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脸歉然的表情，十分真诚。
众人看在眼里，纷纷点头道：“你知道错了就好，可千万不能辜负你祖母对你的厚望。”
“晚辈明白。”苏云牧认真的回答道。
这时，齐国公夫人凑在齐老太君耳朵边上，低声的将进府一路上，苏云牧十分照顾苏老太太的事情说了。
齐老太君听的连连点头：“现在的年轻人都心浮气躁，甚少尊重长辈，苏二公子倒是难能可贵。”
其实，世家大族中的长子嫡孙，哪一个不是彬彬有礼，文采出众？苏云牧在其中并不显眼，相反的，他纨绔公子的名声倒是响彻京都，齐老太君这么说，不过是看重了苏云牧，给他脸上贴金罢了。
苏老太太闻言，顿时笑的合不拢嘴：“这孩子怎么将实话说出来了，我呀，那日的确是十分生气，过后身体也有些不舒服，不过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我没事情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说着，抬眸笑眯眯的看了齐思羽一眼，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笑眯眯的从手腕上摘下来一个通体乳白色，晶莹剔透的玉镯来，就要给她戴上：“难为你了，竟然这么细心，真是个好姑娘。”
齐思羽有些羞赧，不由的扭头去看自己祖母。
齐老太君微笑着，轻轻的点了下头。
齐思羽便没有拒绝苏老太太，任由她将那象征着订婚意义的镯子戴在了自己手上。
苏老太君一颗心彻底的落回到了肚子里面。
祖孙两个留在齐家，一直到用过了晚膳才在齐国公夫人的陪同下，出府回家。
齐国公夫人一直将他们两个人送到了府外，眼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这才回府去。
马车启动的一瞬间，苏云牧心里忽然有一种感觉，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紧盯着自己，他猛的一把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看去，结果，却什么都没看见。
长街上人来人往，都是一些贫民百姓，并未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苏老太太在马车里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苏云牧说着，当即将车帘放下来，重又坐回到苏老太太的身边去。
苏老太太看着如此乖巧的孙子，脸上笑容满满，欣慰至极的道：“云牧啊，今日你表现不错，祖母希望你再接再厉，一定要将齐大小姐娶回来！这样你才会有前途……”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苏云牧猛然又将车帘子掀开了，迅速的向着身后的街道瞧去，这一次，他幸运的看到一片灰色的衣角在墙角里一闪，便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有什么可看的？”苏老太太见他不专心听自己讲话，顿时便有些生气。
“祖母，有人在跟踪我们。”苏云牧回答道：“我刚刚都看见了，只是那个人闪的很快，被他跑了。”
“有人跟踪我们？那会是谁？”苏老太太闻言一脸的惊讶。
苏云牧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但是心里面却想起了那个在齐国公府里面遇到的，与沈念珠长相十分相似的小厮。他会是谁呢？为什么就是不肯透露姓名呢？
……
沈念真在房间里面数这一个多月以来依靠自己所赚取的银子，一百两，五百两，一千两，数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吃惊不已，居然有八千两之多！
要知道沈重这个朝廷里的一品大大统领，一整年的俸禄也就两万多两……
看来还是女人的银子好赚呀！
沈念真捧着银票，喜滋滋的想，日后她若是嫁进了二皇子府，荣琛对她不好，她便攒好多好多的银子，然后收拾收拾东西离开，单方面跟他决裂，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居。
或者，跟着师傅一起，游走天下？也不错。
正想的开心，周嬷嬷来了。
“大小姐，老夫人叫您。”周嬷嬷笑盈盈的看着自家出落的花朵一般的姑娘，笑的十分慈祥：“再有三天，便是廖家姑娘嫁进来的大日子了，老太太说，有些体己话要跟小姐说。”
“好，我这就去。”沈念真连忙将手里面的银票收拾好，然后起身跟着周嬷嬷一起离开。
周嬷嬷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沈念真存放银票的锦盒，有些惊讶她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多的私房钱！
不过，沈老太太目前最疼爱的就是这一个孙女了，平日里多给一些也是有的，这样想着，周嬷嬷便释然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春晖院里，周嬷嬷停在门口，笑着道：“老太太只请大小姐一个人进去。”
“好。”沈念真点点头，在丫鬟打开帘子后，进屋去了。
屋子里面清清凉凉的，沈老太太正坐在桌前喝一碗荷叶粥，屋角的茶几上点着香炉，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她见沈念真来了，连忙就给她也盛了一碗，还加了一些碎冰，道：“你最爱吃这个了，快吃吧。”
“是，祖母。”
沈念真忙碌了一早上，到这个点儿还真的有些饿了，闻言并不推辞，挨着沈老太太坐下，祖孙俩一起喝粥。
小时候，沈念真也是这么待在老太太身边吃东西的，不同的是，那个时候还有沈云澜。
这样的时光总是温馨的，令沈念真十分怀念。
往后，等到廖芳茹嫁进来之后，这屋子里每天用膳的人就多了。
“念真啊。”沈老太太喝完了粥，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看着她道：“二皇子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好转了很多。”
沈念真回答道：“伤口已经愈合，再有半年，他就可以尝试着练习站起来走路了。”
“那就好。“沈老太太闻言连连点头：“只要还能走路，就是万幸，你跟他的婚约也定下来大半年了，明年再一年，你及笄了之后，便要出嫁了……”
沈念真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一紧，忍不住的开口道：“祖母，我不想这么早出嫁，我还想多陪你几年……”
“胡说！”沈老太太闻言当即板起了脸孔，皱眉道：“哪有女子不出嫁的？你想拖延到几时？我自然是想要你承欢膝下，多住几年的，可是二皇子殿下必定是不能等的，天家赐婚，一切都要看皇家的意思，我们不能提意见的……”
沈念真默默的听着，没有反驳。
她知道祖母说的都是实话，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就是这么悲苦，她嫁给二皇子是高嫁，当然没有什么质疑的余地，一切都只能听皇家，还有二皇子的意思。
这样说来，她真的就像是一具人偶，随便人摆布。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不由的低落下来，连想到荣琛，她都开心不起来。
沈老太太看她这个样子，不由的叹息一口气，道：“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么？跟二皇子那样的人相处一辈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念真，你问问你自己的内心，你愿意跟他过一辈子么？即便他将来迎娶了新人，将你抛之脑后，再也不记得？”
沈念真闻言有些心烦意乱，她下意识的不愿意去想沈老太太的话，而是反驳道：“祖母，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二皇子殿下如今双腿受伤，还是因为我，在这个当口，我们沈家无论如何都不能抛弃他，否则跟落井下石有什么两样。”
沈老太太看着她闪躲的目光，不由的又叹息一口气。
“念真啊，这些你要想清楚啊，在成婚之前就想清楚，总比你嫁了人之后再后悔，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沈念真听了这话，心情不由的也有些沉重。
她点点头，对沈老太太道：“祖母，您放心，我会好好想清楚的。”
“那便好。”沈老太太闻言欣慰的点点头。
不对，不是应该来说三日后，继母过门的事情么？怎么又说起了二皇子？沈念真笑着开口问道：“祖母，三日后新嫂嫂入门，您便不用这样辛苦了，想想就开心。：”
“是啊，这府里面终究是要有新人了。”沈老太太感慨万千的道：“我老婆子等了多少年了……”
“祖母，您一点也不老！”沈念真笑着道。
话音落，沈老太太将一张单子交给了她，道：“趁着新主母没有过门前，我已经将给你准备的嫁妆整理好了，单独放在我后院的库房里，单子你收着，钥匙也给你，日后啊，你抽空了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跟祖母说，祖母再给你添加。”
“祖母！真不用这么多！”沈念真只低头看了一眼那嫁妆单子，便吓了一大跳，沈老太太几乎将她积攒了一辈子的好东西全都留给她做嫁妆！
“你没有娘亲，我又只有儿子，这些身外之物，给了你，还能有些用处。”沈老太太闻言笑着开口道：“你就别推辞了，也别感到愧疚，祖母能够为你准备嫁妆，心中很是欣慰。”
沈念真听了这话，不禁有些红了眼眶。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就是沈老太太啊！简直是掏心掏肺，拿出了所有来成全她，就怕她日后出嫁了在二皇子府里面受委屈……
“那，祖母，您将东西都给我了，那芳茹姑姑……”
“她都要嫁过来了，你该改口喊娘了。”沈老太太闻言笑着道：“当初订婚的时候，我给聘礼，给的很丰厚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沈念真能不担心么？沈老太太为什么要在父亲沈重大婚之前，就急着先将给她的嫁妆准备好？不就是怕新夫人进门之后，觊觎那些东西……
所以提前就分好，列好了单子，想必也给她父亲过目了。
沈念真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拿着吧，这些都是给你的。”沈老太太悠悠的道：“念真，祖母能够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了，你可别嫌弃少……”
话还没说完，沈念真忽然伸出手去，猛然一把抱住了她。
“祖母，我怎么会嫌弃少！你就算什么都不出，我也没有丝毫怨言的！只要您活着，就是对孙女最大的安慰！”沈念真哭着道。
沈老太太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当然会好好的活着，我还想看你出嫁，看着你生孩子，生一个，两个……”
沈念真扑哧一声笑了，祖母想的也太久远了。
不过，那样的场景想一想，都觉得好幸福。
又过去两天，廖家开始发嫁妆了。
十里红妆，一路排开，几乎将整个上京的道路都给堵住了，送嫁妆的队伍这一头已经进了沈家的院子了，那边廖家还在继续往外抬嫁妆呢！
这一天两家人格外的热闹，大街上看热闹的人非常多。
沈念真代替沈老太太，帮着管事的一一清点那些嫁妆，然后入库，入的是沈重住的松涛院里的库房，明日之后，这府里面即将有一个新的女主人，沈念真也即将拥有一个新的母亲。
可是，沈念真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比如沈老太太叫她改口，她还是下意识的会喊廖芳茹姑姑。
那一声母亲，怎么样也喊不出来。
同样有此困扰的还有沈云澜，他也喊不出这一声母亲，爹爹新娶的这位新娘子，比起自己来，也不过才大了十岁，廖芳茹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还像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纵然成过亲，也跟少妇扯不上关系。
这可太难了。
沈念真比他想的开，只困惑了一会儿，便捧着自己那只装满了银钱的锦盒，出门去找葛神医去了。
她要给师傅还银子。
当初说好三万两银子，之前才还了四千，加上今日的八千两，总共还差一万八。
任重而道远啊！沈念真抬眸看着天色，微微的叹息一口气。
然而，她人还没出府，沈念珠忽然找来了。
看到沈家如此这般的热闹，沈念珠很是不习惯，直接一把扯着沈念真，带着她去了一个隐秘的角落，然后劈头盖脸的道：“大姐，我有事情要你帮我。”
“什么事情？”沈念真好奇的问道。
这还是沈念珠第一次主动找她帮忙，她实在是有些惊讶。
“就是……”沈念珠愤愤然的开口，然而话到嘴边，看着沈念真一脸期待的样子，她忽然又说不出话来，气的转身狠狠一巴掌拍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沈念真却一下子就猜到了，悠悠的开口道：“你这么生气，是因为苏二公子对吧？”
沈念珠板着脸孔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大姐，我要你借给我七八个下人，我要将苏云牧那厮狠狠暴揍一顿！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为什么呀？”沈念真闻言一脸惊讶的问：“你们的婚事虽然还没有眉目，但是苏二公子已经在努力了呀！听说他前阵子为了跟家中长辈对抗，还被家法伺候了……”
“你听的消息太落后了。”沈念珠咬牙切齿的道：“现在苏云牧已经打算迎娶齐国公府家的大小姐了，两家马上就要交换庚帖，订婚了！”
“这么快？”沈念真再一次吃了一惊。
她看着自家妹妹一脸愤怒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念珠……你不是说，不一点都不喜欢苏云牧的么？怎么现在……”
脸上露出促狭之意。
若是换做了一般女子，听到她这样打趣，说不定当场就不好意思了，可是沈念珠粗线条，反射弧跟别人不一样，听到沈念真的话，她居然很认真的点了下头：“没错，我之前是以为我不喜欢他，可是现在我发现，真正要失去他了，我心里面一点也不好受。”
想到那日在齐国公府的花架下面，远远的看着苏云牧与齐思羽谈笑风生的画面，她心里面就一阵刺痛。
那就是喜欢苏云牧了？沈念真闻言当即挑了一下眉头。
她笑盈盈的看着沈念珠，认真的问道：“你得到的消息确定么？苏云牧真的要跟齐国公府大小姐定亲？你没有弄错？”
“我亲眼看见的！怎么能有错！”沈念珠闻言急了。
“你亲眼看见？这种事情，都是两家关起门来谈论的，你居然亲眼看见……”沈念真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她，神情更惊讶了。
沈念珠闻言，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羞赧来，撇过头去道：“那日，苏老太太带着苏云牧去齐国公府的时候，我假扮了丫鬟混进齐国公府去了。”
只这一句话，便解释了所有。
原来如此！
沈念真恍然大悟。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念珠，万万没有想到自家这个千年榆木疙瘩四妹妹，居然也有开窍的一天！居然能够想到假扮丫鬟，潜伏进齐国公府，打探未婚夫的消息！敢问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到这样？
“那看来事情是真的了。”沈念真点点头道。
“可是！苏云牧那个混蛋，他居然没有认出我来！”沈念珠忽然恨恨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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