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睦州腾在键盘上方的手指缓缓握拳,轻飘飘瞥过来一眼,严肃着一张脸。
司栗手肘撑在桌面上,被他这一眼瞪得有些尴尬,默默缩回去坐好,“哈哈…当我没说,看病,看病。”
“我想复查一下我这个结石还多不多。”她把自己的身份证递上去,“顺便,开一点干眼症的眼药水,家里的用完了。”
时睦州将身份证贴到识别器上,“这种事下次挂普通科就行。”
“你平时也会坐普通科吗?”她问。
他掀眼,短暂地看了她一下,答案不言而明。
“我挂普通科……”司栗低着视线嘟囔,完全不掩饰一下,“就见不到你了呀。”
“你……”时睦州话没说完,被她抢先。
司栗提高嗓门,一副自己很有理的模样反驳:“我猜你是不是想说我这个也没那么要紧,挂普通科看看绰绰有余,可是不管是大病小病在患者眼里那都是头等大事,挂什么科室是患者的自由,我觉得你这么想是有问题的!”
两人对视着,诊室陷入一片安静中。
她见他始终没说话,缓慢地眨眨眼,“怎,怎么了呢?”
不会要把她轰出去吧?
“猜错了。”时睦州的眼神里忽然闪出些无奈,起身转去裂隙灯处,叫她过来:“我是要让你过来检查。”
“……”司栗霎时间臊红了脸,赶紧跟过去坐好。
他正在戴手套,司栗趁机掏出气垫盒照了下自己的脸,确定这次没有眼屎一类的东西,除了没化妆以外整张脸素净漂亮,堪称完美!
时睦州戴好手套一转身,愣了下。
司栗像个听话小孩似的早早把下巴放在了颌架上,眨着她那双含水的狐狸眼,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仓促收回视线,清下嗓,把裂隙灯拉过来,同时伸手附上她的脑门,把她的脑袋往后推了一点,“别急。”
因为他一个动作,让司栗的鼻息间闻到些他手上乳胶手套的味道,她也尴尬地咳嗽一声。
时睦州调整裂隙灯,让她把额头顶好,逐个将她的左右眼眼皮上翻,检查整个眼部的健康情况。
虽然已经在努力没有让眼皮子乱动,但司栗还是有两次没有控制住,眨了眼让原本上翻充分的眼皮塌了下去。
时睦州像上次一样,沉默着耐心将她的眼皮再次上翻,继续检查。
房间里安静极了,耳边只能听见裂隙灯显微镜设备在他手中转动操控的声音。
司栗禁不住搭话:“时睦州…我那天,其实不是……”
“我在上班。”他直接打断。
她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闭上嘴不敢继续了。
过了几秒钟,司栗又忍不住小声开口:“我不说了……下班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饭?”
时睦州再次无情反问:“你问的和看病有关吗?”
司栗:……老娘也是真的有脾气的好不好。
时睦州检查完,摘下手套扔掉,自顾自返回电脑前,并且说:“还没有看见突出严重的结石,之前做时留下了伤疤要多恢复一阵。”
他边打字边说:“给你开玻璃酸钠,平时眼睛干的时候点。左氧氟沙星眼膏是消炎的,会有耐药性,不难受尽量少用。”
最后时睦州把凭单递给她,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看向她。
司栗抱着自己的包,接过凭单笑眯眯的,“死不悔改”道:“好,那我等你下班。”
时睦州倏地颦了眉头,盯着她的眼神幽深,咬重的语气含着警告:“司栗。”
这时诊室有人敲门进来,是做完检查过来看结果的患者。
司栗不打扰别人,收好自己的开药单和身份证,悄悄强调:“我真的会等你哦~下班再说。”
然后她一溜烟出了诊室,还给带上了门。
时睦州沉了口气,眉宇中漫上的无奈攻占了原本的疲惫,而后迅速调整好,对进来的患者伸手接单子:“您好,给我看一下。”
司栗开完药就返回眼科门诊坐着等时睦州下班了,刚刚四点多,正常来看门诊要看到六点才会结束,不过因为再加上医生们还要负责看患者的各种检查结果,所以她猜想六点是结束不了的。
她坐在长椅上头靠着墙,盯着眼科这些患者和医生匆忙地来来走走。
这是她第一次在医院呆这么长的时间,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看着医院里的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们,他们虽然都有同样的目的,可是当到了这里表现出来的神态和反应却又是不同的。
这让司栗恍然间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闷在家里写文闭门造车,真的忽略了出去观察社会,观察人们的必要性。
这时身边来了两个人,一个男人扶着一个眯着眼睛的老奶奶,似乎刚来医院。
司栗左右看了看,只有自己身边有一个空位置,她马上站起身,假装自己要去做什么的模样,然后离开长椅。
“妈,正好俩座,来。”男人扶着老奶奶坐好,然后在她身边伺候着。
司栗走出去几十米,然后默默地折回来靠在另一边的墙上站着。
不知怎的,就在这时,老奶奶忽然回过头看,对着她的方向笑着点头。
司栗的心里恍然一暖,她莞尔,也对奶奶笑笑。
……
晚上六点半,眼科门诊逐渐稀少了人影。
有的医生结束了一天的诊疗,逐渐走出诊室和外面的护士导医聊起了天。
门诊走廊里的患者越少,司栗越显得格外突出,她那对陌生环境社恐的劲头逐渐漫了上来。
看着九诊室的门迟迟不开,她索性拿出手机看东西,害怕和别的医护人员对上视线。
她坐着的位置和导医台很近,下了班医生们都休息,聚在导医台聊天。
就在她还在思考为什么仁华医院的男导医要穿西服正装上班的时候,从门诊诊室区走来了一个高挑的女医生。
司栗瞟见她相貌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
女医生个子不矮,比她还要高,目测应该和蔡书语一样有一米七多的身高。
就算穿着普通的白大褂工作服,依旧能看出她比例匀称的身材,脖颈细长,扎起来的马尾辫随着走动轻轻摇摆,远处看好似一只白天鹅一样矜贵又优雅。
“熊医生。”导医台的女护士芊芊招呼她,“娄明点了喝的,快来领一杯。”
熊一珞过来接过芊芊递来的咖啡,笑道:“谢谢,今天患者多,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芊芊笑眯眯的。
“一珞姐。”靠在一边的娄明想起个事,来了八卦的兴趣,“我听说你和时医生以前都是北城主院的?”
听到时睦州的名字,坐在不远处边偷听边玩手机的司栗忽然来了精神,悄悄竖起耳朵。
“对,我们大学是一块的,实习一直都在主院。”熊一珞把口罩摘下,喝咖啡之前跟他解释道。
“哇,没想到你们那么早就认识!大学…我数数,本硕连读七年。”芊芊惊讶,问她:“你们都认识七年了?”
咖啡润了嗓子,熊一珞不知想起什么,无奈一笑,“我哪有那个本事一直跟时医生做同窗啊,就大一刚开学那两个学期是同学,不过不怎么熟,他上学的时候不太爱理人。”
大家不禁腹诽:他现在也不怎么爱理人。
“我们七年勉勉强强本硕读下来,人家时医生可不知道跳了多少级,把博士都读下来了。”熊一珞接着这个话题陷入回忆,“我们是在实习的时候接触比较多的,那会儿都在主院的眼科,带我们的老师也是同一位。”
“你们的老师是哪一位医生啊一珞姐。”
“史忠仁老师。”熊一珞说起自己的老师,脸上的表情都是骄傲无比的。
大家一听见这个名字,纷纷惊叹,“史医生啊!真是名师出高徒。”
“你们二位的老师竟然都是史医生,哇,果然……”
司栗听到这儿,一直盯着屏幕的眼睛忍不住再次瞟过去。
看见熊一珞那瘦长的脸和大气精致的五官,感受到她谈吐之间的自信和优雅,她默默又收回了视线。
“哎熊医生!我斗胆再多问一句。”芊芊也是个好八卦的人,她凑近把大伙聚在一起,问熊一珞:“时医生以前在主院的时候,也是这么冷面无情吗?”
这时候有另外一个男医生揶揄,“我可是听说,时医生前两天查房的时候,把一个病房区的女护士数落得脸红气粗的。”
娄明赞同,“时医生论专业能力是真没的说,但是吧……就前天还有个大姐过来跟我投诉,说九诊室那位大夫态度太差。”
“你怎么回复的?”熊一珞问。
“我还能怎么回复啊,给患者好声好气地劝舒坦了呗。”
芊芊举手道:“我证明,娄明在那个大姐身边低声下气得跟个孙子似的!”
娄明拽拽她的法帽,警告道:“刘芊芊你给我注意言词啊!”
大伙忍不住笑了起来。
熊一珞缓缓垂下眼帘,手扶在导医台的边缘,她不知在回忆什么,眼神温柔,忽然说:“其实不是,时医生在大学实习那会儿,跟现在蛮不一样的。”
其他医生疑惑:“哟?那是怎么回事?展开说说?”
时睦州的大学时代是她所未知的,司栗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门被关上锁好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看见九诊室门外的时睦州正在锁门。
他锁好门转身,望了过来。
大家看过去。
时睦州的视线穿过导医台那边投过来的诸多目光,直直落在坐在长椅上等待许久的司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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