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飞云似的白色影子上下左右地横跳空翻,另一人蓝衣翩翩,悠闲自在,一手执扇,一手袖间弹出数颗莹蓝珠子。
高下立判。
一个被打得满屋乱窜,一个饶有闲心地逗弄猎物。
后来,被打得满屋乱窜的人同她理论今日之事时,两人就“黑锅给谁背”一事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辛越认为她就站在原处,折扇是往陆于渊扔的,如此都挽救不了辛扬的颓势,他如何好意思来同她理论?辛扬辩解道他若不是被突然闯入的她分了心神,恐就跑出去了。
最后这场辩论以辛越激烈高昂地摆出说书先生的架势,同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他是如何被陆于渊两颗珠子打得满屋乱飘的作为结局,当事人羞愧得好几日没敢上正院来。
此是后话。
辛越还未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他二人为何打成一团?地上躺的横七竖八的人又都是谁?
以及,两方相斗,她如今装作没看见转头就走还来不来得及?
辛扬的身手她是信得过的,力量稍弱,但身法轻盈诡谲,且看他如今横飞纵跳,踢盆踹桌,都没有被那泛着危险暗蓝幽光的珠子打中,就知道他身手不减当年。
她若是留在此处,保不齐还给他拖了后腿,届时更走不了。
可没想到,两扇木门轰然倒地的一瞬间,里头两个人先后发现了她的存在,陆于渊眼角稍扬,荡起悠悠浅笑,不慌不忙。
辛扬眼里则是爆出精光,激动地大喊:“帮把手!”
辛越欲往后拔的腿拔不动了,左右看了看,怀疑他撞了鬼,她只身一人,怎么看都不是能帮把手的料,但她还是颇有良心地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
右手五指一收,飞快地合扇,抬臂,用力掷出。
玳瑁扇骨坚硬,在空中打出一道亮丽剪影,在陆于渊脸上一寸之处被两只并指一弹,接着以迅雷之势横空劈出。
影子都没看到,“咚”一声击在辛扬的额头。
雷声轰鸣,隐有电龙穿梭云间,辛越足下湿透,青石板中氤出大片大片墨绿色的水泽。
“……”折扇落地。
她怔愣了片刻,想到不知在大齐的律法中,这算不算间接伤人。
辛扬捂着额头,一边暴怒大喊:“小爷不是叫你!你的人呢!?”
一边一个空翻,仗着速度优势纵跃而出,眨眼间就到了辛越的身后。
“?”
身后……?!
形势急转直下,陆于渊跟着慢慢踱出来,眼神清亮、锐利、势在必得。
辛越下意识想要把辛扬往外推:“没人跟着我!跑啊!”
转过身时,手上却推了个空,踉跄一步踩到一角白袍。
辛扬正蹲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往侧边呸了一口血。
雨点急骤,嘈嘈切切往下落,他喘着大气,语气比雨滴更急:“要能跑,小爷还在这?”
辛越心里突突突地冒出火来,攥着拳头按捺下去,默念大局为重大局为重,蹲下去咬牙低声问:“怎么回事!”
辛扬又呸了一口血,手臂哆哆嗦嗦,从袖里费力抠了一颗药丸吞下,眼角瞥到一片蓝色,交代后事一般道:“陆于渊保世家,要转移崔家囤的那批布。”
辛越懵了一下,问:“什么时候?”
“今日,这小子太狠了,我要走不了,你记得让顾衍给小爷塑个金身……”
“金身什么的就算了,顾衍今天……”
辛越话未说完,身后脚步声已近,她想到不能在陆于渊跟前暴露顾衍行踪,闭上了嘴。
扭过头来。
大雨哗哗直下,犹如倾盆,落在左旁奇石上,溅成破碎的珠玉,他身上的蓝色绸缎浸了一滴一滴的雨,晕成暗色,很快就汇成一大片的灰蓝。
辛越心里百味杂陈,很想唏嘘一番,但此时的处境容不得她感慨人生,她与她倒霉的兄长都是人家砧板上的鱼。
陆于渊朝她伸出一只手。
辛越没反应过来,已经自己站了起身,默默地移动脚步,把后头半死不活的辛扬遮住,尝试着套个近乎,咧开一个大大的笑来:“都,都是误会。”
没有想到,时过境迁,这一套对陆于渊已经没用了。
她眼前一花,滚着银边风火纹的蓝色绸缎像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掠过,身后立刻传出了辛扬杀猪般的惨叫。
辛越猛地回头。
陆于渊轻轻松松,好似捏着一条死鱼一般拎着辛扬的后颈衣裳。
辛扬脚尖离地,翻起白眼,憋得满脸通红,一口犹带暗色的血从他口中呕出,激烈地几声咳嗽,血沫子喷飞,偏生他又喜欢穿得一身白,胸前都扑满了点点血红。
一个高手单方面碾压旁人时,她生出了一种时间仿佛都被拉慢的感觉,但其实不是她反应慢,是对方的速度太快又太狠。
“有话好说!”辛越跳起来,脑子都不过,急急地一口气扔了好多话,“手下留情!饶他一命!高抬贵手!别宰了他!他是我哥!”
“真是误会!!”
陆于渊笑得云淡风轻,提着他往里走,辛扬像个破烂布袋,双脚脚尖拖曳在地上,划过一道殷红血迹,立即就被雨水冲散。
辛越明白,这人一句话都未对她说,但戾气已经积到了极点,且条条道道冲她来。
辛越忙不迭跟上,满怀担忧道:“你做什么将他打成这个样子啊!轻点轻点,脖子都要断了。”
边说边大着胆子想要从他手里接过辛扬。
陆于渊身子一偏,淡淡瞥了她一眼,辛越只好讪讪收回手,雨水在额顶的发丝上汇成一条细流,顺着她的额头蜿蜒而下。
辛越拿袖摆拂了一下满脸的雨水,袖摆也是湿漉漉的,浑身的水滴滴答答往下落。
走入堂屋,满地都是昏睡过去的人,她左右瞥了一下,心里又是一惊。
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当中,竟还有一张熟面孔——崔垣。
她此刻无暇顾及旁人,辛扬被陆于渊甩在地上,又呕出了一口血,辛越急忙忙往腰间小荷包里掏东西,摸出来一只手指长的小药瓶,从里头倒出一颗药,塞进了他嘴里。
辛扬咽了药,仰倒在地上,嘴边一大片血,喃喃道:“我感觉好了一点,怕是回光返照了,你记得告诉我爹娘,我死得很光荣,也算为国捐躯了,就是辛家九代单传,断到我这里,属实是我不孝,请他二老趁青春尚在,年华未老,再生一个罢。”
辛越蹲下去,十分好奇:“回光返照是什么样,我听人说,像看走马灯一般,你此刻有这种感受吗?”
辛扬木然侧头,感觉喉咙口又被她哽出了一口血,但在这人生的最后一刻,有些事情还是得交代:“我平时有些积蓄,就放在……”
辛越把耳朵凑过去,激动地问:“在哪?”
“你能不能悲痛一点,哪怕装一装也行啊。”辛扬浑身的力气被抽空,眼泪都流不出来。
辛越道:“其实人悲不悲痛不看表面,你看我没有流出泪水,其实我心里早已痛得裂成了七八瓣,你快说,你私库在哪?”
“……”辛扬悲怆地闭上眼,“你滚吧……”
辛越轻轻哼一声,看来他也感受到了,没什么回光返照,是她从丘云子那抠一颗少一颗的救命药丸子起了效用。
此时,头顶传来一道声音:“你还是告诉她比较好,莫不是以为今日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辛扬又倏地睁大眼,爆出亮光,看着辛越:“哥哥罩你小半辈子,到你出力的时候了,你得保住咱们老辛家的血脉啊……”
辛越拍拍他的肩膀:“你忘了,我也是老辛家的血脉。”
她站起身,站得太急眼前一阵阵发黑,陆于渊搭了一下她的手臂,她收回手来,指了一圈地上的人,豪阔道:“开个价吧,这些人我都要。”
随一件外袍一起朝她罩落下来的是他含笑的声音,“衣裳脱了。”
“?”
辛越胡乱扯开袍子。
视线重新开阔的时候,她刚爆出一句,“脱你个……”紧接着又爆出一句,“住手!!”
陆于渊正蹲着往辛扬嘴里塞了颗绿油油的东西,闻言也没有丝毫停顿,还抬手在辛扬的下颌一拍,让他咽了下去。
此情此景,总不会是什么十全大补丸。
况且,陆于渊是个使毒高手,且是高手中顶顶拔尖的那一个。
辛越心下大乱,两步夺上前去,捏着辛扬的下颌想闭着眼掏一掏,没想到药丸早已化入喉间。
药力化开,辛扬全身麻痹,知觉渐渐消失,眼前人影一重多似一重,挣扎着还要说些什么,却连嘴皮子都难动弹。
他缓缓闭眼时,辛越都能感受到那双同她一样圆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不可置信,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一丝不甘心,一丝追悔莫及,最后一丝顿悟之后,彻底合上了眼帘。
辛越怒腾腾打了陆于渊一掌:“你给他吃了什么!”
“你这哥哥太跳,让他安分一会。”陆于渊不避不躲,手臂受了一击。
悠闲蹲在她旁边,看她湿透的发丝渗下水珠,划过细腻脸颊,从圆润的下巴低落到地毯。
辛越忿然吼道:“都把他打成这样了,还给他喂药,嫌他死得不够快啊!?”
“我不打他,莫非要设个宴款待他?”陆于渊掏一张帕子糊在她脸上,似乎要没什么耐心了,“起来,你那味药缓他的伤,我这味药止他的疼,顺带让他睡一会。”
辛越沉默了一下,蹲在地上拍了拍辛扬的脸。
他平生最爱惜那张脸,往常若谁打架敢往他脸上招呼,他立时就要暴起,但她一连地拍了七八下都没把他拍醒。
……这回又剩她一人孤军奋战了。
孤军奋战的辛越此刻脑子转得飞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如今这个地步,她晓得自己绝对不是黄雀后面的雄鹰,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只路过的飞虫,湿透的那种。
那么如何能在黄雀手里保住一只昏睡过去的蝉,这个难度未免太大,就算蝉醒着,黄雀一口一个把他们叼起也就是顺口的事。
但没有想到,这只黄雀先开了口帮她指点迷津。
“你只有一条路,随我走,我今日心情好,可以考虑让他活着出去。”
辛越磨着牙站起来,输人不输阵:“我今日心情不好,不随你走。”
她边说,边悄悄踩了一脚辛扬的手腕,往下狠狠磨了磨,暗道不好,这样都不醒,看来那绿丸子真是把他和周公绑得挺紧。
陆于渊慢悠悠笑,把她的小动作收在眼里,走到门口撑开一把油纸伞。
在缈缈雨丝里回头,轻飘飘道:“那怎么办呢,你撞破了我的事,江湖规矩是要灭口的。我又舍不得像对这些人一样对你,你自己选吧,看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扛着你走?”
“……”
形势比人强。
一刻钟后。
陆于渊带着她走过一带清溪,两道拱门,将流水娇花和木道石桥都抛在身后。
走过一道爬满绿芜的石门。
其后古木苍苍,枝干上爬满青苔,一篇寒峭之意。
万竹扫天,细长竹叶摇曳着承不住雨滴,嗒嗒落下。
野绿连空。
竹里通幽处,雨雾溟溟里,一座竹楼坐落在开阔处。
谁能想到——
天水楼弯弯绕绕的园子后头,藏着一片禅意幽远的林子。
林子里,藏着她的屋子。
辛越换下了湿透的衣衫,重新梳了发,灌了半碗热姜茶,眼睛四处张望,嘴巴就没合起来过。
“你这是把天水的竹楼给搬过来了?”辛越左翻右翻,所有的陈设都一模一样,她走到窗边,伸手翻了翻话本书页,震惊得直往后退。
陆于渊捏着扇柄抵住她后腰,“我们离开天水的时候,你正看到这一页,如今可以坐下来自己看完结局了。”
辛越大受震惊,半晌都说不出话,脑子里渐渐串出了一条线。
世上有巧合,譬如江宁最大的酒楼名字,和渭国临尧城边上一座小城名字相同,你可以说是老板觉得这个名字高远又邈阔,更能给他带来滚滚财势。
但这酒楼后头竟藏了一座同渭国天水城里一模一样的竹楼,傻子都能猜出来,这是谁的产业。
这也怪不得,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十七和黄灯找进来,酒楼后面的园子定也是有古怪的。
辛越一边思索着此等境况下,要如何跑路,一边往后两步,果然放着一把竹椅,她自然而然地坐下,连竹椅的高度都让她倍觉熟悉,往左别一点头,正好看到半截纱帘上绣着的蛐蛐。
一切的一切,都跟天水城里她住过近一年的竹楼一模一样。
她忽然开口:“你今日做了什么?”
陆于渊似笑非笑看她:“想清楚啊,这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听了你可就真走不了了。”
“……”辛越临崖勒马,坚定摇头,“忽然又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陆于渊轻笑一声,走到她身边,拉出另一把小竹椅,同样坐下来。
“那……”辛越悄悄打量他,两手交缠,左手指头不着痕迹地摸着右手腕下冰冷的机括,再试探着问,“什么时候放我走?”
“两个时辰之后。”他面色稍淡。
辛越暗暗舒出一口气,放了半颗心就有些得意忘形,追着问:“辛扬呢?我的人为什么进不来?你在这动手,就不怕天水楼被端了?”
陆于渊拖了一只红泥小火炉放在二人中间,暖暖融融,闻言不语。
辛越收住了话头,看来也是知道了就走不了的事,不能过问,伸出两只手去烤火。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陆于渊走到条案前点灯,心满意足低笑。
这雨染着昏黑天色,屋里也是一片昏沉,一盏一盏的灯火亮起,他腰间的玉白色祥云纹腰带收得紧紧,半边沉在浓黑,半边染着暖光。
辛越有些出神,她不知道当国相的儿子和当国相有什么区别,但他好像还是那么闲,以及当了国相伙食似乎也并未有多少改善,他看起来更消瘦了两分。
是了,消瘦。
辛越同他的视线相对,目光落在他的脸庞,原本昳丽到有攻击性的脸庞如今泛着病态的苍白,没有血色,唇色极淡,脸颊瘦削。
她忽然问:“当了国相是不是挺劳神?”
陆于渊挑起一边眉。
“你都瘦成骨头架子了。”辛越低头翻扯袖口内侧滚的暗金色风火纹,轻轻地说。
陆于渊却翻出掌心,里头躺着一个小红盒,移到她面前。
辛越微微撩起眼皮,看的不是红盒里头的药丸子,而是他的手掌,他从前的手匀称修长,骨节分明,不甚宽厚却十分有力,且,血色比如今充沛得多。
她抬头看他:“你落江的时候,伤得是不是很重?”
他一言不发,在竹椅上坐下来,垂首时略显疲累。
小小的红木盒在他手心里拨弄着一圈圈打转,转动得这样快,一圈圈的红色余影荡出来,像一只缥缈的红色圆盘。ýáńbkj.ćőm
辛越想,若是时间也能同这木盒转动的速度一般,流逝得快一点,该有多好。
陆于渊慢悠悠荡出一抹笑:“你怕什么?辛越。”
辛越:“我怕什么?”
“你的手在抖。”
辛越把手收回袖子里,沉默地看红炉银炭。
陆于渊把红色小木盒移到她身前:“吃掉,否则风寒了倒在我这,我就当你投怀送抱了,可不把你送回去啊。”
辛越摇头,袖子底下十根手指头攥得更紧。
陆于渊直接倾身拉她的手腕。
辛越猛地抬头,手往后缩。
陆于渊同样沉默看她,眼神里淌着万千思绪,忽然开口:“辛越,你只会躲是不是?”
这样的来回拉扯是毫无意义的,辛越无可置辩,点点左侧竹几:“搁这吧。”
红色小木盒被放在竹几上,辛越道:“一起吃。”
“嗯,没有想到你还知道关怀我。”
辛越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对,我关怀你,邀请你一起试毒。”
陆于渊笑了一下,笑意染至眼角,一片璨璨光华:“在我面前嘴硬的时候,要找个好点的理由。”
辛越朝他扔个白眼,两个人沉默地一人捏了一颗药丸子,她口腔热辣里回着酸甜味道,还有一丝淡淡药香,突然鼻头一痒,转头打出两个喷嚏,下意识地又捂住小腹,陆于渊朝她瞥一眼:“两个喷嚏不会把葵水打出来的。”
谁说不会,前几日她就打出来了,他这话说得倒是又怪又巧合。
不等她细品,陆于渊不知从哪掏出了她的折扇,翻开扇面,是顾衍给她画的一丛紫色鸢尾,边上题一行字,她没看懂,顾衍说什么时候看懂了什么时候教她画扇面。
她伸手想夺,陆于渊看了一眼发出嗤笑,随手一抛,折扇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喀地一声,落入小火炉中,扬起些许白灰。
“……”辛越顿了一瞬,兴致勃勃凑在火炉边仔细观察。
披散在身后的一绺发丝垂下,在落到火炉上空前被一只玉骨般的手绕进指头,披回身后。
陆于渊饶有兴味看她:“你倒是不心疼。”
辛越:“你不知道,顾衍送这扇子的时候,说它是水打不进,火烧不着。”
她指了下炉子里静静躺着的折扇:“方才一路拿这折扇遮雨,水打不进这点我见识过了,如今看来,当真是火烧不着呢!”
讲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的眼中绽出千般光彩。
陆于渊细长眼眸里微光闪过,忽地往前倾身,铜箸一挑,折扇飞起,被他捏在手中。
扬扇,利落一展,另一只手的指头顺着扇骨间的缝隙往上滑。
利刃一般,扇面自中间分开,片刻后掉落在地。
一气呵成。
他做完这些动作的时候,心里却有片刻的恍惚,看着辛越呆愣愣看地上裂成两半的折扇时,没有快意,只有闷不过气来的钝痛。
“辛……”
他刚开了个口,执扇的右手就被她拉起来,看到她面上满是惊愕地道,“你的手都红了呀,怎么有人掏火里的东西的呢?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去抹药膏子。”
陆于渊一怔,低头看自己青白的手掌上半边可怖的红,不以为意,反倒问她:“你不气我撕了你的扇子?”
“不气啊,这扇子我有一大箱呢,”说着辛越眯起眼睛警告似的看他,“不过这把你得赔的。”
陆于渊一笑:“要我拿什么赔?”
不待她回答,他忽然反扣住她的手腕,翻转过来,露出袖子底下精巧的袖箭。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云水遥更新,第 132 章 回光返照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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