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虽然是现实，却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属于被创造，如今的自己是早就被设定好，没有资格改变，连生与死都被操纵的事实。实际上他也并非对自己的缺少的东西一无所知，抽象来说那就是所谓的“心”。
那大概是他们明白却又无法理解的存在，即使不能拥有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况且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东见月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是什么时候产生动摇的呢，大概是看到那个神经兮兮，打算死在外面却又回来了，回来之后变得更加奇怪的流渊时产生的。虽然那家伙在东见月眼里一直都很奇怪，但在外面兜一圈回来后变得更加异常了。
并不是说这个和他属于“破坏”的家伙变得有多善良，而是他的眼神里多了很多他不明白的东西，那是他在其他人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更重要的是他还想出去，应该说他在寻找能一直生活在外面的方法。
东见月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他，又是有什么吸引着流渊，让他想尽办法也想回去。可惜的是在流渊找到方法之前就被盯上了，接受那群维持森罗万象的秩序的家伙的制裁。对此东见月也不意外，毕竟擅自外出是他们绝对禁止的行为之一，那些人一点也不介意让流渊回炉重造。
“觉得死了也无所谓，重来再多次，坏人也不会变成好人。不过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既想死掉又想活下去，这种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呢，告诉茜洛的话她会明白吗？”
“你说谁？”
“一个我很喜欢的女孩子。”
流渊曾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跟东见月提起过茜洛的事情，从他的述说中大概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而且流渊透露了很重要的信息出来，茜洛是他们的同类，但是拥有他们都没有的“心”。
东见月很快就明白了流渊的意思，他想要利用自己的好奇心，将那个名为茜洛的女孩子带回森罗万象。只是有一点他无法理解，既然那么“喜欢”那自己带回来不就好了，以流渊的实力不过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这样做。
由他带回来和自己将她带回来有什么区别吗？
这些问题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原来流渊说的所谓的喜欢并不是他理解的那样，他认为喜欢是想占有，讨厌是想摧毁，而他则是更加的复杂细腻——因为喜欢所以不想对方为难，因为喜欢所以不想被讨厌，最后也因为思念想要见到对方。
流渊那家伙利用了他，从他将茜洛带来的那一刻，不管以后会发生了什么事，锅都是他背了，真是狡猾的男人。
——幸福。
从旁人的眼里此刻流渊的表情就是这两个字，那种感觉让他们疑惑，甚至是有点嫉妒。
——我也……
看着自己一手促成的这个结局，东见月有点说不出话来，只是流渊现在的表情，大概是拥有“心”之后才能展现出来的，而这正是由茜洛所带来的，独一无二的“心”。
——我也想要呢。
东见月注视着茜洛，眼神逐渐变得深邃混沌——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也得到“心”呢，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的选择变成我，必须将碍事的家伙铲除才行。他将目光转向了流渊，然后退后了一步，默默敛下眉眼。
“不后悔吗，茜洛。”流渊看上去心情很好，伤口一刻不停地在流血也丝毫不能影响他愉悦的心情，实际上他现在也不在意茜洛的回答了，就算她现在说后悔了他也不会再放手。
“后悔了。”但是比起后悔，又觉得心里没有那么压抑了，至少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没有犹疑不前。
“真任性。”说着，流渊收敛起所有的笑容将茜洛护在身后，“别离开我身边。”
“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是不是妨碍你了？”茜洛真没有想到流渊面对的是这种情况，而且还处在劣势，怎么看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存在都是拖油瓶。
“是我的错，但是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伤。”流渊笑了下，然后做出了战斗的准备，“在你来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死掉能让你一辈子记住我的话，其实也还不错。”无论何种方式都好，想在你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但是现在真心想活下去，因为你在这里，而且选择了我，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接下来的情况茜洛完全不能反应，流渊也如他说的那样将她保护得好好的，现在的茜洛没法理解他们之间到底进行着怎么样的战斗，但是周围的空气在逐渐变得灼热，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种被火焰灼烧的痛感，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
现在流渊怎么样了，因为照顾到她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因为她的原因只能被动地防守，听不到他的声音，身上的伤口也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吧，会死在这里，死……不要！还不想死！
复杂激荡的感情让茜洛颤抖着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周围早已经化为一片火海，汹涌的气浪肆无忌惮地涌来，模糊的人影在火焰的另一头晃动，明明一切都模糊不清，眼睛也因疼痛而流下眼泪，可她还是不愿意闭上，有种不安的感觉，胸口异常的躁动……
“啧，为什么还不死啊。”
作为同伙的东见月自然也受到攻击，只是比起流渊他的情况要好很多，一个人要更加的游刃有余，而他之所以没有离开，而是在等，等流渊坚持不住的那一刻，然而对方的坚韧真的出乎意料，如果换做是他……奇书屋
“这样的人果然不应该存在才对！”
“！”茜洛忽然剧烈颤抖了起来，流渊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不由得低头去看她，然后在那双不安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结果下一秒就被用力地推开！让他猝不及防的事情还不止如此，几乎在那个瞬间，不知是来自谁的攻击直接将她整个人贯穿。
“……”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就停止了，将倒下的茜洛接住后，流渊的意识还有点跟不上眼前的状况——刚刚发生了什么，是谁干的，连他也没法预料到的攻击，为什么茜洛会知道……还有，她死了，生命消逝得仓促又意外。
这是流渊第一次见证人类的死亡，也是察觉到那些人尽皆知的道理得到验证的时候会有多么的深刻——不能理解，既然能先他一步察觉到危险，但却又如此轻易地死去，这好奇怪，这到底算是强大还是弱小。
“没事，没事的茜洛，我说过会保护你，那么就绝对会信守诺言，”流渊将茜洛抱起，微微低垂着头，近乎神经质般自言自语，“一定能和你一起活下去的，那一天不会太久，你稍微休息一下，剩下的都交给我处理。”
“那么首先，”流渊抬起头，以往的深棕色眼眸变得血红，唇边扬起了扭曲的笑，“先把碍事的家伙全部杀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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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快停下！”
一同闯进身体里的不仅是记忆，还有那时真实存在的感情与知觉，庞大而复杂内容让现在的茜洛几乎崩溃，泪眼朦胧中她看到的依旧是朝她举起剑的流渊，好像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失败了对吧？”
费尽心机来到法则之塔将森罗万象的时间倒转，可即使重来他还是失败了，再次重来再次失败，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不被影响的现实时间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现实和游戏不同，就算时间倒流了，命运的轨迹却也不会只沿着一条道路前进，每一次每一次的轮回都会出现新的选择，最终越来越混乱，和最初的轨迹偏离得越来越远，现在的茜洛已经不能像最开始那样，将一切抛弃义无反顾地选择流渊，阻碍着他们的其实一直都是自己。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就因为她让流渊一个人痛苦了那么多年，已经任性够了吧。茜洛闭上了眼睛，看过太过因为自己而让流渊努力白费的瞬间，她已经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如果他希望亲手杀掉她的话……
“不是你的错，”流渊最终站在了茜洛面前，纵然在混乱中，几乎出于本能地开口回答，“是累积的记忆太少了，下一次只要能记得你我就赢了，下一次绝对会保护好你的，茜洛你已经很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吧，剩下的就全部交给我来处理。”
流渊将白银慢慢举起，锋利的刀刃隐约倒影着茜洛的脸，她闭上眼睛，等待终焉到来。
“锵——！”
“你真的想死吗。”
有人打断了这一切，茜洛睁开眼，看到东见月挡在自己面前，因为背对着她而看不见表情，但他对面的流渊表情越发的阴沉，一言不发。
“刚刚你还说拯救这一切，怎么现在就放弃了。”东见月并非想要鼓励茜洛，让她重新振作起来，他对其他人的死活更是毫不在意，但是他很清楚的就是自己不想她死。这听上去很搞笑，毕竟在最开始杀掉她的人就是他。
“东见月。”茜洛叫他的名字，那些记忆告诉她，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她太弱小了。
“这家伙说你变了，他对你来说不再是唯一，”东见月似乎笑了，不过是那种略带嘲讽的笑，“真是愚蠢啊，重复了那么多次，你有爱上过其他人吗。”即使大家都失去了记忆，即使所有的一切都回到原点，唯有这一点始终没有改变，依旧如此令他嫉妒。
“为什么你会……”话语戛然而止，这里应该只有拥有戒指的人才能进来，流渊还有另外一枚戒指就算了，为什么连东见月也可以，还是说现在谁都能进来了？
“看来你的脑子也不算完全坏掉了。”茜洛没让东见月失望，意识到不对后本能地开始思考分析，只要冷静下来就好了，只要冷静下来……！可惜一个慢慢恢复了过来，另一个就更加地疯了，攻击不间断地落下，应付起来十分的吃力。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听清楚了，”拦在两人之间，东见月沉声说道：“继续强行逆转时间的后果只有一个，他早晚有一天会变成法则的一部分，被完全同化，从这世界彻底消失。”
这就是他强行逆转时间的惩罚，不是书翁就无法进来，违反规则迟早要付出代价。
“不止是他，只要发生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迹，你也隐约察觉到了吧，身边的某些人或多或少地能意识到点什么。”
说到这个茜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枫，但她很快就摇头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擦干了眼泪，复杂地看了东见月一点，最终转向了即将消失的森，“告诉我，该怎么做才好。”
“答案你早就知道了啊。”耗费森巨大的心血孕育的茜洛，本身就是森罗万象力量的集成，不然也不能在外面顺利成长，“只是按照现在法则之塔的损毁程度，力量用尽的你很可能会消失啊。”现在离开，你还是能活下去的，森罗万象在若干年后也会重新开始。
“谢谢你。”不管是创造她的恩情，还是现在没有隐瞒地告诉她一切。
“轰——！”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落下一个人，地板也因为巨大的冲击而龟裂，茜洛震惊地转过身，随即便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压制在地，力道之大似乎想要将她的身体碾碎。勉强睁开眼睛，对上流渊的双眼时茜洛一阵恍惚，过去的记忆依稀与现在的场景重合。
“这已经是多少次了？”茜洛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但她清楚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流渊似乎就坏掉了。或许他早就已经认输了吧，在与其让茜洛继续在自己面前死去，不如亲手杀了她——连她的死亡也要占有支配，可怕的执念。
“滴答——”
这次流渊没有回答茜洛，取而代之的是眼泪，不管是亲自动手还是怎么样都只会更加痛苦，但是时间太少没给他留下太多思考的余地，即使心里隐约明白自己一开始就选错了路，可现在也没有办法回头。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你了。”这样说着，流渊举起了手里的白银。但是时间真的不够，每当他遵行着内心的指引前进，却又再次来到这里，也就是代表他又失败了。有时候真的想问一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连一同活下去这个愿望都难以实现。
“茜洛，下一次不要再妨碍我了。”流渊似乎恢复了神智，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剑刃笔直地落下，干净利落地贯穿了她的心脏。
“不对，已经没有下一次了，流渊。”茜洛没有反抗，以一种平静的看着他，慢慢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已经够了，这种痛苦的事情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一边用温柔的语气诉说着，茜洛的身体有什么在逐渐渗出，星星点点地飘散空中。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不清楚呢，”茜洛笑了起来，“大概是正在回归最开始的状态？”她认真地注视着流渊，道：“我想让你明白的是，我依旧想要拯救我的朋友，但并不代表我放弃了你，我是真心的想和你一起。”
“就这一次，请相信我吧。”
“……”流渊看着茜洛默不作声，许久才慢慢俯下身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就一次。”
“这次，换成我去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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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很多时候都在想，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而创造的茜洛，在常年的沉睡，和流渊不断地折腾逆转时间后他也慢慢把初衷遗忘。但要说茜洛给这里带来了什么，那大概是东见月很好奇的，一直都想拥有的“心”。
实际上“心”每一个人都拥有，而是不是由其他人赋予的，他们不过是没有意识到罢了。但茜洛的存在确实让他们发现了这一点，不知不觉中与最初的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同，“心”的引导，大概也只能由人类来完成。
……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的一切都还是如此，他们身处的城市依旧是废墟，依旧逝去的同伴也没有回来，只是破碎的法则已经恢复了，崩坏结束了。
“……”枫抬头看着天空，风中的信息依旧复杂混乱，他没有办法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茫然的感觉和那时候很像——在他来到外面感受到风的那一刻，就知晓了这不是第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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