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从今天开始,朱臻钰朱爷爷就是你们这五六十人的头领,你们这些人当中不管是谁出现了什么过错,我只处罚朱臻钰朱爷爷一个人,你们不忍心他被处罚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进行劳动改造。
“还有,你们每日的劳动都将以工分方式记录下来,吃的任何饭食和喝的任何一口水都需要工分来兑换,没有工分的,就只能饿着或渴着。
“朱臻钰朱爷爷作为头领,也作为你们的长辈,暂时可以免于劳动。
“你们今日的劳动项目,就是播种完二十亩地的麦子,播种不完的部分,就只能劳动朱臻钰朱爷爷这个领导人的大驾,让他一人去完成了。
“如果日落之前还完不成任务的话,今天的工分全部取消,所有人没有饭吃。如果日落之前就提前完成,并且播种质量很好的话,每人加一分的工分。
“记住,播种一亩地,记工分五分,二十亩地,就是一百分。
“革命军劳动改造处的饭食价格,基本上是一个工分可以换取三个馒头或三碗稠小米粥,想吃肉的话,就只能多攒工分了。
“劳动改造处计算工分非常公平,若有不合理处,你们可以随时提出。
“播种麦子的工具嘛,只有木棍和你们的双手,具体怎么播种,劳改处的工作人员会教你们。各位,这就为你们的饭食努力工作吧?”
“我什么都不干,我宁可饿死!”
“干与不干,我们不会逼迫任何人。”姬国卿笑道:“分给你们的二十亩地,中午时还没有播种的话,就会交给其他的。等到其他人挣到了工分,你们就只能挨饿一天了。”
“爷爷,我想吃白馍馍,”一个四五岁的男童扯拽着稍显肥胖的朱臻钰道:“我还想吃肉,爷爷你给我白馍馍吃,给我肉吃!”
“爷爷,我想喝糖水,”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在另一边扯拽着朱臻钰的衣襟道:“我想回家,你快带我回家,我不想在这儿!”
……
朱臻钰泪水长流,终于耐不住挽起了袖子,拿起一根木棍,对旁边监视自己的革命军战士道:“带我到那地里去,给我说说怎么种麦子的。”
“九爷!”朱葵上前拦住朱臻钰道:“咱们不能任由那小子摆布呀,咱们要跟那小子抗争到底……”
朱臻钰推开朱葵的双手,长叹一声,指着一旁五六个孩童道:“你要他们都陪着咱们饿死?他们都还小啊,他们不该陪着咱们受罪啊!”
“好吧,”朱葵也拿起一根木棍道:“我陪着九爷去种麦子!”
“还有我,我也陪着九爷种麦子去!”朱由枋也拿起一根木棍跟在朱臻钰身后。
“带上我,我也去!”
……
田地已经翻耕过,在松软的田地上用木棍划出寸许深的沟槽,把麦子以一寸左右的间距丢于沟槽中,然后覆土盖上。距离第一道沟槽约四寸的地方,平行划出第二道沟槽,同样播种上麦子,覆土盖好。以此类推,直到把二十亩翻耕好的田地全部种植完毕。
从未干过任何农活的朱臻钰、朱由枋以及朱至铣的长子朱倡淳(二十七岁,随伯父朱臻钰从礼县逃难,前往四伯武都候家避难,路径江口镇时一同被革命军擒拿)拿着木棍在松软的土地上轻轻一划,非常简单地就划出一道寸许深的沟槽,感觉农活并不如何难做,心中的烦恶和抵触登时去了几分。
女眷们抓起麦子一粒粒按照要求丢在沟槽中,孩童中超过十岁的在后面用脚或用手陪着另外一些女眷把麦子覆盖上泥土。
不时工夫,老大一片田地被播种完毕,朱臻钰欣喜地感觉到这样的二十亩田地,让自己一家近五十人来播种,估计不到中午就能完工。
可是,等到播种了近两亩地时,不但朱臻钰感到腰酸背痛、头晕眼花,就连播撒种子的女眷们也感觉到寸步难行。
另一边,只有朱葵、朱成汛等三四个出身低微的庶人还在进行着手头的活计。朱臻钰咬了咬呀,拿起木棍继续在田地上划沟槽……
晌午时分,一个个都饿得前心贴后背,收工去吃饭时,被监视的革命军战士提醒说,他们没有任何工分,是无法吃饭的。
几个年纪幼小的孙子孙女,开始饿得哭闹起来,所有的女眷都垂下了泪。
他们被俘虏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如果当时革命军就把他们给杀了,他们死也就死了。偏偏这几天来,革命军不但不杀他们,还从来不打骂他们,只是他们的饭食异常难以下咽。
饿了两天后,就算是最粗的杂豆面馍馍都觉得喷香,可惜即便是那样的馍馍也不多,每天每人只有两个。
朱臻钰本来有着肥胖富态的身材,这几日体重锐减,面目憔悴得如同七老八十的耄耋老人。朱臻钰等想到了死,想到了寻短见。可是每每看到身边那些子女和孙子孙女时,他实在横不下这条心。
革命军告诫他们,如果出现一个寻短见自杀的,就把其中一个孩童单独关押在一个笼子里摆在所有朱家人的面前,一天只给笼子里的孩童喝一碗稀小米汤。
这样的事儿,不是没有经历过,朱至铣的嫡亲孙子,七岁的长孙朱由枵就受过这样的待遇。那是因为朱葵要寻短见,被革命军监视的战士发现并制止后,拿了朱由枵关进木笼子中,摆放在朱家众人面前。整整一天,只给朱由枵喝了一碗清水一般的稀小米汤,饿得朱由枵连哭都没力气。
朱由枵的亲爷爷不知逃亡了何方,他留下的家眷被革命军擒拿关押于此,朱臻钰必须对朱至铣的子女后代们负责。自己的孙子孙女受罚就算了,革命军用心险恶,竟然把朱至铣的嫡亲长孙拿出来受罚,这让朱臻钰日后怎么跟十二弟朱至铣交待?
从那日以后,朱家被俘关押的,再也不敢有人寻短见自杀了。他们想结束自己的性命,只能让革命军代劳处死自己。只有这样的死法,可以不连累他人。
革命军不打不骂,却把朱家被俘关押的人制得服服帖帖的。
十几个骑马的人簇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青人笑眯眯地走过来,离得老远,就能闻到食物的香味。显然,那个十七八岁年青人手里提着的食盒中不知道放置了什么美味的食物。
不管是什么美味,对那个年青人来说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作为革命军头领的姬国卿,想吃什么美味都是应该的。
姬国卿提着食盒跳下马背,来到地头几个哭闹的孩童跟前,打开食盒先为几个孩童每人一个白面馍馍,馍馍里夹着老大一块儿肉,看着像是马肉。
“慢点吃,口别太大,噎着了喝口汤。”姬国卿就像照顾自己的子女或小弟弟小妹妹般精心呵护着饿哭的几个孩童,对着田地里一脸迷惘的朱臻钰等人道:“他们年纪小,不禁饿,你们忍心让他们都饿着吗?快干活吧,活干完了就有工分,有了工分就可以兑换食物了。
“他们吃的,都是从我的那份儿口粮中,和这几个战友的口粮中挤兑出来的,是我们几个人不忍心看着他们受饿拿食物来的。
“革命区这里,制度和法纪最大,任何人都必须严格遵守,我不可能拿着公粮来假公济私。革命军任何营连,吃饭都是有定量的,不是任由某个人随意吃。定量不够时,可以花费自己的饷银以市价购买,这是规矩,任何人不得违法规矩。
“还有,你们的这些孩童都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跟着你们进行劳动改造,他们有权利到革命区的各个学堂中去读书识字。
“在学堂里,免费供应午饭,午饭管饱不限量。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转告劳改处的公职人员,申请让这些孩童到学堂里去读书识字。
“让你们参加劳动改造,是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是我多次在军事会议上争取来的,革命军的将领们,都不同意不处死你们里面几个人,要求对你们中间几个人进行公开审判。
“鉴于你们的特殊身份,我强调不对你们进行审判,只要你们改造好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和不足,觉悟到了革命的必要性,并愿意从此投身革命后,我可以提议让众人商议,终止你们的劳动改造……”
“我不吃了,”一个六七岁的男童道:“能不能把我的这半个馍馍给我爹吃?”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由枵,我爹教朱倡淳。”
“你是天水朱至铣朱贵人的长房长孙?”
“嗯!”
“很好,”姬国卿笑道:“你很懂事,心里还没忘有个爹爹。小兄弟,告诉你吧,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可以随便给人,不是我的东西,我就管不着了。你们几个人,每人两个馒头两碗汤,这是我把自己的东西给了你们。你们拿到这些东西后具体怎么处置,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这个就不归我管了。”
“谢谢,谢谢!”六七岁的朱由枵要跪下给姬国卿磕头时,姬国卿拦阻道:“革命军这里不许磕头礼,杨礼凤——”扭头对身后一个身材魁伟的青年道:“帮着把汤和馒头给他们盛出来分好。”
朱由枵拿起到手的另外一个馒头和手中啃剩下的半个馒头,起身跑到田地中,递给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和二十四五岁的妇女道:“爹、娘,给你们的,快吃吧,那边还有两碗汤呢!”
姬国卿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老朱家的人,都像陇西的这一枝儿团结友爱,大明的天下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吗?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吃饭穿衣更新,第 202 章 把馍馍爹吃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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