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仙一个人还在大堂坐着等他,见章秋谷回来,便立起来打了一个呵欠,笑着说道:“我晓得你今天晚上一定回家,所以没有睡觉,一直等你。”
章秋谷见桌子上排着一本牙牌神数,又有一付牙牌放在桌上,便道:“你在这里起牙牌数吗?”
陈文仙笑道:“等了你很久,你不回来,一时闷闷的,借着这个消遣罢了。”
章秋谷听了,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独留爱宠孤灯夜下,形单影只,便柔声问道:“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可还冷清吗?”
陈文仙笑道:“你回来就不冷清了。”
章秋谷将陈文仙抱进怀中,轻抚着她的粉面道:“是我对你不起。我在外面应酬家族的生意、吃花酒,却要累着你深更半夜形影相吊的守在这里。其实你大可不必等我,只管自己先睡。”
陈文仙道:“你不在,我心里不踏实,左右也是无事,等你成了习惯,我也享受这样等待爱人归来的感觉。”
章秋谷的心颤了一颤,这次不是那个小玻璃心颤,而是他的真心在悸动,在感动。
没有什么海誓山盟,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等你成了习惯”几个字,让他的心深深震撼了!
床幔低垂,红烛照影,枕上旖旎,被底温存。恰是个:
平淡几字寄语,可曾记,深情相与。孤灯月下,锦书难诉,唯盼良人归日。尤云殢雨,正缱绻,可期朝暮?
(作者画外音:这一首词《剔银灯》写了上半阕,突然就没了灵感,怎么都无法写出下半阙,只得搁笔。现向各位书友,求和下半阕,求知音!)
是呀,这样的缱绻缠绵,这样的两心相悦,这样的一往情深,她,可否能期盼朝朝暮暮?
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午时,章秋谷被饿醒了。别误会,这次是真的饿醒的。
轻轻唤醒了陈文仙,俩人起床,洗漱后,懒得在家吃饭了,便带着陈文仙去了一品香。
从一品香出来,俩人又闲逛了一回,给陈文仙买了一些笔墨纸等,林林总总大包小包,回到家时已经黄昏了。
吃过晚饭,陈文仙去书房琢磨她的画稿,章秋谷悠闲地喝着茶。猛然想起昨天答应陆丽娟要到她院中去的,但是想想又要把陈文仙一个人丢在家中,有点不忍。思想斗争了三秒钟,章秋谷起身上楼,来到书房,告诉陈文仙自己要出去,让她不要等自己,忙完了就自顾先睡便好。www.ýáńbkj.ćőm
陈文仙对他很是了解,自然明白,含笑点头。
章秋谷乘了马车,径直到陆丽娟的院中来。
陆丽娟见了章秋谷,似笑非笑的说道:“阿呀,章二少贤身贵体,跑到我这个小地方来,可是踏错了门儿了!”说着便别过头去。
章秋谷见陆丽娟脂粉不施,玉容寂寞,知道她还在为昨天金小宝的事情不快,便抢步上去,拉着陆丽娟的手道:“昨天晚上对不起,累你空等一夜。我昨天太忙,看着时间太晚了,恐怕影响你休息,就没来。”
陆丽娟冷笑道:“二少可是折煞我了,本来就是我自家不好,我这样的小地方,哪里请得动尊贵的二少!”
章秋谷道:“你不要生气,我和你陪个礼好不好?”说着就对着陆丽娟打了一拱。
陆丽娟别转了头,只当没有看见一般,口中说道:“不敢当,我哪里当得起二少的赔礼。”说罢,停了一停又道:“我看你昨天有点晕乎乎的,可别是被人家迷晕了头了,哪里还记得答应我的事。”
章秋谷道:“你别疑神疑鬼的,小宝和我虽然认识很久,可是我们就只是朋友,干干净净的朋友。何况小宝是我的好友春树的相好,我怎么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儿。”
陆丽娟听了哪里肯信,冷笑道:“你这种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子。你与金小宝那啥那啥,关我啥事,我又不是你的谁,没权利管你的事。不过,你就是告诉我也不打紧,为什么瞒着我?”
章秋谷看了陆丽娟含嗔带醋的样子,还是耐心地安抚着说道:“老实说,我就是和金小宝相好了,我也不必瞒你。但是没有的事儿,我自是不会认的。你和我认识差不多也有大半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我章秋谷自认还是个坦荡磊落的男儿,做过的事自然不会否认,但是没做的事,也不会胡乱往自己身上扛。你不信,只顾去问修甫、海秋他们,究竟可有这件事情?”
陆丽娟听了,还有些似信不信的,章秋谷只得又耐下性子安慰了一番。
坐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昨日在张园老洋房门口遇见的那个妙人儿。没见到便也罢了,但是老天爷安排他们邂逅,却又让他见而不得,不是生生地折磨人吗。章秋谷表示,他不能忍!得想个法子去找她。暗自盘算了一回,想着那一身打扮,一定是个髦儿戏班里的人。只要今天再到张园去一趟,到楼上去看髦儿戏,想必能找得着的。如此心不在焉地和陆丽娟聊了几句,实在坐不下去了,便对陆丽娟道:“我还有些事情,去一去就来。”
陆丽娟道:“你不是要摆双台的吗?几点钟来吃呀?”
章秋谷盘算了一下时间道:“就晚上十点钟吧。”
陆丽娟听了点一点头。
章秋谷便回到家里,和陈文仙说了,要带她到张园去,陈文仙欣然答应。略略的梳妆打扮一番,换了衣服,便和章秋谷直到张园而来。
章秋谷和陈文仙到了张园,到安垲第去转了一转,便要到海天胜处去看髦儿戏。
陈文仙觉得章秋谷今天有些怪怪的,便问道:“这个地方的髦儿戏没有什么看头,我们何必去浪费时间?”
章秋谷也不瞒她,竟是直言不讳的把昨天的事儿和陈文仙说了一遍。
陈文仙听了只是微笑,也不言语。
两个人一同到海天胜处,走进戏场,拣了一张桌子,并肩坐下。
章秋谷刚刚坐定,便抬起头往那戏场上看,只见场上正在那里演出《探亲相骂》,那扮城里亲家的花旦,叫做玉兰花,却也生得眉目玲珑,身材娇小,很是有几分可爱,却不是昨天见过的那一个。
章秋谷留心看了多时,也没发现那个妙人儿,心上有些疑惑。昨天看她的打扮,明明是髦儿戏班里的人,怎么今天竟没有看见这个人的影儿?正想着,忽然觉得陈文仙轻轻的扯了自己的衣服一下。
章秋谷回过头来看陈文仙,却见她对着章秋谷伸出纤指往东面点了点,悄悄的说道:“你看那边一个,是不是你昨天遇见的?”
章秋谷顺着陈文仙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离自己的坐位不远,坐着一个丽人,明眸皓齿,宝靥云鬟;小蛮杨柳之腰,攀素樱桃之口。正在那里和同坐的一个少妇交头接耳的,不知说些什么。虽然不是昨日的那个人,却也是姿容不相上下。
章秋谷一见,便提起了兴趣,一双眼睛不住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正看得高兴,忽然那女子回过头来,和章秋谷着实地打了一个照面。见章秋谷这般模样,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红上粉颊,春融眼角,低下头去微微一笑。
章秋谷见了,虽然明知道这一笑不见得就是对自己有意思,但是那颗小玻璃心还是不由得一阵荡漾。
这个时候,一个人从外面大踏步走进来,见了章秋谷呆呆的坐在那里,便走了过来,伸手便在章秋谷的肩头上拍了一下。
章秋谷正在那里出神,被他这一拍,猛然吃了一惊。扭过头看时,原来就是张园的总经理人,姓李号伯惠。章秋谷同他向来认得,却没有什么大交情,便随意和他谈了几句。
李伯惠就在章秋谷后面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章秋谷问他髦儿戏班里头的花旦是哪一个,李伯惠道:“就是方才做《探亲相骂》的玉兰花。还有一个叫做月月仙,不过面貌生得很平常,只能算个配角罢了。”
章秋谷听了,便把昨日在老洋房门口遇见那个女子的事情一一和李伯惠说了。又把她的面貌打扮,细细的和李伯惠讲了一遍,问李伯惠可认得这样的一个人。
李伯惠仔细地想了一想,也说不认得。
章秋谷听了,满怀期待的小玻璃心立马又凉凉了,觉得老天爷就是在调戏他,把佳人送到他的嘴边,他刚张开嘴,佳人突然就没了,不带这么玩儿的!默默低着头,在心里幻想着佳人的音容笑貌,风姿体态,忽然听到那坐在左首的女子对着同坐的少妇说道:“我们回去吧!这个戏没有什么看头儿。”这声音莺声呖呖,直送到章秋谷的耳朵里来,简直就是甩过来个小钩子,瞬间就把章秋谷的小玻璃心给钩得一阵荡漾。
章秋谷猛地抬头,就见这个女子款款的立起身来,与那个少妇清香飘拂地一步一步走过来,恰恰在章秋谷的面前经过。起先隔着一张桌子,章秋谷看得还不是十分清楚,又不好意思走过去打量她,如今见她从自己身边走过,自然要细细地领略她的风姿。只见她俊眼流波,秀眉却月;春云作态,秋水为神。那一种清华秀曼的风姿,隐隐的都在眉目中呈现。更兼身姿秾纤合度,身高修短得中,步步金莲,亭亭倩影,慢慢的走了过来。走到章秋谷面前,不由得偷转秋波,看了章秋谷一眼。哪里知道章秋谷正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她,两下的眼光就碰了一个正着。那女子见章秋谷也在看她,连忙别过头去,装作没有理会的样子,急急地走了过去。
章秋谷那颗专门猎美的小玻璃心激烈地颤动了,颤得章秋谷又是移不开步子了。只是这次岂止是移不开步子,而是小玻璃心直接追着美人儿跑了。
欲知男猪脚能不能抱得美人归,下回讲不完哦,要持续追更,花边新闻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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