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凶恶的女人拿着扫帚走了进来，恶狠狠的瞪着蹲在地上的年轻姑娘，举着扫帚就打了上去。
“赔钱货，小贱人！洗个碗都洗不好，你今天要是再敢摔我一个碗，晚上就不用吃饭了。”
蹲在地上的人慢慢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直到感受到身上的痛意，才慢慢的低下了头，她并不懂现在的情绪，生理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掉，直直砸在装满水的盆里。
“贱蹄子，贱骨头！跟你那个娘一样，一点用都没有，死傻子……”
中年女人一阵骂骂咧咧，又不解气的拿着扫帚打了几下，这才转身出去。
关门时“砰”一声把地上的人吓了一哆嗦，险些坐到了地上，她用手撑住身体，露出来的手腕上满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她有些茫然懵懂的看了一眼门，然后慢慢低下头，继续洗碗。
泪水沿着脸颊滑到嘴里，她用舌头舔了舔，砸吧了两下。
咸的。
她笑了起来。
——
“是中庸。”
“才十六，不是十九，你别信那个老虔婆的，我在家姑娘多大年龄我能不知道？”
“不行，至少二十。”
另一个女人用更大的音量回道：“你抢钱呢？地坤最多也才五十，她一个没什么用的中庸，你狮子大开口啊！”
“一般的地坤还没见到有她生的好，我不管，你就是看那张脸，也得给二十。”
“最多十五，中庸人买去最多玩一阵子，腻了就不要了，没人舍得花几个钱的，都是你，要是别家的，十个银元我都嫌贵。”
“……”
两人在外面一阵讨价还价，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各退一步，18块银元成交。
女人接过人贩子递过来的一叠银元，笑得合不拢嘴，指使自己儿子去屋子里把人拉了出来，直接塞给了人贩子。
眼看二三十岁的男人不过一米六七，身体瘦削的跟老树根似的，一双眼睛深深凹陷，脸色青紫，眼里有些血丝，此刻眼睛不住的往被他亲手推走的人身上暼。
“反正早晚都是要卖的，娘我让你把她给我玩玩，你咋不答应？”
那泼辣女人还没开口，人贩子就先笑道：“蠢东西，要是被你搞过了，还能卖这么好的价格吗？你当你家这个是天仙呢？拿着那十八块，城西那条街的，你想搞谁都可以？”
男人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淫邪的笑，伸手就把中年女人手里的银元全部抢了过来：“三婆说的有道理，娘，我出去耍了，今天不回来了。”
女人追上去想抢钱。
“死孤寡！遭天谴的唉，这是老娘的饭钱，你回来！”
男人很快跑没影了，女人气喘吁吁的往回走，人贩子带上自己刚买来的战利品，离开了这条破旧的小巷子。
早晨的阳光照在这处破旧的居民区里，总是有几个角落永不见天日，就像这里藏着的自私堕落，永远洗刷不干净。
快到中午的时候，黄包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个地方的人，没人愿意花一个银元坐黄包车，那是百乐门姑娘们专用的，所以听到这个声音，很多人都探出头来看。
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却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
她身上穿着绚丽华贵的裙子，仿佛公主降临，下来后，她目光冷漠的在周围打量了一圈，随即缓缓向前走去。
所走向的地方，正是今天早上才把自己女儿卖给人贩子的曲家。
她停在那块破门板面前，抬手敲了两下。
里面很快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泼辣的女人带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食物残渣，脸上的表情在看到门外的人时变得惊艳，随即露出了贪婪的光。
“小姑娘，你找谁啊？”
“曲锦心。”
“谁？”女人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女儿。”无相推开人走了进去，一边感受那人的所在一边打量着一处房子。
破旧脏乱不堪。
“我女儿……”女人眼珠子转了转：“你认识我女儿吗？你和她什么关系啊？”
“朋友。”她收回目光：“她人呢？”
女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的来回，然后笑了笑，上前就想扒拉她，被她避开了。
她也不尴尬，把自己脏污的手在围裙上面随便擦了擦：“你是我女儿的朋友啊，她就在家里呢，来，快进来坐。”奇书屋
无相已经知道那人不在这里，只是想要找人，还得从这个女人口中问，于是她跟着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脏乱还在她可忍受范围内，进到里面，无相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大概是因为屋里有吃的，明明九月份早晚的天气比较凉，已经没有多少苍蝇，此刻却还是大批大批地在屋子里面飞来飞去，案板上摆着一些黑乎乎的吃食，上面停留了至少十几只苍蝇。
女人指引她坐的那张长椅，也有好几只飞了起来，扇着翅膀落在别的地方。
“快坐。”她表现得非常热情：“我给你倒水，你先在这等着，我一会儿就让我女儿出来。”
“好。”
如果人不出来，那就是在骗她。
正好让她有借口逼问。
女人拿水壶给她倒了水，看着那不太干净的碗，无相端过来随手放在了一边，然后看向女人。
女人也在看她。
“喝啊，怎么不喝？”
“我现在不渴。”她问：“她人呢？”
“她啊。”女人过去一边关门一边道：“她被我卖了。”
她不装了，一跺脚，直接笑出声来：“今天早上才卖了一个，这会儿又来了个送上门来的，哎哟我真是踩了狗屎了！小丫头，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无相嘴角微微上扬。
很好，又多了一个借口。
“你把她卖哪儿了？”
“怎么？你想过去陪她啊？”女人！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卖给人牙子了，可能在西城区的牡丹楼，也有可能在百乐门，你想去哪儿？”
她身材魁梧圆实，撸了撸袖子朝着她走过来，准备徒手把人制住。
毕竟这小丫头看上去细皮嫩肉，也不像个有力气的。
只是还没等她靠近，就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压力，不是眼神给予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笼罩在她头顶，把她用力往下压。
她没能坚持几秒，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腐朽的木质地板“咔嚓”一声，立即就被她的痛呼声掩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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