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夜,虽已入夏,但夜晚依旧寒凉。
季青琢顾不上许多,她只一股脑冲到院中,系统的报警声还在尖锐响着,示意她危险正在逼近。
她就算是逃命,也没忘了一路陪着她过来的伙伴,季青琢拍了拍毛毛的脖颈,小声说道:“毛毛,我们走。”
系统急得连报警都忘了:“宿主,你是要逃命,你带驴做什么?”
“如果那个人找不到我,肯定会对毛毛下手。”季青琢牵起毛毛就跑,速度不算快,主要她也快不起来。
季青琢从后门跑了出去,窜进了树林里,她往前跑了几十丈,系统提醒她危险等级从一级降低为级,应当是来杀她的那人进了她的住处。
那人似乎在那里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季青琢猜他在找毛毛。
幸好,毛毛已经被她带了出来,季青琢带着它继续跑,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飞轮失去能量,不能使用了,现在的白水岛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处孤岛,她不会游泳,身上的法力也不足以让她施展御空术飞越宽阔的白水湖。
她似乎只能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季青琢跑了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她的体力着实不怎么好。
毛毛也老了,步子越来越慢。
而已经降低为三级预警的警报又开始升级了,应当是来人没在她的住处找到毛毛,于是重新在白水岛上搜寻她的踪迹。
“宿主,去找沈容玉。”系统提醒她。
季青琢没听系统的话,她甚至只知道沈容玉住处的大致方位,而不知道他具体住在何处,这要她如何去找他?
而且,且不论今晚有事的沈容玉在不在白水岛中,就算她贸然去找他,沈容玉真的能保护她吗?
来人速度极快,不可能是这届升仙大会刚拜入玄云宗的新弟子,应当是长老一类的人物……
沈容玉现在不过金丹修为,她过去寻他,岂不是将他拖累了?
季青琢在树林里东躲西藏,由于来人不知道她的位置,所以系统报警忽远忽近,她拒绝了系统的提议。
“系统,他虽然是未来的大反派,但他现在是金丹修为,你是要他来救我,还是要他来和我一起合葬?”季青琢问道。
系统又开始尝试与季青琢沟通:“是这样的宿主,由于我吸收的能量足够多,所以我现在可以为你规划逃跑路线。”
季青琢急着跑,她内心感慨这系统终于靠谱了一回,她顺着系统规划的路线方向跑了过去,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感谢它:“系统,谢谢你,你总算能有点用处了。”
“好了,宿主,不要夸我了。”系统指挥季青琢逃跑,“再往东面转一个弯……”
季青琢乖乖转了个弯,但她不知道,她的行踪已经暴露,在林中行走,总归会留下一些痕迹。
骤然间,系统的报警声从三级升级为级,危险等级提升速度极快,说明对方直直朝她而来。
季青琢急了,她的脚下陡然升起一道气流,甚至将毛毛也托了起来,月夜风大,她刚掌握的御空术正好派上用场。
她的法力有限,必须用在关键时分,现在她只要御空而行,朝着系统给她规划的逃跑路线而去就行。
密林中情况复杂,有横生的枝桠拦在前方,白水岛是虞素空的地方,来人也不敢大张旗鼓。
季青琢脚下的气流轻盈精准,一次次又准确地避开眼前的障碍物,这更像是直觉,而不是经过严密的计算。
她的速度很快,甚至比法术课上测验的时候更快,果然是被逼急了。
而且,一直在观察季青琢的系统注意到一点,那就是上一次季青琢施展御空术的时候,还要在纸上写写画画计算,这一次,她甚至不需要借助纸笔计算,就直接得出了御空而行的最佳方案。
季青琢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声,它们忽高忽低的呼啸声帮助她迅速判断前方的障碍物,每一次她都是几乎擦着危险的枝桠飞了过去。
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还有愈发虚弱的呼吸声,她几乎是绷着一口气在飞行,原本所剩无几的法力在不断流失着,汗水从她额上滴落。
危险等级一直保持在级,这说明对方紧追不放,而她施展了御空术也没办法甩掉对方。
要知道,在双方实力差距如此悬殊的情况,季青琢能在复杂的环境中用刚习得不久的御空术堪堪逃离对方的追杀已经是个奇迹了。
即便对方是长老等级的人物,但他在白水岛上也只能收敛手脚,在暗地里解决季青琢。
“快到了吗?”季青琢有些撑不住了,在她脚下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气流了。
“前方的那处建筑便是!”系统此时也十分积极地给季青琢指引了方向。
“你真是个靠谱的系统。”季青琢由衷感谢它,“谢谢你给我规划路线,救了我一命。”
她飞到那建筑前,注意到这是白水岛上的房屋,而所谓的逃跑路线,莫非就在附近?
“宿主,看到那个门了吗,大胆推开它,里面有个暗道能离开白水岛。”系统说起瞎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季青琢实在太好骗了。
“好。”季青琢赶忙冲了上去,她听到警报声还在脑海里回荡。
她信任系统,于是她鼓足一口气,直接将院门推开了,并且低着头,准备闷头冲进去继续逃跑。
结果,在安静月夜中,只听见短促的“吱呀——”一声,门轻易被季青琢打开了。
而此处院门后的格局别致,是自白水湖里引来的水,在此形成一处小小水潭,有一竹制廊道似桥似路,直通院内建筑。
院内竹屋,有一月形拱门,门后依旧有水浸透竹制地面,在院内呈现如镜般平滑的光影。
季青琢想不到,这系统居然骗她。
是的,院内有人。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沈容玉,呆住了。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沈容玉立于水面侧边,他身后便是如镜水面,夜风吹起圈圈涟漪,将月色映下。
他上半身未着寸缕,原本整理得严整的层层衣物皆被褪去,露出他完美的身材来,他的肤色是健康的白,在月色下,竟有了些神圣的感觉。
线条流畅劲瘦的线条勾勒出肌肉的块垒,在窄腰间,有两道诱惑至极的弧线没入布料之下。
沈容玉刚脱下的衣物都随意搭在水边的桁架上,有风鼓荡着衣袖,将阵阵神秘的透骨魂香吹到季青琢面前。
季青琢愣了很久,她的视线似乎只能集中在沈容玉身上,而她同时也注意到了沈容玉在他身后水面上的倒影。
水面反射着月色,有着镜子一般的效果,而这澄澈的镜面也将沈容玉不对着她的后背展露得一览无余。
如果说面对着她的沈容玉是皎洁诱惑的,是一尊完美的艺术品,那么在水面上映出的他的后背,是可怕凄惨的。
足足有一条诡异如血的伤痕从他的后脑开始,直直没入他衣物的掩盖之处,似乎是有人拿着一把尖刀,从他的头顶开始,慢慢往下切割,存了心要将他这张美人皮剥下来。又或者……这层皮囊,是他后来覆盖而上的。
季青琢不敢看水中的他太久,只飞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而后拿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捂住毛毛的眼睛。
警报等级停留在级,要追杀她的人见她到了沈容玉那里,便在远处观察,没有直接动手。
沈容玉在见到季青琢推开门之后,也愣了一下,好在他并未察觉自己身后的水面倒影出卖了他真实的样子。
而后,他慢条斯理地从水边走了上来,将衣袍披上,但并未穿戴齐整,领口斜斜敞着,露出胸前漂亮的肌肉线条来。
“怎么?”他的步子缓慢,朝季青琢靠近。
季青琢一捂住自己的眼睛,便想到自己看到的水里的他,她不由自主地带着毛毛往后退了两步,退出他的院子范围。
“我……我不是有意看的……”季青琢攥紧了牵着毛毛的绳子。
系统的杀意警报虚无缥缈,她总不能贸然说出有人要杀她,有什么证据吗?
她说出去,别人只会以为她在说胡话。
季青琢结结巴巴了很久,只是捂着眼睛的手不住颤抖着,声线也惊惧。
她的法力都用光了,跑到这里,也没力气了,说话的时候也气喘吁吁。
沈容玉抬手,将她捂着眼睛的手腕握着,他的大掌温厚,季青琢指尖的颤抖停了下来。
“琢琢,你这样子,像是在逃命。”他略低了眸,对季青琢轻声说道。
“我……是……”季青琢猛地点头,承认了,既然都被系统坑到这里了,她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有人要杀你,你逃了?”沈容玉问,他抬眸,猛地看向树林的方向,在那草木掩映间,似乎有人影绰绰。
“嗯。”季青琢小声说。
“逃命,你带着驴?”沈容玉将目光从树林的方向收了回来,他看了一眼毛毛。
这驴看起来很蠢,也很老,灰败的皮毛也丑陋不堪,可偏偏那晚季青琢就是抱着它,连夜去寻药。
“嗯。”季青琢又应道。
沈容玉后退了两步,他的注意力放了几分在树林里,又开始逗季青琢了。
“我这院子小,恐怕你和驴,只能躲进来一个了。”沈容玉对季青琢慢悠悠说道。
他低头,将宽大的袖袍挽起些许,露出精瘦的小臂。
季青琢想了想,把毛毛往前推了过去,仿佛是上幼儿园的时候,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幼儿园老师。
“乖,去吧。”季青琢在毛毛的屁股上使劲推,这驴倔,死活不动。
沈容玉歪着头看她,逆着月光,神色不明,眸光晦暗。
“你不进来?”他又问。
季青琢有自己的考量,现在沈容玉出现,可以震慑住那人暂时停手,但那人还未离开。
杀她也就罢了……沈容玉也才金丹修为,他可没能力护住她。
于是,季青琢往后推了两步,她朝沈容玉摆了摆手。
她还是不敢正眼看他,细眉微垂,似乎并没什么害怕的表情,但踩踏在地面上的脚已沾了污泥,甚至还有被草叶割伤的痕迹。
季青琢觉得有些冷,应当是方才奔跑的汗水被风吹干了,她感觉鼻子很痒,一个喷嚏挠着她,始终没能打出来。
沈容玉也没再唤她,他在等着她自己过来。
季青琢手里拿着拴毛毛的绳子,递给沈容玉,她低声说道:“小玉师兄,可能是我自己的错觉,你先帮我看着毛毛,我自己回去便好。”
沈容玉没把绳子接过来,他觉得现在应该把绳子拴在季青琢身上才是。
也难怪她养了一只驴,这姑娘比驴还倔。
“你可以和它一起进来。”沈容玉终究还是让步了。
季青琢摇摇头,系统尖锐的报警声持续在她脑海里响起,她的脚钉在原地。
她只盼着沈容玉快将门给关上,就当她没有来过。
两人静默着,似乎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中。
直到等候在树林里的那人按捺不住了,本来杀一个季青琢简单如喝水,她没有家族,也没有背后的势力,杀了她很好解释。
但她去找了沈容玉,沈容玉身份特殊,在玄云宗的地位超然——虽然他不这么认为。
左右,将沈容玉也杀了,林中那人眸底露出疯狂的情绪来。
于是,他出手了。
“嗖——”三道锐器破空的声音响起,越过五十丈的距离朝这里飞了过来。
这不知名的暗器虽然普通,但内里注入了玄云宗长老十成十的法力,气势凛然,就算被劲风擦到一点,也要受重伤不可。
沈容玉见暗器飞来,瞳孔骤缩,他往前一步,直接将呆愣在原地的季青琢揽入怀中。
他的动作迅疾,季青琢的鼻尖撞上他露着的胸膛,他抱着她,旋了个身,她的裙摆荡起,在半空中绽出一朵花。
毛毛直接将绳子挣脱了,冲到沈容玉的院子里躲了起来,它也很怕的好吗。
“咔——”那三枚如钉子般的暗器没入沈容玉的院门,而后暗劲炸开,将这门撞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沈容玉单手抱着季青琢,而后悬在腰间的葬雪剑抽出,门上的三枚黑钉一击不成,竟又飞了起来,调转了方向,朝季青琢射出。
葬雪剑横在身前,剑身如镜,映出沈容玉漠然的眸,然而在剑出的那一刹那,这眸中露出兴奋情绪,则三枚黑钉名为“追魂钉”,一共三枚,必要饮血而归。
追魂钉击中葬雪剑,无法对这剑产生分毫伤害,只发出“叮叮叮”的三道声响,相撞的力度极大,沈容玉往后撤了三步。
季青琢被他抱在怀里,只听见尖锐的兵器相交声,她紧张的濡湿呼吸落在他的胸膛,始终不敢抬头。
但是,在沈容玉后退的时候,她攥紧了他半敞的衣袍,沈容玉……似乎支撑不住了。
此时的他确实只有金丹修为而已,未来毁天灭地的大反派,现在也不能只手撑天。
而这祸端……是她带来的……
季青琢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握紧了他的臂膀,猛地抬起头来。
追魂钉被葬雪剑挡下,再次锁定她,尖锐的末端直直对着她的双眸。
季青琢张开唇来,发出无声的惊叫,她强硬地将这惊叫声压了下去,在瞬息之间,她已经计算出追魂钉的下一步行动轨迹。
“小玉师兄,往右偏移三寸。”季青琢此时吐字倒变得清晰了,“而后可以出剑拦下,调转方向之后,它的力量最弱,你可以将它弹开……”
“弹开?”沈容玉的手避开她腰上的伤,只启唇凉凉说道,话语间杀意凛然。
他侧身,往右偏移三寸,而后扭过头,葬雪剑与追魂钉再次相撞,薄薄的剑锋不住震颤。
沈容玉的唇贴着季青琢的耳朵,在这般紧张的刀剑鸣击声之下,他如引诱般的问道:“琢琢,且告诉我,追魂钉何处最薄弱。”
季青琢感觉自己耳朵的一侧极痒,她凝眸看向被击落的追魂钉,这三枚索魂的钉子再次重振旗鼓,朝他们而来。
“尖端上一寸零分,靠地面方向偏左。”季青琢眯起眼看去,即便她眼神不太好,但也能根据追魂钉在半空中震动的幅度计算出它的薄弱之处,经过葬雪剑多次的击打,这追魂钉已经很脆弱了。
沈容玉竟然真的信任她的判断,葬雪剑上寒光一闪,剑锋所过之处,将月色切断,而尖锐的剑尖则直直刺入主钉上的弱点。
追魂钉内部要有支点与操控它的修士相连,而将这个支点破坏,追魂钉的后果就是失控反噬。
这是饮血方休的法宝,而失控的它只能朝着……原来的主人而去。
沈容玉的剑锋捣坏追魂钉内部与主人的联系,本来追魂钉硬度极高,葬雪剑很难找角度刺入,但季青琢说出的这个地方着实是刁钻至极。
追魂钉发出一道脆响,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被破坏了,而后以诡异的飞行弧线离开了这里。
葬雪剑收,沈容玉望着远离此处的追魂钉,本打算把季青琢放下来再追过去。
但季青琢明显被追魂钉吓到了,她攥着沈容玉的袖子,身体微微颤抖着。
一旦战斗结束,她的脑海里就不住浮现追魂钉朝她飞来的画面,那恶毒的尖端,仿佛马上就要把她的眼睛刺瞎。
即便在追魂钉反噬之后,系统的杀意警告已经消失,她却还是低着头,惊魂未定。
沈容玉没能把季青琢从他身上摘下来,他提剑追了上去,在林中搜寻许久无果之后,他听到白水岛岸边有了动静。
他收剑入鞘,朝岸边走去。
于白水岛的岸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挺拔冷肃,仿佛是湖边的雕像。
叶断红捂着自己的右臂,隐隐有血色在衣物上渗出,他看向了沈容玉与季青琢。
“如此深夜,你们这样,成何体统?”叶断红竟然直接出言之处他们人言行不妥。
“她深夜被噩梦之类的东西魇住了,正害怕。”沈容玉紧盯着叶断红的眼眸,又开始胡乱扯假话。
叶断红端详着沈容玉,他什么话也没问,只缓声说道:“你们这白水岛上不安全。”
“不安全是指?”沈容玉问,他微微挑起的笑容依旧平静,甚至于有些纯洁懵懂。
——仿佛不久之前那个下了狠手让追魂钉反噬的人不是他。
他可以平静面对叶断红,因为按道理来说,一个金丹期的弟子没有能力应对这等危险的法宝,就算他可以在这法宝下自保,但应当也没有突破它防御、让它反噬的能力。
“方才岛上有人放了追魂钉。”叶断红竟然直白地将此事说了出来,仿佛他不知道这件事一般,“不知是何人所放,放这追魂钉之人功力深厚,不是等闲之辈。”
沈容玉轻轻抚摸腰间葬雪剑的剑柄,他启唇,慢悠悠说道:“玄云宗内,还有谁能放这样邪恶的法宝?”
“追魂钉非正非邪,只是在杀人一途上,它有妙用。”叶断红摇了摇头说道,“我明日会让人来加固白水岛的防御阵法,素空太懒,这白水岛处处都没有禁制。”
“追魂钉一事,我会上报掌门调查,容玉,你且带着季青琢回去。”叶断红自顾自说道。
季青琢有一种奇怪的关系被曝光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一向严肃的叶断红,她的头埋在沈容玉的颈间,没敢抬起来。
至于叶断红与沈容玉对话,她没听出什么弯弯绕绕来,叶断红听起来也好像不是要来杀她的人,但那追魂钉为什么会伤了他?
她实在没想明白来龙去脉,索性不想了,她只求着那人别再来杀她了。
杀了她,除了让玄云宗少一张吃饭的嘴,还有什么好处呢?
季青琢将下巴搭在沈容玉的肩膀上,如此想道,在胡乱思考半天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搭着的是谁的肩膀。
沈容玉!她猛地抬起头来,让自己的身体与他隔着一些距离,她的眼睛盯着沈容玉的耳垂,小声道谢:“小玉师兄,今晚太危险了,多谢你。”
“嗯。”沈容玉应了一声,他亦在思考着今晚的变故究竟是谁挑起,他原以为是另一位长老,但为何叶断红也出现在这里,还受了追魂钉的伤?
“小玉师兄,我可以自己走。”季青琢对他说,她不习惯被人抱着,也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就算是沈容玉,她也还是有些抗拒。
“你可以自己走?”沈容玉低头,看了眼她跑得伤痕累累的脚,认真问道。
季青琢动了动脚趾,这才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那林中的地面粗糙,她的脚被划伤了好几处。
但她还是执意说道:“我可以试试。”
“琢琢,就如此不愿与我一处,那么一开始就不要来找我好了。”沈容玉忽地有些恼。
他想起了季青琢推开门的时候,她的眸中是张皇失措,分明害怕到了极点,但依旧没有任何求救之意,她的眸中甚至带着一丝惊讶,他确信,在她推开门之前,她不知道他在里面。
季青琢听到他这句带着些许凉意的话,她张了张唇,不知说什么好。
她一开始就没想着去找他,都怪那个系统乱指路,骗她说院子里有什么暗道,结果她一推门,看到了半裸的沈容玉,直接上了大当。
季青琢还是说了实话:“我没……”
“我与你同在白水岛上,你没想着找我,对吗?”沈容玉甚至自带了帮季青琢扩写句子的功能。
“对。”季青琢又老实承认了。
沈容玉松了手,她从他身上滑落,她本就没有紧紧攥着他的肩膀了,现在他一松手,她整个人也就落在地上。
受伤的脚再接触到院前小路上细碎的砂石,钻心的疼,季青琢站在他面前,没再说话。
沈容玉背过身去,准备进他的院子,季青琢直到听到了他转身的衣物摩挲声,才敢抬起头来。
她看着他的背影,微散的青丝落在肩头,将他背上那条诡异的伤痕掩下。
季青琢有着一种很奇怪的共情心理,她一开始很心疼毛毛,因为毛毛被关在石磨旁,做了一辈子的活儿,在见到沈容玉身上伤痕的时候,她又有些心疼他起来,虽然她不知道他的经历,但她能自己想象出一些凄惨的画面来。奇书屋
此时沈容玉背对着她,季青琢却能感觉出一丝孤独的意味。
他或许觉得她不愿靠近他。
季青琢有些委屈,因为她不是针对他,独独不愿意靠近他。她只是不愿意靠近所有人,甚至于沈容玉还好些,他让她觉得舒服,并不十分排斥。
她不想找沈容玉的原因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季青琢的脚在地上动了动,砂石摩擦,发出细碎声响。
她第一次主动朝他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摆。
沈容玉的身形顿住,他并未回头,他第一次觉得一块木头也能气到人。
一块木头,就放在那里,即便它从不发出声音,安安静静,也足够让人无奈了。
“我不知是谁。”季青琢说,她机敏地掩饰了系统的存在,“我只知有人要杀我,是很奇怪一种直觉。”
“他来了,我开始跑,他的速度很快,应当是像门中长老那般的大人物。”季青琢的语速很慢,还是懒懒的,但咬字很清晰,“小玉师兄,方才那三枚追魂钉,有一枚也是朝着你来的。”
“对方还有所收敛,若是正面对上,小玉师兄,你又有几成胜算呢?我不会去找你陪葬的。”季青琢润了润自己的唇,她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涩,只有脚上传来的痛感是真实的。
沈容玉的身形停了下来,他搭在院门框上的手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微微屈起。
着实是有些可笑,曾经像叶断红——或者是别的什么长老这般修为的修士,他杀了不知道有多少。
现在居然有人关心起他的生死来,这倒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沈容玉没有转过身,但季青琢松开了攥着他衣摆的手。
她觉得自己解释完就差不多了,毕竟今晚真是劳烦他了,若不是他,她也活不下来。
“小玉师兄,我明日来带毛毛回去,今晚我就先回去了。”季青琢对他说道。
她准备自己走回去,明日还要上课,说起来这修仙的生活实在是有些水深火热。
但她还没转过身去的时候,沈容玉便旋身,将她又重新抱了起来。
“脚都伤成这样,你还想走回去?”沈容玉将她抱进院中,用极低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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