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散席之后,章秋谷便同辛修甫、陈海秋、王小屏等一班人到陆丽娟的院中坐了一回。
陆丽娟有心要巴结章秋谷,竭力应酬,尽心侍候,奉承得章秋谷十分欢喜,在他那里坐了一个多钟头的工夫,又同着众人到范彩霞那里去坐了一回。
范彩霞对着陈海秋还是那般冷冷淡淡的样子,却是竭尽全力的来应酬章秋谷。
章秋谷被她的殷勤搞得很难受,咳咳,是真的,这回不是享受,而是真的难受了。为啥,那不是因为这个是被打上标签了嘛,他再是生冷不忌,那也是有底线的。
陈海秋在旁边看了十分难过,口中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得催着章秋谷等人,叫他们快走。是以,大家都浑身不自在地勉强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都散了。
章秋谷出了院门,便别了众人径自回家去了。
到了次日一早,章秋谷还没有起来,陈海秋已经来了,坐在楼下大厅里头,下人上了茶,等了一会儿,章秋谷方才下来。
陈海秋一见了章秋谷的面,便嚷嚷道:“你这个人真真的岂有此理!我托你的事儿你不肯和我想个法子也还罢了,你自己倒和她吊起膀子来,天下那有这般道理?”
章秋谷听了笑道:“你还是这般性急。我既然答应了替你设法出气,自然不会食言。至于吊膀子的事,你也看到了,并不是我主动的,而是她来吊我的,这样的便宜送到嘴边,我也乐得顺水推舟玩儿玩儿罢了。放心吧,我可不是没分寸的人,咱们的交情,你还不了解我吗?”
陈海秋听了也笑道:“我也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我和她又没有什么交情,自然还是咱们的交情更好的。不过你既然答应了替我设法,你就把这个法子和我讲个明白,先让我高兴一下,你不在这段时间,我可是要气闷死了。”
章秋谷听了低着头想了一想,方才对陈海秋说道:“这件事情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能让你大大的出口闷气,但不知道你自己的意思如何?也就是你这口气要出到什么程度?你是对她余情未了,只是小惩,还是彻底放弃,要予以重罚?”
陈海秋很是迷糊地道:“我也不知道,只要你替我出了这口闷气也就是了。”
章秋谷道:“就是你要翻本,把花在她身上的钱赚回来,也是有不少法子的。我就是把握不好你的分寸,所以才要你给我个底儿,我才好定夺。”
陈海秋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你的意思又是怎样的呢?”
章秋谷语气中有了点调笑的味道:“依着我的意思,你不过是因为范彩霞看不起你,有心骗了你的钱,又不肯留你住夜,你憋着这口气罢了,要我说,索性就狠狠地教训她一番,让她知道,我们兄弟不是好惹的,你觉得如何?”
陈海秋没听出来章秋谷的调笑,低着头很认真地沉吟一回,摇了摇头道:“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但是好像还是不够痛快,要我的意思,她既然不肯留我住夜,我如今偏要……”陈海秋说到这里,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便顿了一顿,说不出来。
章秋谷心上早就明了,刚才的话也只不过是故意那么说罢了,如今见陈海秋这般神态,就更是起了玩笑的心思,问道:“偏要什么?说下去。”
陈海秋面上一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这人鬼精的,还跟我装糊涂起来了。”
章秋谷听了哈哈笑道:“好了,不开玩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我倒是有些疑惑了,上海的女闾这么多,就是相貌比她好的也不少,你为何一定要看中这个范彩霞呢?”
陈海秋听了老脸红了一红,一时间回答不出来。停了一会儿方才答道:“我也并不是非她不可,不过我在她身上花了无数的钱,可她竟然把我当作个天字第一号的傻子,好像是我理所当然巴结她的一般,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如今我的意思,就是想叫她自己服软巴结我,我也就出气了。不知可是做得到做不到?”
章秋谷不以为意的一笑道:“这有何难!只是你须得依着我的吩咐行事,不可自作主张,我保你达成所愿,如何?”
陈海秋听了心上甚是喜欢,小急脾气就又压制不住了,急急的催道:“你快和我说说是怎么个妙招,这回可不许再瞒着我,我已经憋得够难受了,快让我先顺顺气。”
章秋谷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道:“你这脾气还真是急呀。”
遂把自己的主意一五一十的给陈海秋讲了一遍,喜得陈海秋一拍大腿,差一点蹦起来:“好!这个主意好!太好了!”不过又一转念,疑惑地道,“你能保证她一定上钩吗?”
章秋谷很是自信地道:“这个自然。若是换了别人,我不敢说一定怎样,至于范彩霞这个东西,我很了解她的,保你百发百中,遂心如意。”
陈海秋听了十分欢喜,顿时觉得憋了好久的这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小心肝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通体舒畅。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天南地北的闲话,方才告辞离去了。
章秋谷从这一天起,又接连忙了好几天,带着陈文仙回了一趟莫利爱路的庄园。叫顾升拿过改建的图纸,对顾升和高福说道:“二楼的四个主子套房,每个人都配上一间自己独立的书房,这个就不用做成套房,放着主卧的旁边就好。”
陈文仙看那图纸,四个主子,是包括自己的了,心里暖暖的,很是感激加感动。
随后,章秋谷又跑了几趟招商局和中和洋行。
这一天下午,章秋谷刚刚从招商局出来,准备去书局给陈文仙买几本书,还没进门,就在大门口迎面撞到了正往外走的陈海秋,二话不说,便拉着章秋谷一同到东尚仁去。
章秋谷也没什么事情了,便也没有拒绝,随他一路走着,与陈海秋开着玩笑道:“你拉我到东尚仁去,就不怕我截了你的胡吗?”
陈海秋也笑道:“知道你有那个本事,就别跟我显摆了,你尽管去就是。”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路到东尚仁来。
到了范彩霞院中,两人走进房内,范彩霞刚刚起来,正在那里梳洗,见了陈海秋进去,只是微微的朝他点点头,一眼就盯住了在陈海秋后面的章秋谷,登时满面桃花,杏眼含春,立起身来热情无比的说道:“阿唷,二少!今儿是什么好风,把咱们尊贵的二少给吹到我这里来了。有些日子没见了,你那位姨太太可还好吗?”
章秋谷含笑点头道:“多谢多谢,托福托福。”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范彩霞的后面,把一只手轻轻的在她肩上搭道:“请坐吧,你只管办你的公事,不必客气。”
范彩霞回头一笑,颊生春色,媚眼含情,秋波荡漾,对着章秋谷笑道:“我也没啥事,你二少难得赏光到我这个小地方来,我自然是高兴,客气也是应该的。”一面说着,一面自己坐了下来,指着侧面的一张椅子对章秋谷道,“二少快坐。”
章秋谷不再说啥,随便的坐下,仔细的打起量范彩霞来。见她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熟罗短袄,宝靥生春,眉梢染媚,一缕漆黑的头发,一个娘姨替她解开了直拖下来,差不多直垂到地,透出一股冰桂兰麝的味道。胸前两颗钮扣儿没有扣好,微微的露出里面杨妃色的抹胸,戴着一条黄澄澄的金项链,云鬓惺忪,纤腰婀娜,妖娆如娇花,媚色无边。
这般模样,的确能牵动男人的心,也不怪好友为她痴迷,不惜大把的银钱也要与她春宵一度。章秋谷心里默默地为她点个赞。
范彩霞一面梳头,一面偷眼观察章秋谷,见他正在打量自己,越发堆起妖媚风情的卖弄起来。
章秋谷有一搭没一搭的应酬着,只把一个陈海秋丢在那里,既没有人和他讲话,也没有人上前去应酬他,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奇书屋
章秋谷闲聊了一会,便立起身来对陈海秋道:“我们没有什么事情,还是约几个人来打牌吧。”
陈海秋听了道:“也好,我们就去约陶伯瑰和修甫来,但不知他们来不来?”
范彩霞听了接口道:“你写张请客票,叫伙计去请请看,如今时辰尚早,陶大人和辛老不见得有时间。”说着又飞了章秋谷一眼,又是一波高压电狂砸了过去。不过这次她的媚眼是抛给了瞎子,咳咳,不是瞎子,是抛给了后脑勺儿,人家章秋谷没接受他的媚眼,直接扭头了,给了她一个后脑勺儿。
陈海秋写了两张请客条子,叫伙计去请辛修甫和陶伯瑰。
伙计去不多时,就听得楼下伙计高叫客人上来,陈海秋和章秋谷方才立起身来,辛修甫已经匆匆走了进来。
章秋谷笑道:“请客的还没有回来,客人倒是已经来了。”
辛修甫有些诧异的道:“我不知道你们要请客,我是来找海秋的。”说着,便与陈海秋和章秋谷见礼,彼此寒暄了几句。
这个时候,范彩霞的头已经梳好,便立起身来应酬了辛修甫几句。
陈海秋急三火四地把章秋谷拉到范彩霞家,是要实施“出气行动”了吗?期不期待?想不想看?热闹的大戏马上要开演了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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