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脑海中出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已经本能地坐了起来,结果却被手背上的针头扯了回去。白崇简原本是背对着他的,此时也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放心,这里是私人诊所,你的身份没有暴露。”
“多谢。”李清麟简短地回了两个字,倒是完全放下警惕似的躺了回去,阖上双眼。过了会儿,白崇简又道:“不问季老师去哪里了?”
李清麟仍闭着眼,微微勾起唇角:“有你在,她不会出事。”
“李清麟,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崇简的脸色更难看了:“她不是我的女人,推给我算怎么回事——你明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你!”
“我知道。”
白崇简暴躁地站起身来,在狭窄的斗室中转了几圈,才重新找回组织语言的能力:“在你眼里难道我白崇简就是这样一个可悲、可怜的男人,竟然需要你主动把女人让给我?我告诉你,不用!我知道她对我没感觉,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季笙秋,看不上我?哈,我还看不上她呢!呵,真以为自己是万人迷了?”
“——我白崇简好歹也是国安局的干部,要地位有地位,要特权有特权,哪点不比你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还用得着你来怜悯我?!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变态杀人犯?”
“你,还有季笙秋,你们两个都一样令人憎恶!自以为是的自大狂!”
没头没尾、毫无逻辑地发泄了一通之后,白崇简忽然后悔了。活了三十几年,他一直为自己的冷静、自持和极端理性而自豪,何曾像今天这般失态过?环顾四周,他再次确认除了眼前这个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情敌”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听得见他方才那通歇斯底里,心里多少舒服了些。然而,“情敌”的缄默又让他坐立不安——
他在想什么?对自己刚才的失态会怎么看?他会不会因此而更加看不起自己这个“普通人”?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装作若无其事地跳过刚才那段尴尬至极的“自白”时,李清麟终于先开了口:
“抱歉,我刚才睡过去了。你说什么?”
这么明显的台阶如果还不知道下,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白崇简虽然不算非常聪明,但也不是白痴,因此他立刻咳嗽了声,清清嗓子:“没什么,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医生说你长期过量服用精神类药品,生理、精神机能全部遭受重创,需要静养。”
“你大概是在开玩笑。”
李清麟苦笑道:“我现在可是‘恐*怖分子’,警方只要看见我这张脸,就会立刻开枪。一个已经被整个社会判了死刑的人,有什么资格‘静养’?”
“可你仍是个人。是人,就有最基本的人*权。”白崇简的语气总算稍软了些,敌意也没有方才那么重了。李清麟于是又笑了笑:“如果我是你,我会‘物尽其用’的。”
“物尽其用?”白崇简微微蹙眉:“你是说,让我放任你继续‘吸*毒’,继续堕落?”
“这有利于我协助你们破案,白科长。”李清麟特地将“协助”两个字说得重了些,以示强调:“反正我也快死了,不是吗?”
“为什么这么说,法院判你死刑了?”白崇简不依不饶:“是,现在警方明面上是把你当做恐怖*分子,可你还有机会……!”
话说了一半,他猛地闭上了嘴,然后非常突兀地走了出去。几分钟之后,季笙秋就从那扇门走了进来:“嗨。”
拜托,千万别再聊之前的事了……
李清麟疲惫不堪地垂下眼帘,尽量避免与她正面对视。好在季笙秋也没让他为难,一进来就直奔正题:“要不要喝咖啡?”
她晃了晃手里星巴克的袋子,脸上露出一点调皮的笑容。李清麟轻轻摇头:“没胃口。”
其实是味觉在急剧减退,但他不想告诉她这些。也没必要。
季笙秋耸了耸肩,一脸遗憾:“难得我这个吝啬鬼自己掏钱给你买咖啡,也不知道珍惜,嘁。你要继续休息吗?”
“嗯。”
“哦,好吧,那我明天再找你聊你那份名单——”
“我已经睡够了。”李清麟飞快改口:“你们查到了什么?”
看着他那副空前认真的模样,季笙秋忽然觉得很搞笑。如今李清麟就坐在她身边,由于离得太近,他的气息时不时喷薄而来,仿佛某种无色无味的香气,暖融融的,令人心醉……
这,就是荷尔蒙的力量吗?
为了促成雌性与雄性结合、繁衍,完成基因延续的使命,大脑竟能产生“爱情”这种被化学物质多巴胺激发的情感,让两性之间陷入对彼此的迷恋之中——大自然,可真是神奇啊。
她人在原地傻傻地发着呆,思维已经飞跃到了十万八千里外。然而她绝对想不到的是,就在她发呆的时候,李清麟也安静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温柔缱绻。
然而当她终于回过神来再与他对视时,他方才温柔的神情瞬间消失殆尽:“怎么了?”
“啊,没事儿。”意识到自己发呆发了太久的季笙秋,直到这时才重新集中起精神来:“什么怎么了?”
“……”李清麟无语地抚了抚额头:“我是问,你们查到了什么?”
季笙秋哦了一声,忽然暧昧地笑了起来:“想知道?想知道的话,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啊,满足你。”
他说。
下一秒,这张苍白俊美、却也病态阴郁的脸凑上前来,蜻蜓点水似的在她的额头上碰了碰,是一种非常奇妙的触觉。季笙秋仍沉浸在回味之中,温热的薄唇已经离开了:“现在可以说了?”
“唔,你这反应,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二流子。”季笙秋还是没忘嘴贱一把:“董招娣记得么?”
李清麟当然记得,毕竟这是他亲手所写名单里的名字之一:“有话直说。”
“我说老李,你真的很会偷懒,居然让警方替你去查那两份名单。结果怎么样?最后还是得靠警方吧?”季笙秋得意道:“董招娣是文牧远资助过的女学生之一。她母亲的案子当年很有名——顾明和投毒案,有印象吗?”
李清麟倏然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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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佳佳永远都想不到,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工作失误,她就失去了这份已经干了十年有余的工作。
那天,那个病病殃殃的送水工走了之后,当天下午张总回来之后竟大发雷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次日一早,人事部门就将她开了。章佳佳自认虽然年纪大了、不如十几岁二十几岁年轻小姑娘那么水嫩,可毕竟也曾爬上过前任董事长的“龙床”——
即便现在这位“张总”不近女色,可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也该给他“恩师”周总一点面子不是?现在居然说辞人就辞人,岂有此理?要是周总他老人家还活着,张冼这竖子敢尔?!
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在家里干呆了两天之后,章佳佳鼓起勇气去了趟张冼的住处。身为本市、乃至全国都富有名气的大企业董事长,张冼的住处显然太简朴了些,居然不是独栋别墅,而是在一处很普通的小区里。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省去了进门的麻烦。
“张处,情况就是这样。”
例行做完每日工作汇报,施墨湘照常以这句话作为结尾。她在等自己的直属领导张焕做出指示——这位三十六岁的处长是“空降”而来的,目前名义上虽然比许松副局长低,但事实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才是真正有实权的那一个。听警署其他同事私下议论,这位张处长估摸着是上头派下来“历练”的,过不了多久就能“重列天班”,与她们这等“凡人”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按照她的预想,这位“张处”会像以前每一天所做的那样,沉默地中断视频。然而今天却有些不同——屏幕里那张严肃的国字脸居然破天荒地闷葫芦开了瓢:“做得很好。不过有件事最好还是转达给你:我接到上级指令,以后工作重点放在监控、抓捕‘索多玛’犯罪团伙成员上,李清麟的事,就交给小杨去办吧。”
施墨湘怔住了。她完全不能理解上司这席话的深意。
“护城河浮尸案”已经破了,她之所以留在千里之外的Y市,完全是因为李清麟这个逃犯——现在上级告诉她,不用管李清麟了?这是什么道理?
“那么,”沉默了十几秒之后,施墨湘谨慎地反问:“请问,如果我日后再见到李清麟,若他拒捕,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就地正法?”
“上头说了,他的事以后由杨笑处理。”张焕逐渐不耐烦了起来:“你就负责‘玫瑰女王’那伙人,别的用不着你多操闲心。明白吗?”
话说到这份上,施墨湘也不能再说下去了。她只能冷着脸勉强表示顺从,合上电脑的那一瞬间,桌面上的茶杯在她暴怒之下被拂落一地,碎作数片!
“……”听见杯盏碎裂声音本能冲进来的杨笑,面对着眼前气得面红耳赤的小女人,一时竟吓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施墨湘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全然没注意到外面站了一个人,就在杨笑不知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她忽然一拳重重砸在了桌案之上!
章佳佳在张冼住处对面几近废弃的写字楼里已经晃悠了三天三夜,也已经失眠了三天三夜。她现在满眼的红血丝,然而精神上却兴奋到了极点。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一个足以让张冼身败名裂的秘密。
“还‘张总’?哈哈,不过也只是个靠爬床上位的贱货罢了,谁又比谁清高啊?”章佳佳一边调整着相机快门,一边满心仇恨地咒骂着。镜头里,一室旖旎,香艳不可描述。居于上位的人脊背纤薄、腰肢如柳,一头长发沿着肩头倾斜而下,遮住了下面之人的脸,却遮不住后者手上的铁链——
张冼,堂堂瑞文集团总裁,居然将一个女人囚禁在自己的房间里,当做*性*奴豢养!如此劲爆的消息如果卖给媒体,必能是个震惊全联邦的大新闻!ýáńbkj.ćőm
然而,就在她想入非非、已经得意地要狂笑出声之际,镜头里男人忽然长发微倾,略略侧过头来,露出了他那张阴柔俊美却也阴森可怖的脸——以及,脸上那双漆黑冰冷的眸子。
“啊!”
章佳佳惊呼一声,相机险些掉落在地。她定了定神,把刚才拍下来的录像保存下来,心里大概有了计较。
富贵险中求——再说了,谅他也不敢把她怎样!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义杀更新,第 85 章 反客为主(一)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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