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临近傍晚时,沈老板沈兴平突然出现在院子里,他稍稍皱眉,远远望着东方澜的房间驻足出神。
他……
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异常阴郁,而在他的身后,也缓缓出现了一道影子。
“家里既来了客人,你也应该收敛些。”
“怎么能……”
“闯进她的房间,爬上她的床?”
沈老板轻声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话音很低很小,却清晰落在那道影子耳朵里。
顿时地,那道影子扭曲起来,像是生了气愤怒。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婉儿……”
“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可是阴师楚公江之孙,他已经得到了阴师衣钵法,据传来的消息说——甚至可能,神物命钥也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
沈老板语气凝重,言语间给人的感觉,透着谨慎和小心翼翼。
而那道影子渐渐平息愤怒,它伏在沈兴平肩头,在他的耳边絮絮低语,不停道着别人听不清楚的话语。
“真就……”
“非她不可?”
“你就那么喜欢她?”
“我并不想掺和这件事情,或许咱们还能找到,更加适合你的身体。”
“婉儿……”
“咱们再等等,好吗?”
沈老板温言柔声的与它相劝,但随即换来的,却是那道影子的怒意凶戾。
渐渐凝实无形之躯;
徐徐凝现鬼灵之体;
秀丽长发落在沈兴平的肩头,渐渐露出一张美貌人脸来,只不过她脸色苍白如纸,面色僵硬而毫无表情,一双血眸更加凑近了沈兴平的侧脸。
唇齿轻启,狞厉笑容道:“我就是要她!兴平,等我得到了她的身体,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呢!”
“好吧,我会想办法。”
沈兴平叹了叹气,回过头对视她的血眸,温柔又道:“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再去惊扰他们,等我先准备准备,好吗?”
“不好,我现在就饿了呢!”女鬼负气撒娇道。
沈兴平像是拿她也很无可奈何,劝道:“阴蛊食多了,对你阴身也有害,而且之前备下的阴蛊,都已经被你给食光了!……等我今天晚上,去采集了尸花重练阴蛊,到时候给你也换一换口味,这总行了吧?”
女鬼闻此,顿时展露笑颜,只是她的那笑容,显得异常可怖。
渐渐退去阴身,渐渐消失在黑影里。
站在院子里的沈兴平,不由得皱眉更浓,他目光眼神像是有些犹豫,但很快又变得坚定,像是彻底下定了决心。
……
夜色渐深,皓月当空皎洁,异常明亮。
繁星璀璨拱卫,好一片静谧之景。
白日里的济元堂,用一句门可罗雀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根本没生意,毕竟这家店太偏了些,而且太简陋了些,没人会想要来这里进购批发药材。
而在午夜里,济元堂却又是另种情形,空无一人的批发市场,家家门户紧闭,只有济元堂店里还有着光亮。
门前,檐下有蓝灯笼。
淡淡蓝光散逸,非常人所能见,唯鬼神所能闻。
阴风雾霭,飘荡在街道上,有一道道身影缓缓飘来,又有一道道身影缓缓离去。
它……
它们……
向着济元堂而来,又从济元堂满足离去。
今天晚上,生意尤其的好。
医堂坐诊的沈兴平,正在不停忙碌,接待着一只又一只的鬼魂,它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它们面露痛苦神色,赶来济元堂寻求帮助。
我皱着眉;
身后的她也皱着眉;
亲眼所见这一幕鬼医坐堂的情形,不论是她还是我,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位沈老板……
如此尽心尽力帮助孤魂野鬼,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那些鬼魂一无所有,又能给他什么作为诊金呢?
东方澜问着我,可我也回答不上来。
从我对沈兴平的短暂了解看,或许能用善人善事来回答,毕竟不论他的志向,又或者他的想法,都那么的与众不同,或许他真的是当今年代,堪称是稀有动物的大善人呢?
东方澜撇嘴,却不以为然。
她说,难道谋求善德,这就不是一种生意了吗?
沈老板肯定有着他的所求利益,也所以他才会做这行当的生意,只因为我们不了解其中猫腻,所以不知道他能捞到什么好处罢了!
这……
说白了也是种投资!
对沈老板来说,不过是费些功夫、心力罢了,简直就是无本买卖呢!
“我倒希望,这样的生意能越多越好。”
“帮得了死人解决麻烦,它们就不会再去搅扰生人。”
“甭管……”
“沈老板能得到什么好处,但都不可否认,他确实是在做善事,而行善也理应得到称赞,不以他的个人行为目的而相区别。”
我笑了笑回答。
东方澜却问,行善难道不应该,就是种不求回报的行为吗?
如果给所谓善举,蒙上一层利益交换的色彩,那么整件事情无疑都变了味道,善举也就不复善举之名!
我白了她一眼,懒得对她的吹毛求疵作出评论。
如果做好事都要被批评,都要去冷嘲热讽,难不成是要逼着人家去作恶,你才肯满意?
凡事,莫要以恶意去揣度别人。
他或许不够完美,但完美不该是一种衡量别人的标准,因为也没有谁能够做到真正的完美。
夜渐深,已是凌晨;
沈老板还在忙碌,不断有鬼魂赶来济元堂。
我本来想着,要不今天就算了,等到明天再夜探那处古战场。
但沈老板却很坚持,他说事情赶早不赶晚,“尸花”本来就难寻,错过了时机恐怕就再找不到了,他告知后赶来的孤魂野鬼,今天济元堂要提前关门歇业,等到明夜让它们再来。
然而……
这话一出,鬼魂们顿时就不乐意了。
它们扎堆堵在济元堂门口,乱哄哄的鬼哭狼嚎,从有事相求俨然变成了携私逼迫,甚至是将沈老板的善举,当作了某种理所当然。
眼看要出乱子,沈老板根本镇不住场子,我想了想就要站出来帮忙。
但这时,东方澜却自告奋勇。
她说,她也是医生。
她能给活人看病,想来也能给鬼魂看病,她可以帮沈老板的忙,暂时替他看顾济元堂这个店。
“你别胡闹了!”我拉了她一把。
她却道:“什么胡闹,我这是认真的!楚子凡,小先生,请你不要小瞧了我!”
这根本就不是小不小瞧的事!
面前这些……
是鬼;
是阴灵;
是亡故之魂;
它们即便是得了病,也跟活人完全不是一回事,你东方澜哪能治得了?!
况且,你难道就不害怕它们了?
越是听我这么说,东方澜越是想证明自己,她说正因如此,她才更要代班行医诊病——人之所以恐惧,皆来源于未知,她要直面这份恐惧,战胜这份恐惧,她要用她的行动告诉我,她可不是处处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孩子,她要留在我的身边,甚至于,她有资格能够站在我的身边!ýáńbkj.ćőm
嗨哟喂;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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