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接到章河的消息,那边约晚上八点,同心茶舍。罗家楠中午饭都来不及吃就奔过去踩点布控。到那一看,是个好跑的位置:前临快速路,后倚金坪山,左边是湖,右边是密集的居民楼。茶舍在二楼,里里外外四个通道,就算把通道都安排人堵上,嫌疑人从二楼跳下来也不会摔死。
然而今天不是为抓人的,章河说那边只来一个。根据现场分析,嫌疑人有俩,抓了一个另一个很可能会望风而逃,布控是防止对方持枪伤人。
陈飞发过来协助布控的特警抵达后,罗家楠挨个给他们安排位置。然而特警队的小伙子们不管长相如何,一个个身板挺直,气势逼人,看的他直皱眉头。试想一个普通的客人进茶馆喝茶,进屋瞧见好几个眼神犀利的男人,都会觉着这地方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决定不在店内安排人,都守外围。人还不宜多,否则容易引起嫌疑人警觉。最后挑挑选选,留了四个小伙子,俩堵门口,俩堵窗根。被安排堵窗根的俩小伙子看罗家楠弯着腰满地踅摸,好奇的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姓张的问:“罗副队,您找什么呢?”
“找点碎砖头,诶,你俩也别闲着,一起找。”
“找碎砖头干嘛?”
罗家楠直起身,抬胳膊指向二楼的窗户:“撒绊脚石啊,嫌疑人如果跳窗逃跑,跳下来先崴丫一脚。”
小张顿感恍然,心说不愧是重案的大佬,有点邪招儿。这时罗家楠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挥挥手示意俩小伙子找碎砖石块,自己走到远处接电话,顺带抽根烟。
祈铭的声音盈满担忧:“你晚上要出任务?”
罗家楠满不在乎的:“啊,接触下嫌疑人。”
“他们有枪。”
“是啊,所以不能带你,我跟陈队一起,他说他要演你爸。”罗家楠有意让祈铭放松心情,故作调侃道:“你说他长那样,演你爸,那不谁看都得怀疑你不是亲生的啊?”
说完自己嘿嘿乐了两声,然而听筒里没有笑声,只有淡淡的叹息。经手过的尸体证明,别说枪和刀了,一根木棍、一块板砖、一个烟灰缸、一条绳子、甚至筷子叉子圆珠笔玻璃杯都可以置人于死地。罗家楠受过的伤太多了,每每对方要出任务,祈铭的心都得担到走廊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为止。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日面对“毒蜂”时自己持枪的手抖得有多厉害、看到罗家楠胸口被钢筋穿透时的愤怒有多炸裂,以及恐惧,恐惧失去一切的心碎感觉。
得不到回应,罗家楠轻声哄道:“怎么不说话了?别担心,今儿不抓人,就碰一下。”
“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少沾水。”
祈铭知道,说“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根本是多余的,真遇到突发状况,所有反应都是出于本能。区别在于,经验丰富的警员的本能往往可以救命,菜鸟更容易出事。比如欧健,不是不会擒拿格斗,虽然没罗家楠身手利落好歹也是受过训的。可如果是罗家楠,见嫌疑人抄武器第一反应绝不是把自己送进对方的攻击范围内,如果已经在攻击范围内了也会想方设法的自保。
领导们去医院看欧健都赞“初生牛犊不怕虎”,搁罗家楠就俩字——缺练!
视线往路尽头的湖面飘去,罗家楠无心欣赏白鹭翱于水面的闲情,却仍是故作随意的:“那就盼着人别往湖里跳吧,行,不多说了,忙呢。”
“少抽烟,记着吃饭,”祈铭声音一顿,“晚上等你回家。”
“诶。”
应下嘱托,罗家楠对着话筒“吧唧”亲了一口。
果然,那边秒挂。
抽完烟罗家楠转身往回走,到跟前差点没笑哭了。不愧是特警,既敬业又有实力,俩大小伙子也不从哪吭哧吭哧抬来一墩二百斤的水泥格档,说天黑,路又窄,嫌疑人闷头跑容易绊一跟头。
行吧,罗家楠心说,青出于蓝胜于紫,临场发挥的不错,这俩孩子未来可期。
四点整,陈飞带着监控车到了。除了技术部的上官芸菲跟车做技术支持,还从反诈那边借了个技术员,彭宁。到地方后彭宁下车就进了茶馆所在的三层小楼,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车内的三块监视屏亮起,茶馆监控摄头所拍到的画面实时传递。m.ýáńbkj.ćőm
等彭宁回到车上,罗家楠对着人家就是一顿猛夸。夸得小伙子耳根子直泛红,一个劲儿的谦虚“我跟芸菲姐差的还远”。事实上罗家楠刚听上官芸菲说,彭宁的技术非常过硬,基本和悬案组的秧客麟旗鼓相当。
“头儿,您跟季队商量商量,把小彭调咱组来呗。”
罗家楠是逮个机会就得挥把锄头挖一下墙角。反诈那边网络诈骗案多,调查取证过程多依赖网络技术,一半的组员有计算机专业背景,可着刑侦处捋,就他们重案组缺技术型专业人才。欧健倒是学通信工程的,黑隔壁路由器密码还成,但像今天这种黑茶馆内部监控的活儿,干到明天早晨都不一定有结果。因着现在大部分的商家监控不像以前那样连自家电脑,而是连接销售软硬件设备的安保公司,资料都储存在安保公司的服务器上,有专人对服务器网络安全进行维护,技术不够段位的黑不进去。
实话实说,陈飞也有此打算。现在干什么都离不开网络,与其遇事就去求人,不如自己手底下有个能干活的。他想在退休之前帮罗家楠把人员组织架构配齐,省得这小子用人的时候抓瞎。不过彭宁是反诈组的人,明目张胆的挖不合适,就冲他们组长季海那阳奉阴违的行事作风,被人挖了墙角指定不能咽下这口闷气。
稍作权衡,他决意撺掇彭宁自己递调职申请:“小彭啊,在反诈干多久了?”
推推堪比瓶子底厚的眼镜,彭宁回答道:“两年了。”
“哦,那不短了,出过几次现场啊?”
“……没怎么出过现场……大部分时候是在办公室里做技术支持……”
“也没抓过人?”
彭宁腼腆一笑,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嗨,我都干了七年了也没抓过人啊。”
上官芸菲话音未落,感觉后腰被捅了一下,顿时拧起秀眉瞪了罗家楠一眼。罗家楠赶紧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别打扰陈飞挖季海墙角。之前还想着把上官芸菲从技术部调重案来,申调报告陈飞都打上去了,结果黄智伟跑过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要把他老婆调重案来,他就自挂重案办公室大门口。
换位思考一下,黄智伟的行为不算过分。重案的危险性仅次于缉毒,即便是技术员也不可能天天躲办公室里敲代码,到该用人的时候,照样上天台下阴沟缉凶追嫌,那真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人家小两口结婚还不到三年,孩子都没要呢,真把人媳妇弄伤了弄残了,他们也赔不起。
陈飞无所谓的笑笑,继续撺掇年轻单纯的后生仔:“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我们组感受一下氛围。”
听了陈飞的话,彭宁眼神微动。他从小就想当警察,家里一堆一堆的刑侦推理小说。高考前本来一门心思想报警校,却由于近视度数太深被告知“不建议报考军、警专业学校”。毕业考公本来体检也过不去,幸而听师兄说有特招通道,试着去申请了一把,终是靠着过硬的技术圆了自己的警服梦。
然而进来之后却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电视里演的都是骗人的。虽然敲代码一样可以建功立业,但他更期待缉捕嫌疑人时喊出那声正义的“我是警察!”,只不过在反诈组里没多少机会。以往办案,他顶多是收网时跟在师兄们身后,盯着嫌疑人别删后台程序。之前跟欧健一起在专案组里搭档的时候,晚上睡觉前听欧健绘声绘色的讲述凶案现场,令从来没闻过尸臭味的他无限向往。
他试探着问:“那……我要是来重案,算借调还是……”
“都行,看你自己的想法,反正我们组每年都有正式名额。”罗家楠在一旁煽风点火,“不是我吹牛逼诶,想进重案可太难了,你看我是怎么进来的。”
他给彭宁秀了把耳后和胸口的刀疤。
狰狞的疤痕把彭宁看的眼睛都直了,下意识的用手搓搓裤子,咽了口唾沫问:“那我……我……够格么?”
“你有技术啊,当然够格,我这没技术的才得靠拼命呢。”
“是啊小彭,以前靠体力,现在靠技术,正是你们年轻人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眼瞧着彭宁被罗家楠和陈飞这一狼一虎盯的汗都冒出来了,上官芸菲轻咳一声替他解围:“陈队,先试下窃听器吧,别到时候跟上次似的,进去就没声了。”
“对,先试设备。”
陈飞用鞋跟轻磕了下罗家楠的脚,示意他别逼的太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强扭的瓜不甜,坑挖好了,等对方自己往里跳就是了。
从五点等到七点半,章河先到了。罗家楠看没其他人跟着,借口上厕所,通知外围蹲守的特警注意别暴露。这上家章河也不知道真名是什么,就知道外号叫“乌鸦”,据说是在外面干过几年职业雇佣兵,受了伤才回来。
这和罗家楠的推测一致,嫌疑人有军、警相关职业的从业经验。如此看来案件中使用的制式手/枪很可能是境外走私进来的,追国内的厂家应该追不到。
八点一刻,人还没出现,陈飞不耐的屈指扣桌:“我说这乌鸦还来不来?你赶紧打个电话问问。”
章河赔笑道:“我没他电话,得等他主动跟我联系,号码每一次都不一样,有手机的,也有座机的。”
正说着,章河放桌上的手机震起,一串没有备注姓名的手机号。接完电话,章河歉意道:“不好意思,二位,乌鸦说临时有事赶不过来,让咱换个地方见面。”
临时变换见面地点,陈飞的设想应验了。他当即拉下脸,冲章河发起难:“有这么谈买卖的么?他说去哪就去哪?到底谁特么掏钱?”
罗家楠紧跟着打圆场:“诶,叔,别生气,这种人我知道,都谨慎着呢,怕咱是警察给他下套。”
“呸!老子最特么腻味条子!一帮不干人事儿的东西!”
就冲陈飞骂街时那嫌弃劲儿,任谁也想不到他穿的正是单位发的常服裤子。本来想换一条的,以免被有心之人看出来,结果出门之前正碰上赵平生找他说事儿,光顾着隐瞒行踪了,把换裤子的事儿忘一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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