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破碎。
比起程媛媛呜哩呜哩抹眼泪的哭，安楠的隐忍低泣才像踩在人心尖尖上的刀子，划得心脏撕裂作痛，谁都不忍心声音的主人沉溺在悲伤中。
因为她的悲伤会感染悲伤。
会蔓延进周围人的心里，跟着她一起共鸣，难受。
程海心脏骤然一缩，着急问道：“楠楠，你怎么了？”
安楠缓缓抬起头。
而抬头的瞬间，眼中的一颗泪挂在下眼睑睫毛上，轻轻一颤便砸了下来，明明无声无息很轻巧，却仿佛能听到破裂之音。
她只道：“程海，我疼。”
程海头回觉得心脏要开裂，重新坐下紧紧揽住安楠：“哪儿疼，楠楠你告诉我哪儿疼，我马上带你去医院检查好不好，不哭了。”
安楠颤巍巍抬起刚才拿勺子的右手。
只见右手手腕毫无生气地垂落着，以不可思议的对折度展示着她的骨折。
程海倒吸一口凉气。
程媛媛都惊讶得不哭了：“这....这怎么可能，你刚才还好好的，手怎么会这样？”
安楠道：“你坐过来的时候撞的。”
程媛媛声音尖锐：“不可能！”
“臭丫头，你别胡说八道啊，”程正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本想好好教训安楠，结果人也哭了，哭就哭了，谅她翻不出什么花样没想竟是骨折，弄得他很懵逼，“可能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哪儿了，别什么事都赖到我们家媛媛头上。”
“就是，”程媛媛举手发誓，“爸，我没有，我承认不小心撞到了她，可是真的不可能把她撞到手腕骨折。”
老爷子重重一哼：“别急着推卸责任，自己好好想想刚才怎么撞的。”
程媛媛的泪水又开了闸，啪嗒啪嗒不要钱得掉：“真的，真的没有，爷爷你相信我啊!”
“好好好，不哭不哭，爷爷不相信你我相信你，”程正赫赶忙安慰女儿，看安楠则是厉眼相向。
程海从喉间溢出一声嗤笑，却没有笑意，只有冷冰冰的寒意：“楠楠刚才还好好的，被撞了之后手才出了问题，程正赫，你眼瞎也不能瞎到这个程度。”
“你，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是你爸！”
“是天王老子我也这么说话。”
程海将安楠护在怀里，脑袋摁在自己胸口，免得丫头看到这些人的丑恶嘴脸：“我要马上带楠楠去医院，回头找你们算账，程媛媛你等着，楠楠受什么伤你就得跟着受什么伤，我说到做到！”
程媛媛哭得脸颊驼红，却不由得红中发白。
她刚才就是想恶心一下程海，哪知道程海带回来的人这么娇弱，活该骨折！
何况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丫头怎么能和她相比，凭什么她也要付出骨折的代价，眼里的恐惧由三四分演出了十分：“爸，你看哥，他怎么能这么偏袒，呜呜....”
程正赫也被儿子的话惊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个不孝子，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为了一个野丫头你竟然要你妹妹也骨折，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
人和人之间不是流淌着一样的血就是至亲，程海对这点深有体会。
“你真是，”程正赫指着程海，气得手抖，“要不这样，这丫头的医疗费我来出，还可以补偿她一笔钱，手腕骨折不是什么大事，住个院就行了。”
这话太双标，要程媛媛骨折就是程海发疯，换了安楠就不是什么大事。
程海眸底的光冷了又冷：“这件事不是钱可以解决的，都闪开！”
他现在着急送安楠去医院。
安楠埋首他怀里，贴着起伏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男人的震怒，她双手早蜷缩了起来，此时用力扯了扯程海的衣服，表示不想去医院，就是不知道程小伙伴能不能懂她的意思。
感受到小动作，程海愣了下。
一瞬间明白过来。
-_-||
让你模仿没让你超越。
程正赫正好也挡住了程海的去路。
“你再说一遍，不用钱解决还想用什么解决，你别忘了你可是姓程！”
“是啊哥哥，我们才是一家人，”程媛媛抹着泪，言外之意根本不需要管安楠怎么样，一家人这个词顺便又恶心了一把程海。
老爷子摇头叹息。
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以为孙孙好拿捏就错了。
“孙孙，不管你想怎么做，爷爷都没有意见，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爷子表了态。
程海点了点头，现在也不着急去医院了，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安楠，隔着薄薄的布料，小小的指尖轻轻划拉着他的衬衫。
简单写了两个字，非常好辨认：马内。
程海立马改口：“就用钱解决！”
“什么？”程正赫有瞬间的愣神，觉得自己没有听清。
程媛媛肚子里打好的一番草稿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差点咬到舌头。
不是说好的不能用钱解决吗？？？
她准备数落程海不顾念亲情，不给爸爸面子，胳膊肘往外拐，随便能拿点钱解决的事非得闹得大家这么难堪，然而这些话突然无用武之地。
程正赫脸色好看了些：“行，那你送她去医院，住院费我报销。”
“呵，一点住院费就想打发我？”
“我说了还有补偿。”
“多少？”
安楠合计了医院的医疗费，只是小小报复一下程媛媛故意恶心程海，所以要个一百万足够了，于是手指又在程海腹肌上比比划划。
程海不动声色：“1个亿。”
程正赫高大的身躯震了震，脚步有些虚浮：“你你你....张口闭口单位就上亿，你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你的钱是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楠楠好端端的就被你女儿给伤了。”
程海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语气凉薄。
“那也用不了一个亿啊！”
程正赫的身家当然不止几个亿，但大多是固定财产，只是估值不能突然套现，一下子拿上亿现金真拿不出来，不像他的不孝子，搞游戏入账分分钟都能变现。
“行了，该补偿就要补偿，楠楠以后也是自家人，别这么扣扣搜搜的，”老爷子自然是站在程海这边。
他发了话，程正赫也只能咬牙忍了。
如今还是老爷子当家，老爷子说要给那就一定要给。
而且他还有事有求于自己的不孝子，里外这个亏都得吃。
“过几天我让财务转账，”程正赫憋红着一张老脸说。
一百万变成了一亿，安楠都没想到程海能这么杀猪。
厉害了我的小伙伴！
她笑盈盈抬起头，眼角挂的泪珠都变得俏皮起来，对程正赫道：“谢谢叔叔，我的手已经不疼了。”
“不疼了？”程正赫吃惊，“不是骨折了吗？”
安楠伸出右手重新活动了下说：“没有骨折呀，我只是手腕疼，我天生骨头柔软不会骨折。”
“.......”程正赫脚下一软，倒退两步，内心吐血。
“爸！”程媛媛及时扶住他。
老爷子才不管自己儿子面色难看不难看，对安楠道：“楠楠啊，你不能叫叔叔，你得改口管他叫爸。”
安楠歪着脑袋，不明白。
程海看向笑成狐狸似的爷爷，想到什么，脑子嗡得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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