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回头，就看见润玉冷冰冰的脸，还带有隐隐的怒气。
“陛下怎么来了？”邝露惊诧不已。
他不是说过，此生不入魔界一步吗？
“本座要是不来，你今日又准备耗费多少灵力？看来本座之前的话，你是完全没放心上。”润玉心头像有股火在烧，明明身子还没好，还巴巴地跑来忘川，就为了那个凡人吗？当着就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
要是他不来，以邝露和这小仙的修为，今日不知又会伤到何种程度。太上老君分明说过，须得好生休养，不可再耗费灵力了！
“陛下，我……”
“这天界多少神仙，非得你亲自来净化怨灵？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知道是为了那凡人，润玉越想越烦躁，话也说得有些重。
大神吵架，小鬼遭殃。青尘仙君站在一旁，胆战心惊，不知道要不要出声见礼。陛下看起来很生气，对上元仙子说的话，像是训斥，又像是埋怨……
“陛下怎么想，那便是什么吧……”邝露低下了头，润玉在外面一向都很给她面子，当着其他人的面被润玉驳斥，邝露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青尘心中一凛，浑身凉飕飕的，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此处。看来传言果然不假，上元仙子竟敢这样同天帝陛下说话，确实是天子近臣第一人了。
见邝露低下了头不再言语，润玉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想要说些什么补救，又说不出口。便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青尘，
“这就是你举荐的冥王府司？连区区一点怨气都净化不了？”
“陛下恕罪！”青尘连忙跪下请罪，“是小仙修为不精。”
润玉没有看他，也没有让他起身，反而一挥袖，捏诀施法，一片晶蓝色的灵光扫过，那些围着他们的怨灵顿时散去。手指翻转，结成阵法，漫天的蓝光笼住忘川，片刻后，浊气皆被净化。
青尘一脸崇拜地看着润玉，果然是天帝，法术高强，不知道自己几时才能到达如此境界。
“你下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上元仙子举荐了你，你可不要让本座失望才是。”润玉对青尘说道。
“是，小仙一定竭尽所能，必不会让陛下和上元仙子失望。”青尘起身，行礼告退。
等到青尘离开后，邝露仍是静静地站着，低着头，也不说话。
润玉走上前，拉过邝露的手，温凉的指尖触上她的皮肤，邝露觉得整个手腕都烫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把手缩回来，却动弹不得。
润玉探上她的脉，皱着眉，语气却放缓了些，“岐黄和老君都说过，你万不可再损伤身体了，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我刚刚要是不来，你又准备回去躺多久？”
想起邝露刚刚摇摇欲坠的身影，润玉也有些后怕，幸好自己还是来了。
邝露有些意外，自历劫回来后，陛下好像真的变了不少。脾气喜怒无常了些，可对自己，好像多了几分关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但她还没有自以为是到认为润玉就对她另眼相看了。许是因为她为救他伤了身体，有些愧疚罢了。
“陛下不必介怀，邝露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是本分，取彼岸花也是我自愿。以后稍加修养，潜心修炼，就能恢复，陛下不用放在心上。”邝露柔声道。
“你认为我如此对你是因为愧疚？”润玉看着邝露，冷冷地问。
“不是吗？”邝露挤出一抹笑，难不成还能是因为喜欢上她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么多年，她能留在他身边，不就是因为她进退得当，从不逾矩吗？
看着邝露如此，润玉心头有股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知道邝露才是第一个看见自己真身不嫌弃的人时，润玉有些欣喜，又有些后悔。他对锦觅的情谊，起初是因为她夸赞自己的龙尾，不嫌弃自己真身，活泼开朗的性格，后来是因为得知她是自己的未婚妻，自然一心一意都铺在了她身上。可后来的痛彻心扉，支离破碎，早已击垮了他。那些过往，在这千百岁月中早已淡去。他有时也会想，如果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人是邝露，会不会好一点？
看见这些年邝露为自己的付出，他也不是不动容的。有这样一个人，默默陪着自己，忧他所忧，痛他所痛，不求回报。她也早已成为自己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和魇兽一样，是能让他接下面具，做真实的自己的人。
看见她在人间历劫，和那个凡人卿卿我我，缱绻情深，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喘不过气，他不喜欢她用那种眼神看其他人。那满腔的爱意，快要把他淹没。
是愧疚吗？
如果是愧疚，他大可以有千万种方法来补偿她，为何要亲自来找她？要为她踏上这一生他都不想再踏足的地方？
他只是幡然醒悟，想抓住那束光，这些年的温暖，他不想拱手让人。他已经习惯，也离不开了。
如果过去，是他伤了她，那今后的万千岁月，便由他来补偿她。
“邝露，我……”润玉还想说什么，却被生生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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