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妙相见来的僧人并未敢进入法堂之内,所以主动问起。
“回妙相师兄,刚才外面有人送来一张纸条,说要务必亲手交与师兄。”
妙相一听,回首看了看端坐的朱由校。
“妙相,这是你们寺内之事,不必拘于朕在此,朕既然来了承恩寺也是这寺中的僧人,一切依寺中规矩办理即可。”
朱由校此时淡淡一语,脸上还是闪过一丝不快。
毕竟刚才正是关键之时,他也想听一听来自四百年后的王穿对于人修佛与修道意义的解说。
虽然别人不相信王穿是来自四百年后,可朱由校却是深信不疑,特别是经历这几天对王穿查案的认识,王穿所表现出来的异类智慧让他也是十分喜欢。
可此时却偏偏有人来送信,但朱由校却还是体现得十分随意。
小僧行了佛礼之后也是不敢再言十分小心的把一张纸递给了妙相。
妙相同样小心展开,只是瞥了一眼,手中的纸就燃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慢变成灰烬。
可王穿还是在妙相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怒气。
王穿此时也是看了看一直静静听着论道的玄静,而玄静却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赞同王穿的猜想。
此时法堂里所有人都盯着妙相,可他却是一笑道:“只是一点小事,不必惊慌。
统领大人,皇上以及慧明师姐、皇后娘娘还有七公主都还要等着大人回复呢,不必因此而误了诸位的兴致。”
王穿见妙相如此镇定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而此所谓大事是相对于妙相神僧而言的,于其它人或许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他才会略施小法,直接化去了手中的纸条。
这种行径若是换在朝堂之上可是欺君之罪,但于此时的承恩寺却又见怪不怪。
当然王穿也知道妙相这一手非是现代魔术而是真正的佛法,所以此时对这个得道高僧也是十分欣赏,若是能争取一下,那么定然可以减轻玄静对付妖人的压力。
“妙相神僧,刚才见神僧眼中闪过杀机,我看神僧必然心已乱了,所以在下觉得现在再来论道说佛似乎也不妥当,心不静则意必乱。
不过既然神僧问起,而皇上与慧明师太、皇后娘娘,七公主都想知道刚才的答案,在下也不防先卖个关子,若说能想通此关子,或许再言修佛修道的意义所在更让人信服一些,不知神僧觉得如何?”
“统领大人,看起来确实如此,本僧也不否认,那就统领大人说一说这关子为何?”
妙相听了王穿的话也不得不佩服王穿敏锐的观察,他刚才是动过杀机,而这只是在看纸上之字时所动,十分细微,想来在这几人之中,或许只有王穿与玄静能观察到。
而其它人心里都在嘀咕着,为何一向如此佛法精深淡定自如的妙相神僧会在看了纸之后动了杀机呢?
此事就连朱由校也十分有兴趣,可他却又不好多问,刚才已经说过这是寺内的事,他纵然是皇帝却也不好过问这种私事。
若说是公事,想来妙相不会烧了那张纸,这一点朱由校十分清楚妙相的为人,心里因此反而更好奇了。
“好说好说,要弄清楚修佛修道的意义所在,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悟解,可这些悟解首先要自我回答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是什么?
这就是我留下的一个关,也希望皇上、娘娘、慧明师太、七公主都能认真想想,一个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弄清楚了,下次我们再来论道修佛与修道的意义如何?”
“不错,王穿你刚才所言极是,朕也思虚过这个问题。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朕生于皇族之家,自小受皇恩之宠,过着与世无忧的生活,那么若说朕不当这大明朝的皇帝,不治理天下,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不说朕了,若把把此问放在大明朝臣身上,放在民间百姓身上,那么一些人受着尊宠,一些百姓却又受着苦难,同在我大明天下,他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若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活着的意义,那么再妄言修佛修道的意义就只会是一句空谈。”
王穿还是抓住了朱由校的心理,而朱由校此时也想结束这场论道,毕竟他的心对刚才妙相的纸已然好奇,同样失了平息。
而此时王穿再把这个哲学上的论断抛出,所有人都会在想,自己活着的意义。
当然这种问题本身是没有确定的答案的,千人千种答案,千人千种想法,而依此而论,对于修佛与修道自然也会是不一样的结果了。
妙相一听,知道王穿是故意要扰乱大家的心思,让论断提前结束,而他当然也想提前结束,心里既有对王穿的感激,也有对王穿的愤然。
而他同时也从朱由校的话语里听出皇上对刚才纸上所途之事的好奇之心,此时也是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对着后者行了一个佛礼道:“皇上,妙相有事要求。”
朱由校一听,淡淡一笑,知道妙相因为刚才王穿的话,此时不再想隐瞒刚才的事了,所以也是淡淡回道:“神僧代朕修行,你的事自然是朕的事,何来求与不求,你只管说吧。”
“刚才师弟送来一信,确实扰乱了在下心神,只是不想让皇上及娘娘们失望,所以并不敢直言,既然现在皇上心思也乱若本僧还不说出,自是犯了欺君之罪。
只是此事并非什么大事,却要劳烦王统领大人了。
刚才师弟所传之信,送信之人是京城鸣翠楼的掌柜,信上说昨夜小僧的一位朋友的女儿小宛姑娘失踪,至今未找到。
小僧是出家人,不问世事,此事就只能央求皇上,交与统领大人来查办此事,尽快找到这位小宛姑娘。”
王穿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才他以为是什么事能让妙相动了杀机,原来是小宛失踪了,一想到采花案,王穿此时心里比之妙相更乱。
“什么,小宛姑娘昨夜失踪了。”ýáńbkj.ćőm
“正是,想来统领大人也不想此事发生吧。”
妙相反问王穿,让王穿也是不知该如何说。
昨夜自己说与小宛姑娘心意相通,这种话在现代社会只能是玩话,无人会认真,可放在大明朝,却似乎意有所指,无人会怀疑王穿对小宛姑娘有所企图。
可王穿的紧张还是让对面的七公主心里不爽,此时也是哼了一声。
“统领大人,你认识这位小宛姑娘,听说鸣翠楼可是京城内十分稀罕的春楼呀。”
“七妹不可胡说,统领大人是为朕在办案,今早你不是还说昨日统领大人为查京城采花案询问了你,王穿也是为京城百姓着想,此心不可怀疑。”
朱由校此时也是训斥着七公主,让七公主一下就惊呆了,不敢再说。
但她细想皇帝的话又十分有理,反而又觉得有些羞愧,所以脸马上红了起来。
毕竟只有吃醋的女人才会如此说,可他也就才第二次见王穿,竟然会说出刚才的话,所以自己心里也是觉得奇怪。
而朱由校的话显然不是在为王穿掩饰,反而是在为妙相掩饰。
王穿是一个正常人,去青楼并无不可,可妙相却是出家人,他竟然在鸣翠楼有朋友,此事说出就让会让人捉摸了。
“我这位朋友琴棋书画皆通,小僧自小也喜好,所以也会去与她品茶论道,抚琴下棋,到也与青楼无关。”
妙相也是回了一句,自证清白,但却有些不打自招的感觉。
“皇上,京城之中竟然有采花大盗,此事必加严惩,不可让京城无辜姑娘受此凌辱。”
此时皇后到是插了一句,可这一句话却让王穿更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因为皇后的话直接把小宛的失踪与采花盗联系起来,不容反驳。
“王穿,你怎么看?”
王穿此时兴急,想把此事一谷脑说清,可玄静却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回皇上,采花贼之事在下在追查,经在下查探此采花贼非是普通奸人,而是会妖法的妖人。
他不仅采花而且还吸食未嫁姑娘家的精元之气,自王恭厂大爆炸发生之后,全国范围之内一共发生七起采花案,情形大体一样。
受害姑娘家都是完壁的黄花闺女,而且这些姑娘都知书达礼颇有才华。
今日在下来承恩寺其实也想请妙相神僧帮忙一起对付此妖人。
而刚才听闻小宛姑娘失踪,在下也是有些失态,少了思量,现在想想,到觉得此事还要仔细推敲查处才能有定论。
毕竟所有被害的姑娘家都是被吸食了精元而死,并未失踪,此时小宛姑娘失踪,说明小宛姑娘未必会有事,说不定是其它人所为,以此来说也不敢轻易定论。”
王穿把采花案简单说了一通,又分析了小宛失踪之事,此时才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而妙相也是看了看王穿露出感激之情。
妙相看起来也知道采花案,所以刚才才会如此失态而失了心智,现在听王穿一说到是合情合理。
“王穿,你这几日查处案子,跟朕说过大爆炸有魔尊出世,而京城内此时也是有妖邪作崇,此事当真难办,妙相神僧你的意下如何?”
“妙相随时应统领大人差遣,除魔卫道亦是我佛要旨,小僧不敢违命。”
妙相自然要借王穿来找回小宛了,这一点他没有选择。
“好,这就好,王穿,此案就由你负责,尽快查处。
另外对于前日你让东厂送来的呈报,关于工部董尚书之事,朕也是十分痛心。
现在此案又进展如何,难道那个刺客一点信息也没有,难道也没有作此事的嫌疑人吗?”
王穿一听,心里有些捉摸不透,可瞬间又明白过来。
看起来此事魏忠贤必定已汇报与他,而他自然是有所怀疑,这才会有此一问。
王穿看了看一直不动如山的慧明师太,心中也是大定。
因为原本最大的嫌疑就是铁臂神猿,此事合情合理,虽然王穿知道他不可能做此刺客杀了董尚书,但若说嫌疑他是最大的。
而王穿所猜测的是,铁臂神猿董会东之所以忽然失踪,其实就是想借此引开王穿查处此案的视线,故意掩饰真正的刺客。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他所保护的刺客其实也并非真的凶手,而是另有其人。
依王穿断定,这个铁臂神猿与春花秋月楼的秋月夫人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也只有这样,才会让魏忠贤对他投鼠忌器。
也只有春花秋月楼才可能让他全身而退,连东厂的护卫都弄不清楚。
那么秋月夫人与此时的慧明师太当年定然是十分熟悉之人,两人之间有现在还有什么关系,王穿不明白,可朱由校此问,自然是想借此来敲打这个慧明师太了。
“回皇上,当日我去访过会东武馆的馆主铁臂神猿董会东,后来在回来的路上在下觉得不利于董尚书大人,所以紧着赶去,可还是未能救下董大人。
而第二日据护卫回报,这个会东武馆所有学徒都已离开,铁臂神猿董会东也失踪不见,看来此人有最大的嫌疑。”
王穿说的时候,也时不时看着慧明师太的表情,果不其然,虽然只是那一瞬间的事,但提到时铁臂神猿的时候,她的表情还是有异动,说明她认识这个铁臂神猿。
“好,既然如此,你就去吧,你现在身负几宗大案,若是人手紧缺,朕下面的锦衣卫你也可以直接调动,不必请示朕,勿必要把这些奸人连根拔起,朕也累了,你就回去查案吧。
玄静真人就陪着皇后两日,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王穿一听,心里一惊,不知这个朱由校是什么意思。
刚才才说采花案是妖人所作,此时又要把会道法的玄静留在皇宫中两日,这不是给妖人机会吗?
而且此时想要王穿命的人可是不少,王穿靠魏虎与魏幺怕是难以保全。
“统领大人不必惧怕妖人,小僧自会保统领大人周全。”
此时妙相也回了一句,算是给王穿吃了定心丸,但王穿还是弄不明白朱由校的心思,可他却也只得回道:“小人领旨。”
“静儿,你就陪着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在下,此风头紧要之时,想来没有人愿意在下死的。”
王穿忽然之间又灵光一现,感觉自己此时才是最安全的。
包括昨夜的瑞王,包括那些刺客,他们都希望王穿把这些案子的火烧向应该去的地方,而不是让王穿此时就死,这或许就是在各方势力角逐之下最安全的局势了。
……
……
瑞王爷府里,在皇上们讲经论道之时,在府上的堂屋里端端正正的坐着几人。
当中的自然是瑞王爷了,左边的同样是两位王爷,看起来与瑞王爷年岁差不多,但其实他们三人相差也就一岁,若与瑞王爷在一起,正好是万历帝的第五子,第六子,第七子。
这两人分别就是六子惠王朱常润,七子桂王朱常瀛。
而另一侧坐在首位的是一个年岁相对大一些的王爷,看样子应该就是已封洛阳的福王朱常洵,排行第三,而排行第二与第四的皇子都已夭折了。
右侧紧靠着福王的是信王爷朱由检,在这些人中,他是最年轻的,也比这四位老王爷小了一辈,所以显得有些生涩的样子,而他也正好与年岁最大的福王王坐在一边,似乎也是有意安排。
此时堂屋里所坐在一起的就是大明天启朝朱姓五位王爷,皆是因为王恭厂大爆炸的原故,这才有此机会同坐一堂。
皇帝朱由校亲自下了罪己诏,那么作为朱氏皇族他们五人当然也与皇上同罪了,而今日又是大爆炸死难者头七,所以纵然是远在洛阳的福王朱常洵也应召回了京城。
当然若说没有此事,相信朱常洵也会回到京城。
“信王皇侄儿看起来精神不错,不知皇上给信王侄儿安排了什么部门管着,你看我们四位叔叔,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资格参与国事,而你小小年纪就受当今皇上重用,此次大爆炸于我们是祸于大明朝是祸,你却是因祸得福呀。
让我们兄弟几个可是好生羡慕呀。”
瑞王还是一贯的语气,带着傲慢,又带着几分嫉妒,他看朱由检一直坐着脸上显出稚嫩之情,所以此时并不再与其它兄弟叙家常了,反而话锋一转直接羡慕起信王朱由检来。
朱由检一听也是脸上一红,显得有些局促,正想回话,却不想身边的福王却一脸怒色的训斥起瑞王了。
“五弟,不可胡说,你我兄弟四人还有信王侄儿都是朱氏皇族,王恭厂大爆炸死伤数万百姓官员,此是我大明朝的国难之事,皇上已下罪已之诏,难道说你作为朱氏皇族就没有一点罪己之心吗?
信王侄儿是大哥的儿子,自小好学,那里像你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沉醉于烟花酒巷,身为大明王爷,你成何体统,这般年岁了你竟然还不娶亲,不成家何时才能真正立业。
你看六弟、七弟都比你小,他们就没有你这般玩兴。
我看你还是先检点一下自己,像你这般作为,皇上怎么敢把国事交与你办。
身为长辈王爷不能为皇上分忧,还说此风谅话,成何体统,此事以后不可再言,亦不可再犯。
今日你我兄弟聚焦可不是让你来排挤信王侄儿的。”
福王毕竟要大得多,而且经历的事也多,并不会像瑞王爷一样张口就来。
虽然他对信王参政之事也是同样的心思,可却不会像瑞王一样直接说出口来,而且从瑞王语气里听得出对于王恭厂大爆炸他是一点儿也不在意,这样就会祸从口出。
当然瑞王所言其实也正是他的所想,但此时他们是老王爷,皇上亲命了信王参政就是圣旨圣命,如果公然怀疑妒嫉一个小辈,就是在怀疑当今皇上,而且信王是皇上提前旨意的皇位继承人,参与政事就如同太子参政一样顺理成章的,这也让人不得不多考虑几分。
而福王所言“当今”皇上,其实也透着他心里不甘之心。
皇上自是皇上,为何还要加一个“当今”呢,若说是普通民间百姓,因为皇上更替频繁,而且与自身其实也影响不大,甚至于有些人都不知道皇上是谁,所以会特意加一个当今皇上以此来说明时代的不一样。
可他们是王爷,不论是谁只有先皇与此时的皇上之说,并不需要特意加一个当今作前缀,若是加了,这就是意有所指,或是意有所图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天启1626更新,第七十七章活着的意义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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