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走到尽头，没有人想要在头上插草标卖自己。
更残忍的是还卖不出去。
姜三健迎接着南旭尧不避嫌的眼神，满眼嫌弃：“你有话就说，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南旭尧轻笑，无奈摇头，倒是把疲惫去掉几分：“你若是会害怕，我就挖坑把自己埋了。”
姜三健双手环胸，盯着南旭尧：“说正事，别打哑谜。”
南旭尧虽然只是才和姜三健认识几天，但知道他心软，微微一笑：“你不是猜到了吗？”
姜三健双拳砰的砸在桌子上，吓的掌柜的和小二的差点准备出手。
面上温柔含笑的南旭尧，淡淡的眼神往这边一扫，掌柜的和小二的立即退后，收回他们的杀气。
看向门外的姜岁岁，感受到杀气，微偏头，对上其中一个小二。
小二眼中杀气还未完全收回，猛的对上姜岁岁射来的眼神，怔愣一息间，赶紧低头。
完了，被发现了，会被杀掉吗？
姜岁岁握着茶杯，微微转头打量福云酒楼一圈，又把目光落在外面，耳边听着姜三健和南旭尧的对话。
姜三健咬牙切齿：“南旭尧，你太过份了，想都不要想。你把我当什么，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他讨厌和有目的的聪明人打交道，玩不过他们那些小心眼，还有那好似会读心术般的眼睛。
总让他以为自己脱光了站在他们面前，供他们品头论足。
南旭尧虽然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但他和自己的对话，就好似自己肚里的蛔虫。
虽然这只蛔虫认错了主子，把他当成了有粮的人，但依然不喜。
南旭尧惨淡一笑，目光朝街道望去，没有再出声。
姜三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街道，看向那些头上插草标的人，他的心又软了，刚才挺的笔直如标杆的背，就弯了下来。
他没有底气再骂南旭尧过份，卑鄙无耻，因为对方是想要他手中的粮给百姓。
上次的粮食是他用福云酒楼抵押拿到手的。
如果他这次又想要粮，他拿什么兑？
自他身上透出来的汗臭味，就知道，他已经几天没洗澡了。
看他眼神下的黑眼圈，他应该没睡几小时吧。
想什么呢，他是父母官，别乱想，不关你的事。
姜三健烦躁的收回目光，拿起桌子茶杯，又嫌弃的扔回桌上，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抿一口微凉的杯中水，姜岁岁起身：“走了。”
坐立难安的姜三健，听到此话如释重负，猛的起身，带倒凳子。
凳子倒在地上发出砰的响声，不但把店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就连街道上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那些头上插着标的人们，目光齐齐望向福云酒楼，急切的目光，好似在询问，是不是有吃的。
姜岁岁跨出福云酒楼，姜三健赶紧跟上，南旭尧也赶紧跟上。
街道上的插标人，急切的目光都追随着姜岁岁，不敢移开半分。
然而，姜岁岁却没看他们一眼，大步往前走。
姜三健还一步三回头，满眼无奈又心疼的看向插标人，小跑着跟上岁岁。
南旭尧亦步亦趋的跟上，半路遇到一个衙役，对他说道：“我有事出去一下，有事找师爷。”
衙役点头，看着他跟着姜氏兄妹走了，疑惑不已：“跟着姜氏兄妹又能有粮？”
姜三健跑到姜岁岁身边，压低声音：“南旭尧跟着我们。”
“出城再说。”姜岁岁是第一次往这南门来，以前走的都是北门。
南门这里比北门还要惨，许多店面虽然收拾好了，但都被砸破了。
这里的乞丐比南门的乞丐多，个个面无表情，双眸无神的不知望向哪里。
还有生病的，捂着嘴不停的咳咳咳，好似要把肺给咳出来。
医馆开门了，却没病人。
如果世上真做到了‘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上无病人’那是真的好。
可惜，此时这种现象，不过是因为病人手上没钱，所以才不敢进医馆。
一个老大爷颤微微的自巷子里走出来，面色苍白，伸着一只满是裂痕的手，抖着唇对着街道，悲哀的喊道：“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我孙子快不行了，他才九岁。”奇书屋
他面前没人，可他依然如行尸般，继续往前走，伸着他干瘦如柴的手，机械而又悲凄的重复着这句话。
现在所有人都自身难保，又怎么会在乎他人死活。
姜岁岁离老大爷只有三米，看着他绝望的眼神，哆嗦的手心，她抿紧唇。
现在这个时候不能给，给就乱了。
跟在最后方的南旭尧停下脚步，他有点期待，又有点自嘲自己走火入魔。
明明他才是父母官，为什么却总觉得眼前两人可以帮助他和大家？
停下脚步的姜三健，看着全身脏乱，饿的皮包骨的老大爷，眼中闪过不忍。
老大爷看着前方穿着干净的三人，他犹豫后朝姜岁岁走去，伸着手，哆嗦着唇，苦苦哀求着：“行行好，给口吃的吧，一口就行，我孙子快不行了，他才九岁，求求你，我给你跪下了。”
他一个快要入土的人，如果膝盖的骄傲能让孙子活下去，他宁愿长跪不起。
姜岁岁赶紧扶住他：“不要！”
被托着的老大爷半蹲着，望着姜岁岁，绝望的眼神突然闪过希望，泪流满面：“我有六个儿子，五个儿子参军，小儿子读书。”
“五个儿子先后战死，两个儿媳妇改嫁，留下这个孙子。”
“我的儿子为了保护国家死了，为什么朝廷不保护我们？”
“我老婆子哭瞎了，小儿子拿着最后的银钱买粮，被人抢粮还打伤了他……”
“我孙子把吃的省给他奶奶和小叔吃，他却要饿死，他才九岁啊，求求你，救救他吧？”
姜三健眼里蓄了泪，实在是没忍住，伸手把岁岁斜包里的馒头拿出来，递给老大爷：“给你。”
姜岁岁一把抓住姜三健的手，冷喝：“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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