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屋>其它小说>[综]我们城主冷艳高贵>第 193 章 第193章
  防盗章24小时替换船家伸手一指简陋的破船舱道:“那里是给活人住的。”有伸手指另一艘吃水很深,富丽堂皇的大船,伙计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上运送货物,他道:“那里,是给货物住的。”

  6小凤睁大眼睛,他听过的奇事不多,但也不少,但在他眼中,人一般都是比货物贵重许多,因为人是有生命的,而货物是没有生命的。

  6小凤是一个很热爱生命的人,和花满楼成为朋友的人,多多少少都对生命充满了热爱。

  所以6小凤说:“我要当货物。”

  他很会享受,从港口到飞仙岛,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并不短,比起在破旧肮脏的小渔船中佝偻着身子,他宁愿与一船货物相伴,自由自在地吹海风,看蓝天白云。

  船家道:“好,运送货物要五十两。”

  6小凤道:“好。”随即拿了一锭银子拍在船家手上。

  然而,船家却没有将手掌心收回去,他将手稳稳地端着,道:“错了。”

  6小凤道:“什么错了。”

  船家道:“不是五十两银子,是五十两金子。”

  6小凤道:“你觉得到飞仙岛值得五十两金子?”他没有谴责对方的狮子大开口,哪怕是问询,姿态都是友好的。

  船家道:“五十两银子是活人的价钱,货物是五十两金子。”他的态度很明显,一分不让,如果眼前的年轻人只愿出五十两银子,那就得请他坐到活人的就船舱里。

  6小凤叹了一口气道:“好。”他从布兜里掏出五十两金子,很难想象有人会把金灿灿的金锭放在又老又旧的破布兜里,但6小凤就是一个。

  船家的手还是稳稳的,他将五十两银子退给青年人,又接过五十两金子,就好像对他来说金子银子没什么区别。

  对一个船家来说,他的态度未免太冷静,毕竟那是五十两金子,除非是富可敌国的大富豪,很少人拿这么多钱手不会抖。

  船家也将五十两黄金放进不起眼的布兜里,那布兜鼓鼓的,看上去可敦实,想来其中不仅仅有五十两金子,怕是连一百两,二百两都是有的。

  船家看了眼眼前的青年,见他眼中没有流露出失落不舍或者别的负面情绪,眼皮一跳,轻描淡写地安慰道:“等你上了飞仙岛,就知道五十两金子不算什么。”

  “那里遍地都是黄金。”

  飞仙岛遍地是黄金可能有些夸张,但白云城主的居室少不得比黄金屋更加贵重,随随便便一个不起眼的花瓶,可能就是几百年前的古董。

  站在昂贵过分的屋子里,郎月的表情可见不得多好,虽然她的冷气没有叶孤城大,但身边也好像结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月姑娘是金铭灭与白云城之间最重要的联系人,她甚至才查完账从京城回来,前脚跟才到,后脚跟肥嘟嘟的鸽子就带来不幸的消息,心情不好是当然的。

  她直接弯下膝盖,在叶孤城面前垂道:“是我的失职。”

  叶孤城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细细将纸条上的内容翻来覆去咀嚼好几遍,道:“先把库房的货看好了。”

  没人知道手下的一家饰店有多值钱,自古以来,女人的生意都是最好做的,无论是闺阁中的大家闺秀,还是秦淮河上的名妓,都爱漂亮,也都爱饰。

  女人买饰打扮自己,男人买饰送给女人,这是从古至今的真理。

  一家金铭灭,每年给白云城带来的利润根本无法估量,黄金一船一船地载回飞仙岛,除了经手的人,没人知道。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了,掌柜死了,肯定不是自杀,如果是他杀,那又是什么原因?

  南王的名号从叶孤城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身居海外,几乎不介入中原武林,至于那些店铺暗桩也埋得不浅,结仇,这对天外仙人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他的仇人大多在扶桑,但这年头,扶桑的人想要进入中原就要耗费九牛二虎之力,至于杀一个有名店铺的掌柜,怕是没有这能力。

  有动机,有能力的,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才怼过的南王府,但又有问题了,南王他是怎么确定,金铭灭是自己的产业?

  猜测是猜测,确定是确定,能在应天府有这么大一个店铺,背后的水不可谓是不深,九曲十八弯都被打通了才堆出一个天下第一珠宝的名头,没个正经理由,也不会贸然动手。

  那是确定了?叶孤城不动声色,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6小凤觉得自己的五十两金子没有白花。

  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货物的位置上,背后是一匹一匹堆在一起贵重的绢丝。

  飞仙岛,可能不差珍珠不差黄金不差珊瑚,但是这些稀有的中原特有的绢丝是一定差的,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土地,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食物,布匹,甚至木材,都要靠从外面进口,因为开辟了通往扶桑的海运线,白云城并不是很缺少粮食,但布,那是一定受欢迎的。

  用不那么贵重的布匹换取金银珠宝,这真是笔好买卖,6小凤不由赞叹,他自己,并不是一个生意人,但不代表着他想不通其中的关窍,无非是低价买进高价卖出的货殖手段,充满了金钱的智慧。

  “!”船身狠狠一晃,将舒舒服服躺着的6小凤从布匹堆上扔了下来。

  有四条眉毛的6小凤,轻功也比武林上的多数人都好上那么一线,虽然船只的晃动将他从半空中甩出来,但就几秒钟的功夫,足够他调整姿势,安稳落地。

  他脚趾尖才刚刚点地,又一阵猛烈的震动传来,若不是船底还坚实没有破洞,十有八九会以为是撞上了礁石。

  6小凤从船舱里跑出去,外面是甲板,甲板上空空荡荡,什么货物都没有,他不是常年在海上跑的人,但也知道有些跑码头的为了装载更多的货物会把码头也堆得满满当当,眼见竟然什么都没有,显然,船家对现在的状况早有预料。

  趴在桅杆上,便能看见水面大大小小连接在一起的漩涡,船的晃动无疑就是边缘触及了小漩涡。

  飞仙岛周围,遍布大大小小的漩涡。

  只有有经验的船家才敢开辟这条航线,而且他们运送的货还必须都是些好货。

  6小凤抱着桅杆,被颠簸得不行,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住的船比运货的船要小,要旧。个头小,便能精准地避过任何一个漩涡,货船大是大,小漩涡拖拽一二便可挣脱出,但头晕目眩的滋味,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他四下巡视,终于找到几块完整的木板,届时已经因为漩涡冲击而散落成一团,6小凤将那些板子拿起,手上巧劲一使,便成了无数块小碎片。

  他看准海浪,精准地扔出第一块木板,从富丽堂皇的大船上一跃而下,脚尖轻轻在木板上一点,扬手扔出第二块木板。

  如此几个来回循环往复,大海上只剩下几片漂泊的碎木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被噬人的海浪尽数吞没。

  6小凤的人,却已经停在了破船的甲板上。

  船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他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轻功,6小凤的轻功,是可以被排入武林前三的,也只有他,才能在风浪大作的海上如此精妙的起伏跳跃。

  6小凤的衣服被海浪打湿,成了名副其实的6小鸡,还是只湿淋淋的鸡,他看船家,苦笑道:“还是人住的船更好些。”

  船家笑道:“不住货物的船了?”

  6小凤道:“不住了。”

  饶是他这样聪明的人,也是会失算的。

  海上的路很难走,当6小凤重新脚踏实地时恨不得脱下鞋子,用自己的脚趾亲吻湿润的土地,他并不是没有走过海路,南方十几条漕运运河,他几乎都跑了遍,至于海岛,在他传奇的前半生中也少不得要上机会。

  但没有一次,比他去飞仙岛的路上漂泊的时间更长,漩涡更多。

  6小凤道:“也难怪叫飞仙岛,怕只有仙人才能安安稳稳地找到这宝地。”

  船家笑了,是冷笑,他道:“那你岂不是仙人了?”

  6小凤道:“我自然不是,也不想是。”

  做仙人,是一件很孤独也很寂寞的事,他抬头能看见天堂,却无法忍受天堂的孤高,到了仙人的岛上,6小凤只想找这里最好的酒楼,点上一壶最好的酒,再配两三个下酒菜,这种日子就算是让他做仙人也是换不来的。

  船家道:“你当然不是仙人。”他又笑道,“这世界上的仙人,我只见过一个。”

  6小凤来了精神,仙人,总是能让人有很多遐想的,他道:“谁。”

  船家道:“白云城主。”

  下船,但却不得进一步,6小凤有宝贝似的摸摸他多出来的两条眉毛,眼睛打量四周。

  白云城查货查得严格,港口满是习过武的练家子,各个看上去都目光炯炯,短打无法遮掩鼓鼓囊囊的肌肉,皮肤又因为海边强烈的日照被晒成了古铜色。

  不属于白云城的人很难想象为何练武之人会做此等工作,但一来二去看习惯了也不做计较,岛上违背他们认知的事情太多,既然是做生意的,眼前只要有珍珠和珊瑚兼之一系列平日不可见之物就足够了。

  遍地黄金,俯可拾。

  每一个才到飞仙岛的人都会与6小凤一样忍不住打量四周一样,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神奇,太与众不同。

  一个小海岛,港口的规模却相当惊人,位处大明的最南端,与其他附属小国天然接壤,6小凤一个回头的功夫已经起码看见几个不属于大明的子民,身材矮小的倭人三三两两混在外来者之中。

  习武之人从他们面前走过,身穿统一服饰,他们的职责是维护港口秩序,一个这么大的港口理应混乱一些。奇书屋

  货物有专门人检查,虽然人多,但6小凤一个来回看下来却现所有流程都清晰并且井井有条,这不大的白云城,竟然比江南的漕运航道看上去还要有章程。

  6小凤眼中的赞叹之意被船家捕捉,一个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总是健谈的,他对6小凤说道:“白云城很与众不同。”

  6小凤欣然点头道:“是。”

  船家道:“你看过如此秩序的港口吗?”

  6小凤道:“没有。”

  船家指一个身穿统一制服的小伙子,他的表情很严肃,或者说,很冷峻,这里的大部分小伙子都和他一样,板着一张脸,这种表情很容易让6小凤想到自己的另一个朋友,面容同样冷峻的西门吹雪。

  船家道:“你看他脸上的表情,能猜到他是从哪里出来的吗?”

  6小凤想象到了中原的名门大派,然而,武林派别中出来的弟子或许都是高傲的,用下巴看人的,但却不一定是严肃的,冷峻的,所以他摇摇头道:“猜不出。”

  船家终于满意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青年猜不出来,宣布道:“他们是从白云城出来的。”

  6小凤也笑了,这个答案不得不说很是精妙,飞仙岛上有白云城,所有的岛民都是白云城的子民。

  船家好像玩了一个文字游戏。

  船家神秘道:“我所说的不是飞仙岛的白云城。”他说,“是白云城主居住的宅邸。”

  “白云城主?”6小凤不得不肃然起敬,他道,“可是‘天外飞仙’的叶孤城。”

  船家道:“没错。”

  身为在南海跑货的人,他可以不知道6小凤,可以不知道西门吹雪,可以不知道一切在江湖上有名的人,但他却绝对不能不知道叶孤城。

  如果不知道叶孤城,是没办法在飞仙岛上做生意的,至于白云城主天外飞仙似的剑光,更是已经在酒楼中听说书人讲过十七八遍。

  在白云城中,哪怕是路边的小乞儿都知道叶孤城少有的几次出剑经过,虽然从几年前起,乞儿就从这不大的小岛上绝迹了。

  6小凤知道他本不奇怪,因为他是个消息很灵通的人,但对叶孤城的了解却不是由于江湖小道消息的流传,而是来源于他的一个朋友。

  那人道:“叶孤城的剑,怕只有西门吹雪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6小凤的朋友很多,范围很广,他们中有武林高手,也有出入武林的新人,有人会武功,有人却连拳头都挥不出来,看见叶孤城惊天一剑的朋友,虽然自己功夫不深,但却很有眼力,他说叶孤城能与西门吹雪一战,那他就真的能与西门吹雪一战。

  6小凤道:“白云城主,一定是个很冷的人。”

  高手,特别是用剑的高手,总是骄傲的,寂寞的,如同山巅皑皑的白雪,一伸手就能触碰天空,那是他能看见的,天上的风景。

  船家道:“他大概是个很冷的人。”他语气一顿,道,“但他同样也是个很让人爱的人。”

  6小凤挑起他和胡子一形状的眉毛,虽然西门吹雪是他的朋友,但他并不是一个很让人爱的人,除了剑痴,谁会去喜欢一把剑?

  西门吹雪,就是剑!

  他改变了主意,如果叶孤城很让人爱的话,那他应当不那么像西门吹雪,因为他并不只是一把像人的剑。

  飞仙岛的检查很严密,比船家前几次来还要严格,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于是便对身边的小哥露出了一个海上人特有的爽朗而淳朴的笑容道:“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看他一眼,表情还是严肃而冷峻的,但态度却很不错,他道:“今天是特别的日子。”

  船家一听便明了道:“是城主出门的日子吗?”

  那人道:“是。”他眼中隐隐有激动之色闪过,只因为听到了那个名字!

  船家对6小凤道:“你可真是挑了个好日子。”

  6小凤是个聪明人,他已经了解到,在白云城中,能被称为城主的只有叶孤城一个,但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城主出门会让百姓如此兴奋,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像是春日来临之前秦淮河上的游春的歌女,当载着她们的花坊在河上游时,不仅仅是河上,连两岸都站满了人。

  西门吹雪每年也出门,最多就四次,却不会引起人围观,人们就算是知道他要去哪,也不会凑热闹似的跟过去,只因为他是西门吹雪。

  船家见6小凤脸上浮现出礼貌性的笑容,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感兴趣,事实上,在我看见白云城主前,对他这人也是不大感兴趣的。”

  6小凤没有说话,其实他对白云城主很感兴趣,只是并不晓得,为什么他出门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

  这本身就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是吗?

  船家见6小凤没有回答,接着说道:“但你实在是应该看看他,一个月只有一次机会,白云城主,是世界上难得一见的人物。”

  6小凤道:“有多难得一见?”

  船家道:“当你见过他后,便永远忘不了他。”

  也不知何时,白云城有了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月末的时候白云城主会到街上巡视。

  其实他只是没有目的地行走,将自己治下的城池看一遍,有什么缺的,有什么少的,但凭借叶孤城的眼睛一扫,便能知道个大概。

  这世界上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对白云城的子民来说,月末城主出门这一天,是他们一个月中只有一次与城主零距离接触的机会,那心中的激动之情是相当的澎湃,恨不得将一颗赤裸裸的真心剖出来,捧到叶孤城的面前。

  之前都说了,叶孤城在白云城有高的人气,如果打个比方,他是现象级的天皇巨星,下面的百姓都是可怕的迷弟迷妹,最没有理智的私生饭早就耗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自己塞进白云城的最中心,给他们亲爱的城主当差去了。

  剩下的百姓没有疯狂到私生饭的地步,但每当城主出门的时候,却难免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夹道欢迎,怀春的少女更是随身携带花朵绢丝,激动之情按捺不住时便将这些花朵绢丝像叶孤城砸去,颇有魏晋风范。

  叶孤城虽然冷,但对自己的子民是有温度的,女人的花朵绢丝,他从不随意践踏,有身后跟着的婢女帮他收拾,当绕弯白云城一圈时,收到的花可以开一家小店。

  比花满楼的小楼还要更丰富点。

  6小凤坐在酒楼上听船家绘声绘色地描述上一次偶见白云城主出城时的盛况,听到关键处津津有味,连手指尖拈着的花生米都忘记扔进嘴里,他空出来的手一拍大腿道:“听起来,他是个很招女人喜欢的男人。”

  男人总是会讨厌比自己更招女人喜欢的人,但6小凤却不这样,他风流多情又脸皮奇厚,这天底下比他招女人喜欢的人还真不多。

  他这么说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好奇,6小凤知道,西门吹雪那等级的剑客很少会招女人喜欢。

  因为他们已经不是人,而是仙,是神。

  船家道:“他或许不会很招外面的女人喜欢,但白云城的女人却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两人说话间,酒楼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二楼的人都跑到窗户边上探头探脑,一楼的更不用多说,连厨子都拎着菜刀挤到路边上。

  怕是哪家姑娘抛绣球招亲,也不会比这排场更大。

  船家也放下筷子,难得能看白云城主一次,他是不愿意错过的,现在还在一心一意吃花生的竟然就只有6小凤一个。

  受女人喜欢的仙人,他想想,竟不由自主想要笑。

  6小凤觉得,叶孤城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而他向来喜欢认识那些很有趣的人。

  6小凤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

  所以他也出去了,在人头攒动的街边上挤挤攘攘,就为了看白云城主一眼。

  武林高手做到他这份上,还真是头一个。

  正在游街的叶孤城:“……”

  所以他不喜欢出门,因为每次出门都太麻烦。

  后有白云城的子民夹道欢迎,前有长相秀丽的侍女撒花瓣开道,他不得不说,这真的不是自己的布置,他又不要用花香来掩饰自己身上没有受伤,也没有什么惊天的大阴谋,为什么出趟门都要如此隆重?

  灵魂深处那一点宅的思想再度冒头,每当他经历如此大的排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练剑。

  百姓a:嗷嗷嗷,城主看过来啦!

  百姓B:嗷嗷嗷,城主皱眉头了!

  百姓c:姐妹们,投掷花朵准备!

  天上又下起了阵阵花瓣雨,姿容端丽却又气度不凡的青年人走在花瓣雨中,他的脸因为冷峻的表情而显示出另类的庄严宝相,远远看来,竟像是自黄河远上白云间踏云而来的仙人。

  6小凤在凝视叶孤城,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和眼前的年轻人交朋友,这念头来得是如此之快,当他意识到时,已经如同野草般蔓延。

  叶孤城猛然回头,炯炯的视线不偏不倚,正对上有四条眉毛的青年。

  6小凤报之以善意的笑容。

  他的微笑,一向是给朋友的。

  他已达到入世境界。

  叶孤城道:“你就是江如画。”

  江如画沉声道:“不错。”

  叶孤城又道:“你不配用剑。”

  白云城主,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所以,即使江如画说他杀了夺命镖,他也不屑于辩解,因为这一切都不值得他注意,但来自外界的污蔑,却是他不能忍受的,就好像污水沾染他洁白的衣角,必须要将肮脏的布料割去,才能接着穿衣。

  谣言,对他来说就是这样一块肮脏的布。

  江如画睚眦欲裂,怒气充斥胸膛,又顺经络一路向上,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不配用剑?叶孤城怎么敢!

  卑劣的剑客也无法承受这样的侮辱,就好像在男人面前奸、污他的女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生,除非他不是个男人。

  江如画再低劣,再贪生怕死,他也是个剑客,剑客可以允许自己的名声受损,却不能忍受自己的剑道受损。

  他冷冷道:“我怎么不配用剑。”

  叶孤城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高高在上,他所看的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地里的一只爬虫,在泥土里钻研的一条蚯蚓。

  江如画身边有杀气萦绕,他周围的狐朋狗友都变了脸色。

  屋外,阳光灿烂。

  屋内,却忽然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意。

  6小凤刚进入德阳楼,就被肃杀之气震撼了。

  这是怎样的杀气!

  他的大红披风很温暖,阳光也很温暖,可是他却感觉有百般寒意,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钻入了他的衣领,也钻入了他的心。

  这是叶孤城的杀气,不是江如画的。

  他听见叶孤城道:“拔出你的剑。”

  江如画的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浮现。

  叶孤城又道:“拔出你的剑!”

  江如画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像是一条脱水的鱼。

  他身边的狐朋狗友顶着压力道:“且慢。”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狐朋狗友身上。

  那人心中忽然产生后悔之情,特别是当叶孤城灿若寒星的双眸也锁定在他身上,这一瞬间的压力无与伦比,仿佛置身鹅毛大雪纷飞的冬日。

  他心道,既然都出声了,怎么着也不能让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压一头,便硬着头皮道:“我曾听闻,高手对战前虚斋戒三日,沐浴焚香,你既要与剑豪江大侠对战,不说斋戒,起码也要递上拜帖,好好挑选一个日子。”

  他说的是西门吹雪,杀人,对他来说,是很神圣的一件事。

  叶孤城不动声色道:“哦?”

  江如画如梦初醒,身体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他慌忙不跌地点头:“是极是极。”

  叶孤城看他,半响不说话,气氛又忽然凝固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道:“对我来说,杀人,并不是一件神圣的事。”

  他的话让在场人心中一咯噔,因为他们已听出,叶孤城并不是西门吹雪。

  哪怕是顶尖高手之间也有如天堑一般的区别,西门吹雪是西门吹雪,而叶孤城是叶孤城。

  他道:“我杀人,不为证道,因为道自在我心中。”

  江如画咽了口唾沫,他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但叶孤城忽然话锋一转,又道:“但我同意。”他道,“人在死之前,总是能有机会选择自己是怎么死的,如果连这机会都没有,未免可惜。”

  他道可惜,却不说是可怜,因为江如画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叶孤城走了,只留下一句话,他道:“帖子会在今夜递送府上。”

  江如画长舒一口气,腿隐隐有些软,他并不担心其他人现自己的异状,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在叶孤城走后没有不松一口气的。

  当白云城主还在这儿时,他们甚至没有大声呼吸的勇气。

  顶着压力出声的狐朋狗友已经成为了英雄,在场所有人中的英雄,因为他是除了江如画之外唯一同白云城主说话的人,这起码证明他勇气不凡。

  而剑豪,则成为布景板,因为所有人都看出来,他的气势比白云城主矮了不止一头,怕是连四个头五个头都是有的,整个人已经矮到了尘埃里。

  连气势都矮了,剑招上怎么胜出?见到人,便能见到剑。

  他已是个必死的人。

  江如画能感觉到,黏着在他身上的视线都是怜悯的,其中混杂着一两股不屑,他如同被痛打的落水狗一般抬不起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剑客面前。

  脸,已苍白如纸。

  冷香院。

  不冷,无香,人踪杳。

  院子很大,却很冷清,名中带香字却见不得各式花草,只有奇山异石以及高大的松柏。

  最适合剑客的是梅花,但有了万梅山庄在前,谁都不愿意弄了“千梅山庄”“百梅山庄”,都是高手,谁都不愿意屈居人下。

  6小凤站在院门外,门紧闭,墙不高,但上朋友家怎么着都不能爬进去。

  他在门口像个没头苍蝇在门口带出乱转,思忖着用两条腿走进去的办法,却看门蓦地被推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

  6小凤一见那小姑娘便笑道:“你们白云城的人,都喜欢冷着一张脸?”

  她其实是个古灵精快的小姑娘,眼睛提溜提溜地转,别提有多灵光,脸颊有一深一浅两个梨涡,但她偏偏要将自己的脸板结成冰块,就仿佛不能冷着脸说话,是天大的错事。

  小姑娘见6小凤,吹胡子瞪眼道:“这世界上的高手合该都是冷着脸的。”

  6小凤有心逗她道:“你年纪这么小,难不成也是个高手?”

  小姑娘道:“不错,虽离城主大人远矣,但我习剑已有二十七载。”

  6小凤闻言大惊,习剑二十七载?那她岂不是已经有三十多岁了?但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

  他道:“饭不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有三十多岁了?”

  小姑娘冷笑道:“你不仅脑子不太好使,眼睛也不太好使吗?”语毕,把门一推道,“城主叫你。”随后就哒哒哒跑远了。

  6小凤丈二时尚摸不着头脑,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吃瘪了,他终于可以确定,白云城没有一个人对自己有好脸色。

  除了叶孤城。

  他进院子,偶尔遇见扫地的侍女或者是干活儿的健仆,目光触及,皆是一座座冰雕,6小凤只道他们之间无冤无仇,怎么各个看自己眼神里都像带了刀子。

  连个给他指路的都没有。

  6小凤只能凭着感觉一路向前,恰好叶孤城正在院中,他跪坐在草垫上,身前是一盘棋。

  白云城主,是棋道的高手。

  他回头看6小凤,将他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苦意思,便道:“怎么?”

  6小凤坐下来一阵长吁短叹,他道:“你这真是邪乎。”

  叶孤城不语,眼中已有点点笑意。

  他先说那号称练剑二十七年的小姑娘,又说院中人看他眼神都不太对,说完后苦着脸对叶孤城道:“你说了什么让他们这么不待见我。”

  叶孤城道:“可是奇了,你不受人待见,竟然怪我?”

  6小凤苦哈哈道:“你还是先说那小女孩儿怎么会练二十七年的剑吧。”6小凤的求知欲很重,听说奇怪的事儿总想探知真相。

  叶孤城道:“你可知道她的名字?”

  6小凤道:“自然不知。”

  叶孤城道:“她叫三秋。”

  6小凤恍然:“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三秋?”

  叶孤城眼中笑意愈盛,道:“正是。”

  6小凤笑道:“那她可不是才练了9天的剑。”

  叶孤城道:“她本来学的就不是剑,是跟我出来后,才随岚风她们闹着要练剑的。”

  6小凤道:“好,我已知道她练剑的缘由,但你可以说说,为何白云城的人都不待见我。”

  叶孤城将黑子落在棋盘上,悠然道:“没别的原因,”他顿了一下,道,“也就是他们太喜欢我了一点。”

  6小凤:???

  哈?

  夺命镖悠然道:“任务完成了,怎么不能在这里。”

  南王勃然大怒,道:“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活着的却活着,你说你怎么在这里!”

  掌柜该死却没死,没完成任务的杀手却活着,他怎么能不生气?

  简直要气炸了。

  但下的年轻人却还很镇定,他不仅镇定还很愉快,道:“该死的人自然是死了,该活着的人也活着。”

  听见这句话,南王终于将心头高涨的火焰扑灭一点,道:“哦?”

  夺命镖心头一动,知道雇主给了自己解释的机会,南王是个大手笔的雇主,手上的银子很多,也很愿意花出去,像他这样拿钱干事的年轻人,自然是很喜欢豪爽的大客户,所以便解释道:“掌柜被掉包了。”他胸有成竹道,“现在那掌柜,可不是真掌柜。”

  南王的眉眼和善起来,有些人年纪远大便越和善,也些人年纪越大脾气便越古怪,阴晴不定,说风就是雨,当南王和善起来时,他便成了最爱护年轻人不过的慈祥的老人,他道:“既然你如此确定,那定然是知道了假掌柜的身份?”

  夺命镖道:“不错!”他看了一眼南王,显然是在观察他的反应,老人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他的亲爷爷怕都没有南王慈祥。

  夺命镖道:“掌柜是司空摘星假扮的!”

  南王道:“司空摘星?”他的眉眼中已带上了一丝不屑的意味,南王对武林高手不敢小觑,但当人头上顶着“偷”的名号时,却怎么也无法尊重起来。

  盗亦有道,但摊上了盗的名,岂不是难登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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