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听说过史进的名声,求贤若渴的他对鲁智深的提议欣然应允。因担心智深性急有失,宋江特意安排武松一路陪同。二人收拾停当,当天便离开梁山,奔华州而去。
不想他们这一走,又引出一场争斗来。
史进有个很爱他的父亲。儿子爱好枪棒,史太公便尽心竭力地为他寻找会武艺的人,奈何身处偏僻乡村,实在没什么出众的,故而史太公再舍得花钱,史进也只学得一身花架子。
后来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被迫离京,出走延安府途中借住史太公家,偶遇了少年史进。他感激史太公的热情招待,便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史进勤学苦练,总算没有辜负恩师教诲,成了远近闻名的好汉。
可惜他太单纯了,单纯得对人毫无防范之心。
在与少华山上的朱武等人交往时,他受三人的“义气”感动,与他们成为了朋友。
殊不知朱武号称“神机军师”,浑身上下的心眼儿比吴用还多。相比之下,史进表里如一,单纯热血,差异如此之大的人也能结成朋友,当真让人想不通。
后来史进“勾结”少华山贼寇的事被官府知晓,好好的富家子弟只能烧了庄园背井离乡,准备去找王进投军。
没人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若干年后,那个当初死活不肯做贼的年轻人回到了少华山。以前他说落草为寇就是“点污”父母,现如今他成了贼寇的头子。
金翠莲有难,鲁智深开口借钱时,史进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可是后来他连饭都没得吃了,为了一口饭,为了一条命,他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类人。
如此史进便不是史进了吗?
不是就好了。
祸事起源于少华山大头领史进在山下遇见了一个配军。那配军名叫王义,是个老实本分的画匠,他的女儿名叫玉娇枝,因生得花容月貌,被华州太守抢去做了妾室。
王义不肯依从,贺太守随便寻个是由便将他刺配到远恶军州。凡人比不得会腾云驾雾的神仙,这一去便是永别。
史进听后怒不可遏,当时便杀了防送公人,将王义安置在山上,自己前往华州刺杀贺太守。那等贪官污吏坏事做尽,日日提防别人,史进还未下手就被发觉,让人绳捆索绑打入监牢,直至鲁智深、武松到时再没有半点消息。
鲁智深看史进比朱武顺眼,又曾被史进救助,得知详情后不顾武松阻拦,孤身去闯太守府,也被人埋伏捉拿,下了大牢。
戴宗探听消息回来,宋江立刻点起兵马,准备前往华州营救鲁智深和史进。
柴慧早就有心下山走走,刚好李承睿也在华山公干,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随梁山人马一起去趟华州呢?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柴进。柴进此番没被点将,他担心妹妹跟去会给旁人添乱,所以拒绝了。
“他们下山不是游山玩水去,你跟着像什么话。到了华州,花荣定是得时时刻刻跟随宋公明左右,无暇他顾,你自己呆着有什么意思呢?”
“他们要杀人放火,劫狱救人,不妨碍我游山玩水吧?回头我领着隋晓找李承睿和纸魔去,也不知道他俩进行到哪一步了,我心里总记挂着。”
“不行,隋晓聪敏得很,我在山上掌管钱粮,很多事都离不开他,你带他下山谁帮我打下手?”
“弄错了吧哥哥,隋晓是上山找我的,您怎么还把人留用了呢?我不管,我就要下山,您不让隋晓跟我去,我就自己去!”
两兄妹又回到了在沧州时鸡飞狗跳的生活,一个镇不住,一个管不服。柴慧习惯了对兄长的斥责充耳不闻,柴进还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她人都走到花荣门前了。
忙活了几个月的喜事虽办不成了,花荣的小院子仍是披红挂绿,一派喜庆景象。花妹妹抱着孩子坐在院中央,跟屋里的花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什么。
柴慧跟花妹妹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初遇时两个少女很是投缘,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就疏远了。听说她嫁给秦明后过得挺好,就是脾气见长,连花荣都不放在眼里,不顺心了就要刺他几句。
还是离远点比较好,好好的谁想去找气受呢?柴慧往路边的树荫下一坐,打算等花妹妹走后再上前去。
屋里时不时传来“叮叮咣咣”的金属碰撞声,如果只是收拾行囊,不至于这么闹腾。他俩一定又聊了不愉快的话题,花荣生气了。
“哥哥不爱听我也要说,旁人与你再交好也是外人,只有我是你的至亲。哥哥难道被感情冲昏了头,连思考都不会了吗?柴慧对你充满怨怼,也从来不把宋江放在眼里,怎么睡上一觉便什么都变了?您就一点没怀疑过吗?”
“你说过好多次了,如果没有新词儿就回去吧,我忙着呢。”
花妹妹显然不肯罢休,即使它听出花荣已经不耐烦,仍然把刺耳的话说了出来:“她要么是穷途末路求个安身之所,要么是心怀鬼胎另有谋算,反正我不信一个人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我自然希望哥哥能与自己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前提是那个人不会伤害你。哥哥,她怎么说也是和皇帝亲近的人,万一……万一她还和皇帝一心,出卖了梁山,咱们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哗啦”一声脆响,酒盏在花妹妹面前摔得粉身碎骨,孩子惊得哇哇直哭,躲在树荫里凝神沉思的柴慧也被吓得险些跳起来。
她偷偷往院中观瞧,花妹妹哄着孩子,脸上毫无惧色:“您觉得自己有理为什么不反驳我呢,没有底气吧?您生气不过是恨我说你心上人的坏话,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自己也没有把握。你拿命去赌她的感情,最好不要连累别人!”
“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你对慧娘有偏见,只要说她的好话,再有道理你也不会相信。如果你真的是为山寨考虑,为自己的安危担忧,找我毫无用处,我不是山寨之主,管不了收留谁驱逐谁的事。聚义厅你认得吧,去找晁天王,去找宋大哥,把刚才的话说给他们听。到时候他们要赶走慧娘,我还能不听?”
“宋头领从来都是以哥哥的心愿为重,他怎么可能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得罪你?”
花荣仍然没有出门,他在屋里不胜其烦地问:“你想让我怎么办,不娶她才能趁你心愿吗?不娶她你所设想的事就不会发生了是吗?还是说我得出面赶她下山,最好连柴大官人一起赶下去?”
“您连不娶她都做不到,怎么舍得把她赶下山去呢?您一句话就把我嫁给了刚死了老婆的陌生人,如今您要娶嫂嫂,我连话都不能说一句?我真是羡慕柴慧啊,她虽然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可自始至终都有人将她捧在手心。她想嫁人可以闹一场,不想嫁人了也能闹一场,即使把人都得罪遍了,想重新开始的时候还能重新开始。我呢?我从小一切吃用指望着哥哥,嫁人后又指望秦明,哪配有自己的思想。不能选择也不能反抗,最多就是说几句闲话……”
她缓缓起身,朝黑洞洞的房间里看了一眼,没等到花荣的回复,也没等到他的身影。花妹妹长叹口气,准备离开,谁知没走几步便迎面撞上了柴慧。
“来看你哥哥吗?”
“是啊,我要走了。”
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目光也只有一瞬间的交会。她们可能都在花荣面前表达过对另一方的不满,但还没发展到当面翻脸的地步。
花妹妹走远了,她娇小的身躯抱着个大胖孩子,看上去十分吃力。大概正因为如此,柴慧才没有为她的言语冒犯而感到生气吧。
房门敞开着,她未打招呼便走了进去。花荣在东屋坐着生闷气,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它妹妹,抬手便将案上的书册甩了出来。
“出去,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儿跟你争吵。”
“哪个孩子?”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花荣想了想还是没把妹妹说出来,他走到柴慧身边把人扶住,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有事差人来叫我不行吗,自己走这么远,腿又不疼了?”
“还至于娇贵到如此地步吗,我如今除了走起来歪歪扭扭难看点,跟你没什么不一样。”
“是是是,我说得不对,你多原谅。找我什么事?”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华州。”
花荣不解,问她:“华州可不近啊,你怎么会想跟我们去呢?”
“我老早就想下山了!你们去打青州,但凡我能动弹也不会在山上干等着。”
“行吧,我去跟宋大哥说,只要他没意见,我自然是依你的。”
柴慧嘱咐道:“可不能让宋江去问我哥哥,他怕我给你们添麻烦,不想让我跟着。”
“柴大官人不同意吗?”花荣以为她过来说必定已经问过柴进,倘若柴进不同意,他你不好自作主张吧,“你真会给我出难题,柴大官人不许你去,我若应承下来,岂不是让他面子过不去?”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觉得为难就算了。”
花荣哪敢说“拒绝”二字,她若翻脸恐怕不是轻易能哄好的:“我肯定愿意带你去,而且只要我提出来,宋大哥也断然不会拒绝。咱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怎么说服柴大官人,他不让你去肯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得让他放心。”
“嗯,我现在真爱听你说话,说得人一点脾气没有。”柴慧说着拉他一起坐下,“这事儿先不忙,我还有话问你。”
“还有话?难怪要亲自过来,事项不少嘛。”
花荣很有耐心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如果他对花妹妹也能有这份耐心,也许她就不会有诸多怨言了。ýáńbkj.ćőm
“我说完你可不能生气。”
“说笑了你,我敢生气吗?”她难得有这样小心的时候,花荣觉得很新鲜,“别吓我啊,你讲起理来真让人害怕,难道真做下什么了不得的事来,才会心虚至此吗?”
“别胡说,我就是……刚才听你俩聊天了……”
“哦,偷听我跟妹妹聊天啊。”
“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
“一个意思,要不你为什么心虚?”
柴慧死鸭子嘴硬,争辩道:“你们背地里说我坏话,为什么是我心虚?来花知寨你告诉我,我到底哪儿不合你妹妹的心意,听那意思她不是头一回来游说你了。”
“我也说不明白,她以前也不像现在这般难缠,是不是女孩儿成了亲做了娘都会变得不讲道理?自己的妹妹不忍心往狠了说,不说她吧她还咄咄逼人。唉,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是为了照顾我的感受才埋怨她吧,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很难过的。从小养到大的妹妹将你视作仇敌,又对我颇有微词,你能不难受吗?”柴慧把声音放得相当缓和,生怕花荣有所误会,“她说得没错,你们是至亲,没什么矛盾能把血缘阻断。至于她说得那些话,我不介意,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你当真不介意?”花荣有些吃惊地问。
“吓到你了是不是?我发现自己没有生气的时候也有点吃惊,大概是理解她的难处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言语中就曾流露出对你的不满。她渴望像我一样任性妄为,无论那样做好不好,只要别在生活于你的重压之下。”
“她没有跟我说过。”
“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人都会有所希望,有所向往,通常情况下也分得清想象和现实。你养大她有多不易,她心里明白;你对她要求严格,她也能理解……截然不同的生活存在于想象和现实两个不同的世界,所以没有冲突。我认为她可能对命运有很多的不满,但从未将不幸归咎于你。”
“谢谢你,对她的宽容也是对我的宽容,如果你们针锋相对,最为难的肯定是我。”
他果然想到过这一层,但不知什么原因让他选择闭口不谈。
怪不得人家都说“婚姻大事”,可不是大事嘛!不止关乎着两个人的一辈子,还随时可能与其他人搅和到一起,变得越来越麻烦。
花妹妹再怎么为兄长好,那番话说得也忒不客气了,花荣心里不可能不结疙瘩。
柴慧原打算问问他当初为什么把花妹妹嫁给秦明的,看他劳心费神的模样实在不忍心问出口:“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我可不敢保证每次都理解她哦。诶对了,你有没有问问她,秦明对她好不好?以前她是多温柔可爱的一个人,如今变化确实大,总得有个原因吧。”
花荣为难地说:“我们当哥哥的,有时难免粗心大意。刚成婚那会儿我找机会问过她,据说秦明思念亡妻幼子,待她只是客客气气的,不大像一家人。后来她怀孕了,秦明慢慢的有了笑模样,对她也一天好过一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她过得好,我也不方便多问。”
“我也听别人说秦明对她不错,奇怪啊,为什么她一副火气好大的样子呢!”
花荣怕柴慧胡思乱想,干脆打断了她:“先不说这些,你比我细心,日后会弄明白的。我现在去跟宋大哥说说你也要随军到华州的事,待会儿回来咱们一起找柴大官人去。他若是怕你添麻烦,我就在一旁说不嫌麻烦,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不会坚持的。”
“对对对,你快点去,眼下这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我等你回来。”
花荣合上房门,往聚义厅见宋江去了。事情的发展果真如他所料,宋江一听是柴慧的要求,满口答应,还要选几个与她交好的人专门陪同她游玩。宋江和花荣都点了头,柴进也没什么可说的,他只能嘱咐妹妹不要四处闲逛,今时不同往日,且莫生出事端。
好不容易称心如愿,柴进说什么,柴慧就答应什么。
这一次王英留在山寨,扈三娘不能陪柴慧;隋晓是柴进的左膀右臂,他也不能去;郑天寿大闲人一个,竟成了最合适的人选。宋江有令,他不需要参与任何战事,只要好好看顾柴慧便是大功一件。
“我不明白,你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宋头领事事以你为先,难道全是看花荣面子吗?”郑天寿问。
柴慧神秘地说:“你不记得了,他想招安啊。”
出征的人马已尽数站到船上,此时正忙着与金沙滩上送行的晁盖等人道别。
郑天寿惶恐地看看周围的人,忍不住责备柴慧:“又胡说,怎么办长记性呢。宋头领从来没有当众提过招安的话,若是被人听见,你就是众矢之的。我不管未来什么样,反正现在不是提这事儿的时候。你好生过日子就好,别想不开给别人做那开路先锋。”
“知道了,我这不是回答你的问题嘛。咱之前说过好几次,他对我好一来看花荣和柴进的面子,二来打算招安时靠我跟赵佶套近乎。我看不上的东西,在他眼里可是宝贝!”
不知她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荒唐话来,郑天寿再也不敢问下去了,他冥思苦想才把话题扯到了别处:“你想去爬华山吗?”
“我哪条腿像能爬山的样子?还华山呢,梁山我都没本事爬到最高处!”
“不对嘛,花知寨来请我陪你下山的时候央告了半天,说什么都得让我领你去趟华山。我记得李先生他们去华山了对吧,花荣什么意思,想让你跟李先生跑,还是想考验你,看你能不能跟他跑?”
“他让你带我去华山?”
柴慧的确有这个意思,只是偶尔对柴进提过,并没有说给花荣听啊。武松上山有日子了,她怕花荣再矫情,都没敢找他叙叙旧,哪儿会傻到把挂念李承睿的事说出来的地步?
“慧娘,不是你想去华山吗?”
“我想去,但是没跟花荣说过,怕他多心。是不是我哥哥跟他提起过,他听见后便记在心里了?”
“找机会问问他好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吧也够麻烦的。若是怕他多心更要提前讲清楚,不然背着他去找李承睿,被他知道了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嗯,我会找机会跟他说。”
郑天寿又问:“李先生他们在找什么宝贝,很重要吗?”
“还不清楚。”柴慧望着逐渐远去的晁盖,自言自语般呢喃道,“今天晁天王也没跟我说话,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怪怪的,像丢了魂儿一样。”
郑天寿耳朵尖得很,他也压低声音在柴慧耳边说:“我可乐意跟你下山呢,你难道没感觉吗,山上很多事情都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秦娘子讨厌你都不算最新鲜的。”
“比方说什么事?”
“陶先生让隋晓兄弟盯着点徐娘子,说是她从身边经过时会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没过多久,徐娘子就病倒了,得什么病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不愿见人,怪是不怪?”
陶缙云觉得徐娘子有异样为什么不查她,如今他们都走了凭一群凡人也查不出什么来呀。
“我还真不知道这档子事儿,哥哥记得要提醒我,等李承睿回来了,咱们叫上他一起去看望看望徐娘子。”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水浒传]郡主上梁山更新,第 108 章 诡谲(5)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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