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后本来是想让何昭君直接从长乐宫出嫁的,可何昭君坚持要从何家出嫁。虽然父兄已不在,但她也想让他们看看,如今何家很好,自己也很好。
因着何府确实没什么女性长辈,越姮便让文子端的傅母去何府帮何昭君打理出嫁梳妆的一应事宜。
何昭君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大红的嫁衣镶着金丝线,眉眼如画,口脂鲜红。头上戴着沉甸甸的凤冠,傅母正在为她插最后一株金钗,这是当时越姮封后时所戴的头饰,她赠予了何昭君,足见越后对储君新妇的满意和喜爱。
何煜和赵启立在何昭君身后,看着盛装打扮,风华无双的何昭君,兴奋地夸赞道,“阿姊真好看!”
何昭君笑了笑,她以为,自己今生都不会再穿上嫁衣了。从今往后,便是不一样的人生。只是,不知道是否真能一切顺利。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离吉时还有一小段时间,何昭君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人。这五年来,他们三个相依为命。与其说,是她在照顾他们,不如说,是他们让她不必沉溺于过去的悲痛,获得新生。m.ýáńbkj.ćőm
一入宫门深似海,今后的生活,是她也不能左右的。今日赵启和何煜也特意收拾了一番,当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尽管之前已经叮嘱过多次,何昭君还是忍不住再嘱咐几句,“阿姊出嫁后,府中只余你们二人,你们要相互扶持,相互陪伴。阿启,你年长一些,多看顾一点阿煜和何家,但也要拿出兄长的风范,不能纵着他。阿煜,你也已经大了,万事要顾全大局,不要使性子。若是遇事不决,就问阿启,或者遣人来告诉我。”
“我知道了,阿姊。”赵启郑重地点了点头。
何煜却低下了头,看着地上,也不说话。
“阿煜?”何昭君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阿姊,那你以后是不是很少会回府,我也不能常常见到你了?”何煜的声音带了些哽咽。
闻言,何昭君心下一酸,皇家规矩繁多,她已嫁做他人妇,自是不能如从前一般了。
“阿煜……”一开口,何昭君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涩,“日后我偶尔也会回府,你若是想阿姊了,也可来东宫寻我……”
话刚说完,一颗晶莹的泪珠便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太子妃,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啊!一会儿妆都花了。太子殿下对你情谊深厚,若是想家,随时回来便是。新娘子,要啊!”傅母劝道。
赵启伸手拍了拍何煜的肩,他也知道,今日是阿姊大喜的日子,不能惹她伤心,于是拐了个弯儿又说了些别的。
……
吉时一到,何昭君便被簇拥着出了门。鞭炮响,唢呐鸣,热闹非凡。
储君大婚,礼仪繁多,规矩繁琐。
拜过帝后,于宗庙前行过大礼,由礼官将何昭君的姓名记入皇家族谱,接受百官朝贺,最后才能回到东宫。
东宫内,何昭君端坐在窗前,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饶是如此,她也紧张得不行,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裙摆。大红的喜烛燃得正旺,烛芯劈哩叭啦作响。
“吱呀——”
随着大门开合的声音,文子端进来了。他今日一袭大红喜袍,身长如玉,意气风发,因逢喜事,整个人少了些冷清和孤傲,多了几分翩翩少年郎的风姿。
本是要由宫人伺候着饮了合卺酒挽了同心结的,可文子端大手一挥,赶走了所有人。他的新妇,只有他能看。
随着文子端的脚步越来越近,何昭君越发紧张,心跳如雷。
饶是这段时日与文子端接触不少,他也时时会做出一些亲密之举,此刻她还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昭君……”
文子端一声轻唤,何昭君抬眼看向他。
看着她娇俏的容颜,眉如远黛,肤如凝脂,文子端喉结微微滚动。可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神,有些不安和无措,眼角还泛着些红,想到傅母的话,他不由得心疼起来。
文子端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半蹲在何昭君面前,握住她的手,温柔道,“在行礼之前,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我知道,之前我贸然请旨赐婚,让你有些无措。可我说过,我是真心求娶。从前,我无心情爱,可面对你,我却迫不及待想把你娶回来,想把你藏在宫里,只属于我一个人。”
“但我知道,你背负着何家的重任。我说过,婚后不会干涉你,你可以继续去军营练兵,也可以时常回何府,若是想念幼弟,也可以接他来东宫小住。你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希望我是能给你依靠的夫君,而不是束缚你的枷锁。”
“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你自己,不必压抑,不必坚强,想笑便笑,想哭便哭。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你明白吗?”文子端目光灼灼,语气却轻柔。
不管是让她继续照管何家,自在随心,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承诺过的,他都会做到。不管多难,只要她能陪在身边,那便足够了。
何昭君没有说话。上一次成婚,换来的是父兄的惨死,血流成河,血淋淋的事实。
这一次,看着眼前人温柔缱绻的眉眼,怜惜的眼神,何昭君湿了眼眶。自父兄去后,她便逼着自己坚强起来,她就是何府的天,她不能露出一丝软弱。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对她这样说过了。
看着她红了的眼眶,文子端却慌乱起来,“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你别哭……”
文子端伸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何昭君定定地盯着他,在文子端再开口前,扑进了他的怀里。
何昭君死死地环着文子端的腰,任由眼泪肆意。闻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她想,她愿意赌上一赌,赌他的承诺,赌自己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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