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板跟谢晏清是踩着夜色上门,说考试顺利。
谢晏清因路痴严重,这几天一直闷在考棚里不敢动。
还好位置不错,是靠巷口的号房,离屎号远,也能通风。
前面都顺利熬过来了,到最后一天,他怕跟上回科试似的出岔子,就续烛等着小吏来扶。
试卷顺利交了,他也被送出考场,现在只需要等贴榜。
叶存山看谢晏清虽憔悴,但双眸明亮,就知道他答题肯定也很顺利,说话都轻松许多。
“也可以准备去京都了。”
谢家有准备了,即使考不上,也要把谢晏清送走。
叶存山闻言顺道问了下他家什么时候去,到时看看能不能结伴。
谢老板说要到十月左右,“想避开雨季。”
若真考上,也有许多应酬。
再寒暄两句,谢家父子就不多留,往家里赶,拜托叶存山叫人去给相熟几家说一声。
这边近,叶存山叫温故跑一趟就好。
晚饭丰富,除却蛋糕跟月饼,还做了一桌好菜。
叶存山先前吃了饺子垫肚子,缓了一阵,可以开开荤。
存银没做重口,除却汤,就是跟素菜混炒的肉片,叶存山吃着没问题。
他问家里这几天的情况,存银跟他说一切都好。
存银辞工后,继续当起了小管家。
在家里闲着,他还做了一身青衣——举人会穿青衣,跟蓝衫区分。
另外准备了些红包,炮竹也买了好些。
这些东西都在他房里放着,不给大哥说,等成绩出来再看。
云程叫他说说考场的事,“待那么多天,里面有趣事吗?”
叶存山就捡了几件事说。
他们考巷没有舞弊的人,考完后大家情绪焦虑,但都顺利交卷了,没出岔子。
乐子是没有几个能看的,只能说说他装学渣,说读书不如回村当屠户的事。
也说他教人跳广播体操的事,“开始有人嫌弃丢人,说像耍猴的。憋两天就受不了了,浑身筋骨都发酸,地方也小,就跟着一起跳了。”
围观的还有小吏跟士兵,他们这些可以轮班,能满场巡逻走动的人,不懂书生憋得骨头都伸展不开的苦,真把他们当猴子看。
听说一个考巷里,大部分人都带了炉子自己烧水做饭,云程跟存银有点后悔没给叶存山带上,他自己倒是无所谓。
“村里烤纸的窄巷知道吧?我觉得考巷里炉子烧起来,跟那个差不多,我老远看着都热,让我自己做饭,我要热得昏过去。”
虽这样说,但能自己烧热水总是好的。
叶存山说他跟人相处不错,愿意花银子借用,热水热饭干嘛的还是方便的。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一句顶个学渣名头好办事,“不知道杜知春什么情况,明天去问问。”
饭吃得差不多,就把蛋糕端上桌,流程一样,分完吃完,就结束。
延后分蛋糕,是要圆圆吃饭垫肚子。
蛋糕做得小,一人一小块刚刚好。
叶存山下午泡澡洗头发了,晚上不用再洗,云程跟存银收拾洗漱的时候叶存山带圆圆在院子里消食。
圆圆不喜欢看月亮,太小太矮了,觉得仰头看很累,虽然她平时看大人也要仰头。
月饼已经吃不下,就想骑亲爹肩膀上吹风玩,笑声又奶又脆,听着人心情都变好了。
闺女哄得差不多,叶存山送她回房睡觉,圆圆问他还出不出门。
叶存山说要,看圆圆扁嘴不高兴,他说:“下次带你一起。”
圆圆就开心了。
今晚都不赏月,做好的月饼没谁吃。
存银回房后,云程就叫叶存山回屋休息。
他们这住处位置挺好,正繁华地段。
今天第一天考完,站院子里还能听见外面考生的声音。
大声哭嚎的有,大声狂笑的有。
没去围观,不知具体情况,听着都是压力太大,给憋坏了。
进屋后,云程说这两天也不好出门,感觉外面乱着。
叶存山应是,“过几天应该会好点。”
他有给云程准备生辰礼,到房间没藏着掖着,从书包里拿出来。
他去考试这几天,家里已经前前后后收拾了好几回,书本都装箱了,唯独他的书包是盲区,云程没动。
书包里的都是叶存山会常用的,没必要收拾。
除非夫夫玩闹,云程想抓叶存山小辫子,也不会去摸他口袋翻他包。
也就没发现,那里面还藏了一个给他的礼物。
一堆木片,还得组合一下。
叶存山叫他等等,云程跟他一块儿坐桌边。
底部拼好,他就知道是什么了。
“文具盒?”
叶存山给他弄了个豪华款文具盒,底部配了轮子,但实在没见过小汽车,也没见云程画过,就按照他说的,弄了四轮定位,车头部分有门可以拉开,参考了马车车厢的结构,略深一些。
横着放是文具盒,立起来放就是笔筒,跟叶存山的笔架不同。
最外面的木片上有雕刻花样,是云程画过的生肖简笔画。
他俩的生肖刻上去后,还加了两只小兔子。
这是叶存山雕刻的,他会点雕刻手艺,再复杂了就不行。
因为是可拆卸拼装款,“车门”拆下来以后,可以当做小型迷宫玩。
地图是可衔接款,单面门时,通道是出口,衔接以后,地图拼到一起,中间的小孔错位,就成了一副新地图。
另外还在底部嵌入了小镜子,摸鱼开小差的时候能拿起来照一照。
以实用性来评价的话,做得太复杂,整体偏重,云程不会背出去用。
毕竟他也过了小学生时期,没那种趣味童心了。
但放在家里,当个玩具玩,他还是乐意的。
“你什么时候做的?”
叶存山说三月就让人做了。
他把文具盒推给云程,云程整体看看,又照照镜子,再放回桌上,“存银给我的是笔袋,你们兄弟俩想一处去了。”
叶存山也知道文具盒不方便带出去,他说正好,家里家外都有用的。
他考试收拾,到晚上才有空陪陪云程,不急着睡觉。
对云程提议的按摩一事也没同意,“不然玩会儿吧。”
叶存山拆了车门,分两半,约云程一块儿玩迷宫。
云程接过后愣了下,感觉跟约小伙伴打游戏,分出手柄一样,突然就笑了。
迷宫的创意是他提出来的,后来忙话本铺子的事,玩具铺子几乎是放养状态,在吃老本,很久没推新。
目前的新品是卡片跟地图的更新,都是可成长型游戏,他不管,也有其他人投入研究,推陈出新,所以每月利润还不错。
就是纯粹的新品,目前还没好的创意。
云程不怎么会玩,胜在手稳,长期画画刺绣练出来的,但仅限于此。
叶存山手也稳,还比他会找路,云程以为今天怎么都得输几场,结果他耳朵里一直能听见两颗小铁球碰到木头的声音。
抬眸看一眼,叶存山玩得可认真。
这东西要集中注意力,一不小心前面的路线就白认了。
云程想问问叶存山怎么回事,怕打断思路,硬是等到一局结束,才问他,“你玩游戏不是很厉害?”
叶存山说太久没活动,脑子有点木。
云程狐疑,“你别是故意让我的。”
叶存山说没有让,“我到倒是想,没那水平。”
云程其实没信,听出来他哄人还要捧一句,心里却是开心的。
两人都好几天没休息好,玩个两三局就眼皮子打架,无法集中注意力,顺其自然就去睡觉了。
在家休息两天,叶存山就要出去应酬,跟相熟同窗有约,说是诗会。
他换衣服,不带书包,钱袋里塞点碎银就能出门。
“现在府城各处人都多,诗会是假,对试题文章是真,到时可能会和跟比切磋一样,到最后成辩论。”
人的情绪容易受到气氛影响,上头以后,归期不定。
叶存山算着,应当是晚上回来。
云程应下。
他今天也要出门了,去话本铺子里看看。
跟叶存山在一起久了,也学了他的处事方式,静不下来的时候,就不用强逼自己去做某事。
这几天他心里乱,就没去话本铺子。
话本相关的事情,都已经交接完毕,各类书籍在排队刻印销售,他能不管。
主要是《冥婚》的漫改,需要再去关注一下进度。
万事开头难,漫改作品也一样。
前期找到感觉了,后续进度会加速。
上回看,都已经完成了半本,现在过去,应该有前进一大步。
庆阳跟钱满盈猜到他乡试之后会来铺子里,提前做好了整理。
是做文字生意的,里头书生多,画师们也是读书人,在乡试才过,成绩还没出来之际,正是兴头最大时。
来了铺子里,也跟走在大街上一样,耳边人都在说乡试事宜。
乡试最迟会在八月底贴榜。
阅卷流程多,分内外帘。
主考官同考官之外,还会再招纳一批书生去当对读生,对读试卷确认。
这些书生是在岁科两试中考第四五等的人,进去一个待遇,不弄完不出来,完全隔离。
还说了些其他阅卷相关事宜。
比如层层推荐,同考官们看见合格的文章,推荐给副考官,副考官看见合适的,再推给主考官。
主考官觉得合适,才会批“中”,不然推也白推。
例外也有,一般而言,第一考成绩不理想,后两考被推荐的概率极低,反之,第一考表现优异,后两考试卷可以直接续荐。
这也是大家重视首考首题的原因。
然后是“捡漏”,也就是搜阅落卷。
云程听了一会儿,落卷里被捡出来的卷子少之又少,来来回回说的就那么一两例。
他定定神,专心看画稿。
《冥婚》到现在,已经完成大半剧情的创作,云程整篇看下来,只有部分地方不太合适,稍稍修改便好。
按照这个走势下去,九月中旬时,漫改就该结束了。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场景构建。
云程建议给女鬼洞府加大幅的横插,给读者想象空间,把这个幻想出来的地方,呈现在他们眼前,加强代入感。
因经验不足,也没参考图,柳文柏也不能把脑子里的画面抠出来给他们看,云程在这一块选择逆向创作。
也就是先完成局部,然后去构建整体。
已知环境是洞府,在明确洞府哪个方向有什么摆设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往里面填充就好,在随书复盘创作时,一点点把环境细节补全,不需要他们在初期过渡消耗脑力去想这个。
现在卡的也是这里,细节环境补齐了,细化上总差了点意思。
今天一并拿给云程看,云程看完想了想,叫钱满盈复刻一张存档,让庆阳先拿废稿上色试试。
等庆阳上好色,钱满盈也该临摹完了,再在线稿上上色看看感觉。
目前来说,是没有色彩,线稿看起来很空,可以再等等效果。
这边聊完,云程问庆阳房子的事,“你们要么住到我这边?”
京都有宅院,他们压力小很多,这房子不急着卖。
可以暂时租给庆阳夫夫俩,等他们要走的时候,再卖。
庆阳摇头没要,“我去找谢老板问过,那间小院平时都是空置的,他家也不会租出去给考生,是庄子里来人,还有随船的管事回来,偶尔会住一阵。给我跟罗旭住后,这些人他也有安置的地方,让我们放宽心。”
因云程又跟他说过去京都的事,庆阳知道不会在府城久留,现在攒银子就不为安家,而是为以后打算。
不会跟其他两家一样,现在就去买宅子。
租房最大的问题是不稳定,谢老板家稳定,他这也没区别。
钱满盈听见这个,插话道:“那边不行,也可以住我家,我家在府城也有几处宅子。”
暂时不需要,庆阳跟他道谢。
庆阳还问云程,“我看你们打算直接去京都,那要是考上了,不回家吗?”
考上举人是大事,要回村祭祖报喜的。
云程说要回,“我们东西没收拾全,到时真考中了,会有安排。”
路程再赶,五天能有来回。
这不回,说不过去。
若真是有举人功名回村,叶大都不可能闹了,他们能顺顺当当的。
再以要备考进士为由离开,不会耽误多久。
“你要是有东西捎带,可以一起备好,我们若要回家,就顺路给你捎带了。”
谈什么来什么,柳文柏也来找云程问这事,想要哥嫂一起跟他们回家。
“他们去年年前来的,孩子都半岁了,我家夫郎能自己照料,加上家里确实挤,他们就说回家。”
柳文柏现在人脉广,实在不行还能把哥嫂安插进刻印作坊做学徒,手艺学不来,当个流水线的装订工总没问题。
这比村里挣钱多,省去吃住,柳文柏还会给大嫂月钱,这大半年下来,他们手里攒了不少银子。
但还是想回家,说城里不如老家自在,也想自家孩子了。
要是柳文柏家大一些,他人也会大方点,说可以一起接来。
因为家里没人照看,亮哥儿看门面又照顾孩子会很辛苦。
杂事家务事他能搭把手,平时是帮不上的。
哥嫂走了,他也要请个人在前面做帮工了,说着说着就叹气。
“怎么这么忙!”
云程宽慰了句:“花一二两的碎银,做更多的事,挺值的。”
他答应一起结伴走,没说要是没考中就xxx这类不吉利的话。
结束就回家,还没到下班的点,也没到天黑的时候。
存银在收拾兔窝,兔子拉得多,冬桃还是太小,清理起来不如大人顺溜。
温故知新这两天在帮彭先生收拾东西,比较少来这边,存银看见了,就顺便弄弄。
叶存山还没回来,存银听了从彭先生那头听来了小话,说京都那边,年年考完以后,各处酒楼茶馆,考生聚集地,都会有人找上门文斗。
在考试前也有,相对少,所以不起眼。
考试结束后,大家都闲着没事干,就到处比划比划。
到时能看谁榜上有名,说出去能够吹吹。
最惨的就是他赢了文比但榜上无名,而手下败将成了举人老爷,从此压他一头。
若两人都没考中,还会结下“学渣的友情”。
“彭先生还说这些学子有很神奇的找人本领,明明都不认识,甚至从前都没见过,但决定要跟谁比,躲在犄角疙瘩里,都能找到。”
这个东西,之前叶存山来府城考试时,也给他们说过。
存银当时感受不深,现在在府城,他出去溜达一圈儿都能看见听见,可以就近围观,被彭先生再提一句,就印象深刻得不行。
存银叨叨一阵,得出一个结论,“今晚我大哥肯定是被人扶回来的。”
文比比不过,就灌酒。
而叶存山的酒量,即使是云程照顾他口味,家里有米酒果酒,时不时能喝上两杯,也没练出来,酒量一如从前。
胜在酒品好,不会在外闹出笑话。
晚饭照常准备,叶存山果然是踩着夜色回来的。
浑身酒气,人也醉醺醺的。
他酒量不好,喝多了脑子里直,但不上脸。
现在老远都能闻到酒气,眼神也迷迷蒙蒙的,一看就喝多了。
家里提前煮了醒酒汤,他回来就能喝,叶存山今天喝多了酒水,看见液体就作呕,一口也不想喝。
照顾醉鬼很累,还好云程说累,叶存山还有理智能体谅一点,没把所有重量往云程身上压,扶着他就能走。
醒酒汤他自己不喝,云程一勺一勺喂,也喂了半碗。
再多就不行,叶存山解了腰带,肚皮都微微鼓起。
他说他摇一摇,都能听见水声。
人平时就倔,喝了酒,直愣起来云程拦不住,硬是让他找着机会出去冲了个冷水澡。
再回屋一个劲儿的想抱云程,往他肩窝蹭,都被云程推开。
“你还能自己冲澡,我看你也没醉,不需要照顾,你离我远点。”
叶存山不离,嘴里叨叨念着毫无章法的夸夸与喜爱。
夸云程好看,再说喜欢他,挨挨蹭蹭,极其黏人。
小酌怡情,喝多伤身。
叶存山还有冷水澡加持,云程气着了,就也气他,“哦,你喜欢我样貌。”
对话中挖坑,是云程的传统技能。
叶存山跟他过招几年,已经有了本能反应。
“喜欢你的人,样貌只是其中一部分。”
真不得了。
云程不跟醉鬼一般计较,醉鬼要缠着他胡闹。
可能是憋久了,也可能醉意将欲望放大。
他很急切想要发泄点什么,然后发现身体跟想法不同步。
云程想到了以前在网上看见的一个东西,是说酒后乱.性的,男人醉酒以后还能不能硬。
答案是不能、很难。
夫夫俩思绪同步,云程才想到这个,叶存山就停下了所有动作,本就不如平时明亮的双眼里,满是迷茫。
不把云程当外人,他低头看了很久,再伸手摸了一把。
云程没忍住,笑出了声。
叶存山仰头看他,眼神都失焦了。
“好、好像是不举……”
云程笑声更大,哈哈哈的声音隔着门窗都能传到外头。
叶存山在他的笑声里,神情逐渐受伤。
云程跟他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没忍……”
话没说完,叶存山就起身往炕边走,躺上去,又翻个身。
委屈得缩成一大团。
是应该去哄哄,但是云程笑意止不住。
等他缓过来,再过去哄,叶存山已经不想理他了。
叶存山不怕痒,云程挠他痒痒肉都没用。
连着嘀咕了一阵,云程没听见回应,还奇怪叶小山今天气性好大,结果他听见了轻微的鼾声。
云程:“……”
叶存山睡着了,还睡得可香,云程就不乱想,紧跟脚步,也闭眼睡觉。
次日清早,叶存山先醒。
醒来眼神还是忧伤的。
因为喝酒不断片,关于他不举这件事,还记得很清楚。
醒神时,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哪个卑鄙小人嫉妒他文采斐然,所以给他酒里下了药。
没想出来,他把云程抱得更紧了些。
心里忧伤着漂亮夫郎碰不了,身体却顶到了云程。
叶存山愣了下,做出了跟昨晚一样的动作,朝下伸手,然后着急又克制的摇醒了云程。
“程程,我好像又行了,我们试试吧?”
还没睡醒的云程:??
虽觉得离谱,但云程还是陪叶存山试了。
晨练在炕上做完,云程就理直气壮的睡懒觉。
叶存山出门时神清气爽,存银问他今天还要不要出去。
叶存山不出了,“用你的话说,外面很多斗鸡,诗会没叫他们,他们看见热闹也来。”
文无第一,说出自己的观点总要被人反驳。
反驳了,就没完没了,非得说出个一二三四。
存银听他嗓子沙哑,当他是跟人文比伤着喉咙了,又去给他煮冰糖雪梨水。
叶存山问存银:“彭先生东西收拾好了吗?”
存银说快了,“他东西不多,又喜欢看书,现在收拾的都是杂物,等到十月会换季降温,怕他不适应感染风寒,厚衣服就先不收拾。”
家里提前收拾了好久,等要走时,可以省去很多力气。
不急着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能忙得过来。
另外就是回静河村的事,存银要问问叶存山,这需要买什么。
“大嫂让我问你。”
榜没贴出来,按照考上算,提前准备总没错。
真有意外,就当做提前备年礼了。
叶存山说不用买,“用你大嫂的话说,我真考上了,就是静河村之光,爹不是想光耀门楣吗?这就够了。”
带礼回去,叶大过了兴奋劲儿,又要挑刺。
跟存银聊几句,叶存山就去找彭先生。
圆圆看他要出门,就迈着步子朝他跑来。
去见彭先生,带上圆圆也可以,他抱起闺女一块儿出门。
这次见面,师生俩没谈科举试卷,彭先生跟叶存山说了下后续的学习计划,不可因乡试结束就松懈下来。
不管中不中,书都是要读的。
现在多停一天,前面的积累就要薄一分。
这个道理叶存山明白,他今天过来也是为这个。
他一直到年底时,都会杂事一堆。
恰好一直以来他的训练强度都很大,趁着这一阵,加上乡试过后放松下来的精神,可以好好沉淀一番。
这次沉淀里,文章没有硬性要求一定要写,写多少篇,而是让他在看书的时候多一些思考。
府城三年,叶存山看了很多书,因一直在学习,府学功课重,彭先生也会再布置,阅读与背诵的任务他虽完成了,却难说一句读通了。
除却必要了解的文章,府学教官跟彭先生会给他说,其他书籍多数是通读。
现在要转到精读这一步,正适合他没很多时间专心作文章的阶段。
成绩没出来前,还有一个任务安排。
彭先生给叶存山拿了两本诗集,叫他回去看完,找感觉,憋也要憋一首模板诗出来。
“鹿鸣宴会用。”
今年不用,以后也会用。
叶存山把书塞怀里,跟彭先生告辞。
出去后带圆圆去喂威风,他也顺便喂喂他的骡子。
这还是他的第一辆车呢。
可惜被威风比了下去。
哎。
叶存山叫圆圆也来喂喂骡子,“你爹买的。”
圆圆骡子,又看看威风,皱皱眉,不想喂,“丑。”
叶存山无语。
这骡子哪里丑,他精挑细选的最精神的一匹!
跟小圆圆讲不通这个道理,她喜恶分明,说了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说再多也没用。
就像她很讨厌小木马,但会很喜欢威风一样,没有道理。
回家后,圆圆就能自己去玩,跟冬桃还有兔子玩,不用叶存山带。
叶存山跟存银打了个招呼,就进屋收拾准备书单。
里屋云程还在睡,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做完都要睡懒觉。
即使他保持了锻炼习惯,体格比从前好很多。
叶存山把诗书放桌上,先把书包里的几本书拿出来,再看看书架上余留的书籍,一本本对书名。
这些平时都在重点看,或者经常会翻阅的书,都在彭先生列出的书单里。
数量来说,足够他看一个月,他就不急着去翻箱子。
精读要做笔记,他拉开抽屉找本子。
拉开以后,看见了云程的厚本子。
看起来得有两本书那么厚。
叶存山抬眸看炕。
云程睡得很熟。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最近铺子里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云程太累了?
叶存山就想不明白了,他记得云程已经交接得差不多,不该这么忙。
铺子里的事,不算私事——因为云程日记手账都会给叶存山看,他俩也没有纸上的秘密,叶存山翻开得毫无压力。
前面几页都是铺子里的备忘录。
云程甚至记了书生的名字,现在的职务,试稿过哪些书,又出过哪些书。
进行中稿件,排队中稿件,等待排期稿件。
以及店铺库存——指故事线余量。
这么看起来,确实挺忙的。
叶存山仔细瞧瞧,发现分配到个人以后,云程只需要统筹等待结果,就又放松下来继续往后翻,然后连续翻了好几张空白页。
叶存山:?
他把本子合上,从侧面看,很轻易的找到了使用过的痕迹,翻到了中间页面。
手指做分隔符很不准确,叶存山翻开是两面文稿,里面有个高亮词汇“黑皮书生”。
他当云程以他为原型,写甜甜爱情,细看前还笑了声,从首页开始阅读后,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越往后看,他眉头皱得越深。
他单指当书签,另一手往前翻,首页再前一页,写着书名:《负心状元郎》。
叶存山:……
套路是一样的套路。
早前叶存山为了搞钱,还专门研究过。
怀才不遇的书生到京都后,一般就那么几个结局。
一是跟贵女成亲就收尾。
二是跟贵女成亲后休掉原配。
三是跟贵女成亲后,贵女与原配当平妻。
后两种写法,会再附带一点书生婚后的幸福生活。
说白了,天下还是穷书生多,奢望过好日子的人多。
寒门学子娶亲,多数是家里给说的农妇夫郎,样貌才识是没有的,唯独能干,可以忙活外头,照料家里。
没感情,又存念想,他们会想娶一个肚里有墨水的美娇娘。
云程这个话本,是第三种写法的延伸。
前置因果关系不变,叙述视角却改成了夫郎视角,描写主线也不是科举路,而是状元郎抛夫弃女之后又对前夫真香,追夫火葬场的故事。
开篇节奏相当快,报喜人进村后,满村喜庆,道贺声不断。
这里面插入一个反派角色说酸话,说书生考出去了,就不会要村里的原配,别人高兴就算了,不知道主角高兴个什么劲儿。
主角说相信他夫君不是那种人。
再用时间大法,背景板介绍后续几天家里怎么庆祝,亲戚怎么送礼,县里乡绅县老爷都要来家里坐坐,送金送银还送书。
同一时间,状元郎来接夫郎女儿进京,大喜的日子,脸上神情勉强。
反派角色再跳出来阴阳怪气,说状元郎看起来不高兴,是不是想和离但没脸说啊。
家里人骂反派,村里人再骂反派。
屋里,状元郎跟自家夫郎说:“放心,我不会跟你和离,也不会休夫。”
“我来接你去京都跟贵女当平妻。”
你惊不惊喜。
叶存山:“……”
这是云程的放飞自我之作,一样的大白话文稿,却能看出他当时的吐槽心情,简直能说一句“激愤”。
叶存山沉默好一会儿,心想,这一定是考试期间,云程胡思乱想,所以才有这么一出。
解压嘛,正常。
他继续往后看。
这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年头,想要单过,是个人都要来劝和,村头的野狗看了他都要汪汪叫两声。
胳膊拧不过大腿(主要是不这样,后面没法写了),小夫郎还是跟状元郎去了京都。
括号里的内容是云程的原稿。
叶存山看见的时候眼皮子就跳了跳,直觉不妙。
果不其然,越往后,情节设定越离谱。
各种立威下马威,拉偏架,睁眼瞎。
大人之间那点子破事,还要连累三岁闺女。
这么小都要给人端洗脚水。
叶存山:??
再往后看,他还发现了一个盲点,纸张新旧程度不同。
后面的是新写的,前面的看起来有段时间了。
所以云程是什么时候写的?脑瓜里在想什么?
新写的内容,就没再虐待小孩子了,战场转到两个大人身上。
状元郎对原配夫郎各种糟践磋磨,但不许别人碰他,互相伤害的时间越长,夫郎想要离开的决心越强,状元郎的占有欲就越强。
最后转到火葬场。
看得出来云程也写得很不耐烦了,反过来写,很多雨夜跪一宿,出行看见夫郎跟其他男人走得近所以心如刀割的片段,然后在状元郎跟贵女和离后,他们重修旧好。
叶存山闭了闭眼,看完以后只觉得脑壳痛。
这次他有了鉴赏能力,他能很公平公正的说上一句,这书发出去,肯定有人买,买的人肯定是骂骂咧咧的看完。
都什么东西。
再翻回前面,叶存山想起来,他有一次休沐陪云程,都拿到这话本,甚至还翻开了一页,更是无语。
东西照常收好,云程起来时,叶存山脸上已经看不出来异样。
只有云程不明真相,吃饱喝足精神好,来揶揄暗示叶存山昨夜的醉酒行为。
叶存山接受良好,“没关系,反正能弄得你下不来床。”
云程“呸”一声,不理他了。奇书屋
下午都没出门,叶存山看书,云程画画。
云程想按照漫改稿件里已有的细节,自己画场景图横插。
若庆阳他们上色不顺利,他还能兜底,争取在今年,把稿子定下,投入刻印阶段。
这一天过得快,结束工作后,云程跟叶存山还带圆圆在巷子里玩了会儿。
饭后回屋,云程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君子报仇,一天不晚”。
叶存山跟他算旧账,“你最近写话本了吗?”
云程当然有写,叶存山在考场奋笔疾书的时候,他在挑灯夜战!
云程的表情就差直接说“我写了”,叶存山点点头,“你写的那个黑皮书生、负心状元郎,好像是我?”
云程坚决不承认。
叶存山对他使用“斤斤计较”技能,一条条数细节,从肤色身高,到性格习惯,还有一些外人难知的小癖好。
云程急了:“你算那么清楚做什么!”
叶存山叫他别急,“我还没说‘我’是怎么磋磨你的。”
越想躲,叶存山越要说。
拉拉扯扯里,距离越来越近。
理亏到极致就是理直气壮。
云程要叶存山别当真,“话本罢了,认真你就输了。”
叶存山说他不当真。
他就是邀云程一起探讨磋磨的意思。
探讨是动词。
磋磨也是动词。
深入一点,人就受不了。
话本里的小夫郎没有“屈打成招”,话本外的云程却很快缴械投降,在叶存山不再追问的时候,原原本本交待了写这个话本的时间。
叶存山以为会是云程内心深处的自卑作祟,怕他考上以后也成负心汉。
听完发现是因为想念,心里软成一团,动作稍稍温柔了一点。
云程没感觉出来,在他肩上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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