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西京市都被一场暴雨笼罩,雨水扎扎实实击打着地面。
二零一四年的网约车服务远不如现在发达,那时周梵一出高铁站,便看到拉着“西京大学”欢迎新生的横幅。
她遥遥扫了一眼,觉得这便是班主任口中说的专门来接新生的学长学姐。
周梵撑开伞,朝横幅那走过去。
很快,同时也有几个男女生朝她走了过来。
周梵弯唇,果然,这几位便是负责来高铁站接新生的学长学姐。
学长学姐极为热情,纷纷拿过周梵的行李箱,有个男生甚至试图将周梵的书包摘下来。
周梵摆手:“学长,不用!”
男生长相清瘦,看起来温和,性格却拧,一边继续摘着她书包,一边笑了笑:“学长帮你拿书包就好。”
周梵强硬地重复:“不用。”
男生右手拿住书包带,依旧试图摘她书包,手指有意无意擦过她白瓷皮肤,其他几位学长学姐已推着行李箱往前走。
周梵长相张扬漂亮,性格却温和好相处,但也不是一味忍让,她微微皱眉,吐出两个字:“不用。”
话音刚落,一道高大阴影随即覆了过来。
周梵抬眼,看到之前那个在高铁站看到的男生。
他眼神淡淡,冷淡傲慢,只是经过这里,并没做什么停留,但那个试图摘她书包的男生将手松开,叫了声什么哥。
高铁站男生便睨了眼书包男生,没说什么话,就继续走了。一副什么事都和他无关的模样。
周梵滞了一秒,便撑伞往横幅那走。走到横幅那,她回头扫一眼两人,抿下唇。刚刚那个高铁站男生走过来的时候,她以为他是来帮她的,没想到只是路过而已,她好像想多了。
但好在那个书包男生看到高铁站男生后就将手松开了,也算顺便帮她脱身了。
雨天黑沉,空气都潮湿,周遭闷热,像裹着一层不透气的膜。
她又抿抿唇,很快便不记得这事。
-
周梵坐上学校统一安排的巴士车,晚上九点,抵达西京大学。
下车时,她撑伞,拉着行李箱往宿舍走,决定明天再去报道。
寝室的四个人都是广播电视编导专业。
第二天报道的时候,是周梵和李清铭一起去的。
李清铭是西京市人,长相可爱,为人活泼大方。周梵早上在卫生间洗漱,听到寝室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叼着牙刷往外看,视线和李清铭笑着的眼睛相撞。
“梵梵,你长得好高冷哦!”李清铭扒拉着周梵,第二天便和周梵混熟了,“但你性格又好好哦。”
周梵笑着和她说了会话。
因着李清铭是本地人,回寝室的路上,她便和周梵罗列了西京市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周梵弯唇听着,李清铭眉毛弯弯,说着说着就想吃了:“梵梵,要不我们今晚去市中心吃?”
周梵正好也想逛逛西京市,两个姑娘一拍即合地去了市中心。
繁华热闹的城市被夜色点缀,昨晚下过的那场暴雨将树枝叶杆冲洗干净,绿植看上去比以往都要鲜亮。
西京市夜景惊人的漂亮,周梵和李清铭手里都拿着支荔枝味的冰淇淋,走在晚岚路上,夏季的风燥热,但依稀也拂去一丝灼闷。
李清铭带周梵去了家西京市最著名的餐厅。
店内装潢远超出2014年的审美,整体装修风格精细而考究,味道和服务态度都万里挑一。
事实也证明,日后这家名叫“曦真”的餐厅不仅在西京市著名,在日后也红遍了全国。
而当时周梵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极舒心,窗外步行街路人攘往熙来,最后一抹暮色投至桌角。
吃完后,她走向前台,和服务生要了两瓶那一年重装回归的山海关老牌汽水。
服务生微笑递给她橙黄色饮料,店内走进一拨人,服务生露出微笑,提高音量说了声“欢迎光临”。
那波人嘻嘻笑笑地进来,说笑声络绎不绝,但嗓音又都清朗干净。
周梵转身时,恰好和那拨人擦肩而过。
就在这擦肩的几秒中,她瞥见一道在那拨人中脱颖而出的矜贵身影。
但几秒流逝极快,周梵没做停留地走向了李清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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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大学是2014年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全球总决赛的冠军学校。
参赛的三名成员是当时大一的梁殊择和另外两名大四的学长。
灯光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梁殊择懒散地迈向包间。
他站在这拨人的最中心位置,眼皮懒懒掀着,出挑又耀眼。
这场聚会是程子今撺掇的,说是什么庆祝梁殊择为国争光。但明眼人都知道,程少爷只是随便拾个理由来玩一场。
梁殊择也随他的便,那时一拨人走进餐厅,其他人信口说着玩笑话,全都拿程子今新交的那个女朋友开玩笑。
梁殊择听着他们说,全程没搭一句腔,脸上表情依旧淡漠,只是偶尔清晰吐出几个字,其余人将他的话视作风向标,继续开程子今的玩笑。
程子今被他们打趣得多了,便想找些其他话题,恰好进餐厅时看到了个红唇乌发|漂亮打眼的女孩。
他看周梵几眼,在人群中小声说笑:“那个女孩怎么样?”
梁殊择在任何地方从不轻易看女生,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看向周梵,还是当中有个人的女朋友唏嘘了声“她的兔子耳坠好漂亮”,梁殊择才缓慢地朝周梵挪了一眼。
短暂的一秒,他收回视线,表情淡淡,哂笑一声:“耳坠一般。”
程子今很快又换了个话题,这轮谈话很快结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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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回学校的路上,李清铭还在说着刚才在餐厅遇到的那拨人。
她表情有些许激动:“那是梁殊择,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去俄罗斯比赛,代表西京大学获得了冠军!”
周梵有些困,强打起精神听李清铭说话,觉得梁殊择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也仅仅只是限于耳熟。
脑袋像缠了千万条细线,眼皮正打架,她摇了摇头,想把睡意晃出去,顺口附和李清铭了一句:“哇,那他好厉害。”
李清铭摸摸周梵的头:“你是不是困了?”
周梵点头,李清铭让周梵靠在她身上睡,周梵便真的睡着了。
短暂的十五分钟车程,李清铭前五分钟说了梁殊择的丰功伟绩以及他在西京大学是如何如何令人瞩目,中间五分钟看出了周梵的睡意,最后五分钟让周梵睡了个浅觉。
夜色浓厚,城市的霓虹光一闪而过,周梵睡着,做了个梦,梦到她获得了第二届最强大脑的冠军,周峪嘉在台下为她鼓掌,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哇,姐,你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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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梵和李清铭进寝室时,其他两名寝室成员已经到了,她们是下午到的,现在正清理床铺。
“hi!”热情的李清铭向她们打招呼。
徐雾和郑烟烟是多年以来的好朋友,很幸运地分到了一间寝室,二人看到室友,随即也打了下招呼。
四人很快相熟,第一晚交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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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大学的开学典礼是在9月16号上午举行的。黑压压的新生站在辽阔的体育馆里,百无聊赖地听着上头的老师们说话。
老师们声音洪亮,体育馆内似乎都荡有回音。
周梵低头和李清铭说着昨天在食堂吃的茄子肉末很难吃,下一次不要再吃了,耳边便响起一阵奇怪的欢呼闹腾声。
周梵嫌吵,也没看台上是不是来了神仙,就和李清铭交换了下眼神。
两人身材都高挑,本就站在队伍末尾,四周也没有老师,便低着头快速走出了体育馆。
周梵走出体育馆时,恍惚间看到干净的玻璃上反射出一点台上那神仙的身影,是一抹黑色。
她凝神一秒,和李清铭去食堂吃午饭了,没去茄子肉末那一家。
李清铭做主选了家装修还不错的店,两人一致认为比昨天那家茄子肉末还要难吃,大概可以荣登西京大学难吃榜单top1.
吃完饭回寝室,恰好到了午休时间。
许雾和郑烟烟正坐在一起看综艺,边笑边吃饭,看到周梵和李清铭回寝室,立即将综艺暂停了。
“你们什么时候走的!我和你们说,你们吃大亏了,”郑烟烟屁股离开座椅,“计算机学院的梁——”
周梵和李清铭笑着听郑烟烟说话。
过了一小会,“我耳坠去哪了?”
周梵忽然出声打断了郑烟烟,她摸下耳垂,快步走到桌前照了下镜子,耳朵上空荡荡的,右耳的兔子吊坠不见了。
“是不是落寝室了啊?”李清铭帮着周梵开始一起找,郑烟烟和许雾不再说梁殊择,携伴一起去看综艺了。
周梵将寝室翻遍,在每一个细小的角落里找过,都没看到兔子耳坠。
李清铭担忧地问:“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她看着周梵:“重要的人送你的吗?”
周梵打开书桌抽屉,将几本书抖了抖,边大幅度抖动边回答李清铭:“是高二有一年元旦,有人放到我抽屉的。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那个人还给我写了封信,看上去还挺真诚的,”又找了会,她补充道:“我一直把兔子耳坠放在家里,上次收拾行李的时候,顺手带过来的。”
李清铭继续帮着她找:“是不是掉路上了啊?”
这个可能性极大,但这也预示着很有可能找不到兔子耳坠了,但周梵还是想试一试。
李清铭陪着周梵出了宿舍,她往食堂那条路上找,周梵往体育馆那条路上找。
初秋的烈阳高挂,日光透过阔大的樟树叶往地面倾泻。前往体育馆的路途有点远,周梵身影和树影紧密交织。
待她走到体育馆时,已经是下午一点。
周梵推开体育馆的门,围着里面找了一圈,着重在班级站着的位置上找,但还是连一点影子都没看到。
心像是一点点下沉。
她记得高二那年,家里出现重大变故,周峪嘉意外发生车祸,那时家里每个人都很难过。
周梵担心周峪嘉,那一阵子的学习状态一直不好,上课恍恍惚惚的,课余时间趴在课桌上休息,做梦梦见的都是周峪嘉下葬的模样,打上课铃时,她常常掉起了眼泪。
以前她想到周峪嘉下葬,总会觉得好笑地笑出声。但这一次,周梵难过着急得直掉眼泪。
她那时是真的好怕周峪嘉哪一天躺在医院里就死掉了。
那天午休,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但却没有声音,周梵沉默地哭着,哭了一会哭累了,就还是想睡觉,便打算从抽屉里拿出纸巾,但却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盒子。
周梵抬头,将盒子拿了出来,盒子上潦草写了几个字——高二五班周梵。
周梵的纸巾好像全被前桌戴眼镜的男生用完了,纸巾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包装。
她愣了下,用衣袖蹭了蹭眼泪,然后慢腾腾地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一对重量极轻的兔子耳坠,在日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看上去精致小巧。www.ýáńbkj.ćőm
周梵将兔子拎出来,又看到了底下的一张折叠好的黄色信封。
她打开,黄色信封便完全展在她面前。
缠绵日光透过纸张。
纸上写着几个强劲有力的字,飘逸而漂亮,像是特意练过硬笔的人才能写出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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