点之后回来的,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三辆手推车,推回来大量酒精药品消毒水。
陶源和赵新河回来得最晚,进门的时候晚霞漫天,带回来四只兔子,两条蛇,以及三大串用藤蔓绑在一起的各种鸟类。
除此之外还给沈寻二人带回一则消息:“T市内有其他幸存者,数量应该不少,新河看到了好几辆卡车,不确定是不是追兵。”
沈十安靠在沙发上,发热的皮肤被墨镜一衬,越发红得不自然:“对方看到你们了吗?”
赵新河摇摇头:“那几辆车距离我们至少七八公里远,我跟陶哥又是藏在树上,对方肯定发现不了。”
“打猎时的枪声呢?”
“消了音的。”
陶源问:“我们要去探探情况吗?”
沈寻拧了条湿毛巾给沈十安擦脸:“暂时不用管,真要是追兵的话早晚都会自己送上门来。你们俩明天出门把嘉木和通讯器带上,别走太远,有情况随时汇报,另外让方舟这几天多注意一下周围有没有可疑目标接近。”
“我们带走嘉木的话研究所这边怎么办?”
“用不着操心,棠颂那有三级头。”
“我知道了,那队长你好好休息。”
陶源二人离开之后,沈十安问沈寻:“你平常解决丧尸一般都是直接杀死的,今天却把三级头带回来,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让陶源他们出去的时候带上嘉木?”
沈寻没有否认:“T市丧尸很多,异能丧尸到处都是,没有嘉木的话他们俩在外面并不安全。”他抱住沈十安:“我保证,再也不会让其他人牺牲了。”
沈十安身体一僵,在他背上拍了拍,没有说话。
另一头,在陈南等人的共同协作下,陶源和赵新河带回来的猎物很快就被处理妥当:四只兔子剥皮洗净,两只架在火上烤,剩下两只连同才收获的新鲜土豆烧了一大锅土豆炖肉;小鸟数量多,但是肉少,许歌选了三只最肥的留下来预备第二天给沈十安加餐,剩下的全用油炸了,炸得骨头酥脆,人手一只作为餐后点心;两条蛇营养最高,切成块煨汤,单独作为沈十安的病号饭,因为他还在吊水,煮好之后便连同沈寻那份一起由刘方舟送去了办公室。
这是众人离开京城后吃得最好的一顿,半点没剩,就连土豆烧肉的汤汁都用面包抹得干干净净。
吃完了熊满山咂咂嘴,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惜没饭,要不然就着这锅土豆,我最起码还能再干三大碗。”
刘方舟举手:“那我能干五碗!”
许歌笑:“你们俩没吃饱?要不然再煮点红薯?”
“那倒也不是,就是光吃菜不吃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故乡偏南的几名成员深以为然,陈南说:“我没带稻米种子,附近有什么地方能搜到大米吗?”
“就算能搜到估计也早就放坏了不能吃吧。”
“那就只能等队长的空间恢复正常了。”
正在低声交流研究进程的棠颂和林阮发现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一转头就对上了队友们炽热的目光——
里面全是想吃饭的渴望。
众人殷切期盼之下,首先带来好消息的是林阮,于隔天一大早敲开了办公室大门。
“队长体内残留的药剂成分非常复杂,总共由二十多种物质混合而成,其中三种的质谱检测结果我和老师从未见过,对人体的破坏性也是最大,我们怀疑可能是赫修从异世界带过来的东西。所幸队长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这三种物质绝大部分都已经被代谢掉了,而针对剩下的所有药物成分,我调配了一支解毒剂。”
林阮用棉球消完毒,从童童手中接过药剂,然后将那一整管淡红色液体缓缓推入沈十安体内。
沈寻:“要多长时间才能看到效果?”
“应该很快。”
沈十安本人最先察觉到了体温的变化:就像是有人将他从熔炉里捞上来,转而送进了一间桑拿室——虽然还是憋闷难受,但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头脑四肢都为之一清/轻。
林阮取出耳温枪,看着上面的读数长松一口气:“温度降下来了,还有点低烧,但问题不大。”
沈寻皱眉:“不能完全退烧吗?”
“现在的低烧是由异能和功法彼此排斥所造成的,药物解决不了,只能等这两股力量在队长体内完全稳定下来再说。”
沈十安站起来走了几步:“辛苦你了。”
“应该的。”林阮顿了顿又道:“这次能成功将解毒剂调配出来,也有童童的一份功劳,她帮了不少忙。”
沈十安有些惊讶,看了一眼林阮又看向范欣童悄悄涨红的脸,半蹲下来望着她的眼睛:“谢谢童童,辛苦你了。”
范欣童眼睛里闪着光:“……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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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烧降退之后,沈十安保持清醒的时间明显增加,但话却越来越少,时常一个人站在楼顶露台上,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里神色难辨,竟比童童当初刚到别墅时更加沉默寡言。
沈寻找到他:“反正没事,不如练习控制异能怎么样?”
熊满山在研究所大门外面挖了三个排成一列的浅坑,又赶来三只丧尸,像种萝卜一样每个坑里插了一个。这些丧尸都在棠颂的异能控制之下,呆愣愣地也不咬人,站在浅坑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寻哥,你看这样行不?”
“行了,躲到后面来。”沈寻坐在大厅内面朝门口的沙发上,对沈十安道:“只要你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开始。”
沈十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将墨镜摘了下来。
三只丧尸间距两米左右,他的第一阶段目标,就是要在同时注视三只丧尸的情况下控制住异能,保证只有被选作目标的那只受到伤害。
眼睛睁开,异能在他试图控制引导之前就已经汹涌而出,三只丧尸瞬间冻实,砰地一声,砸在水泥地面上化作一地碎片。
卧槽。同样站在沙发后面观看的刘方舟下意识捂住嘴巴:上次解决田诗瑶一家三口时天色太黑,他没怎么看清楚,只听见一声响就结束了,这回顶着明晃晃地太阳才算看了个仔细——这也太强了吧!瞬间就冻上了!连最坚硬的头盖骨都冻成了渣子一倒就碎,最可怕的是队长全程动都没动就睁了下眼睛,字面意义上的“用眼神杀人”啊!这要是出去走两圈,把整个医科大清干净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啊。
心里羡慕得不行:不愧是队长,随随便便进化出来的异能都这么牛逼。
但沈十安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沈寻握住他的手:“没关系,我们再似一次。”
刘方舟窜出去从满地碎冰里捡起晶核,熊满山又赶过来三只丧尸。在沈十安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时间缓缓流逝。
两天之后,棠颂从实验室里走出来:“队长,我有把握解开手环了。”
整个卸环过程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得知消息的成员们全都聚集到了实验室门外,紧紧盯着将手腕放在无影灯下的沈十安,以及佩戴着医用手术放大镜、全神贯注进行拆卸的棠颂二人。
房间里紧张的氛围让刘方舟下意识屏住呼吸,掌心里全是汗,生怕棠颂不小心抖了一下,触发手环内的致命机关。
已经在模型上演练了上百次的棠颂显然不会犯这种错误,许久之后,伴随一道轻微的“咔哒”声响,限制手环完整地从沈十安手腕上脱落下来。
“卧槽?卸下来了?”
“是不是成功了?”
“是吧是吧!”
棠颂放下工具,这才露出一点笑意:“成功了。”将取下来的手环交给林阮放进容器里仔细封存,留着之后做进一步研究,对沈十安道:“队长你试试看空间能不能正常使用。”
沈十安揉了揉手腕,心念一动自原地消失,随即又重现出现在原来的位置——结果不言而喻。
队员中响起一阵欢呼:“阮棠牛逼!”
“队长的空间又回来啦!”
“吃饭!吃饭!吃饭!”
“……”
为了庆祝,沈十安从空间内取出大量食材,除了大米之外还有变异鸡肉、变异鹅肉、变异鹅蛋以及最受众人期待的变异小香猪。
天色还没黑,整座研究所内就飘满了诱人的食物香气。
成员们在公共休息室拼了一张四米长的大桌,桌子上琳琅满目全是美食:
又肥又嫩的可乐鸡翅,滋滋冒油的现烤猪排,浓油赤酱的红烧肉,骨酥肉烂的老鹅汤……
光米饭就煮了六七个电饭锅,到最后全部消灭一空,半粒米都没剩。
饭毕,刘方舟抱着滚圆的肚子瘫在地板上,长叹一声:“啊——,快乐。”
按照队伍里的传统,最后加入的赵家兄弟自觉收拾碗筷,许歌洗了两盆草莓端过来:“你们明天早上想吃什么?现在原材料管够,接受点单。当然,谁点的单谁负责打下手啊。”
“大肉包子!”
“烧麦!煎饺!馄饨!”
“虾仁鱼片粥!”
“这些做起来都太麻烦了,”陈南道:“要不然吃臊子面怎么样?许大厨面食手艺一绝,而且修远你不是最喜欢……”
话音戛然而止,偌大的房间内针落可闻。仿佛所有人刻意掩饰的创伤被无意中碰开一道口子,又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内里。
陈南张了张嘴,喉头干涩:“对不起,我忘记了,一时没想起来……”
没有人说话,许歌背过身,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许久之后,林阮率先打破沉默:“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所有人都经历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意提这件事,但有些问题不是捂在心里就能过去的,必须要正视它,然后才能慢慢克服。如果有人需要心理上的疏通辅导,或者只是想找人聊聊天,我随时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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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泉池边雾气氤氲,沈寻大半个身体都浸在池子里,精悍且性感的肌肉在碧色水波中若隐若现。
沈十安盘腿坐在池边的草地上,似乎是在看着沈寻,又似乎没看——自从他戴上墨镜之后,沈寻总是无法确认这一点。
所以他游过去往沈十安身上弹了点水:“在看什么?”
沈十安笑了笑,从地上拔了一根草,拈在指尖顺着他胸口的肌肉线条轻轻撩拨:“看你。”
沈寻眼神一暗,要不是顾忌沈十安体内能量不稳,不适合过多吸收灵力,立刻就能把他拉进来一起泡。
“感觉怎么样?伤势恢复了多少?”
沈寻稳住心神感应片刻:“一成左右。法则之力跟其他东西不一样,造成的损伤没办法一次性全部恢复,必须慢慢来,预计再泡个十来次应该就差不多了。”
沈十安心中落下一块巨石:慢一点不要紧,反正空间能正常使用了,想泡多少次都没问题。
还要再问点什么,神色忽然一顿。
“怎么了?”
“外面有人敲门,你继续泡,我出去看看。”
沈十安从空间回到两人休息的办公室,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的是林阮,手里提着一只半人高的登山包。
“队长,”林阮的表情有些迟疑,顿了顿才道:“这是路修远的行李。”
离开京城基地的前一晚,所有人都打包收拾了行李,提前放到了直升机上。
后来路修远没能登上飞机,直升机燃料用尽之后,其他人将他的行李一起从机舱内带了出来,一路奔波碾转,妥善存放至今。
沈十安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因为隔着墨镜,林阮无法分辨他到底是在看登山包还是在看自己。
就当沉默的时间太过漫长,林阮已经确认带着包过来找他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时,沈十安伸出手:“给我吧。”
包不算沉,却让沈十安手背上绷起青筋。林阮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道了声晚安。
等他离开之后,沈十安将登山包收进空间,然后轻轻带上门,从办公室中走了出去。
沈寻一出空间就发现自己不在办公室,而是身处顶层的露天阳台上,沈十安就在前面,寒月当空,冰凉的月光倾泻而下,在他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单薄剪影。
沈寻前所未有地想要靠近他,抱住他,用尽全力地亲吻他,但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看了片刻,又转身悄然离去。
时间不早了,成员们大都已经安歇,研究所内寂静无声。他走到一扇门前,抬手敲了两下。
棠颂开的门,见到他有些吃惊:“寻队?有事吗?”
林阮似乎猜到了什么:“先进来再说吧。”
他们俩选择用来休息的地方同样是一间办公室,沈寻坐到沙发上开门见山:“我有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你说。”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安安重新快乐起来。”
林阮和棠颂对视一眼:“这个,很难。”
“如果不难我也不会来找你们。”沈寻有些焦躁,无意识间释放出来的威压让棠颂二人呼吸一滞,发觉之后又收了回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说,“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我都试过了,但是没用。”
他知道路修远的死亡对沈十安造成了多么大的打击,更能清楚感受到沈十安的悲伤,愤怒,和片刻不曾停息的悔恨。眼睁睁看着沈十安沉溺于痛苦当中却无计可施,这种无力感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这个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异世霸主,此时竟流露出几分和人类全然相似的颓然和挫败。
林阮给他倒了一杯水:“人类在遭遇突如其来的不幸变故时,心理上通常会经历五个阶段:拒绝承认变故发生,对造成变故发生的原因极端愤怒,希望有机会能够挽回,明白无法挽回的沮丧,以及最终的接受事实,和生活达成和解。当然,这五个阶段只是一个大概归纳,面对悲伤没有什么固定模式,每个人的反应和消化方式都不一样,譬如队长。”
“队长是一个极其理智又冷静的人,他知道路修远已经死了,也知道这件事情无可挽回,所以在彻底平静之前,他的所有情绪都集中在了愤怒上——对于策划了整个阴谋的始作俑者的愤怒,对于那些为了晶核而追杀我们的人的愤怒,对于田家三口的愤怒,以及最重要的,对于他自己的愤怒。”
“相比较其他直接或者间接造成了路修远死亡的人,队长最痛恨的人就是他自己,这是他现阶段所有痛苦的根源,也正因为如此,想让他重新快乐起来才会格外艰难——一个痛恨自己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感受到快乐呢?”
沈寻攥紧了拳头:“所以就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当然是有的。我说了队长是一个极其冷静自制的人,这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这种性格会让他把所有情绪全都隐藏起来憋在心底,但捂起来的伤口不会愈合只会溃烂,憋得越久情绪就越难控制,迟早有一天会全部爆发出来,也只有在他完全爆发之后,才有机会清理创伤,让伤口重新愈合。”
林阮看向沈寻:“当初你刚刚恢复原世界记忆不愿意返回利刃的时候,队长曾经问过我们他该怎么办,现在我要给你一个和当时一样的答案:”
“多给他一点时间。”
时间会治愈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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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十安的身体情况逐渐稳定下来,限制手环也已经成功拆卸,接下来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沈寻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沈十安正在擦剑,他盘膝坐在床角,长剑横于身前,纱布一遍遍抚过剑刃,神色沉静一丝不苟。
这把剑跟了他将近两年,时时受灵力温养,越发锋芒铮铮——就像他这个人,平时藏在剑鞘里,一拔’出来便是十足的锋利。
沈寻凑过去抱住他,在他脖子后面亲了一口:“早。”
沈十安收剑入鞘,扭头和他交换了一个吻:“早。”
沈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发烧,“难受吗?”
“不难受。”
“早饭想吃什么,我来给你做。”
“都行。”沈十安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忽然问他:“你知道赫修现在在哪儿吗?”
沈寻动作一顿,“具体位置不清楚,本体间的相互感应只有在距离很近时才会出现,但他应该还在魔都。”
他握住沈十安的腰转了半圈,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长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相信我,在赫修让你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想让他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加惨烈,但现在并不是和他正面对战的最好时机。”
沈十安垂着眼睛:“是你说的,赫修傀儡被毁元神重创,现在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但现在也是我们最虚弱的时候。”沈寻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你想去魔都吗?你想让陈南他们跟着你一起去魔都吗?你想让他们也加入这场和赫修的战斗吗?你这么聪明,不可能想象不到魔都现在的情况——别说可以让他们留下来,你知道他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沈十安五指收紧,紧到指尖发白,又缓缓松开。
沈寻分开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我发誓,赫修的脑袋我一定会让你亲手砍下来。”
赫修暂时杀不了,秦书生死未知,沈十安靠在沈寻怀里沉思良久,作出决定:
“我们去宰了钟翰吧。”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末世之绝地求生更新,第 207 章 第 207 章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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