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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27:Circle(曼陀罗法环)

  Love,youknow,isthatoneforcethatcannotbeexplained,cannotbebrokendownintoachemicalprocess,Itisabeaconthatguidesusbackhome,evenifweknowthat’shard,andthelightthatilluminatesourloss.(爱,你知道,是一种难以解释的力量,无法被读解为一个化学公式,它是指引我们回家的灯塔,即便我们知道这很难,但它也在照亮迷失的归途。)

  摆在众人面前的这架浮桥,成为了全员成功脱逃最大一道壁垒。而留给众人的时间,只剩下一分半钟,风暴眼的狂飙正在吞噬着身后的一切,将很快将追上我们。

  已脱离接触的女招待,也许会设法打外界垂入更多的绑绳或飞镰,并加以援手呢?我望着巨大光轮,在心中默默等待,希望她的动作能再利索点。然而时间正在无情流失,天窍另一头什么动静都没有,显然她遇上了麻烦。

  “要是裘萨克在就好了,以他的臂力,将人抛出去不是问题,除了圣维塔莱困难些。”博尔顿急得连连搓手,正鼓动希娜不管行不行,先将他甩出去试试。他所说的Juzak,便是那位始终跟在身旁的拳王保镖,此人另一个绰号叫重炮,据说双臂拥有无穷神力。

  “你们先走,我担心还要背着她,刀镰可能承受不住。”正直者惨笑着,将小苍兰重新惦了掂,确定捆扎稳妥了,便将我和博尔顿推上前。

  “不要慌乱,我且赌上一回!要是失败你们再试也不晚!”稻草男孩快步上前,将我拢到身后,示意都退远些,将双臂举到自己眼窝前。他抓住那两簇豆芽般的钙化物,死命往外一带,生生将之拔出,顿时血流如注!我被这一举动吓傻,正欲开口,他却自我解释起来:“我记得瓮室内斗杀横皇丢了两颗眼珠时的情景,它们化作了无数藤壶。被老妖挖走心脏后,我不知还能不能再次发挥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浮桥就会变成石桥!”

  由修士空洞眼窝内喷溅而出的污血,将飞镰染得一片漆黑!无数血点好似跳跃的马鬃虫,迅速定型并发泡起块,以肉眼难以计算的速度连接成片。只是两秒上下,果真幻化出无数马牙,将原本险峻无比的浮桥变成了石灰质桥。如此一来即便身体再羸弱,也能走得稳当!

  “稻草,你是怎么想到的?”我又惊又喜,忙一把扶住他,问。

  “别理这些,快点出去,我可能真的瞎了,丝毫绿线也见不到了!”他长叹一声,示意众人立即上桥。稻草男孩说自己上来这一路,担心廊道随时坍塌,在自己周身试过,看能否化出藤壶殖生,但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剩下眼窝,所以这是孤注一掷!

  我们已来不及长吁短叹,任何感慨的话出去后再说也不迟,小屁孩手脚翻飞头一个窜到光轮下。他仰头愣了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很快消失在眼前。

  接着是已淌成血人的修士,他由我在背后扶持,也爬出了天窍,成为离去的第三人。我担心小苍兰有失,便要求希娜先行,必须亲眼见证她也离开方才可安心。正直者却不推脱,或者说风暴即将追上没工夫客套,便颤颤巍巍爬过桥,在即将触碰到天窍的那一刻,猛得缩了回来!她嘴张得老大,双目惶恐地瞪着我!奇书屋

  “怎么了?赶紧出去啊,难道你担心我会独自留在这?放心吧,小苍兰都回家了,我才没那么傻!”我不知她究竟在看什么,便爬到她身旁问:“你怎么了?”

  “若你与她由一开始便注定无法并存,这样的事你能否接受?我该怎么说呢?你自己看吧!”希娜扶着小苍兰耷拉的脑袋,指着她瀑布般的淡金长发,叹息道:“我很抱歉。”

  我望了一眼,不由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一下子跌入到谷底,面若死灰。小苍兰一缕长发,就像被锋利剃刀齐根剪去,已是荡然无存!如果真有上苍,我要厉声谴责他,你就是这般对待笃信虔诚的我吗?平白无故给了我无数磨难,就连这最后心愿也想撕个粉碎?

  眼前这一幕,则残酷表明,我永无法与她并存在同一条时空线中,仅仅只是穿透天窍,她的发丝就被切断,要是强行拖着出去,小苍兰的肉体将消失在彼端的空气中!那么,所有的信誓旦旦全都成了泡影,我与她178天的日夜厮守,无数耳畔萦绕的呢喃,以及不再放手流着热泪彼此热吻,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泪滴。

  “林锐,倘若发生意外,你我现在起誓,幸存的那个,必须救回另一个!”“林锐,我想为你生个孩子,你大概觉得我无药可救了吧?”“林锐,你就是我,你喜欢的我也喜欢,所以我同样没被我妈少抽。”“林锐,你走吧,我留在这里,我等你回来!”

  甚至,我早已盘算停当,一旦出了雷音瓮,迅速找到尤比西奥,恳求这个矮男人施法将我再度送进掘墓人面罩,同时设计哄骗博尔顿,让他率领世界之子共同闯入镜世界,斩杀那头怪尸,将她带回来,并在另一组Alex、老范和眼镜面前炫耀,兴奋描述自己经历的一切!

  而眼前这幕令人心碎的绝望,将我最后一丝生存意义都彻底摧垮。

  “你走吧,我决意留下与她一起化为腐朽!”我悲叹一声,伸手去解被束缚的小苍兰。话音未落,正直者忽然爆喝一声,毫无预警地拧住我,双臂发力,尽力将我甩出了天窍眼!

  “你干了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绝不会饶了你!你竟这么对我!”

  不论我怒斥着什么,一切都无法挽回,身子脱离光轮后,旋即坠入稠厚的水流中,身边浮着无数破塑料袋大小的气泡,被布伦希尔蒂超强爆发力推飞的我,刺破水面,滚在黝黑的干泥地间。奇异之旅,至此彻底走到了终点。

  一条湿漉漉的巨大人影,也缓缓浮出臭水潭,挣扎着爬到泥地间,正抱着脖子大口喘息。仇人相见那叫分外眼红,我狂叫一声扑向她,骑着希娜左右开弓,连连甩出带血耳光。

  “把小苍兰还来!你这杀千刀的贱人,谁让你替我自作主张的?”

  正直者左闪右避,最后索性一动不动,任由我唾骂。但她远比勿忘我健壮,我声嘶力竭地发泄一番,打到手指痉挛,她也毫发无损。我只得抱面滚翻在地,肆意大哭起来。

  “打够了?气撒完了?真是个难伺候的大小姐。”她揉着左肩一骨碌爬起身,舒展着筋骨,叹道:“我也不愿这么做,毕竟这一路都是我带着她。但活人比死人重要。只要你还能喘气,希望就没有破灭;如果发生奇迹,她就能回家。”

  “什么意思?”闻讯我也支起身子,问:“你将她孤零零抛弃在那头,此刻小苍兰早已化作了碎末,竟还想诳我!你当我眼瞎啊?你说若发生奇迹,现在就展示给我看。”

  “风暴眼确实摧毁了一切,但黑色链形闪电吞没完所有楼廊后便止消了。我将她留在了最靠近天窍的藤壶架桥上,唯有如此才能保全另一个你的肉身不朽。别忘了,我才是最后离开的人,并且也没有必要放软话,讨你开心!”希娜叹了口气,道:“我过去曾说,既然两个都是你,应该不分彼此。我对她的爱丝毫不亚于你,这就是我执意背她一路的原因。”

  不管这个粗蛮的女人在说什么,我手脚并用爬向污水池,死命移出第三瞳,不再顾忌眼球是否会被撕裂,竭力去透。然而那底下只是咕嘟嘟冒着大泡的浊流,所谓的雷音瓮已然消踪。此刻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又能自如地驾驭这颗眼仁,丝毫刺痛感都没有。

  “我觉得,那没准是个白洞。”身后传来一个疲倦的声音,那是躺倒在身侧的博尔顿。他此刻有些缓过来了,便陪着我一起看水,说:“广义相对论里,有个假设的天体是黑洞。既然雷音瓮是末裔通过高科技搞出来的口袋宇宙,那么随着它的离去也等于开启了自爆装置。所以,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暴是预设好了的袖珍黑洞。我们总会问,黑洞是时空曲率大到连光都能捕获的物质,被吞没的东西又都去了哪里?因此我认为,黑洞的背面,便是抛掷一切的白洞。正是这善良的天体,才让我们幸存了下来。”

  “可是,不论那是什么洞,它现在消失了!”我自然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问。

  “消失现象只是两者被中和了,正负两极平衡后自然彼此被抵消,所以在你看来白洞不见了。但那个你将永存在这两股相抗的物质本源间。它可以质量大过地球,也可能小到一条手指,你不如理解为是个锁住的保险箱吧。”小屁孩语重心长地拍拍我,道:“虽然那位獍行姐姐我没能对上几句话,但她是个不凡且坚毅的女孩。同时兼备种种未知与偶然,让我对她充满好奇。别泄气,奇迹是靠人去创造,而不是哭泣等待。”

  “直说了吧,你需要我怎么做?我准备好了。”一听似乎有戏,我不由来了点精神。

  “不是现在,最低限度我们得先找到末裔,只有这老妖懂开口袋宇宙,捞人一事需要由它去做。如果是个合作者固然好说,不然的话就彻底打服它,总之这东西不用刻意去找,它会自己盯上我们!”小屁孩挠挠头,看向四周,自言自语道:“虽然脱险,但这还是不是原来的世界?或是另一条时空线?现在就变得不好判断了。”

  我这才注意到,四周气氛很不寻常。我等五人爬出的潭水,正是修罗之松下的淤泥池,然而这条首恶之柱已不见了踪影。除此之外,整座山包的天顶全部坍塌,暴露出阴蜮的准确方位,它就像我们所推断的,深藏在所谓的“死井”底下。白色雾团沿着豁口弥散下来,只消闻上一口,瞬间令人神清气爽。

  而博尔顿最大的质疑,则是此刻的干泥地上一片死寂,任何生息都没有,他的部下以及兰开斯特兄弟,还有铁布利希公羊们,全数无端失踪,就像从未存在过那样。

  “又发生怪事了!”一条黑影披头散发地过来,那是最早出来的女招待,她探出发黑的胳臂,叫道:“大家先对一下时间吧,难道我的表盘坏了?”

  我垂下脑袋,与博尔顿手臂碰在一起,不由张大了嘴,下巴再难合上。计时器上显示的时间,为晚间十一点。为确认没搞错,我特别留意了下年月日,仍是1998年6月13号。这亦说明,我们仍逗留在前一天,血月期依旧没有结束。

  “这却奇怪,怎么咱们回到了灾痛爆发前的一小时?”博尔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釐不清。想无可想之际,他推了把露娜,问:“你刚才跑哪去了?怎么不来帮手?”

  “我找固定刀镰的支力点去了。但这附近全是松垮的淤泥,因此没能及时回来。不过,顺路我找到了它,天窍中心绳索般的东西就是这些破烂。”女招待说完,将一堆硬邦邦的东西扔在地上,那是勿忘我最后放出的飞镰,我正是被它所救才逃脱化为珊瑚的命运。此刻残破的金属片上,挂着一团湿漉粘稠的发亮怪肉,实难判别究竟是什么。

  “这好像是那老妖的碎末,最后见到时化成了老虎。嗯,先给我个袋子。”博尔顿让露娜转身,从背囊里掏出装鸭肉汉堡的塑料袋,腾空后置入软肉,说:“换言之,那只东西已逃跑了。它压根没留下任何暗示,而是自己被獍行的锁卡缠绕,急着想挣脱而已。”

  “来个人扶我一把。”修士摸索着从另一个侧角爬来,让正直者顺手托住,俩人步履蹒跚地挪到小屁孩跟前,问:“这究竟是不是咱们离去前的世界?接着该怎么办?”

  “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时间也只差了一小时,只是判断不了外面是否仍在下雨。”博尔顿指着滩涂前插着的火标枪,道:“而且,破法的痕迹也都留着,只是咱们的人马上哪去了?这却奇怪。大家尽量走远一些,各自调查熟悉的角落吧。”

  既然第三瞳恢复无恙,我被分配去走最为阴暗的破船一线,要辨别哪条时空线很容易,只需下到饵舱看看即可。岂料没走几步,便听得远处的希娜在叫唤,她似乎有了发现。

  闻讯我迅速向她靠拢,当走到跟前,见正直者抱着条铁鞭,那是泅水之星的遗物—梅萨罗信典,再稍走远一些,甚至能望见他们搭建的帐篷,以及囚禁我的简陋审讯室。满地都是燃烧的残火,以及滚卷的硝烟,枪支长矛散落一地,所有东西都在,就是没有半个人影。

  “会不会是因为你的失踪,咱们的人见识不妙都撤了?”女招待抓着脑袋,问。

  “你为啥就不能想些好事?他们也可以是见修罗之松被绊倒,继续向前进发了呢?”博尔顿做了个噤声,向帐篷走去,低语道:“在一切未明朗前,还需小心谨慎为妙。我先去查下鸹单,顺便整理思路,你们也四下走走,都别闲下来。”

  我扶着稻草男孩在起先他与拉多克休憩的角落坐下,便转身去追正直者。我刚揍过她,为什么仍要跟随?倒不是思量向她道歉,而是我瞥见她打圣维塔莱包袋里翻出个东西,拿在手中把玩。我喊了几声,很快走到她边上。

  希娜倒也不介意,只是刚挨了巴掌,不怎么肯说话。我感到一丝尴尬,便故意没话找话,问:“你手里亮晶晶的,那是什么?”

  一只奇形怪状的瓢虫提将过来,这东西由整块水晶精雕而成,圆乎乎煞是可爱,物器上刻着不少孔,实难判断干吗用的。见我又想提问,希娜冷冷地回应道:“没什么,别总那么好奇,寻常之物区区鳍蛊罢了,也就是马哨。”

  “你打算去寻小拽女?可这水晶该怎么用?”将瓢虫凑近唇边,我鼓起腮帮子吹了几下,什么声都发不出,只得悻悻然还她。正直者始终沉默不语,让我感到愧疚,于是便探前一步,陪着笑脸问:“哎呀,你怎么气量那么小,我刚才也只是被气昏了头。”

  “得了吧,就你那两下,简直是在给我挠痒痒,还真以为伤得了我。我不在乎那些,只是感到很烦躁罢了。这哪是水晶,而是一种海石。它不是拿来吹的,而是用来摇的。”希娜摆弄着马哨,高举过头挥舞,一种昆虫扇翅的怪音,断断续续打瓢虫身上的孔洞传响。

  “小拽女?小拽女?”我学着她的模样,边走边低声呼唤。时隔不久,一阵马蹄声打左侧疾速窜来,抬头四目相对,正是那高大威武的制势牝马。

  “她显然是吓坏了,看,蹄子都在打哆嗦。”正直者捧起马头,为它整理鬃毛,自言自语起来:“她是瓦莱松从小养大的,不会被陌生人驱使,就算人都走光也一定会留在这里。”

  “诶?小拽女适才钻出来的角落,应该是咱们过去斗杀嗥突者的山根石道吧,你还记得吗?”我手指远方,惊异地问道:“可为什么石壁全没了,而成了片水潭?”

  “水潭?”她拍了拍制势的屁股,示意它先回营地,挺举着长枪独自过去。我记得这潭臭水,当初勿忘我因黑长发的留言暴怒,我俩就在这底下激战过。甚至我还见到了自己留在滩涂前的污血。可这鬼地方,为何会跑到截然相反的左侧?它应该在比破船更深的洞底。

  几分钟后,正直者扶着脖梗回来,她将手一摊,说自己从未见过这个池潭,但山根石道的消失,则确定无误。说完她立即转身,朝着淤泥滩另一头飞奔。

  “你去几个踏过的点附近看看,我管我自己这一路,五分钟后到帐篷前汇合。”话音未落,她早已跑得没影了。熟悉的地方?就眼前这片泥地,最近的就是发现老马行迹的石壁。我顺脚走了几步,很快来到那个角落,头一下子大了。眼前哪还有剥落一地的汉堡包装纸和锈船锚,早已是水漫金山,停着艘破烂的短桅渔船。这整片阴蜮,各处景点都移了位!

  既然来都来了,索性再进一步。想着我飞速爬上破船,攀着铁珊下去饵舱,见到处染遍卢克莱兹的污血,一道铁板门横倒在地,隐秘的斗室铁架空空如也。

  这里的凄惨模样,与我最后一次陪矮男人下舱之所见,区别无二。时空线没有搅乱,依旧还是大战尸鬼女王前的原貌,只是难以理解,为何每处都出了偏差。

  我翻将出来,朝着山根方向飞奔,远远见希娜正站在帐篷前,与博尔顿手舞足蹈地说着话。随着喧哗声大起,修士与女招待也纷纷被吸引,打各处跑来围观。

  “我走了一圈,地点全都变动了位置,已分不清还是不是之前的时空线。”正直者见小屁孩正攥着几张破纸,问:“你有什么发现?这是什么?”

  “鸹单!临下水前,我怕耽误功夫,所以留纸条给裘萨克,让他代为整顿人马。”博尔顿将纸提给希娜,说:“看!被尤比西奥催促,我走得匆忙,还未完全写完,时空线是对的。”

  “可人都去了哪儿?为何包丢得满地都是,却什么都没带就走了?”露娜环顾四周,问。

  “我觉得,他们许是见绊倒了首恶之柱,兴奋不已闯水银心瓣去了。那也就是说,修罗之松造成的并不简简单单是障目,而是这整片山包,它可能是曼陀罗法环!如此一来,什么都理顺了。”博尔顿背着手,开始发号施令:“此地再无继续停留的必要,赶紧打包行李,速速追上他们。没有吕库古小姐在场,他们会在黄金屋内血流成河,被那大脑袋吞噬干净!”

  虽然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但仍按他的吩咐去收拾背囊。三分钟后,见准备妥当,我抱着博尔顿骑上制势在前开道,招呼三人快步跟上。

  “所以,你依然打算将我当诱饵,给那只巨妖当夜宵?好夺取你们毕生所求的兽突?”

  “嘿嘿,我现在所构思的,远比这趟阴宅之行宏伟得多。你不必用那种眼神瞪我,我不是没心没肺的禽兽。而且你现在的身价,早就超出了拿获兽突!我可舍不得杀你。”小屁孩摸摸我脸蛋,从鸹单下抽出个支票本,开始填数字,道:“看,两万现金,你拿着它去到美洲银行,别人见签字就会照单码钱给你,我等最重视的就是承诺!”

  我露出笑颜伸手接过,在胸衣中藏好。老贼的所谓宏图大志,不说我也能猜到,随着他这路继续扑腾,没准许多不可能的事将来都会实现。例如捞回另一个我;例如彻底叫虎牙组织偃旗息鼓;再例如还我个清朗世界,好好过回正常生活。只是恢复男儿身后,小苍兰是否还能像在嚣尘之海边那么一往情深?

  恰在此时,我心头忽然阴云密布,跟着想起些很想忘却的事,便拍了拍他,问:“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遇到了突变?而集体窜得不见踪影?这件事感觉很反常。”

  “我自己的人马还会闹不清在想什么?利字当头,而且是可以传宗接代获取无限生命的兽突,他们早就按捺不住,许是以为我真挂了,便再无约束一哄而散,急着去争夺了。”博尔顿红光满面,正意气风发地说着。而在我看来,他才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你就没想过,算了。”话到嘴边我又吞了回去,他正在兴头,我不该老说丧气话。

  胯下的制势马一直留在干泥地上,必然亲眼目睹发生的一切,因此所谓的水银心瓣不必刻意去找。牝马顺脚走走,就将众人带到一片山石前,那里正是安娜曾打手语所站的山壁处,原本填塞的混凝土已荡然无存,现出了一道可五人并肩行走的黝黑隧眼!

  “曼陀罗法环是什么?”正直者扶着马屁股,问:“比默环角菱更厉害的手段么?”

  “嗯,可以这么说,但前者是妖术,后者是浩大工程。原先我们以为阴蜮是天然溶洞穴,其实它是别人施工作业布下的石机,只是隐蔽得特别巧妙罢了。”

  “因此你想说,从源头我们就被误导了?压根就不存在角菱默环,那泅水之星破除的又是什么?”希娜大吃一惊,追问道:“修罗之松这根默环首眼又要如何解释?”

  “据老夫观察,你说的既对也不对,默环角菱确实存在,但它已是被斫的废巢。不论九局怎么变化,它们都是在最远古的‘猅’基础上衍生出来的,或者说没有‘猅’便没有九局。有人在它之上重新做了道曼陀罗法环,并竖起了修罗之松,因此赝品缅床和尸鬼女王,不但不会破除障目,反而成了真正的阿修罗,并开启了妖阵之运行。这就是我们连番遭挫的主因。但这家伙手段高超,他是在不破除其他的默环前提下安插了主轴机关,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虽然布局者什么都未留下,但他必然精通古印度咒术,这就是个切入口!”

  俩人正说着难懂的话,牝马忽然停了下来,头一偏心大地吃起阴蜮的阴果来,不论怎么驱使也不肯走了。我只得跃下,在前方招呼,就这般后退,忽然脚跟磕到了件硬物。

  “诶?难道是。”这件东西闪闪发光,在手电照射下分外夺目。我捧起后端详,不由喊出声来,它是拉多克剃刀绝不离身的银质手枪中的一把,此刻掉落在干泥地的角落里。

  “没错,这的确是蛇鳞,剃刀的左枪!”稻草男孩拔出弹舱,摸到子弹码得满满,不可能是遗失的,便警觉起来:“他们肯定是出事了!难道是那群懂施行尸走心的歹人?”

  “行尸走心?这里有懂这种邪术的人?他是谁?怎么从没人跟我提起?”博尔顿高声质问,气得不可名状。修士和希娜面面相嘘,随后指着我,表示我比他们更清楚。

  “太该死了!”博尔顿也是慌了手脚,被正直者抱下马后,便迫不及待地窜到跟前,狠狠踢了我一脚,骂道:“这么大的事,你这死丫头为何要瞒着我?”

  我方才记起,戕害小苍兰的蟊贼一事,确实是忘了向他交代。起初我们对横皇正处在排摸阶段,而他与提灯丧妇冒出时,已基本摸清了对方的底牌,因此不仅我忘了提,修士和希娜也都忘了提。而真要是他们,已知的就有四十名凶徒,未知的可能更多,逗留在干泥地上的人们,很可能是被劫持带走了!

  “快快,给我笔,我真是被你们给害惨了。”博尔顿开始在鸹单上划线,说:“现在才交代出来的行尸走心;大家都没见过的红发男子艾伦;甚至包括天赋妖盒,全都跟横皇有关!这群蟊贼是早有预谋,正打算利用我们去破了修罗之松好捡现成。如此看来构建曼陀罗法环的,反倒可能是友军,他们搞来条修罗之松,正是为了挡住这群人的猖狂进攻!”

  “你觉得,施行邪术的银面罩男人,会不会就是横皇本尊?”稻草男孩急得汗如雨下,不停蹲下站起,问:“这该如何是好?魂镰他们没准也都折了!”

  “不可能是伊格纳条斯本人,蝃池前的干尸便证明了切割魂魄后他什么都办不成,更别提极为精密的走心术,这需要全力以赴才可办到。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既然横皇早已是宝钻之人,为啥却在觊觎兽突?高中生怎会贪图小学生课本?哪怕他独欠兽突,自己却又不到场也拿不到,那他们还穷折腾个什么劲?”小屁孩咬着笔杆,眉头蹙得更紧。

  “全数杀光就行了,有什么可想的。”正直者咬牙切齿地抓起长枪,就打算往里闯,叫道:“我不管这伙鸟人是谁,但他们害死了欧罗拉,光这点就与我是血海深仇!”

  “都别冲动,且听我的分析。阴蜮那么大,就算群寇奔袭而来,环境又那么黑,总会有几个自己人趁乱逃脱,牝马不就未遭戕害?因此我觉得他们没能力查清咱们共有多少人。”见大家正用不信任的目光审度他,小屁孩话锋一转,又说:“就算他们真是横皇一伙,但那畜生已粉身碎骨,他并不知道我们还能活着离开雷音瓮,对不对?因此,嘿嘿。”

  “因此什么?”女招待抱着博尔顿双肩疯狂摇晃,问:“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因此,我们也就成了蟊贼们预想不到的奇兵!他们既可以搞偷袭,我们也可以搞!这就叫贼可往,我亦可往,礼尚往来嘛。”小屁孩从修士手中夺过蛇鳞,说:“这把枪就是最佳证明,你见过谁被劫持走,身上还能揣着枪的?所以刑徒便是窜走的那人,赶紧给我找!”

  我还没回过神,博尔顿已开始了各自分工。他建议先退出隧眼,随后各自往不同方向搜寻。为防止蟊贼继续派人出来搜寻,就十分有必要采用潜身术!

  “你不是说塞不下那么多人?怎么现在又可以了?”我指着他那帘破布,愤愤不平地问。

  “那是在底下没有条件,现在回到了本阵,还有什么办不成的?材料应有尽有!但人皮鼓是咱们世界之子的独门秘术,不便给外人破悉。所以咱们就来个因地制宜,全都用天琴斗草掩没踪迹!反正这东西拿来用你们也不知配方。”博尔顿阴笑了数声,让我驱马重新回到帐篷前,独自进入发奋图强去了。时隔不久,他提着一串小瓶和阴花出来,在我发间查上两朵,示意将瓶交给他们,现在可以开工了。

  重新回到隧眼前,我见修士和正直者站在另一个隧眼前,黑暗中多出了一人来。走近去看,原来是那个拳王保镖,果然如老贼判断的,跑了几条漏网之鱼。壮汉手臂挂花满脸沮丧,正欲大吐苦水,见我骑马而来,不由一把将我抱起原地打了个旋子,热切地狂吻起来。

  “你是贪我便宜贪上瘾了吧?现在如丧家之犬你还好着这口!”我一把推开他的大脸,厌恶地扭过头,道:“你好臭,赶紧放我下地,你家主子有任务分配大家。”

  “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小姐你,这太好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完美丈夫和吸毒胖子也都逃脱了,我知道他们藏在哪。由这刻起,我便是你的保镖,之后一切都交给我好了。”他拍拍胸脯,抡着胳臂道:“听露娜说你是保我们头目活命的恩主,而且还是只万渊鬼,我哪敢侵犯你,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哇。我叫裘萨克,就当重新认识。”

  “嗯,还有个外号叫美国重炮,小孩早就介绍过你了,前面带路,别再动我歪脑筋。”

  与保镖迈入莽莽隧眼中,我俩谁都没提遭遇的事,一来时间已很局促,二来内容庞杂也说不清。打第一次见面,裘萨克总板着张脸,不过是在故作威严。他就是个头脑简单的肌肉脑袋,想驾驭这号人对魅者来说是信手捻来。

  “这头怎么那么多窟窿隧眼,光眼前这片就有十五、六处,你们一直躲在底下吗?”

  “破局后地形开始轮滚,前后颠倒之下,就冒出这些隧眼来,我也釐不清是怎么回事。你可知原本他们是打算如何处置你的?那是场卑鄙无耻的血肉盛宴,我是头一个做出反对的人!”保镖显得气愤难耐,暗自骂道:“凭什么大家吃香喝辣,就我该当倒霉?”

  这话说得稀奇,我便假借给他看胳臂伤势,弯下身问他缘由。

  “头目曾给过你三个选择,一是在五件宝器里挑走一件;二是直接开价拿钱走人;三是加入世界之子并挑个男性为夫,我就是那个被指定的人。”保镖抡着双臂,表示全无大碍,叫道:“难道要我亲眼看着妻子被人剁成碎肉吞咽下肚?那我还算是男人吗?”

  “我是个有夫之妇,你不能随便碰我!真那样我的完美丈夫该怎么处置?”听完我瞪圆丽眼,故作生气口吻,心里却笑得排山倒海,敢情蛮汉是计较这个,那他应该说的都是实话。想着,我故意推了他一把,说:“没想到你是这样赤诚重义之人,我过去误解你了。”

  “所以再见到你,我就像见到离散多年的爱人那样,喜极而泣。”

  “因此你不管我怎么想,执意要当保镖,就是这个原因?那博尔顿你又该如何保护?”我回头望了眼逐渐变小的隧眼,叹道:“这一路我都在充当你的角色,有些不太放心。”

  “人全聚在一起才是最大的不安全,容易被人一勺烩。他独自行动反倒很安全,虽然我不懂你说的返金线,但世界之子的头目就等于是中枢大脑。”壮汉嘿嘿一笑,打裤兜内掏出个打火机大小的方匣,道:“在特别危急时,我们靠它相互间保持联络。”

  “这是什么?”接过方匣凑近耳旁,我信手摇了摇,里头似乎滚着东西。

  “它叫夜风,每个参与主事的世界之子都随身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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