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触及她的那刻,我心头亮起强强弱弱各种警示,马洛那番跨越时空同一人触碰彼此即飞灰湮灭的理论,正在响起号角。而当手指完全握住对方阴爪时,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总之另一个我紧闭双唇不回应,而且也不愿我接驳返金线。见自己被她晾在一旁,所有的感慨不过是自我渲染,我便感到十分尴尬收了手。她见我不再继续说话,便转过脸重新打量起地上尸骸来。
我屏息凝视着她一举一动,提防其做出突袭之举,正盯得倍感无趣时,她忽然高举阴爪,猛地插进自己胸膛!纤细十指瞬间刨开雪白肌肤,黄酱如喷泉般涌出,溅了我一头一脸!我费劲抹去血珠,见其体内果真跳着三颗心脏,捏在手里的是颗漆黑透亮的心脏,自己咽喉处还有颗烂蛆虫扭结的心脏,最后一颗藏在皮囊深处,有个水晶般剔透的肉冻外型。
难道她也像法鲁克斯大彻大悟,想要馈赠给我?当接过漆黑心脏后,她却将视线瞄向了Alex,娴熟地扒去他破布烂衫,阴爪往外一分轻松撕开胸腔肋板。我看得目瞪口呆,垂下眼时心脏已被她夺走,另一个我正用傲慢的眼神扫视我,似乎在说你配不上它。
我自然也想看看心脏填入后会发生些什么,便尽可能轻柔地扶住胸腔破洞,另一个我便迅速挖去尸骸原有的脏体,在血流如注的大动脉前置入那颗漆黑心脏。
当心脏完全置入这具死亡不久的躯壳后,我默默等待着奇迹的诞生。Alex临死前曾禁止我刺死他,他的遗愿是化作碎颅者,与我以尸妖合璧的方式,找到通路剪除所有邪恶出去。难不成另一个我也明白他的心意?况且这么做若有效,怎么保证他仍是过去那个坏小子?我刚想制止,她已做完全部动作。心脏入躯的一刻,便涌现出许许多多的幼小夜贝,它们纷纷在破皮烂肉前化为肉酱,飞速填补了所有创口。
片刻之后,僵死的Alex双腿一阵抽搐,似乎是返魂了。再看向断躯,早已合拢归一,就像沉沉睡去那般安详。随着尸骸剧烈颤动,我退开十步,远远站到倾斜水台背面继续观察。尸骸就这般狂扭了一阵,缓缓爬起身来,呆滞地抱着脑袋,盯着自己全身痴痴傻傻看个不停,一切如她所愿,法国小青年复活了!
我继激动之余,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后怕,再度想起高台前范胖融成龟壳,以及后来化为那头狂暴的嚎灵,便抖开的阴爪冲上前,照准Alex的脖根就是狠命一扫,他的脑袋立即耷拉到肩头,两只空洞的大眼,茫然且呆滞地望着我。
嚎灵是污鬼中最恶心的凶物,而半神是嚎灵死后化作的老妖,这种人生前都是精通各种歪门邪道的高手。现在瓮门外就有具活着也能化作嚎灵的怪物,可见其比起半神更难缠,也更阴险!Alex的半截残躯曾被他夺走,只不过在斗杀中被另一个我再度抢回,她的原始目或许很单纯,外加之前质疑的种种,又该怎么确保其中毫无阴谋?我哪怕将一切都判断失当,让另一个我切齿痛恨,也绝不敢冒这种险!
即便半小时前,我还在哭泣唉叹,希望这一切不曾发生,沉沉睡去的Alex忽然睁眼拍一下我的屁股,憋着坏说声又吓到你了,你真好骗这样的话;而现在,我却在千方百计阻止其返魂,担忧噩梦成真,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当我打算继续踹他时,只觉头皮一紧,被拽翻在地。身后的另一个我正气得浑身哆嗦,她见我又想坏事,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伴随一声天籁之音,她开始全速冲击,我慌忙用手肘格挡,架住她迎面而来的阴爪,再将腕子上抬,企图擒下其双臂,架着她撞向墙头!
“你好好听我说,万一,我是说万一,返魂回来的不是Alex,而是其他东西,例如门外那只。”我死命扛住她不断挣扎的身躯,叫道:“那样岂不等于迎回自己的仇敌?你希望他以那种形式复活回来?甘心仇敌窃取他的躯壳吗?虽然我无法保证自己的担忧是否必要,但得千万谨慎,你这死不开窍的乡下妞!”
身为劣质电池我无法理解这种凶物的逻辑思维,境界也去不到她的高度。但她该有的手段我全有,而且未被重创,勉勉强强能招架得住。另一个我忽然探出阴爪,一把拧住我面门,当反应过来,她已一个侧空翻当头跃过,绕到我背后。其膝盖踹向我后腰眼,这招令我跪将下去,她顺势三角锁喉,用腿膝顶着脊背,将我治得服服帖帖,动弹不得。
这女人明显是个行家里手,我大惊失色,慌忙拍打她手臂示意松开。可另一个我充耳不闻,将我整个人压在身下,逼迫我去看正在扶正脖子的Alex,貌似这是个仪式,必须要走完程序似的。我正疑惑她为何不将我拧死一了百了,恰在此时,她抬腿将我踹到墙根,自己走回水台前,伸手扶起双目茫然的Alex,嘴里发出阵阵欢愉的怪哼。
我抚着被其卡得发酸的脖子,想要移开瓮门逃走,身子却不听指挥,仍旧停在原地。望着这对男女,我希望自己所虑一切都是错的。返魂回来后的Alex显得很疲惫,他推开另一个我独自坐上水台,连连摆手让她别来烦自己。
“你怎么知道那是活着的嚎灵?若他根本就不存在呢?”扶墙站起后,头脑里猛然传来一段讯息,返金线被接通了。我吃惊地抬头望着她,她也在斜眼看我,似乎正传输着心电,也像是来自其他人。那个声音停顿片刻,又叹息一声:“你根本不懂尸魂的世界。”m.ýáńbkj.ćőm
这话什么意思?门外那头虎逼赫赫的狂兽难道不存在?这东西就是拍烂最后一只天赋妖盒才忽然冒出来的。况且这里除了她不存在第二个人,难道是起尸的Alex在说话?我辨不清这究竟是谁传来的讯息,便试探性地冲她喊话。
“既然你能建立返金线,为何掐断我所有的接驳?刚才到底是谁在说话?”
“你难以理解。外国语言。它是个片段,也是整段时间。不断地循环。早于一切又发生在遗落的过去。这世上哪有时间的概念,它是虚拟的。”另一个我张了张嘴,令人无比恍惚,又一段凌乱讯息摄入脑海,尽管前言不搭后语,但的确是她在说话。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我根本听不懂她想表达的意境,见心电即将被掐断,我只得转向发呆的Alex,叫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果真返魂了?现在真的是你吗?是的话便答我啊!”
Alex扬起脸,木然地望着我,似乎也在努力思忆。我见他有起身的打算,便迎着他过去,打算拉他一起逃出水斗怪屋,随后再慢慢核对。另一个我见状飞窜起身,仇眉恨目地挡在面前。我左躲右闪,竭力想要绕开,定睛细瞧下发现她脸上有了些许不同,起先能发出猩红毒咬的怪眼,已消失无痕,现在是光滑平整的额头!
一系列快到令人窒息的变化,瞬间让我脑袋宕机了,我搞不清这其中玄妙,更不想去理解所谓的尸魂世界。僵坐的Alex毫无任何反应,只是怪诞地望着我和她,脸上挂着冷笑,似乎很期待两只女妖为他打上一架。这种表情令我悚然,因为它从未有过,心头的危机感遂越变越烈,我狂啸一声先发制人,双手拧住她双肩,打算将其揍晕再好好观察这个Alex。
当我腰肢发力打算全力推飞她时,另一个我忽然圆睁丽眼,惶然地瞪着我!我只感到她身子猛颤,低下头去看,其腹部无端破出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正有一对坚硬如铁的阴爪在狠命掏挖,眨眼间便揪出颗烂蛆扭结成团的脏器,那是她的第二颗心脏!越过她的肩头,有个人正在下黑手,正是那奇怪的Alex,他嘴角带着得逞微笑!
这个一言不发的Alex,果然有问题!我意识还未回来,肢体已凭籍本能踹开他俩,一个后腾翻,踢向那只沾满血污的阴爪,将烂蛆心脏蹬到半空!这颗脏体约摸滚动到距地二米半的位置,便像范斯的肥头碎肉凝固在空中。我们常以为自己举动是受头脑支配,才带出肢体动作。实际上人本能的肢体反应,要远快于意识传播。2014年瑞士一家特殊科研机构做了不下一千五百次试验,得出的结论是:动作超越意识的速度,是快了将近0.038秒,当肉体感到威胁即将袭来,便会操纵身躯无意识做出反击。而身为半妖后的我,神经反弹速度更迅捷,趁着两头活尸滚倒在地,我忙扑向心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吞了再说!
不论这颗东西是什么,被我获取,比落入敌我难辨的Alex之手稳妥得多,起码我能保持理智,将来也会还她。烂蛆般的心脏显得十分幼小,入口无味形同嚼蜡,只能感觉蠕虫们在嘴里乱爬,三下五除二便滚落食道。待这东西完全落肚,我只感到黑云冲顶,眼前一片昏黑,犹如移出第三瞳那般恶心难忍!
眼见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跑了,这个Alex一脚踹开半死不活的她,朝我飞扑而来!虽然天旋地转,但我依旧有方向感,便不停往后翻腾。反正再怎么颠簸,多些恶心与少些难受区别不大。就这般我很快退入墙根,Alex见连番下手都未得逞,便四肢着地,仿若在球门前作各式迷惑假动作。我无从判断他从哪里下手,只道命门便是心脏,便紧紧抱住胸脯护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半妖的身躯再度脱离意识指挥,我整个人被一股无形之力提吊起来,双爪前探,照准冲到半米外的Alex脖颈抓去!他惊出一身冷汗,忙抱着脖子跃出圈外,蹿上了怪屋天顶,冲着我示威般乱吼,双目充满恐惧!
见他稍退,我也不敢大意,跟随他动作四下乱窜,逐渐靠近另一个我,顺势揪住她那头秀发,将这奄奄一息的女人拖到怀中,手指天花平板,逼视着不停绕圈的Alex!这种架势我明瞭自己占优,目前体内已是两颗心脏,他只有一颗,或许打混沌中苏醒的他,仍不了解自己实力,但简单的多与少总能分辨,正是这点让他不敢放肆。
他甚至比我更恐惧,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夺不走心脏连自己那颗也不保。
“你是谁?”我见对峙的格局已形成,慌忙将另一个我安置好,冲着他大叫:“如果你是Alex,就证明给我看。若不能让我满意,老娘便生吞活剥了你,休怪我无情!”
他已成妖物,岂肯再答我,见我只是停在原地瞎咋呼,便跃下天花平顶,像只蛤蟆般伏在地上怪叫。我陷入这场风波后已吃尽苦头,万事都不敢懈怠,既不敢靠太近又得提防身后另一个我,谁知这傻妞什么情况?万一她诈死配合Alex来演戏,前后发起攻击,那我便死无葬身之地。我只得抱着前胸开始周旋,就在这当口,那股天旋地转的昏晕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浑身伤残破皮迅速收口。我见Alex正盯着那个我起意,便像颗炮弹般飞窜出去,两下一接触便与他滚打在一处!当法国小青年扬起头时,我已跃到他侧后,右手直插其口腔倒扭住头,左手反剪制挟住胳臂,就像在三刻钟前他企图射杀我时那样。
当时的Alex见我怒气冲冲,也被吓破了胆,不过历经多场血战他的反射神经极其敏锐,高抬双腿剪住我脖子企图反制。我挣不脱他的禁锢,便像风滚草般扑腾在黑水间。此刻我的招式与之前一样,头脑中的印象再度重现,慌忙侧头闪避,想躲开他的剪刀腿。可Alex随后作出的反应,却大大令我失望。他居然用残剩的一条胳臂往后乱掏,拧住我可怜的几缕发丝,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这种反击态势,根本就不是他!
与勿忘我这种坏胚子混得久了,我不仅在被毒打中得到锤炼,同时也渐生她那种恶毒喷粪的口吻。看来处对象真得看人,不能以胸大肤白貌美为主,关键还得看内心。与疯子为伍的结果便是自己慢慢变成疯子,与常人在一起则心绪会变得宁静。Aelx见反击无效我越发破口大骂,便竭力挣扎,竟倒转脑袋向我肩头啃来!我慌忙松手,一脚将其蹬出数丈远。
耳边再度传来隆隆低鸣,大屋背后那悠长三角窟窿甬道,正有团超乎想象的巨大光亮呼啸而来,我知那是什么,立即缩身在倾斜水台下。很快大火球冲进屋来,半死不活的另一个我竟不顾一切爬起身,迎着它冲去!在火球洞开瓮门时她也撞将进去,手脚并用逃入甬道深处,全然不顾被烧成焦炭!倒在一侧的Alex吱哇怪叫,又想着蹿墙,无奈圣火就像长着眼,偏偏追着他撞来,一下子将他其轰爆在墙头,包裹起来!
我不知当如何是好,是趁机下黑手给Alex多一顿暴揍,还是追着瓮门而去擒住另一个我,或者是移开瓮门喊那三人帮手,牌面多到难以选择。正在犹豫中,大火球挟裹着Alex忽然改变方向,朝我这头疯狂轮滚,我岂敢再像没事人那样与之抗衡?坐电椅的感觉仍历历在目!连续三个后空翻,我在圣火即将撞上前急速避开,伴随一声轰响它砸进了石墙!
这团圣埃尔摩之火比起之前规模小了许多,撞进花岗岩墙体,迸得电弧四溅火光乱舞。我惊魂未定地抬头,不由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大火球居然将坚硬走墙烧出个一人多高的大洞,电光火石很快燃完,弥漫的浓雾瞬间融消在空气中,破洞口除却一地焦黑碎布,Alex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蹿哪去了!
我战战兢兢地端着歪把安贡灰靠上前,提防他搞偷袭,当矗立在破口前,不由满头雾水,在这道墙背后无端出现了一条三角窟窿甬道,建得规整有序,似乎被某种妖法隐秘了通口。在前方两百米外,一条焦黑残躯正飞快地往左侧转角爬走,那是仓惶逃命的Alex。我起身开始追击,却在那个拐口被无形之力推出八丈远,只能遗憾地看着他逃之夭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意外发生得太快,我的头脑一片混沌,从另一个我撕破胸膛掏出心脏,到Alex抱着脑袋缓缓坐起,再到一系列的厮打,最终冒出火球撞破谜障,全过程才三分钟。我釐不清原委,也不知这条新出现的三角窟窿走道是个什么鬼玩意。
真正的答案,只有另一个我清楚,大火球就是她蓄势搞出来的。我喘息了一阵,扶着甬道回去,才刚探头便隐隐感到耳边飞着蚊虫,正嗡嗡作响吵个不休。怪音如同嚎灵嘶吼,不是来自外界,而是由耳道深处响起。就在我头昏脑胀之际,猛然间传来炸雷般的呼救!
“快开门!死丫头,再不开门,我们就完了!”
透过厚实瓮门,我瞧见稻草男孩与两名圣维塔莱,正发了疯般在拼命捶门,原本沉稳从容的表情从这些人脸上一扫而光,替代而来的是歇斯底里!
很显然那头出了大事,再不有所作为,他们将很快折在廊下!这座该死的雷音瓮,犹如破船的饵舱,逐步勾引首涅尸鬼下来,一一将之消灭殆尽,我们这些人反倒成了黑面女尸般的存在,正被无形且未知的敌人分批剿杀。想到此我立即挥舞手指,将瓮门移开!
稻草男孩和两名圣维塔莱几乎是飞扑着滚翻进来,我见三人脱险,立即封闭瓮门,将石板锁得牢不可开。三人大口喘着粗气,从喉头吐出大团粘稠的血痰,已累得无法言语。光冲那表情,我知道他们遭遇了极大麻烦,那半截子嚎灵,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这三人是谁?他们是暗世界强悍势力的菁英,而其中的两头母兽,更是菁英中的菁英!大家各自为战时,我分配了相较更强的女魔,且还是孤家寡人;他们合三人之力,应付一具半截子身躯的嚎灵。结果死斗一番,却大败而逃反要靠我开门保命。见他们个个灰头土脸,皆做出捶胸顿足之状,我不由侧目,嘴角勾起一丝诡笑,冷冷地说道:
“好了,灾痛已经熬过,你们也不必故作慷慨激昂之状,对付老妖或许我更在行些。”
说完这些,我打算挥手移开瓮门,直闯大屋活捉那东西回来,逼他说出实情。稻草男孩见状惊出一头冷汗,忙爬将上来,打算将我扑倒擒下。我慌忙侧身闪避,退出去数丈,厉声喝道:“别再这样靠过来,我这双手,不,这对阴爪,破皮撕肉究竟能带出多大气力,连自己也控制不住!如果你不想死,就躲得远远,我不愿伤及你们。”
“你不能开这道门!”稻草男孩跪在原地,朝我高举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再来扑我,结结巴巴叫道:“门外那东西既不是嚎灵也不是半神,他不知何物,比起两者棘手得多得多!”
“听我说,小丫头,在搞清他们究竟是什么前,咱们任何险都不能冒!”希娜蹙紧两道柳眉,拉着欧罗拉往门前一坐,顿时庞大身躯严严实实挡住整座门廊。
“他们?难道那半截碎颅者还有同伙?这怎么可能?你是说?”我扭头望向那条新甬道,问:“你又是怎么知道大屋内发生的事?难道Alex是那东西的帮手?我真的快疯了!”
“用眼睛看啊,就像你盯着我那样,看得一清二楚!”落难者顺着我的视线,也瞧见边墙上的走道,不由惊得魂飞魄散,忙拉起两人,急着上前布阵。她和正直者同时脱下罩袍,将洗净的黑色铰链取下系挂腰间,同时把稳短刀长矛,责令稻草男孩护住自己后背,打算往里去闯。以甬道那种狭窄地形,很适合采用“幼狮”军团的战术打伏击。
若连我这种老妖都过不去,她们自然更无计可施。我背着手注视着这群臭汗淋漓的人竭力表演,也不说明。只听得“蓬”的一声,她们似乎是头撞南墙,被那股力反推回来。果不其然,一切都恰如我所料。此刻除了打瓮门走,任何法子都不好使。
我示意她们还是消停点,别浪费体力,先冷静下来将门里门外的事说详细了,随后再来定策。为了防止Alex按原路窜回,三人在破洞口又布下道铁妆墙花,同时搬起各种重物堆在瓮门前,双眼直勾勾防着甬道深处。而我则像个主人般就水台而坐,心中感到可笑。
“说说吧,这半截子嚎灵究竟什么情况?你们不都夸下海口?怎会被他搞得如此狼狈?”三人相互掏着Weed,忙不迭地吞云吐雾,我见他们渐渐喘匀,开口发问。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这几分钟内遭遇的混账经历道出。见对方是只活着的嚎灵,稻草男孩采用铁布利希的绝活幻化了环境,设计一道谜障让瓮房产生偏差。而圣维塔莱与之分别站在逆三角的斗位上,结成钢铁玫瑰的困阵。
此阵为女圣维塔莱特有的布法,进可攻退可守,即便是活尸嚎灵,也无法采用那种恶心的妖法轻易突破。总之,半截嚎灵若想直闯瓮门,只有杀尽三人。见对手是个残废,三人起初确实轻慢于他,双方对峙了一阵,那东西见无法取胜,便喷出无穷紫气趁机隐匿。三人素知浓雾阴寒刺骨,便急急闪避。待到寒气散尽,他们惊异地瞥见,大屋正东的墙头,无端出现了道大豁口,那东西似乎是挖穿花岗岩闯入了内壁深处。
见这东西如切豆腐般搞出这么条地道,三人也感诧异,可刀劈矛刺墙头,石壁好似钢浇铁铸。就在这时,突闻耳旁呼呼风起。再一定睛,便见得一只浑身漆黑长着俩脑袋四条胳臂外加一双腿的东西,如闪电般迅捷,猛地冲将出来!
“这东西什么外形?是银色范胖和我男友Alex相结合的东西吗?”
“不,那是一个整体,没有丝毫不协调,他通体漆黑,浑身像在沥青中浸透,既粘稠又滑腻。胸前生着两片厚重龟甲,有条淡黄色的V字斑块。而两颗大肉脑袋光秃秃没半根杂毛,眼睛以及鼻梁部分,就像被利斧劈过,整一段都是凹陷的。打这东西出来后,一切都改变了,它比起半截子嚎灵速度快了许多倍,而且不论阴削、狼咬均对其无效。”稻草男孩的手颤抖得厉害,他哀叹道:“最可怕的是,咱们更加近不了身,剑矛刮刀最后伤的全是自己,只要触碰到它,皮肉便被撕去。”
三人说完,挽起衣袖裤腿给我看。果然,他们的手肘小腿满是一道道犬牙状的外伤,鲜血淋漓。犹如拿着汤匙刮苹果,勺子落下便剜除大片果肉,所有人皆身负重伤!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上了。”通过描述我头脑丝毫概念也没有,完全不知所谓,原本我单纯认为当Alex外貌的东西撞将出去,最离谱的结果无非是与嚎灵融为一体,可由他们嘴里描述的却是两回事。这就像你去自动售卖机前选了香烟投硬币,结果滚出来的是罐可乐那样离奇。想到此,我不仅又问:“这东西既然眼鼻部分都没有,自然也没有视觉,它是怎么观测你们,并将你们仨打到半死不活的?”
“其中一颗黑头上有颗血红大珠子,粗看之下宛如宝石,它正是靠着珠子来观察战局的!”希娜见我盯着她的长矛打量,又补充道:“没用,你能想到的咱们全都试过,那颗珠子并不是眼睛,钢矛刺上去震得人虎口开裂,简直比这些墙还坚硬!”
“这东西,既非嚎灵也非半神,而是远远凌驾于两者之上更高深的怪物!”欧罗拉咬牙切齿地说:“我敢保证,即便瓦莱松活着,也应付不了它,咱们谁都不知其底细!”
“你赶紧看看,那东西现在闯哪去了?会不会沿着破墙缝正偷偷摸过来?”稻草男孩胡乱地翻着一地背囊,端起步枪冲我大叫。
我也对这条新出现的甬道忌惮三分,既然Alex能通过它闯将出去,那所谓的铁疙瘩哪吒也能往来自如。想着我设法去透,将视线投向目视尽头,终于在圆瓮小屋门前找到他的踪影。不过,那不是三头六臂的模样,而是再度化作一地滚烫的熔岩冒起大泡,慢慢汇集堆成只巨大龟壳,就与之前发生过的情景一模一样。
我想起轭门双尸生前的对话,便将在缅床大屋里的胡思乱想对三人说明,问假设非要找出一条,活人武装自己成为嚎灵或半神的办法,大概会用哪种邪术?有没有可能最后形成的,就是门外那东西?他们都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办法倒是有,但不论如何也不会成为铁甲龟壳。若古代有高人遇见过,必然会留下记录,可惜他们从未见过,也不曾耳闻。
希娜东张西望,对这座大屋的处境越发担忧,便催我起来,问另一个我现在哪里?我之前不正是追着她而闯入这里的吗?附近还有哪里可以暂时歇脚?我这才想起另一个我放出圣埃尔摩之火后就逃进了甬道深处,于是也顾不上答话,挥手去移瓮门。随着石板打开,一个浑身焦臭的女子倒卧在三百米之外,不知是死是活。三人呼地一下围拢过来,招呼我先进甬道锁闭石门再说。
“这个女的,没想到还真是你,真是莫名其妙。”好在那个我脖子以上未遭焚烧,面目依旧超脱秀丽,我见她伤得如此之重,不由心头黯然。既恨她助纣为虐,又怜她一片赤诚。就在这时,羽蝶绕了个满场,打四面八方扑翅而来,纷纷附到我身上。她正被我抱在怀中,也顺势受益,身上焦皮剥落,逐渐愈合,幽幽然地睁开丽眼。
我惊得一个后空翻远远跳开,端好了架势。其余三人不知厉害,忙问我为何慌乱至此?见我不答便将她扶正靠上石墙,掏出夏眠矿泉水提将过去。她失魂落魄地环顾四周,张开嘴咿咿呀呀怪哼个不停,谁都不知她到底在说什么。稻草男孩见她整条舌头被人齐根剪断,怒不可遏地放声骂娘。这个女的与我一模一样,他很快又发现她周身皆残缺不全,不由冲着我生气,高声质问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这就是被缅床改造后的肉体,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兽突’权柄者特征。”我哀叹一声,将自己那番铁棺遭遇描述了一遍。
谁都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哪怕是我,不论怎么努力也建不起返金线。
“这种事我倒有个主意,反正本身也断了!”落难者蹙紧眉头,拔出短剑朝自己残缺的小指狠命剁去,随后捡起血淋淋的断指,招呼正直者掰开另一个我的嘴,按到她的舌根上。
这种举动,便是圣维塔莱独有的假舌,让残缺之物能正常言语,对象包括人、物以及半妖。前提是舍弃自己身体一部分作为献祭,手指脚趾都行。但所谓的假舌只能临时顶上一阵,却无法长久。一旦妖术形散,便成死肉,须得立即焚毁。不然这东西会沾染晦气,成为一种谤毒。死缠着断指之人,日日夜夜在耳边说着恶毒之语,直到将人逼疯方休。
“你是那条看不清形体的蛇形烟雾?你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很快假舌起效了,那个我见四周坐着全是不认识的人,有些惊惧,唯独我显得眼熟,便抱着我的脸左右端详,惊叫起来:“我肯定那是你,我能分辨出声音。这是哪里?他们又是谁?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傻丫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早说明过了,你现在才认出我来?”我指指水斗怪屋,问:“你为什么拖Alex半截身子回来,挖出自己的心脏,好像开坛作法般填入他体内返魂?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才造成现在这无穷麻烦?”
“他也在这里?”那个我好像摔坏了脑袋,整个人萎靡不振,见我连珠炮般逼问,便有了些惧意。总之,在其身上,再难找到过去那种气场,那就是个普通的邻家女孩。
“我好像见到了他,有个人在暗处始终在帮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能嗅到他的香水味。我知道他正处在危险中,便努力地想要找见他,只要我尚存一口气,他受再重的伤也能活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仍有机会离开这座鬼屋。”
“她可能被人施以目障了,你这样问只会适得其反。”希娜挥挥手让我起开,走上前来,抚着她双肩,笑吟吟地指着自己说:“你别看我高大,其实我很温柔,我叫布伦希尔蒂,如果觉得难念也可管我叫希娜。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或者你谈谈自己,再或者,你试着回忆所有能想得起来的,任何事都可以。”
我头一次见到这个布伦希尔蒂,只觉得她是个粗蛮的女打手,她介绍自己也是同样的话,一举一动都不会让人造成误会。这个女人说话很轻柔,又懂安抚人心,所以给人第一面印象很好。那个我与她对答了几句,见四周人均无恶意,便缓缓坐下谈起自己来。
“她遭受过极大的惊吓,你还是尽量别插嘴,一切交由希娜盘问。”落难者走上前,暗暗捏了把我的手,吩咐道:“另外你负责盯紧那条地道,别给龟甲怪尸有机可趁!”
正直者与稻草男孩一左一右将其夹在当中,开始了漫无边际的聊家常,并逐渐逼近问题根源。从她嘴里道出的经历,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它比起两只公羊当时否决Alex是他们所找的目标还要离奇,我哪怕早在心头端好大吃一惊的准备也绝难想象。甚至,这到底属于哪条时空线也开始扑朔迷离。她所说内容大致都发生在昨天黄昏之前,之后记忆全缺失了。
这个我在俩个月前与Alex在纳什维尔街头相识,并于一周前快速闪婚,借着自己闺蜜搬家去纽约州的由头,打算横穿美国当作蜜月旅行。抵达北卡后来到埃苏迪加旅店3312房入住,晚餐时偶遇一对打佐治亚过来的灵异频道拍档。四人相见恨晚,便相约第二天正午一起出发,去对面孤山上的鬼屋冒险做现场实录。
在吕库古阴宅内四人中的瘦子被碎颅者拖走,其余三人打算找到他一起逃离,却在破墟败墙的迷宫中分开。吓破胆的她被群不明来历的人发现,本以为能依靠他们寻求帮助,结果却被绑架,关押在右侧废楼第三层某间无法逃脱的密室之中。
在这间屋内,她见到其他的被关押者,其中之一是失踪的马洛;另一个陌生男子已死去多时。当她询问马洛,房中无端冒出几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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