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意得根本不是这些啊,什么钱啊业绩啊资历啊,她想要的如果是这些,当初就该跟着秦故明走了。温小满听刘工这样说,不由得更加委屈,很是着急地解释着。
“你没想,你没想的还少?少装大尾巴狼,谁没年轻过。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不然你为什么非要赖在凤澧酒业。”刘工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索性把所有的话都摊开了说,“小温,你就不要异想天开,有些事,如果在其他地方办不到,在凤醴,同样也办不到。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达成君子协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推荐你去其他酒业公司,公司和职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随你挑。”
刘工再一次提出这个方案,但是同样,温小满直到此时此刻,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甚至都没有多加思考,便无视了这个方案。在温小满心底,从始到终都只想留在凤澧实现她的职业梦想。温小满今天来找刘工,是想和刘工商量怎么解决凤澧酒业当下困境的,而不是为了让刘工帮忙,为她另寻出路的。
温小满仍然不死心,继续解释,试图说服刘工:“但是,在凤醴有师傅,有我研究的那么多资料,至少还有做研究的空间,等我去了别的地方,这些,还能有吗?”
刘工混不吝地翻了个白眼,明显气还没完全消,很不想理睬温小满的样子,说:“呵,现在知道喊师傅了,刚才气我的时候,怎么不提?现在想起来跟我说好话,没用!”
听见刘工这样说,温小满突然泄了气,脑子里慌慌乱乱的,却清晰地感觉到这么的孤立无援。刘工也好,许诺也好,就连秦故明也是这样。他们谁都清楚,谁都知道,谁都在劝她算了吧,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看不明白,死不听劝。
呵,没劲透了,如果大家都这样想的话,那她还坚持个什么劲啊。一瞬间,放弃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但就仅仅一个瞬间,下一刹那,温小满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行,但还是不甘心啊,还是意难平啊。
温小满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刘工,瞳孔黑白分明,隐隐是心凉,她最后说:“师傅,你就这么甘心吗?”
刘工瞥了温小满一眼,没吭声,没肯定也没否认。
温小满叹了口气,觉得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干脆把想说的都一口气都说了。她怅然地对刘工说:“我听说了,想收购凤醴的是一家外商投资企业,一直以来的运营重心都在金融外贸,只是因为看重白酒在中国的市场才投资的,这样的话,他们会对白酒行业了解能有多深?外行指导内行,有多憋屈,您比我清楚,我还能走,您这一辈子都全在这了啊!”
刘工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眼神恍然间混浊了起来,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他偏开头,沉重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再想听这些话。
温小满站起身,向着刘工深深地鞠了一躬,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等等——”就在温小满马上要出门的时候,刘工突然开口,拦住了她。
温小满脚步一停,转身看见刘工也站了起来,眉头皱得很紧,最终是叹了口气,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着:“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倒霉孩子……”
温小满自觉这评价简直是无妄之灾,但也不敢凑上去拱火,就在一旁站着,等刘工吩咐。
只见刘工背着手,踱着步子在客厅里绕了好几圈,发愁地搓了搓脸,终于开口:“关于凤澧古窖酒那个项目,你回去写一份完整的研发项目申请书,明天一早我要看。”
“真的?”温小满简直难以置信,刘工这句话的意思是……自己可以继续在凤澧酒业做关于古窖酒的项目?
“不信算了……”刘工一听温小满这话,也不看她,背对着她向窗台走去,很是随意地说。
“信的,信的!”温小满惊喜异常,立刻就来了精神。
刘工抄起一旁的喷壶,认真地浇起花来,语气确实极为严肃,他说:“听着,就试一次,就算是真的通不过,这事也得放下了。”
“放心,我不会让您和自己失望的。”温小满郑重地点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把项目申请书做到最好。
刘工的全名叫刘伟,说实在的,就这个名字的大众化程度,在整个凤醴集团,至少能找到三个以上重名的人。
所以,尽管温小满知道刘工叫刘伟,尽管温小满在做功课的时候,知道凤醴有一位留在末尾的个人股东和独立董事也叫刘伟,也万万想不到股东刘伟就是她的师傅刘工啊。
“会打高尔夫吗?”刘工站在益州省最大的高尔夫球场上,用手挡住太阳,眯着眼看温小满。
“不会。”温小满直言不讳,坦然地抱着一沓文件夹,穿着高跟鞋,一脚踩进高尔夫球场精修过的草皮上。
刘工呵呵笑了,安慰她道:“不会也没关系,董事长也不会打,他每次来都是为了晒太阳。”
晴空万里,略有微风的午后,确实适合晒太阳,温小满见到王董事长时,这样想着。
高尔夫球场的休息区里,王董躺在一张藤椅上,手里托着个紫砂壶,旁边放了个蓝牙音箱,正咿咿呀呀放着温小满听不懂的戏。京剧?听着不像,好像是川剧。
“老刘,你下场打打球。”王董事长将眼皮掀开一条缝,瞅着刘工说。
“嘿,我明白了,你就是不想跟我说话,赶我走呢。我还懒得跟你白扯。得了,眼不见心不烦。”刘工没好气地呛他,也不管温小满,扭头就走了。
温小满见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往前走了一步,鼓足勇气说:“董事长,我……”
“女娃娃,别说话,听戏。”王董事长这次连眼皮都没掀,兀自躺着,直接叫温小满闭嘴。
在接下来的四十多分钟的时间里,温小满只好在一旁安静地站着,抱着材料、穿着高跟鞋、顶着大太阳,就平静地站着,没说话也没动;而王董事长呢,时不时嘬口红茶,哼哼小调,连觑都没觑她一眼。
直到这折戏袅袅结束,王董事长才睁开眼,仿佛刚刚看到温小满似得,笑着说:“哎,女娃娃,你别一直站着,这边坐。”
这是在磨温小满的锐气呢。
温小满终于逮住机会,赶紧把手里的资料放在王董事长身旁的茶几上:“王董事长,你看……”
谁知王董事长直接把那些资料推开,双目有神地看着温小满,说:“不着急,我今天要看的是你,而不是这些。任何时候,人比项目重要多了。”
“那……”温小满一怔,想说点什么自我介绍一下。
“我说了不着急,你总要等老人家把话说完。”王董事长移开眼,又嘬了口茶,悠悠叹道,“年轻人性子急,正常,我年轻的时候也着急,恨不得一天把一辈子的事都干完,那时怎么能想得到一辈子这么长呢。女娃娃,我问问你,你工作多久了?”
“不到两年。”温小满如实回答。
“那你准备多少岁退休啊?”王董事长呵呵一笑,又问。
“我还没、没想过退休的事……”这也是实话。温小满这个年纪怎么也要再工作个二三十年。奇书屋
王董事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长长地舒了口气,笑着说:“哈哈,我今年六十又二,我想退休了……”
他这也是实话,因为面对一个诚实的人,就很难撒谎,王董事长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有韧劲,也聪明,最关键的是,是说实话。
谁年轻的时候也不会想着退休,但人总有生老病死,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认命,认命就意味着服老,既然想退了,何必委屈了自己,那就把这摊子早点卖了吧。是他自己选择出售凤澧酒业的股份,他自愿的。
“那您,也不想再做酒了吗?”
温小满这句话无比清晰地从身后传来,音量不大,却咬字干脆。
王董事长身体一僵,正在活动的手臂撑在膝盖上,以一个特别奇怪的姿态顿住,有些僵硬地回头。
那是一双年轻的眼睛,没有层层叠叠的眼纹,没有混浊的晶状体,没有疲惫和困倦,就是这双眼睛,正灼灼地看着他,有热情、有期待,也有疑惑。
你真的不想做酒了吗?
不会吧。就这么心甘情愿吗?
如果不是热爱,没有谁会坚持做一行到六十多岁。
是热爱吗?
他有多久没有念到过这个词了?
看来真的是躺久了,连脑子都锈掉了啊。
再想想最近发生的事,王董事长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突然荡起涟漪。啧,还被人摆了一道啊,真是憋屈。自己这辈子何时吃过这种闷亏!这些原本可以不计较的事情,在此时,愈发膈应起来。
就这么认下来吗?就这样服老?退休让位?
他觉得,他有必要重新再思考一下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酒酿相思更新,第五章 酩酊⑦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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