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以柔转瞬便想通,她可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
很快就到了上门拜访太守的日子,君以柔这天特意将一身绸缎长裙搜出来,提前拿水擦拭掉上门的浮土,在日头下晒了半日,小心翼翼捋平每个褶皱。
头发清洗干净,木簪固定,长发拢在背后,黑亮黑亮。
抹了一些香膏,缀上胭脂唇彩,稍稍打扮,便叫小姑子和小舅子看傻了眼。
小姑子抱着孩子问:“嫂子,你这是去作甚,打扮得这么好看?”
成才的眼睛一动不动落在君以柔身上,看她笑吟吟:“今日去拜访太守,谈一谈修路之事,可能要晚些回来,不必等我用饭。”
他眼神黯淡下去,转头回屋。
小姑子道:“哟,去见这么大的人物,嫂子真有本事,路上注意安全。”
以柔朝她笑了笑,望向成才离去的背影,觉得奇怪。
从荷花镇与赵逊各搭一辆马车,走了一日一夜,才到沁阳,沁阳乃荆郡最大的城市,太守便在沁阳办公。
君以柔第一次进城,对沁阳的一切都抱有好感,这里的街道容许四辆马车并驾齐驱,还有不少贵人在街道上策马前行,小商贩特别多,卖的玩意也十分新鲜。
她将沁阳的商铺一个个收进眼中,这处售卖胭脂花粉的店铺多,其次便是酒肆、青楼,寻常百姓需要的杂货店也奇多,比荷花镇繁华很多。
马车停在太守府邸的西面侧门,赵逊的帖子递进去,过了半个时辰才有小厮过来领人。
商贾在这个朝代的地位很低,不能走正门,而且太守也不会及时接待,君以柔早有心理准备,命小厮将自己带来的几个大箱子搬下马车,一同进去。
经过层层楼台水榭,君以柔见太守府邸比赵逊府邸更加气派辉煌,面积也大了两倍之多,心底不免感叹,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沿途不少假山是以深海红珊瑚制作,其间镶嵌珠宝,熠熠生辉。
她一路看过来,已被惊得哑口无言。
只是一个太守府邸,竟然如此奢华,不难想象那万两白银收上来会做如何用途,定然无法到秦郡百姓手中。
身侧的赵逊对此番情形早已见怪不怪,一直默默走至前头,拐了几十道弯,总算是到了会客的偏厅,这处偏厅设置奇花异景,乃幽静之地,赵逊坐在客座上首,君以柔乃女辈,谦恭得站在他身侧。
小厮让二人等待,太守还在会客。
她百无聊赖得四下打量,这会客厅更像个花房,空气中味道馨香,门外两个老仆各抱一个奶娃娃进来,没见着奶娃娃的模样,先被那震天的哭声唬住。
老仆许是奶娘,一直哄娃娃:“景儿乖,咱不出来逛了么,带你瞧瞧花花。”
另一个也哭泣不已,大概是溜娃的,恰巧偏厅有花草,正是个好地方。
两个奶娃娃见了漂亮花草依旧是哭泣不已,他们对府中景致早已看厌,此刻正午,大伙都昏昏欲睡,就两个娃娃不睡,声音聒噪,实在吵人。
奶娘也是带了些不耐烦:“我的小祖宗,你是要作甚。奶娘都被你熬死了!”
另一人道:“两位爷,怎么吃饱了不犯困,还一直哭,要去哪里玩咱就去,可别再哭了!”
“回头夫人得骂人了,小祖宗,可别哭了!”
以柔瞧那两个小孩完全不困,只是对面前景致厌倦,许是需要人陪他们玩游戏,奈何奶娘不懂小孩的意思,她微笑着上前,对奶娘道:“君某瞧小公子不喜欢这些景致,许是想玩游戏,今日恰好带了些小玩意,可以拿来哄孩子。”
奶娘瞧是个眼生的人在等太守,顿时警备:“你是何人?”
“君某乃荷花镇人,在此等候太守老爷,会做一些奇巧玩具,可能小公子会喜欢。”
她打开地上的两个大木箱,取出先前做的木马,还有一个手摇风扇,现场给两位奶娘扇风,奶娘皆是一惊,从没见过这种有五片叶子可以转的东西,而且摇动之后还有风吹来,很是奇怪。
两位小公子已经会爬行,见了小羊形状的木马,立刻从奶娘手中爬到木马上,在上面一摇一摆好不开心,终是破涕为笑。
奶娘在一旁吹风,小公子摇木马,几人都显得很高兴。
君以柔朝赵逊巧笑:“赵老板,这些东西你可瞧过?”
赵逊在旁看了许久,又仔细看了看箱子里其它东西,连连赞叹:“巧手、巧手!”
二人等候半个多时辰,太守才不急不慢地从外步来,踩着八字步,模样闲散悠适,显然没把客人放在心上。
他进来瞧见赵逊,又把目光落在他身侧的女子身上,这女子生得美貌异常,与赵逊十分不般配,他连连摇头:“赵逊,你带个女人来见本官,可是瞧不起本官?”
赵逊立刻跪下:“大人,小人不敢,这位君姑娘,是我的合作伙伴,今日来找大人,是相谈贺家村修路一事,请大人听她说完再责罚。”
太守不会与一个女人谈事,君以柔站在赵逊身后,晓得自己被瞧不起,不卑不亢道:“民女君以柔,见过大人。”
“你为何认定,我会与你商量这件事,不捐款,就不能修路,敢私下动工,本官便将你们都抓起来,到时候治一个妨碍军事之罪,都是要掉脑袋的。”
太守拿起茶盏,慢悠悠道。
君以柔道:“民女此番前来,是想与大人说几句话,修路一事关乎贺家村乃至荷花镇百姓的生计,此地近几百年没有修过路,农民种的粮食运不出去,全部靠人力一担子一担子挑,深山中明明有很多上好的木材,仍旧烂在山里,有了路,百姓的生活会比现在好很多,没有贫穷,流匪便少,您治理有方,陛下也能看到,于您有何弊处?”
“哼,一个女流之辈,与本官谈民生,是骂本官治理无方么?今日本官无心情与你闲聊,赵逊,把你的人带走,再废话,休怪本官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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