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拉斯妖言由法国数学家皮埃尔.拉普拉斯于1814年在他的概述论导论部分提出的。
“我们可以将宇宙现在状态视作其过去的果以及将来的因。若智者能获悉某一刻所有自然运动之力与所有自然构成的原子位置,假设他对这些数据继续分析的话,那宇宙间最大物体到最小颗粒的运动会包含在一条简单公式之中。对于智者而言没有事物是含糊的,而未来只会像过去那样呈现在眼前。”这个所谓的智者,就是拉普拉斯之妖。
为什么智者反成了妖?其实所谓的妖,是指这个理论给科学界带来无穷的麻烦。
这貌似深奥的理论,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过去、当下还是未来,都能通过精密计算还原出来。这么说好像挺不能理解的,就拿过去来做例子,咱们挑个知名地标好了,埃及金字塔。遗迹现在仍能看见,但你怎么知道它是奴隶修建的?在施工的那刻你并未在场,当然你可以说通过史料记载什么得出结论,但史料记载你如何确保它就是真实的?而拉普拉斯妖言可以通过现代往回计算,得出最原始的数据和年代。
像我这种赌徒人生,别人认为总能赢除了作假就是懂得计算,更多人认为是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古往今来许多人都想获取这项能力,一般通过两种方式。第一种是神学,通过卜卦、占星术、看生辰八字等等;还有一种是科学方向的预测,通过数学计算,好比向天投掷硬币,最后哪一面朝天,其实能够计算出来。拉普拉斯是几百年前的法国数学家,他是最早预测出宇宙有黑洞的人,同时他也预测出存在着一个全能之神。一切皆基于因果论,又与因果论起冲突,未来改变过去,过去决定未来,同时一切也早于开始已被注定,未来与过去并不矛盾,是一个圆圈,全部都有必然联系。
你现在出门去赶饭局;你路上遇见某个朋友;在车上翻阅某本书;或者你不幸发生车祸被送去医院,等等这些,都是打宇宙诞生之前已决定好了的。
而所谓被篡改的记忆也好,被隐藏的记忆也好,也都属于在最初开始就已被注定。只是分属不同时空线。一切皆如蜗牛与时间,早已确定好的走向,按剧本慢慢发生。这段言论,在我的记忆中没有发生,却发生在小苍兰那条时空线里。范胖在与Alex踏入破墟败墙未至之境前,跟她解释自己与马洛的组合为啥叫“全能之神”,所提及的内容。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尽整这些没用的。”稻草男孩一听又是范胖的理论,背着手走开。
“那是一种理论,老实说我也不懂,”小苍兰搭着我肩,问:“这些,你有记忆吗?”
“没有,但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我听完越发迷茫,说:“我从未说过不存在差异。”
“你自称被拖拽来此,其实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并不是彼此间的羁绊。你我之间也不存在谁更真实一些这个问题。你不是我的碎片化,而是真实地活着。”
“等等,我似乎受到了些启发,”边上的欧罗拉忽然当空击了一掌,打断众人七嘴八舌的辩论,道:“也就是说,我们三人被卷入进来,其实也是在开始前就被注定了的?”
“理论上讲是那样,但所谓的科学家大多都是骗子,你信他们那套?”稻草男孩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叹道:“与其瞎扯淡这些没用,还不如好好想下要怎么干掉那混蛋!”
听完这些,落难者又独自走回角落坐下,默不作声。
由着稻草男孩的建议,我们也来到缅床前,攀上爬下找线索,看怎么来修复这具铁棺。希娜擎着尖椒泡仔细端详,指着玻璃根部的一个小烫花,说这东西果然是梵蒂冈的武器。因为图样标记是两把交叉钥匙与一顶三重冕,象征着教廷权威,那么就带出另一个问题。
四名不肯露面的獍行,身上皆携带着无数这样的东西,也就代表教皇国的人也参与了进来。可弥利耶是属于暗世界体系的悍匪,正统圣域又怎会找蟊贼来合谋?更何况论说古籍和异书,天下藏卷之广,谁都比不了教皇国,只要他们感兴趣早就完成了对“兽突”的袭夺。可四名弥利耶却并不图谋击杀老吕库古,而要刺杀一个老婆子,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你给我过来。”落难者猛然抬起头,向稻草男孩招招手,问:“你之前替你们头目辩护时,说自己也略通魂镰的入门基础?”
“对,铁布利希的修士们都学过常识,但最终身份要通过个人天赋获取,我知道一些。”
我见落难者听完脸上凝聚起数种奇怪表情,既有喜不自禁,又有难以置信,刚想发问,她已快步过来,一把扶住我和小苍兰的肩,道:“在我脑海中串行的点子,我知道是什么了。”
她之所以显得如此兴奋,正因为小苍兰提到的拉普拉斯妖言,给予其重大启示。
“你是说已有了既可以让她和法国小子团聚,又能摸底龟壳身份的方案?”正直者也凑过一头来,推搡着欧罗拉让她别卖关子,问:“咱们要怎么干?你快说来听听。”
“小娜,这就是我所说的,成为圣维塔莱的使命并不单纯为了荣耀战死疆场,而是创造,创造融合出未曾有过的妙计破敌!暗世界从无到有,各种门派的绯局与阵法,不也是由前人所开创的?倘若,他们只知道继承而不作任何延展,那现在的圣维塔莱也就不复存在了。”她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指着小苍兰大笑起来:“我相信吸毒胖子的理论,我们所有人之所以出现在这,就是在一切尚未发生前注定好了的。”
“可这是什么方法?大姐你真能让我与Alex相聚?”小苍兰褪下所有的忧郁,问。
“相信我,一定能办到,但前提是,我们得先有一人成为你俩的同类!化身为半妖!”落难者说着,又将视线移到我身上,说:“还有你刚才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的奇怪返金线现象,也带给我启示,每个陷入困局的都是神选之人,缺失任何一个都不行。”
“成为半妖,那也代表你即将丧失‘隔世之眼’,再也当不成圣维塔莱了。”正直者闻讯打了个激灵,一把拽住落难者蒲扇大手,说:“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横加阻拦,但你要考虑清楚,这么做值不值得。一旦成了半妖,你就从狩猎人变成了猎物,终将难逃一死。”
“从我们背离原则舍命下到这里,就已经不再是圣维塔莱了。即便上面的人不计较,骷髅暗礁的人也不会坐视我俩继续流亡。他们会对外宣告任务失败全员战死,彻底否定你我的存在,不给圣维塔莱留下污点暗中除掉我们,所以无所谓再多失去什么。小娜,虽然你是我的伙伴,但并不了解我。我从来都不是冲动性格,我一直都很冷静。”
见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落难者便将心头酝酿已久的韬略吐露出来,这不说不打紧,一经道出就让所有人高声叫绝。欧罗拉说,通过她们独有的“隔世之眼”,转化成“隔世之镜”,先困住丧命在此的Alex游魂,然后交给善良公羊用他们独有的达纳托斯魂镰去审,逼迫那东西不得不开口,报出自己的大名,以及所谓天穹花庭院的秘密。
可为什么要增多一人成为半妖?落难者说是从我身上得到启迪的。我接受到多次陌生返金线,这也许是Alex发出的求救。对方已知小苍兰叛变,所以不论我们怎么巧设返金线,都会被那家伙掐断不留可趁之机。而要是出现新的半妖,就能像走过程般接驳到其他心电,纵然无法影响他,也能一把揪出Alex的尸魂,从他身上打开缺口。现在的龟壳融合了两具躯体,这是他的命格,有意识的控制不了无意识的。其原理就像双头连体人,一个无法强迫另一个那般简单。所以,Alex不幸被返魂,也等于为大家打开一条辨敌的关键后门。
“不,你先等等,我只是略通魂镰常识,但根本达不到尤比西奥的高度。”稻草男孩显得很为难,他焦虑地搓着手,道:“况且我在现实中一次也没试炼过,完全是个菜鸟。”
“这就是你出现在此的原因,在下来前,她们的两名伙伴,胖子和四眼都比你更靠近水,为啥反而是你投进水里?因为他们下来也是送死,破不了困局。”落难者一口打断他的申辩,合上眼说:“你不必否认,我俩谁都清楚你垂涎吕库古小姐很久了,你为她疯狂,为她拼洒鲜血,这份执拗足以让你超脱自我,办到以往你想都不敢想的奇迹。”
见她这么说,稻草男孩只得将话重新咽了回去,虽然他忧心忡忡,但也有些被拉普拉斯妖言所说服。一看我方目前五人,恰好就对应五把钥匙,于是一仰脖饮下夏眠,瞪着血红的牛眼,重重地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跟着就轮到让谁成为半妖这一决议上来,欧罗拉与希娜各执一词,最后以点子是落难者想到的,她更该成为半妖为由定夺。看得出这两个五大三粗的女人都觊觎着妖心,毕竟得到它瞬间就能获取超凡实力,这是暗世界普罗大众梦寐以求的。哪怕往最次里想,有了这种体质,骷髅暗礁的人短时间内也拿她俩没辙,想要搞暗杀的难度将陡然上升,而时间代表一切,未来又会产生什么转机谁都料不准。我环顾四周,忽然发现所有人都盯着我打量个不停,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欧罗拉一个箭步冲上前,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就将我击昏在地。
等我从香雾中爬起身来,见自己前胸沾满了粉末状的干涸血渍,整个掏心过程已然完全。落难者手捧那团烂蛆般的心脏,激动得手舞足蹈。她在原地站下,定了定神,张开大嘴一口吞下。霎那间,她瞳孔中的暗金光轮一下子暴涨数倍,两只眼珠变得漆黑无比!
正直者见状,立即拉着众人远远退到墙角,给她留出空间。伴随数声长啸,落难者抱着脑袋滚倒在地,手脚狂扭不止。其脸部浮现出各种极度狰狞的表情,似在炼狱中饱受煎熬,又似在仙境中飘飘欲仙。整座缅床大屋瞬间变得阴湿寒冷,正有无尽的紫雾打三角甬道涌来,很快将她包裹其中。我哪怕距离再远,鼻息间也能嗅到一股焚烧头发的焦臭。这样的声嘶力竭狂吼持续了几分钟,一切尘埃落定,便没了声息。落难者倒地之处水雾弥漫,几乎瞧不见人影在哪,众人惊惧不安地呼唤几声,那头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被这种异象错愕在当场,唯独小苍兰显得很镇静,她招呼我慢慢靠上前去,说化为半妖之人在清醒前一刻是最衰弱的,倘若落难者真出什么问题,她也能及时剪除威胁。听着她的话我不由感到气愤,欧罗拉化身半妖,固然有她私欲的考量,但大前提是为扭转困局,更为了让她梦想成真。若换成是我,绝下不去手,而她却只顾着自己,实在是冷酷无情。
就在我俩距离水雾五步之遥,落难者突然一骨碌爬起身,她就像个从冰桶捞起的酒瓶,浑身挂着淋漓水珠,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威严。身上各处伤口已然消踪,就连残缺的小指也已长全,两条手臂成了发黑阴爪,无数骨刺争着撕破皮肉冒尖出来,俨然已是不同凡响。
按照她的指示,大家围成半圆,各自保持一人距离,相互间不得触碰彼此,席地而坐。
我们五人,将在此进行一生中最不可思议,又最为艰苦的尝试,去探索从未到过的领域。所有人都是头一次去做,并且保证世间无人会再度品尝这种煎熬与痛苦。
“开始吧。”落难者扫过每个人的脸,确认皆已做好了准备,往装有夏眠的空竹筒内灌入一种神秘油脂,用打火机点燃。顿时,一团蓝色幽火飘忽不定地浮在当空,这种东西我在修罗之松前见过,那是泅水之星献头香前所烧燃的引魂素油。
稻草男孩以一种古怪的坐姿挺直身躯,目不转睛地盯着幽火。他要求所有人都合上双眼,尽量放空头脑什么也别去想,并告诫我和小苍兰,不论有多么好奇,都别试图用第三瞳偷窥。事实上,魂镰在接触尸魂时,四周是不该有人存在的,所有人必须尽量隐秘气息,沉沦潜入进幽冥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缝隙中。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便忍下全部好奇不敢造次。渐渐地,我感到四周变得十分嘈杂,似乎正陷在某个会场中,耳旁满是听不懂的低语声。
伴随着这种喃喃低吟消退,我感到头顶似乎冒出个无限大的吸尘器,将自己从身躯中一把抽空,穿透数不尽的五色炫光,忽然间掉入一口深井里。当两眼睁开时,我惊异地发现,自己已不复存在,似乎被小苍兰吞噬得干干净净,而成了她的一部分,她正与其余三人站在一片绝对黑暗的干松泥地中央。这片阴蜮无限辽阔,似乎根本就没有边际,哪怕再怎么深透,依旧看不破黑暗的彼端在哪里,四下里狂风大作,却毫无体感。
这是一片完全感触不到时间存在,永恒寂静的死蜮。它对我们而言是无法理解的,哪怕对稻草男孩来说,也是头一回领略。就这般僵站了不知多久,眼前仍然什么变化也不起。
就在众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好事者时,他两道浓眉蹙紧在一起,向众人做了个噤声,要大家去听,然后伸直右臂朝前一指,低声说道:“来了!”
耳边朦朦胧胧传来一种碎音,它若有若无,轻微到难以辨明方向。随着一波近似一波的沙砾摩擦声,怪音开始变得明朗,那是细小铃铛发出的动静,声音清脆简直能夺魂蚀骨。稻草男孩说,这就是传说的送终铃,当铃声响起,则代表努力寻找的尸魂也同时注意到了你。
透过小苍兰的眼,有个脚步虚滑的人影正由黑暗深处漫步而来。他穿着刚闯进吕库古阴宅时的那身卫衣牛仔裤,显得异常干净,淡金长发一尘不染,周身透着薄光,面容清秀柔和,并带着迷人的微笑。这个人,正是惨死在水斗怪屋的Alex,小苍兰情不自禁地想要迎着他过去,却被稻草男孩一把拽住。
“别被表象迷惑,这是聚满怨气化不开的厉鬼,在这片死者净土,半妖不是他的对手!”
“我只想,只想触摸一下他的脸庞,和他说几句心里话,不会坏了你们的规矩。”小苍兰忍不住朝前走去,刚踏出半步,就被左右俩个圣维塔莱一把擒下。
“别忘了,大家费尽心机来这里,是为了打倒那个不明之敌,”稻草男孩叹了口气,松开了大手,说:“在审问完几个关键问题后,会让你们团聚互诉衷肠,我保证。”
虽然我也感到无比激动,却只得眼睁睁看着逐步靠近的Alex,发不出一言。心头满是惆怅,法国小青年出现在此,则代表他真正死了。我只是小苍兰的记忆碎片,本质并不存在。
当瞧清是小苍兰,Alex不仅愣了愣,随后脸上露出幸福的喜悦,忙不迭地狂奔上来。
“到此为止,不要再继续向前!”稻草男孩伸手一指,让他停在十米开外不得放肆。他解释说,尸魂之地,附近会藏着其他陌生游魂,当瞧见同类能接触到生前亲人,不知会妒忌发狂到何种程度,势必将出来搅局,并趁势挟持住我们。如此一来,我们等于留下痕迹,被尸魂们识破,更将会被缠住,便回不去躯壳,遂将成为毫无意识的植物人。好事者叹了口气,用尽量温婉的口吻说:“你若想与爱侣游魂交心,也得等答完所有提问后再说。”
Alex沉重地点点头,果然不再向前,僵立在原地。
“你是谁?是什么身份?”稻草男孩这才打起精神,背着手高声发问。
Alex体内似乎正藏着条灰色巨蟒,象老虎机转轮般快速掠过他的口鼻眼睛,猛地打了个哆嗦,再度回转过来时,尸魂犹如换了个人,一张开嘴便发出阵阵阴笑,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名字叫伊格纳条斯,至于身份,是横皇!”当Alex说到这个名字,眉宇间显露出无比张狂,他斜目逼视着我们,道:“你们费尽心机就想问这个?我根本不在乎被人知道!”
“你究竟是人是鬼?为什么说自己还未诞生?”稻草男孩显得很冷静,丝毫不为所动。
“就是字面意思,还未诞生,也就是没入世,你们要如何找寻一个不存在的人?”横皇轻蔑地耸肩微笑,忽然恶狠狠地转过脸来,盯着两名圣维塔莱高喝:“你俩以为隔世之眼就能辨析真理?真是笑话,那不过是窥透三世,而我已是一十二世,哪怕你们丰骨碑的老祖宗也摸不透我,更何况你俩小丫头?在这里我送出一个预告,十七年后,你们圣维塔莱将被彻底铲除,从这个世上消失。那一天到来时,天下人才能知道我是谁,这对我而言,就是历史!”
“天穹祭坛又是什么?那是夺取‘兽突’的必要步骤吗?进入那地方究竟有何意义?”稻草男孩捏了捏气得沸腾的欧罗拉手背,说:“报出所有的秘密来,既然你不怕!”
“不行不行不行,问题得一个个提,我知道你心中没底,但又充满求知欲,急于要知道全部。但很可惜,你所问的和我要说的根本就是两回事,人又要怎么与金鱼们去交谈呢?”
“少废话,直接回答即可。”好事者瞪着一对牛眼,厉声喝道。
“‘兽突’?小傻瓜们,谁像你们这么肤浅?稀罕去争夺它?我是已拥有宝钻之人。天穹花祭坛是炼狱柱的守卫尸像归息之地,只有五颗心脏集结一身才能敲碎诅咒打破谜障。说起来你们与我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推倒柱子,但所求就截然不同了。你们这些金鱼是为了能返回自己的世界,而我并不打算回去,我选择留在这里。想大战一场吗?尽管放马过来,即便黑浑尸被干掉,我也能随时成为任何人,包括你包括他包括你们所有人!”
“既然都为了荡除修罗之松,那何必非得兵戎相见?争个你死我活?”正直者问道。
“因为老子不愿与人分享,人怎肯与金鱼们同坐一席谈条件?顺便再多说一句,泅水之星的尸魂也是被我吞了,当你们这些公羊的领路人不自信地盘问,我特地给他指明了一条亡者之路。”见四人沉默不语,不知是这个横皇过于狂妄还是身不由己,它对什么都无所忌惮,发出阵阵狂笑,道:“十分钟后我便开始进攻,你们所有人将死于第二十分钟,这也是预告。因为这个结果对我而言,是个过去式,是早已发生过的历史。”
当Alex的尸魂说完这些,体内的巨蟒再度像老虎机转轮飞速掠过,他扑通一声双腿跪地,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原貌。Alex缓缓起身向小苍兰走来,悲怆地呜咽,问:“难道你也死了,小傻妞?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居然追着我跑来地狱,这样做值得吗?我已经完了,趁着还有机会,你们赶紧逃吧,绝对不要抱着侥幸,这个家伙是不可战胜的,我从未见过如此邪恶的灵魂,人之恶可以绽放到那样极致!”
“我由头至尾就不想知道他是谁,他要干什么,我只想见到你。”小苍兰脚步蹒跚地朝他靠过去,探出双臂呜咽道:“让我再抱抱你,感受下你的气息,你的烟味。”
“那混蛋就这样跑了?”稻草男孩怒不可遏地叫骂着,扭头盯着法国小青年,问:“将你所知道的一一道来,小滑头!”
“我努力保持理智不被谤毒吞噬,也想要再见你一面。”Alex充耳不闻,朝着她走来,嘴里喃喃自语道:“将我带出去,带出去,我会像流沙般被吞噬干净,没多少时间了!”
话音未落,当Alex的双手即将缠上小苍兰双肩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体内按了定时炸弹,顿时被一股怪力轰裂成无数碎片,消失在了夜风之中。。。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快速发生又快速终结,只感到内心冰冷刺骨。他整个人凭空间被撕裂,化作了粉末,同尤比西奥审讯瓦莱松魂魄时一模一样。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震出这片漫无边际的漆黑领域,再度穿透无数炫光的空巢,直直砸向彼岸。当我视野清晰,又能感觉到身躯时,已被拖回了缅床大屋,周遭的四人在随后半分钟里一一睁开眼睛,这才结束了这趟惊心之旅。
稻草男孩自叹实力不足,无法为小苍兰完成夙愿,但谁都没有怪他。能做到这一步,好事者已经拼尽全力,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奇迹。若不是这个叫伊格纳条斯的人成竹在胸喜爱预告,恐怕绞尽脑汁也套取不了情报。
虽然没人说他,但稻草男孩却显得尤为自责,他颤颤巍巍取了支Weed,独自坐在墙角自言自语,说自己太贪心,若没有问最后那句话,也许就能让Alex与小苍兰互诉衷肠。但熟悉他语境的人全都知道,虽说很含蓄,但他埋怨自己的主因并非是这段遗憾情爱。
“我要是没有追问,也许他还能保存下来,那么当直面横皇这个畜生时,或许能期待他苏醒回来反戈一击,可我。。。”我走上前去,为他将烟点燃。稻草男孩还是头脑太简单,他居然发梦想利用Alex,不论他做出什么退让,那狂人都不会放过尸魂。
能问出答案,就已是成功。正直者与落难者皆沉默不语,一直在想那人所说的一十二世身份与十七年后圣维塔莱灭亡。按照她们的轮回信仰,隔世之眼最多只能望穿人三世,可这家伙却远远超出目视所极的四倍,已达到无人能挖掘真相的至高境界。除此之外,这家伙还酷好说预言,并且声称未来之事对其而言就是历史。这种话听来荒唐可笑,但其言之凿凿丝毫不像开玩笑。如此强敌,对所有人而言,都完全没有概念。
“我能和你谈谈吗?”小苍兰见大家都抿着嘴不发一言,颇为困惑来到我身旁坐下,伸出小指,轻轻挠了我手背一下,问:“其实直到围坐幽火前那一刻,我都认为你们在耍我玩。而当Alex靠过来时,我有强烈的触感,那真的是他,你们确实办到了不可能的事。老实说当你说他死了,我真的万念俱灰,从未想过还能以那种形式再与他见上一面,我真是个幸福的女人。对了,你刚才去了哪里?我怎么找都没找到你。”
“我只是你的记忆碎片,不存在之物,所以湮没在你体内,你所见的也是我所见的。”
“既如此你也一样见到了他,好啦别不开心,我会向他转达你也在这里。大家忽然之间都不发一言,这种气氛好古怪。”小苍兰带着某种满足瞟我一眼,似乎是讥笑我孑然一身十分可悲。我望着那种眼神,心头却在默默流泪,带着幻梦的女人真的很幸福,应该一直幸福下去。见我不答,她挽住我胳臂,问:“他与我正说着话,忽然毫无预兆地化作粉末飘散了,这是什么情况?修士和大姐是你的朋友,但他们表情都很瘆人,要不你帮我过去问问。”
“可能是时间到了,你先别计较这个,那种事我也没见过,他们本来就很沉闷。”我当然知道轰裂代表着什么含义,瓦莱松也是落得这种悲惨下场。按照狂人的自我爆料,他早在数小时前便已控制过泅水之星的魂魄,通过它来抛出假信息,随后粉碎亡魂销毁证据。光冲着这一条,便说明他可以穿梭各条时空线,那并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实力超越极尽想象。
“你怎会没见过?尤比西奥审尸时就发生过一次了!让我来告诉你。”稻草男孩见我吞吞吐吐,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便走到小苍兰身边坐下,手舞足蹈描绘起来:“炸了的意思,就是说死者灵魂已从这世间被彻底摧毁了!哪怕是鬼也当不成了。”
“哎唷!我真是服了你这只大喇叭,你不解释会死啊!”我一蹦三丈高,刚想阻止好事者滔滔不绝,他已说完了这个残酷事实,我狠狠踩了他一脚骂道:“你站在她的角度想过吗?为什么非要戳破迷梦?我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吗?以你这种情商居然还想着泡我!”
小苍兰面色如纸,缓缓垂下脑袋,由那刻起,不论我怎么安慰,哪怕好话说尽,她都默默缩在角落里,不再开口。所谓半妖,说穿了其本质仍旧是人,身体上的异化,不代表人类思维情绪也跟着改变,她依然拥有丰富的情感,以及剥夺不了的灵魂情侣羁绊。
我心头也被冲天怒火包围,整个人显得焦躁难耐,见所有人都在默默抽烟,这种压抑气氛令人窒息,便来到圣维塔莱身边。既然敌人的目的已经明确,接下来就该商讨应敌之策。
“那个人自称是横皇,那横皇又是什么?”我茫然地拨弄着尖椒玻璃泡,看着它在地上打转,问:“他说他是拥有宝钻之人,你们以前见过那种人没有?”
“宝钻之人?可能是指已获得‘兽突’那种终极能力之人吧,但他并不在乎‘兽突’,则说明了两种意思。一种是他已获得了‘兽突’的能力,还有一种是指他所获得的能力在‘兽突’之上,所以才显得不屑一顾。”希娜摇了摇头,一把按住我拨弄的手,叫道:“你快别玩玻璃泡吵死人了!横皇是什么?那种东西我怎可能听过?你让我说什么?我哪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我不由将目光投向欧罗拉,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不同见解。
“你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脸上写着答案?我也一样闻所未闻,天知道这狗屁横皇算什么玩意。假若过去真有人遭上,恐怕也没能活下来,不然,只要有幸存者就会有记述它的文字。”落难者舒松筋骨,靠着墙头倒立身躯,闭目养神说:“你姑且理解为加持着半神与嚎灵的双重威胁,自身又是个活人,既能识人言又有逻辑思辨好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竟遭上这种恶心透顶的污鬼。”
“我在想一件事,”正直者托着腮帮扫了她一眼,问:“你还能记起紫眼狐狸对大团长说过的话吗?她见到的那群人不是也获取了某种宝钻?那个横皇会不会正是其中之一?”
“贼婆娘只说那群人拿获了宝钻,却并未说是什么宝钻,我们这种级别是没资格接触到银版书的,哪怕拓片,所以大团长与她密谈时我就被赶出了门。不过以那劣畜的品性,我觉得不太可能,你没听他说哪怕目标相同也不愿共享?”正直者落下身来,恼怒地以拳捶地,骂道:“早知如此,我们就该拽着尤比西奥或博尔顿这样的人下来,现在分隔在两个时空,任何咨询也拿不了,却被如此肮脏可恨的东西挟持着,真是生不如死。”
“你俩哪怕硬拽着,他们也到不了这里。这么一来,等于打破了历史的规则,过去未发生的,又怎能在将来产生?它是个死循环,本身就无法成立。”稻草男孩一脚将范胖的包蹬得老远,叫道:“这就是整天哈草的胖子给你俩灌太多迷糊汤,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光说不练的草包饭桶。我觉得门外那东西不过是在自卖自夸,没什么了不起的。”
“夸口?这决不是夸口,他已经报出进攻时间,并宣告我们将死于第二十分钟,现在还剩十八分钟。若没有窥透未来又怎敢说出这种大话?而且,他逃避了还未诞生这个问题。”希娜撇了撇嘴,将手中的夏眠一口饮下,圆睁大眼叫道:“对,没错了,那时我俩都在气头上,这家伙始终没有直面过这个问题,他借着嘲讽大家蒙混了过去,这也许就是他所忌讳的,担心被法国小子道出实情,才迫不及待地粉碎了他的尸魂!”
“未诞生,这个词本身就难以解释,我想它的含义并非字面那样简单。”落难者对我们做了个噤声,示意保持安静,留给她空间好好琢磨。www.ýáńbkj.ćőm
“你确实不懂游魂的世界,很遗憾,如此这般最好了,梦呓低语者。”恰在此时,我的心脏忽然悸动了一下,那个陌生的返金线又在脑海中留下凌乱的讯息。当我想努力辨清,返金线戛然而止,简直令我怀疑它是否存在过。
“Alex?难道是你?你是怎么逃过浩劫的?”我环视着大屋各个角落,想要找到他的气息。伸手去拖小苍兰,让她别光顾自己掉眼泪,快火烧屁股了,得先设法活下来才能顾其他。
“别找了,他已经彻底消失了,我再也无法感受他的气息,Alex已不存在了。那只是你的自我欺骗,别再投我所好,装得有多关心我们那般,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小苍兰手指着三角窟窿甬道,口吻冰冷刺骨,令人不寒而栗,她说:
“我不打算再逃了,就在这里,这间大屋,与横皇决一雌雄。我会亲手撕烂他每一寸肌肉,将他五脏六腑掏空干净,每一块骨髓给他碾成碎末,吸干他每一滴臭血。我要亲耳听他跪地求饶,让他死得比活剐更惨!不管沦世几回,都恐惧自己将被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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