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与范斯面面相嘘,忙打地上拾起藏品,然后腰刀出鞘,将我当铜盾挡在前面,不住地嚷嚷在哪。
我让他们都闭嘴,紧急按下对讲机免提,滑得远远,然后躬身趴倒地上,避免再发出任何响声。
枯燥的电频杂音回荡在半空中,四周一片死寂,静到我们三人耳边不住传来滋滋的噪音。放眼四周,除却流动的穿堂风,和彼此鼻息间的呼吸,什么都没有。
“还说我在装神弄鬼,瞎闹什么。”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俩人见毫无起色,范斯率先站立起身,撑了个懒腰,突然望着橱子,憨笑起来:“这可真是想睡觉就给送来枕头,哥几个,都过来瞧瞧。”
我和Alex也只得撑起身子,跟他走上前去。离得近了,才明白胖子为何欢笑起来。因为橱子里堆满了陈年好酒,还有发黑生锈的马口铁罐头,我们折腾大半夜,早已是饥渴难忍。
“来来来,我做东,东西随便拿。罐头过期也没事,顶多拉肚子。过去我和老马天天吃垃圾食品,练出一付好肠胃。”范斯忙不迭地抓过瓶酒,拔开塞子后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然后一抹嘴,乐道:“快渴死老子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对老范我而言,那就得改改了,叫民以食为天食以酒为先,嘻嘻。”
“你还是悠着点吧,别老马没找到,先把自己醉趴下。”Alex推了他一把,也笑了,伸手抓过一瓶波本,猛灌起来。
“没事,老子喝酒就跟灌自来水似的,啥事没有,就尿频了些,须得常常浇铁轨。”范斯就着椅子坐下,将酒瓶重重拍在桌上。人只要一喝酒,就想着吃东西,他大概是灌足了,指挥我们将包里几个空壶外加矿泉水瓶全灌满,然后酒气醺醺地抓过几个罐头,就地上抓起把装饰刀旋了起来,才一打开,他又急着去旋另外几个。Alex探出手指往里一掏,是猪肉黄豆,搁嘴里一尝,立即吐得满墙都是。
“你等等,先别开了。这东西搁置时间太久,尝起来就像在吃粉笔灰,别说拉肚子,吃下它连小命恐怕都不保。”他恨恨地说,一脚将罐头踢得老远。
谁知范斯站在原地兀自不动,眼珠子格楞楞打转,正盯着橱柜深处看个没完。我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堆腐坏灌肠背后,隐隐约约有个金属格子,沾满动物发灰绒毛的光滑铁板上,有个莲蓬头般的古怪表盘。
“这会不会是个小型保险箱?里头天鹅绒般的软垫子上,都是一堆堆的纸片,还有些布口袋,诶?后面还放着个挺大的盒子。”我让他闪开,走上前去仔细端详,当看清这东西的外形时,我不仅脱口而出:“莫不是肖像画上的肥皂盒子?”
“你说什么?厌头罗信经?再说一遍!”俩人风闻,浑身像触电般颤抖起来,激动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直径三十五公分,宽度二十公分,拳头般厚度的一个扁圆匣子,感觉很沉。”
“我的天哪!咱们不会这么走运吧?快快快,让我来掏!”范斯竭力克制住内心狂喜,伸出小短手,打算移开杂物,去按那个表盘。
“就你?连台柴油发电机都搞不掂,还懂得开锁?闪开,这种事得瞧我的,不论大锁小锁,新锁旧锁,只要是锁,就没有我撬不开的。老子最高纪录是一分钟内连破七把常规锁头,这中古玩意儿,花不了多少时间!”Alex自不相让,他从背包里取出油布袋,解开后抓起一把类似蛇剑般的小刀,拿在手里挥舞起来。这东西我见过许多次,据他说是特制的溜撬作案工具。眼下,正是大显身手的绝佳时刻。
我与范斯急忙分站两旁,给他让道。而Alex则趾高气扬地阔步上前,开始慢条斯理地清理起橱柜前一大堆垃圾。
我见范斯脸色极为不爽,嘴子里啧啧有声,便过去帮手他,将大堆腊肠、奶酪和数以百计的罐头丢在脚旁,并叫胖子也别闲着,过来一起收拾。
当我接过最后一卷肉皮,忽然间从木板缝隙中,像喷泉般涌出成百上千只蟑螂,顺着Alex的胳臂,瞬间爬满我们三人全身!我急忙就地一滚,连蹬带踢,将它们抖落干净,然后两只脚以最快频率一顿乱踩,地上霎那间横尸遍野,几十只蟑螂屁股冒着黄酱,足肢乱颤地死了。Alex更狠,不仅踢打撞墙,牙齿也一刻不闲着,将爬过发梢的蟑螂们统统咬碎,在另一战场上,也创下歼敌百多只的战绩。而范斯此刻已拍死了上百只,正拿熊掌般的大皮靴子追着虫子乱踩。
蟑螂们也许从未见过那么凶猛的不速之客,见自己一出现就伤亡过半,纷纷四下逃窜。这场骚乱引发了其他小虫的集体恐惧,纷纷从各个阴暗角落里爬出,像洪水退潮般往双推门外流去,只不过十秒上下,便逃得一只不剩!
我心头想起那个金发女,假若她也在当场,估计会直接吓昏过去。不由往推门方向看了一眼,希望她此刻能忽然出现在那里,然后被蚂蚁、臭虫、蟑螂和小老鼠包围大叫救命。
也就这么无意间一瞥眼,我发现昆虫们逃跑的路径有些奇怪,它们在门板附近化为了四股,然后又在推门外集结一处,向着过道方向徐徐褪去。
“我说,你不开锁乱搬垃圾干嘛?幸亏老马不在,不然肯定窜吊灯上去了。”范斯打Alex胸前口袋取出Weed,那是他打算自杀前分配我俩的其中一支,点燃后饱吸一口,满足地打着酒嗝,道:“嗯!非常好,咱们又一次打败了这所废宅的魑魅魍魉,快干正事!”
“不掏干净,手指根本碰不到盘面,换你的小熊掌来试试?估计都够不着表盘。”Alex白了他一眼,道:“都胜利在即了,你还废什么话?”
说着,他一手抓住扳扣,一手打算去拨盘,哪知在手指触到镜面铁板时,他忽然“诶”了声,一发力,这个保险箱小门竟然被拽开了。
“怎么回事?这箱子压根就没上过锁?”范斯好生奇怪,也凑过去看,同时嘴里急切地嚷嚷:“快快快,看看东西还完好否,别是已被人扒走了!”
他说说是很容易,但这个保险箱被橱柜埋得那么深,想要立即掏出肥皂盒子谈何容易?Alex哪怕涨红了脸,也仅仅只抓到一把破纸。他抹了把臭汗,将纸片往桌上一丢,掏出烟来抽着,说稍作休息再干。我顶替上他的位置,也是竭尽全力,才勉强抓到一个绒布口袋。
“这些都是早期银行股份金券,看,这一刀是卡罗莱纳公民银行的,还有这刀,是不知哪个州的大通洋行的,满满的都是地皮不动产拥权凭证。有意思有意思,上天也见老范老马俩受穷一辈子实在惨不忍睹,给咱们一个赚大发来快钱的机会。小老弟,手别闲着,我们都掏走。看来老吕库古真是个残酷压榨农奴的万恶资本家,这些银行若是没有破产,现在拿出去做兑换抵押,就是几卡车的美刀!”
“这还用得着你说?贼不走空素来就是老子的信条!”Alex嘴角洋溢着贪婪的狞笑,他推了我一把,问:“你抓到什么了?”
“一个绒布袋子,里头好像有个别针般的硬物。”我抹去满头的蛛网,将袋子提给他。
“开宝喽,押大押小的下先手,嘿嘿。”范斯一把夺过,忙不迭地抖开,将袋中之物倾倒在展览柜上,里头滚出一个双刃剑装饰的戒指和一份手札。他伸手抓起纸片抖开,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此时,望着他俩那副利欲熏心的嘴脸,我心生一丝厌恶,再看看这四墙上的中古人物,顿觉悲凉。这曾是如此显赫的家族,人丁兴旺,但是发生在恐怖红月八日的那场血腥屠戮,彻底将这一切抹去,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现如今,却让我等几个小贼,站在厅堂肆意嘲笑宣泄,实在是个巨大讽刺!
“这好像是份遗嘱的拓本,可惜看不懂外文。”Alex指示胖子赶紧收好,特别是那只大戒指,道:“好了,换我来大显身手,此回定要夺取金匣,你们就看好吧。”
说罢,他大步上前,趴在橱柜前一通猛掏,随后欣喜地大叫:“好咧,老子够到了!”
就在此时,我耳边传来一种从未听过的锐音。
“快闪开!”我一记飞踹,踢在他们胸板正中,俩人全无防备,直往后仰,腰部撞在展台上,顿时碎了几面玻璃!而这堵橱子毫无征兆地断成两截,似乎被极度锋利的东西劈开,酒瓶子顺着斜面瘫垮倒了一地!
我双眼紧跟玻璃反光,见又是一道光亮闪起,忙拔出腰刀,朝俩人头顶抛去!随着锐音再度哨起,只听得“咣当”一声,精钢打造的宝刀被一斩两段!
俩人见状吓得面色煞白,忙一个侧翻,滚到墙根,高举着酒瓶漫无目的地瞄准着。
“那是什么?怎么回事?”胖子高呼道。
就在Alex伸手摸到金匣的那一刻,我余光散瞳下,瞥见正对面站着个模糊人形,还没辨清它打算做什么时,腿已经不由自主地扫向他俩。跟着,偌大一顶橱子,就被看不见的某种利器斩成两截。这家具可是铜铁打制,且不说世上能劈开它的特质钢少之又少,光是力度,就难以想象!如果不出手,此刻法国小青年的半条胳臂,就已被卸下!但那只是一瞬,眼下这影子又藏匿起来,我可以感觉到它,但辨不清躲在哪里。
打一开始我就是对的,那扇门绝非是风吹顶开的,有东西早范斯一步,已悄悄伏进屋里!跟着,在蟑螂臭虫乱爬时,它们化为四股才又在门前集结,这分明就是有个东西趴在那里!我真蠢,它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我们,趁所有人无备之际,悍然发起了攻击!
“你管它是什么,甩酒瓶!”Alex高声大叫,将手中磨砂瓶丢了出去,砸在我们面前五米之处,酒液撒了一地。范斯随即明白了用意,也抓起瓶子乱扔,随着噼啪数声,屋内香气扑鼻,两条走道酒水汇成了河!
我打口袋抓出一把螺母,朝着四面八方乱甩,碳钢栓帽砸在铜铁制成的家具上,发出如同冰雹般的杂音。我们一边快速爬走一边到处发出动静,借此来逐渐排摸,这个隐藏强敌究竟身在何处!奇书屋
然而,手上兜里所有能甩的东西全部丢光,四周仍是寂静无声。我们仨六只眼死死盯着面前的酒液,只见地板微微颤抖,玻璃碎渣不住震动,那东西精得跟猴似的,根本不上当。不论它作何部署,我等知道,它近在咫尺!
眼下,大家赤手空拳,哪怕辨出它的具体位置,也奈何不得,只能屏住呼吸,将身子尽量趴低,让衣襟完全贴合地面,不发出半点声响。时间久了,他俩又开始起疑,用眼神在问我,会不会是搞错了,这屋内可能并不存在那么个人,而是打算掏金匣时触发了某种机关?
我经常会判断失误,但这一次绝对不会。虽说只是半秒上下的事,但那东西的外型我看清了。它是个瘦长个头,体积比起碎颅者小许多,甚至比我们还要矮几个头。但它的四肢又细又长,就像竹竿,与身体比例严重不符,修长得过于离谱!
难道这废宅里除了像水幕般的煤炭脸儿,两只碎颅者外,还有第三种闻所未闻的东西?这个竹竿大爷又是打哪杀出来的?面对如此多的困惑,我瞬间傻了。
就在我思量对策时,Alex耐不住性子,开始往橱柜前的背包爬去。他可能也觉得手上空空缺乏安全感,正打算去抓自己那把二齿镐头。就在手指快触到木柄时,肘子蹭到满地乱滚的罐头,发出一个轻微的声响。我暗暗叫苦,忙伸手拽住他皮带往死里一拖,只听得又是一声锐音,这不见身影的东西,像甩长鞭般凌空一击,将叉镐劈斩为两截!不仅如此,连墙头的红灯也随着劲风碎成了渣!
他和范斯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再不怀疑我的话,紧皱眉头开始观察。胖子缩在走道另一端,正挤眉弄眼示意我们靠过去,指了指中央橱子中缝,好像在说可以打底下爬到门外。我扫了一眼就觉得行不通,这间隙实在太窄,一个人想通过尚且困难,更何况三个人,走不到一半就会闹出动静,到时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任由那东西宰杀,不过白白送死而已。
他瞪大双眼,似乎在说那你还有什么招,手臂挥舞幅度有点大,都抡出呼呼风声。我们的耳边又是声锐音,范斯慌成一团,急忙朝我们这头滚翻,他所在位置墙头的壁灯,被劈斩两截!见胖子发出巨大声响直冲着我滚来,眼见是躲无可躲,我抓起地上的罐头朝着别处一丢,结果,这一丢就丢出事来了。
罐子内腐败肉浆如暴雨般泼洒出去,砸向中央展台。碎肉与豆子噼噼啪啪横飞之际,在空中突兀地留下了个猩红色的影子。我顺手甩出的罐头,正巧砸中那东西脑袋,它的一半身躯沾上了酱汁,眼见是再也无法隐藏。Alex大叫一声好极了,也捡起罐头朝它掷去,被这东西看不见的利器在空中纷纷劈斩,这下倒好,兜头淋成个落汤鸡!这条怪影的原型,完全暴露在大家眼前!
它显得极度瘦削,身长不足一米六,是个秃头,挂着丝丝缕缕几蓬乱长发。这东西只有一条健全的胳臂,另一条是根像蟹肢般细长的钩镰,发出锐音破金断铁的,正是这条长鞭!两条超乎想象的细腿占去身子三分之二,如同禽鸟般无法打弯。此刻的它,正站在展台上方猛抖身子,似乎想要甩干净食物残渣,再度令自己埋身于暗处!
趁此良机,我们一面将眼前所见之物朝它掷去,一面拨开挂毯幔帐往门口飞奔,这里过道太过狭窄,完全施展不开!这东西闻讯又挥起长鞭,啪啪啪数声,将沿路一侧墙头所有的壁灯一一捣毁!顿时,室内光线昏沉下来,我身后的两人一时无法适应,脚下趔趄,收不住惯性撞在侧面大橱上!
紧接着,长鞭就追着屁股而来,只听得Alex“诶”了一声,他低头闪过后,朝着另一堵橱子故意撞去,发出打鼓般的闷音。那东西小脑袋一骨碌,紧跟着甩出钩镰,眼见刀头就奔法国小青年面门而来,我一口没消化的酒跟随胃液翻倒上来,险些被活活呛死!
谁知,Alex伸手打屁股底下操起一把巨斧,格挡住长鞭,顺势一劈,将之斩进玻璃橱柜中,然后范斯着紧拔出一口雪亮的腰刀,对准它劈斩下去。我深知那东西厉害无比,哪能轻易就被制服,在胖子挥剑的同时,也拔刀高高跃起,对准节肢猛力砍去!
只听得耳边“喀嚓”一声脆音,展台上那东西尖利地号叫起来,它发出蝈蝈般的怪叫,用力抽回节肢!睁眼去看,我们两把装饰刀全部砍断,那家伙的长鞭被削掉了一长截!
“放火烧死这狗娘养的!”范斯狂呼起来,打背包里掏出个尖椒玻璃泡,朝它脚下尽力甩去。瓶子砸进酒液里轰然炸开,随着炮仗声响起,惨白光芒照透大屋!也就在那一刻,它的外形完全暴露,同时,我们也终于搞清,手上的瓶子究竟派什么用!
毫无疑问的,这也是一只碎颅者,却是其他的一种形态!如果非要取个诨名,碎骨骷髅最适合它。这头碎颅者可能是个雌性,它胸前有微微隆起的肉球,浑身上下满是打体内刺出的骨质尖角,就像那种马路中央被碾死的小动物,除了血肉模糊外,骨头也被压出体腔!碎骨骷髅全身黑色,一口獠牙白森森与之产生强烈反差,除却身躯,手脚都是附属长出的节肢。它们僵硬难以弯曲,所以坚硬无比!
而此前一直困惑我们的尖椒玻璃泡,其实就是个便携式致盲手雷,不仅对人适用,更格杀所有挡道的魑魅魍魉!在它被炸开的一瞬,将发出接近核弹爆炸时的高亮,会让那些构造奇特的怪物像耗子见了猫,统统吓破胆,身子也被扼住,移动不了分毫!同时冲鼻的硫磺气体突破浓缩炸开,如果周遭有可燃物,可以形成火海一片,将敌人困在当中活活烧死!
此刻它在白光下瑟瑟发抖,即便使尽全身解数,也再难将自己完全隐匿!正如同之前,我们始终搞不懂为何会随着闪电突兀地冒出,敢情是需得有极高亮度的光线才能逼迫其现出真身!碎骨骷髅扭转僵木的脑袋,发出嘎嘎的声响,那深陷的眼窝中,是充满仇恨的怒火,它恨自己被白光笼罩无法动弹,又恨我们这几个死敌正摩拳擦掌打算将其砍成肉泥,张大了嘴,呼出一声长啸,直挺挺地从展台上跌了下来!
碎骨骷髅在身子着地时,被四下窜起的烈火包围,瞬间成了个火人,它手脚僵硬地拍打地面支起僵木的身子,扬起漫天尘埃。范斯抄起消防斧朝它剁去,又削断了它那条健全的胳臂;我离它最近自不相让,狂号着抓起身边铜烛台,用锋锐的钢刺朝它脑袋扎去,顿时洞穿其脑颅!本以为它黑褐身体坚硬如铁,谁知烛尖刺入毫不费力,就像扎进冷冻猪肉里!而Alex则大喊切莫放它逃遁,使足全力狞笑着举起巨斧,打算将之一劈两段!它见大势已去时运不再,便拼尽全力猛得一挣,生生扭断自己一条竹竿细腿,撞破板墙窜走,随着几声蝈蝈怪叫,竟逃得不知所踪!
四个小时内,我们接连遭遇一拨又一拨的强敌,统统杀毙脚下,此刻心头惧意全消,与这座阴宅在反复厮杀碎肉横飞的较量中,呛鼻血腥气激发了所有人心底的淋漓快感!我觉得自己此刻内心被恶的一面所全部控制,已化为恶魔,比起蛰伏四野的怪物或许更加残暴。而范斯甚至嚣张地怪叫,此刻哪怕大天使米迦勒肉身下凡,也斗不过杀红了眼的我们。我忍不住抬手给其一记带血耳光,警告他不得渎圣,让他好好清醒,先看明自己处境再发豪言!
此刻,熊熊烈火顺着挂毯幔帐,已经窜上房梁,空气烫得迫人。我们被火势阻隔,再无可能回到门前,眼下可走之路,只有碎颅者撞穿的墙头。趁着还有逃生时间,我喝令他们赶紧背上行囊立即离开。可Alex并不甘心,偏偏紧盯那个金灿灿的肥皂盒子不放,任由拖拽置之不理,只顾挥舞着溜撬工具,跪在破橱前,咬牙切齿地拧着。
起初,范斯也不愿放弃,甚至不断叫我闭嘴。后来见大火烧得浑身发烫,也开始连声催促他逃命,该放的就要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盒子被固定在底盘上,否则我早掏出来了!”他丝毫不顾火势逼近,加大动作幅度,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扑哧扑哧滴落,随即被灼热空气蒸发成白烟!
“别再顾着那匣子了,快回来!”胖子本想靠过去揪他回来,无奈火苗已窜得一人多高,他鼓着腮帮子,摇头顿足地大喊:“人心不足蛇吞象,因为贪念和权欲,最后被焚烧殆尽的蠢货自古以来比比皆是,咱们有银行金券还有各种文件,出去后就成亿万富翁了,你犯得着为区区几根战俘断指丢了小命吗?”
“这不是你和眼镜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圣物吗?少罗嗦!”
话音未落,Alex蓬头垢面地穿透烈火已冲了过来,对我捣上一拳,得意洋洋地抬了抬胳臂。那只巨型肥皂盒,此刻已稳稳当当拿在手上。范斯大喜过望,忙拽着我俩朝洞里猛钻。眼前满是跳动的水光,这家伙又身材魁梧挡在身前,脚下全是断木和棉絮般的破网,结果慌不择路撞破某面满是裂痕的板墙,三人两脚踏空,直愣愣地摔将出去,掉落在一个积满油腻的臭水泥坑里。
还没来得及去辨别所处何方,头顶噼啪作响,一股焦味直透下来,早已是火光冲天。不管这泥坑究竟是哪,都是宅子的一部分。此刻火苗可能已烧透大屋,过道也开始起火,我们若只停留在此,最后不是被烧死就是被高热烟雾呛死!
情势,已到了迫在眉梢不得不逃的危急时刻!
环顾四周,这个破坑道的混凝土墙上打着几口方孔,放眼去透,亦都是往下走的坡道,坑内粘滑不堪,全是各种小型野地动物的断肠碎皮。我不待定睛细观,只挑那最大一个窟窿爬去,回头招呼漆黑中正东张西望的他们跟上,两人追随我的喊声迎头猛进,急急爬将进来。
以范斯那肥胖身躯,我原本以为够呛,但他逃命心切,也顾不得计较,一弓身小短手狗刨,竟硬是挤了进来。我们三人顺着坡道往下滑,眼前的四方孔却是越走越宽敞,坡道愈加倾斜,我们想停下脚步都没个抓手之处,最后就像几坨屎般从孔洞里被喷了出去,重重摔在一个六边形修缮规整的水池子里。
这场冲天大火,足以震动朝野,让孤山下的埃苏迪加镇小破警署倾巢出动,想瞒怕是再也瞒不住了。我已做好准备,立即找到出路,火速逃离!
回头再竖耳去听,那种噼啪作响的燃烧声渐渐小了,约莫又过了十分钟,竟然嘎然而止,空气也不再灼热,孔洞里喷出几股黑烟,整座废宅,不知出了什么情况,竟莫名其妙自己熄火了。
我们彼此相望顿时满头雾水,范斯在窟窿前探头探脑张望一番,打算重新爬回原处,但坡道太陡,手脚根本没有着力点,只得作罢。
“哎哟妈妈咪呀,你小子拿什么捅我?”胖子往下滑落时,屁股被扎了一下,他忙从包里翻出蜡烛点上,见我手抓着铜质烛台,不由埋怨起来。岂料才骂了没两句,忽然揉揉双眼,从我手上接了过去,叫道:“这铁刺上,怎么挂着个眼球?”
我由于慌乱,带着它当武器一时忘了脱手扔掉,此刻被他一说,也大为困惑,凑近去看,果然烛台尖上,插着个残缺不全的眼球。球体上的瞳孔边缘虽已变淡模糊,但宝蓝瞳孔却清晰可辨,这分明是一只人的眼球。
“我们上当啦!袭击我们的,并非其他碎颅者,还是那只花螳螂,它根本没死,蜕去绝大多数皮囊,是因为被喷上荧光漆,它失了伪装!”Alex紧锁眉头,叹道:“这东西足智多谋,只怕会继续伏击我们。我们并未脱险,极有可能陷入其布下的另一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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