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屋>都市小说>云水遥>第 144 章 我怕来不及
  人影幢幢,一时之间,辛越的视线竟有些模糊,心头被猛凿了个洞一般,浑身上下的热血朝着那血洞里涌,四肢冰凉,连胸口处鼓动得比平日里更为清晰。

  一下,一下,跳得钝又沉。

  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喻霜:“滚!!”

  跌跌撞撞往崖边跑,崖底猎风扶摇直上,把她的发丝往身后扑,辛越看着那广漠澎湃的黑暗,纵身一跃。

  若是来得及,若是来得及,我们的骨血会融在一处,下辈子也不会分离。

  ……

  水蓝在月下划出半道弧,便如带线的纸鸢被扯回一般,辛越腰间突然收紧,裙裾飘飞回旋,后背撞上一个胸膛,药香、酒气充斥鼻尖。

  二人前后跌坐在崖边。

  她的耳后传来冰冷低语,“殉情啊?可惜了,这辈子你只能与我同葬。”

  腹间细细地刺痛,辛越漠然扒下他的手,身体感觉疲累,崖边的风像鞭子似的,一抽一抽鞭打着她丝毫没有反应的身体。

  浓云滚滚,饕餮张开巨口,浓黑吞噬玄色,顾衍消失了,就像一滴黑水消失在一汪黑水中。

  它吞噬了她的心上人,骨中血,吞噬了……她腹中孩子的爹爹。

  陆于渊一直从身后箍着她的身体,防止她再次跳崖。

  辛越却仿佛沉了下来。

  陆于渊将她旋过身来,手往上移,握上她的脖颈,慢慢收紧。

  辛越仍是无知无觉。

  陆于渊侧头,压近她的脸,勾着浅笑,他的目光在她白皙的脸庞上一寸寸描摹,一个月不见,她的额上新长出存许的软发,她的额顶,是常常生些小细发的,旁的女子恨不能用发油篦得油光滑亮,她却偏偏任它飘飞斜落。

  未施粉黛,脸颊饱满玉润,眼底些许血丝,昨夜该是吓着她了。

  他心底忽然有一种隐秘的,伴着悔痛的满足,这个时刻的得到,和从前她伴在身边是不一样的,彼时晓得她心里总有一个人,总有一处地方他进不去,但如今,那个人已经魂飞魄散,凡是死人,都不足为惧。

  她恨他,厌他,怨他,有什么关系,他们就此纠缠一生,也是一种活法。

  陆于渊一手环住她后脑,迫她抬头,与他对视,气息在空中缭缭交缠:“我必是要把他从你心口剜掉的,痛不痛?痛会好的,我陪着你。”

  辛越从头到脚都麻木到几乎没有知觉,但是细细的手指头,却在轻轻颤抖。

  原来,人痛到极致是这样的,情感全然模糊起来,只剩下身体的本能无法控制。

  她轻轻地、坚决地说:“我不想要你。”

  陆于渊擒她下颌,嘴唇覆下去,辛越偏头别开,薄唇落在她脸颊:“辛越,我没有给你选择,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他用了力,把她的双手束在身后,一手扣在她后颈,让她动弹不得,她越是没有反应,他越是想激她,哪怕是愤怒呢,也比此刻更有生气些。

  “长夜漫漫,总有一两刻,你的情绪会被我牵动,你会害羞,懊恼,会恨,可你的身体,会很快爱上我。纠缠吧,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眼看他的脸渐渐放大,细长的凤眸定在她眼里,辛越平静地、缓缓地开口:“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他。”

  陆于渊的唇停在咫尺之处。

  他看着辛越的眼睛,辛越眼神濛濛,瞳孔中倒映出来他的模样,可她的眼里,其实没有他。

  他听到辛越的低喃。

  “顾衍不喜欢衣服上有图案,甚个麒麟瑞兽祥云纹,统统不要,干干净净的才最好。但我绣的不拘是歪竹、丑松,他都很喜欢。我刚做好一套里衣,就放在柜子最显眼的地方,他今夜回去,一眼就能看到,他不晓得我已经长进了,这回没再把手指头刺成蜂窝。”

  “前两日,他给我绾发,不小心扯了我一根头发丝,立时从自己头上也扯了一根,绑在一处,他说那是结发成夫妻。”

  “我最早以为,他看上我,不过是他少见多怪,我觉得他烦,盼着他什么时候遇到一个国色天香就把我忘了,可他能这样一如始终地只看我一人,却是我当初少见多怪了。”

  “你们都当他是大齐的城墙、朝堂的定心针、军中的不败将神,但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啊。”

  “你不晓得,其实他很常害怕,他怕他刀剑之下,亡魂太多,终有一日会报到我身上,从未有过信仰的人,却一直在建庙,跪天跪君的膝盖,为我跪在佛前祈福。”

  “我很想他……我现在就很想他……”说到这里,泪眼朦胧。

  陆于渊阖目,渐渐松开手。

  辛越的嘴唇有些失色,还有一道浅浅下凹的白色牙印,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唇齿分开,指腹在上面划过,舍不得放下来。

  他该用力,撕她入腹,揉她入骨,可是他的指腹怎么轻得像根羽毛。

  他该威胁、禁锢她,在伤害她和爱她之间找到一个变态的平衡。

  可是,他怎么满脑子都只想对她说些好听的话,哄她,爱她,处处都顺着她,看她神采奕奕,看她生机勃勃。

  他想要说,辛越,你不要怕,这三个季节,当作一场梦,醒过来,我永远都陪你啊。

  可是方才那一跃,好似抽干了她全部的生气,她涣散得像一枚深秋枯败的落叶,在秋雨霖霖下,冰冷荒芜。

  为什么啊?

  为什么分明得到了你,却还是这样痛。

  往常他自痛自己的,他适应了很久,已能忍住,但此刻的痛,是她心里的痛,翻波腾浪,倒灌入他心口。

  陆于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不这样,就没有真切感。

  小腹刺痛,辛越抬起头:“你要什么呢?”

  她攀上陆于渊的脖颈,感觉到他微微一僵,她攀得更紧,将自己送上去,痛得声音颤抖:“你要我吗?”

  她的唇瓣贴在他耳廓:“那你,能让他回来吗?”

  陆于渊却忽然抽身,一手掐在辛越腕间,看着她密布冷汗的额头,苍白的面颊,目中惊愕不可置信:“你……”

  辛越摇头:“你不能,我也不能。我的孩子,不会管你叫爹的。”

  陆于渊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才开口:“吞下去,保住你自己,才能保住……你腹中的孩子。”

  “保住孩子能如何……人死了,什么都没了不是吗?你记不记得,天葵山上的那个佛子。”

  “北冥。”

  辛越喃喃点头:“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他说,这个世间,四季轮回,自然运转,无休无止,万物皆为刍狗,感情不过是人硬要附加上去的东西,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这句话很有道理啊,但我后来想明白。爱,没有意义,人,有意义,顾衍,才有意义。”

  “顾衍死了。”

  辛越猛地一颤,望入陆于渊的眼睛,眼泪滚下来,啪嗒打在百迭裙上。

  洇出一朵又一朵银灰色碎花。

  “我不信。”

  陆于渊声音晦涩,指向悬崖:“中毒、坠崖,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辛越眼里婆娑一片:“他为什么会中毒?是你……是你……再没有人使毒使得比你好了。”

  陆于渊阖眼,再睁开,压下痛意:“我不后悔。他来过静湖,向我问九纱毒解法,我让他服下一颗毒为代价,他服了。我借辛扬设局,未曾想过以流霜花困他,只是在辛扬和温灵均身上下了毒引,引他毒发的一刹,我才有把握将他一击下崖。”

  她不能垮,可是她撑不住,陆于渊吐出的每个字像在她的心口刮肉,每说一下,就扯得她的胸口生疼,她口中逸出细碎的哽咽声。

  陆于渊扣着她的下颌:“所以,他死了。”

  辛越抹干泪,哽咽地说:“我不信,我不信。同他成亲时,我没想过这辈子会与他分开。我是说,哪怕要分开,也得是生离死别,可我们的第一次生离死别来得太快,快得我没有防备,就像我们的重逢,猝不及防,突然得我同样毫无准备。

  “可是,我以为,如今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我们……我们明明……这样用力地珍惜对方。”

  “辛越……”陆于渊面上染上悲色,“从前,没有他,你不是也做得很好吗?你可以慢慢忘记他的不是吗?再试一试,再试一次啊……”

  “他扎了根,陆于渊!”辛越声线激昂,“破土而出的,是我一截一截剪断,可他往下伸根啊……”

  她这一喊,陆于渊面色溃败:“那时候你躺在硝烟尘石里,望了我一眼,再无声息,我不觉得你死了。可方才你那一跃,虽未坠下,我却觉得,好似你身体里某一部分,已经死了。”

  辛越的泪水潺潺而下。

  陆于渊贴上她额心:“这些日子,我做了很多错事,我原本想,做错事也没有什么,只要有你就行了。但是,辛越,你从那一片,”

  他指一指身后,“你从那片芭蕉叶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我只想给你敷一敷,什么局,什么计,都不要了。”

  “你告诉我,我是输给你,没有输给顾衍,对不对?你只不过是选了他……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哪怕那么一刻,是喜欢我的?”

  辛越几乎泣不成声,一口气在胸腔口来回磨动,潮湿着闷疼。

  陆于渊看着她,静默半晌,忽然笑了一声,极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到湖边:“我把人放了,你随我回去,你现在的身子没人看着可不行。”

  下属面面相觑,目光往来间都是困惑和不敢相信。

  “都到这地步了,放人?放了人你还想走出齐国?陆于渊你脑子坏了罢,外面大军压阵,先宰一个,震住对面才是!”

  喻霜一脚踩着辛扬的胸口,一手正往他嘴里塞破布,闻言在辛扬脸上拍了几下,像听笑话似的质问陆于渊。

  话音方落,狂风骤起,静湖不静,荡起一潮一潮白浪。

  梅雍等人驶来的三条小舟在白浪中轻轻晃动。

  一道利刃破空声自远处传来。

  划破夜穹,带着星坠之力,势不可挡。

  快到没人反应过来是从何处而来。

  砰一声,陆于渊身前站着的一个大汉已轰然倒地,暗色的血泊无声漫开。

  刹那间,湖边众人又肃然四顾,目如鹰隼,望向湖面、长廊,却只见得李千寻和梅商仍在廊顶缠斗,仍是不知杀器从何而来。

  没有什么比看不到踪影的敌人更为可怖了。

  陆于渊却缓缓弯出笑,笑得释然。

  又是砰一声,另一中年男子同样不及反应,轰然倒地。

  此时终于有人指着土坡之上的漆黑,惊恐道:“悬崖!”

  辛越挣扎着下地,回首望去,浑蒙的夜色中,两点赤红色的暗光从浓稠的黑暗深处,迅速掠来。

  赤晶钢……顾衍……

  众人心刚提起,又见崖边突地出现一道银色,众人凝神一看,竟是身着银色盔甲的兵士,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银甲兵士从黑暗之处站起身来,犹如漫天星子倾倒,再结成一波一波银潮,朝他们扑来。

  “他娘的!竟然从崖底爬上来,这些人不要命了吧!”一花衣裳的男子跳脚骂道。

  陆于渊看向远处迅速靠近的人影:“真是难以启齿,但我竟然头一回因为见到顾衍,而感到开心。”

  话音方落,陆于渊全身一麻,后心被轻点两下,登时动弹不得。

  惊变再起!

  辛越大惊失色,抽起陆于渊腰间悬挂的弯刀挥向青霭,他旋身躲开,反手在她后心一点。

  青霭的声音幽幽响起:“公子,你狠不下心,我替你狠,辛姑娘,要恨就恨我吧。”

  陆于渊平静开口:“若还当我是主子,解开穴道。”

  青霭却恍若未闻,以辛越为盾,目光凝在只余十来丈的人影上,挟持着辛越往后倒走几步,一脚踹在船头,小舟游出几步,青霭挟着辛越飞跳而上。

  一道利箭似是终于找到破绽,飞转而来,险险擦过辛越手臂处的纱衣,扑的一声,没入青霭肩头,巨大的力道把他带得往后踉跄三步,他趁势翻身下船,双手攀着船头,把小舟往前猛力一推,送入那片迤逦的紫雾中。

  转瞬间,顾衍已经到了岸边,横踹飞扫,干脆利落地撂倒众人,一个纵跃跳上泊在湖边的另一小舟,飞跑几步,蓄力跳起。

  找死啊!!!小舟上的辛越目眦欲裂,双目通红,巨大的悲怆盈在胸口,脑子轰鸣得厉害。

  顾衍稳稳落在了辛越的小舟上,将她轻轻抱起。

  这回,总算……来得及。

  总算不会像四年前那样,只能看着你消失。

  眼前是嗜人紫雾,他的心却无比平静。

  陆于渊缓缓转过身,竟然全无穴道被点的模样,微微笑,扬声道:“她死不了,解药在她腰间口袋,你若死了,她真是我的了。”

  两道人影隐入紫雾,陆于渊摇头浅笑,喃喃自语:“辛越,你会带着我的部分气息,你身体里流着我曾流过的血,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太可惜了,我这样爱你,可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迤逦紫雾中,辛越浑身一松下来,就伸出手去环着他的腰。

  手环紧的那一刻,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要当爹爹了。”

  “当娘亲的人了,还敢学人跳崖。”

  “……”

  辛越闷声:“你怎么知道?”

  顾衍一手摇桨,往回划:“月事迟了五日,我就有此猜测,近日来,口味挑剔,畏热,胃口时而好时而差,小脾气甚多,这么多变化,我若不知晓,还当你夫君?只是未曾确定,怕你空欢喜,故而趁你睡着时,我已让丘云子把过你的脉,但你倒是如何知晓的?”

  辛越忿忿道:“看来,丘云子收了你我两份封口费。”

  “回去把他金匾额卸了。”

  “好!”

  小舟划破紫雾,视野重新开阔时,辛越被眼前一排密密点点的火光、银甲晃了一下眼。

  她才发觉岸边全是从悬崖攀上来的飞远军,梅雍等人都被扣了起来,被飞远军押解着,有序往长廊离去。

  辛扬跟在屁股后头一个一个地往他们嘴里塞白布,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得□□头痒痒。

  停泊靠岸,十七上前来扣住船头。

  银甲火龙渐远,湖边恢复一片冷清。

  辛扬顶着两块乌黑的眼圈扑上来:“幸好啊幸好,小爷还真以为何时练成了盖世神功,竟能一小拳把你砸吐血,不过你那血包感觉不错啊,哪儿买的,还有没有,给我来个十包八包,我回头在我家老头子跟前好用。”

  顾衍横他一眼,小心将辛越放在地上,看着她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叹了一口气:“怎么吓成这样?不是告诉了你,发生什么意外都不要怕,我一定会好好的。”

  辛越摇头,心里生起迟来的后怕:“可我真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你被打下悬崖那一刻,我就全部忘记了……我这样是不是有些不争气?是不是坏你的事了?”

  “没有,除了你随我跃下那一刻,我差点便按不住,旁的你都做得很好,很争气。”

  张起思在旁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差点,您压根就没按住,鹰爪套都没戴,手指都是窟窿吧?来前怎么说的?要彻底灭了陆相的心思,就要让夫人自己解决,侯爷好容易借机死遁,攀在崖壁,听了几句话就一点气都沉不住。”

  辛越紧张地抓起他的手,十指果然血淋淋一片,掌心全是细小的碎石沙子:“快回去让丘云子给你挑一挑。”

  顾衍柔声道:“莫要听他胡言。”

  张起思趁机阴阳怪气道:“哟哟,下官胡言啊?谁听到那句做衣裳啊,结发夫妻啊,扎根啊,忍得青筋都往外爆。”

  他喋喋不休,势要把方才受的气全吐出来:“还有什么长夜漫漫啊,给你啊,听了更是不管不顾往上攀,几次都差点搅出动静。夫人可得给下官做主,下官就劝了一句,侯爷就踹了下官一脚,就现在还疼着呢。”

  辛越的脸腾红一片:“你们都听到了……”

  顾衍冷哼一声:“看在这一脚份上,人给你了,还不滚!”

  张起思哈哈仰天大笑两声,纵身远去。

  顾衍将她细细检查了一圈,打横抱起往长廊走。

  尘埃落定,偌大的静湖上半面流紫,半池鳞光,风中传来细细的低喃。

  “顾衍!你方才上船来时,就不怕吗,那是死路啊……”

  顾衍声音微凝:“我只怕来不及,只怕还要眼睁睁看你死一遍。”

  “哎呀,其实我也是的,你看我们性情中人都是如此对不对?所以回去你不许再将跳崖什么的翻出来说了。”

  顾衍轻笑:“为着在这堵我的话呢?”

  “欸,你把谁给了张起思?”

  顾衍:“喻霜。”

  “喻霜是他女儿啊?”

  顾衍噎了一噎:“不是……他倒想当喻霜她爹,喻霜不想,将他踹了。”

  “哦……”

  “顾衍!我想起来了!你何时来过静湖?何时服过什么毒药?!”

  顾衍顿了一下:“你方才说,我们性情中人,不必计较这么多。其实,服下那颗药之前,我以指头将毒药表面刮下来了一层,回府交给丘云子,没发觉他近来很忙?忙着配解药呢。”

  “……谁跟你斗,真叫不知死活啊。”

  顾衍:“他要我痛你所痛,我不惧,可若是因此失了保护你的力量,得不偿失,这是……你常说的什么?”

  “盲目的爱。”

  顾衍颔首,翻过窗棂:“对,你……太招人了,拳头不够硬,护不住你。”

  “顾衍……他呢?”

  顾衍敛眸,发觉再从辛越口中听到他,已不再惶惑,这是个好事,顾衍缓缓道:“他啊,渭都临尧城已被攻破,他在曲横江边安排了一条快船,可……我想请他往七子苑里做做客,有事要同他问个清楚。”

  “为什么他说我入静湖没事啊?”

  顾衍良久才道:“那是他的秘密,他没有告诉你,我也不能说。看出来了吗?今夜他铺了两条路,一条,他带你走,另一条,他放你走,他要试探我,能不能为你赴死。”

  “为什么呢?”

  顾衍:“我想,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两手准备。”

  “那你呢?”

  顾衍又笑了一声:“我?我不会顺着他的路走。你是我的,我的妻子。”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云水遥更新,第 144 章 我怕来不及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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