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她穿着白色的外套，长发披散，坐在男同学堆里，听见带些颜色的笑话，低头浅笑的时候，突然让他想起了陈嘉漫。
其实她和陈嘉漫长得一点也不像，她虽然在读大学，但身上没有陈嘉漫的书卷气，也没有陈嘉漫那么安静，她特别活泼，熟悉起来的时候叽叽喳喳话很多。
歪歪之所以回老家，就是因为心情不好，他什么事都不想干，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和人吃饭喝酒，十回里有五回，他能遇到她。
歪歪就奇怪，问他同学：“你怎么老带着她呀？”
他同学说：“她住在我家，非跟着来，我有什么办法？”
哦，说一句，女孩子老家在乡下，不是本地人。
歪歪的话被那女孩听到了，她很直接，问他：“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歪歪给她问得说不出话。
自然是不能告诉她，他是不敢接近她，因为她那一低头时，和陈嘉漫特别像的模样。
于是自罚酒三杯，喝得多了，那回竟然有些醉了，他面色如常地和其他人告别，顶着酒意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回头却发现，她跟在自己后面。
歪歪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天冷得厉害，坐上去冻得他打了一个哆嗦，女孩却也不介意，就那么陪着他。
歪歪问:“你为什么不回去？”
女孩说:“你喝醉了。”
歪歪没出声，半晌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李予安。”
她也不介意他没记得自己的名字，拿过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纤细的手指，嫩生生的。
歪歪盯着看了会，收回手:“你回去吧，天冷，晚了也不安全。”
女孩说:“那你先打车，你喝了酒，这么走着更不安全。”
歪歪笑起来:“我是男的。”
她偏了偏头:“男的又怎么样？”
歪歪最终没拗过她，打了车离开。
再之后，李予安想找个能兼职的地方，恰好歪歪知道有朋友有这方面的需求，便把她推荐了过去。
李予安请他吃饭，还在读书的人，能有什么钱？却也是尽了她最大的力量。歪歪想付账她还不让，两人推让的时候，歪歪忽然就说了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么？”
李予安愣了愣，说：“我要考虑一下。”
歪歪点点头，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吃罢饭后，两人也就散了。
那时已快过年，他们也没有再见过面，只是年三十的时候，他收到了她的一条短信，很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再然后就到初二，他接到她的电话，说：“我考虑好了，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他“哦”了一声，说：“好。”
初六，他借了朋友的车，去乡下接她。因为她要兼职，住校或者说继续住在表哥家里不大合适，歪歪就帮她在她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陪了她一个星期。
她将开学的时候歪歪接到绿洲队员的电话，说是飞舟病了，想去北京手术前见见大家，问他有没有空。
歪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李予安带上了。
他路远到得晚，赶到大家聚会的地方的时候，所有人都到了，包间里热闹得很，孟远川在台上唱歌，而陈嘉漫……在台下望着他。
灯光明明很暗，可他还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说：“抱歉，我来晚了些。”
场内一时有些静，孟远川调低了音乐的声音，笑着说：“来迟了就老规矩伺候呗。”
歪歪看了他一眼，他也看着他，目光平静而又坦荡。
歪歪笑了一下，特别痛快地说：“好。”牵着李予安走了进去。
他当没有看到大家脸上的异常，从他们的眼神里，他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揣测和猜度，好的，不好的，可他还是忍不住，走到陈嘉漫的面前，和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她依旧是初识时候的模样，少女的样子，一脸的稚嫩和青涩，在人群中微微有些不自在。
她应他：“嗯。”声音清脆而浅晰。
没有多一个字。
歪歪自罚了三杯酒，一气饮尽。那之后，他和她没再说过话，倒是李予安，偷偷扯着他的袖子问他：“那个女孩，也是你们队里的吗？”
他偏头看她，她指的人就是陈嘉漫。
李予安说：“她长得很美。”
歪歪“嗯”了一声。
然后李予安又说：“你们队长是喜欢她吧？”她有些窥破人秘密的小得意，“他刚刚说那首歌只想送给一个人的时候，看的就是她。”
“他们两人真配。”她感叹。
歪歪没说话，只是又饮了一杯酒。
大概惆怅的人总是特别容易醉，歪歪和飞舟关系算是队里最好的，除了孟远川，就他们两个最铁。
可是飞舟得病，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那天晚上，歪歪也没有看出他的任何异常，所以知道飞舟当晚差点自杀然后被陈嘉漫救下的消息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半天没有说话。
次日他打电话给飞舟，飞舟说：“我没事。”顿了顿，他说，“以后少喝点酒，注意身体。”
歪歪说：“好。”
心里空了半边，莫名缺得厉害。
把李予安送走后，他回来重新上班做事，却极少去绿洲，没有再管绿洲的事务，只接到救援任务的时候，仍然还是会参加。
如此时间忽忽而过，某一天，从朋友的朋友那知道她和孟远川结婚的消息，他找飞舟证实，飞舟说：“祝福他们吧。”
歪歪眼睛一下就红了，说：“真好。”
飞舟说他：“言不由衷的样子真假。”他手术后戒了烟酒，拿白开水陪他喝酒，一点也不客气地说，“我不知道当初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既然已经和阿漫分了，你有了新的女朋友，她也和老大好好的，就别再做出这个样子了。”
“我的命算是他救回来的，”飞舟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虽然是兄弟，但如果你要膈应她，我第一个会不放过你。”
歪歪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怎么会？”
他怎么会去膈应她？当初，是他主动放弃的她啊。
他说：“我只希望老大能一直待她好。”
当陈嘉漫一直等待的那只鞋子落地的时候，他还会一往无前，爱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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