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前台通报,司薄年径直闯入了何居正的办公室。
何居正在给林舒指派工作任务,看到一身杀气的司薄年,不由微怔,旋即微笑,“司……”
“嘭!”
司薄年一拳击出,又快又狠,当即便将何居正打翻在地。
一身戾气四射开来,他疲惫血红的双眼,盯着单膝跪在地上支撑着上半身的何居正,旋即捞起他的手臂,“她人呢?”
何居正看了眼林舒,“你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林舒目瞪口呆!
这个陌生的男人是谁?一进来就直接拳脚相加,太粗鲁了!
她瑟瑟发抖的看向司薄年,然后楞住。
这……这男人长得未免太好看了。
即便跟何居正站在一起,依然不削减半分贵气,五官深邃立体,身材修长挺拔,尤其是气场……可以说完全不输何居正。
“出去!”何居正有些气了,再次下令。
林舒这被喊回元神,揣着不断狂跳的心脏赶紧离开。
何居正单手锁住司薄年的手腕,用力一掰,“司少,冲进我的地盘二话不说就打人,这种行为我现在就能提出控诉。”
何居正常年被父亲和爷爷训练,身手不差,力气也不小,两人这么对峙着,谁也没能扳倒谁。
司薄年一字一句,“她在哪儿?”
何居正手臂格开他的拳头,不让他触碰到自己分毫,“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在哪儿?她只是去了一个不会被你伤害的地方。”
司薄年脖子绷起一道道青筋,反手压住何居正的肩膀,将他死死靠墙抵住,“果然是你,你以为把她送去美国,我就找不到人?”
何居正冷冷看着他,不可一世的司薄年,今日看来,竟然格外的讨厌,“司少要找一个死人吗?”
司薄年鹰隼半眯,手臂往下用力压,扼住何居正的咽喉,要阻断他的呼吸。
何居正冷笑一声,“她让我转告你,如果想要一具尸体,就尽管去找她,否则,不要打扰她的生活,司少……”何居正艰难的换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但是让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说出这种话,可见伤的很彻底。”
司薄年一点点松开他的脖子,“我有话跟她说,必须见到她。”
“如果司少执意如此,她真的会给你一具尸体,你应该见识过她的倔强。”
是,她能走的这么决绝,没有任何预告,没有任何铺垫,就说明她彻底下了决心。
陆恩熙的决心,他见识过。
司薄年平生没对谁服过软,但此刻,他拿出了十足的力气,平心静气道,“有几句话,替我转告她。”
何居正摇头,“抱歉司少,我也联系不到陆律师,我只是送她到美国,剩下的路,她说要一个人走,谁也不想见。”
办公室忽然沉默。
司薄年冷硬的额头盘起好几道青筋,仰视时内双的眼睛渗透着刺眼的红色,眼白上好几道清晰可见的红痕,下颌骨紧紧绷着,撑起两侧平滑的肌肉线条,沿着下颌线,脖子硬挺挺僵直,两条略粗的血管似乎要崩裂开来。
他极少声嘶力竭,这个表情,已经将他的情绪宣之于口。
何居正捏起一支烟,点燃,用力抽了两口,“我查过陆家的背景,她父亲吞掉KM一笔资金,公司破产后拒绝偿还债务,也就是俗话说的老赖。是不是真实情况,似乎还有待商榷。”
何居正又拿了一支烟,塞进司薄年微颤的手里,“她回国,就是要替陆氏填上巨大的窟窿,可司少,那个一次次把好不容易浮上水面的她又压进水底的人,是你。你,不配拥有陆恩熙。”
司薄年看着香烟上淡淡的白雾,眼眸深处,犹如黑夜降临,遮蔽了所有光亮,全世界陷入无尽混沌。
“如果你还在乎这个人,还有一点心疼她,就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陆律师知道你在到处找她,不敢使用手机,不敢实名制购买机票,银行卡也不敢刷,把一个爱你的人逼到这个份儿上,司少,过分了。”
“她好不容易才决定回美国,请你放手,让她重新开始。”
——
深夜,帝尊
落地窗外星辰寥落,一轮残月斜挂云层之间,云随风动,整个世界晕眩摇摆。
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的客厅,司薄年独自坐在沙发上,颓败的目光盯着手中点燃的香烟,刺眼的红色一点点被烟灰吞没,又随着吮抽再次鲜红。
寂寞漫长、几乎没有尽头的夜色,重重压在他身上,将他压得快要透不过气。
这个房间,都是陆恩熙留下的痕迹。
她走在宜家展厅时眉开眼笑的样子好像还在昨天,可一转眼,冰冷的家具只是一堆没有感情的木材。
厨房里,不会再有她忙碌的身影,他再也闻不到煎饼的香味,看不到她手忙脚乱的可爱模样。
一支接着一支,司薄年不记得自己抽了多久的烟,整个人都笼罩在尼古丁的包围圈中,可神经并没有被麻醉,反而在寂静的夜空更清醒。
清醒的,看着自己的心脏,一点点破碎。
清醒的,放任回忆如刀子一下一下切割他的头脑。
他甚至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陆恩熙的情景。
那时,她一身白裙子,轻盈活泼,脸上笑容甜美,有些讨好,故意靠近他,又不敢让他察觉到,但他每次转身看她时,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都在凝视他。
他想起六年前的婚礼,她雀跃地挽着他的手臂,开心得像拥有了全世界。
他想起三年前离婚那天,她目不转睛望着他,一字一句问,“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吗?”
他想起几个月前,他再次遇到她……
那时,他心里充斥着太多的恨,太多的怨气。ýáńbkj.ćőm
她和别的男人衣不蔽体的躺在床上,给他戴绿帽子,竟矢口否认满嘴谎话。
她协同自己的父亲、大哥,挪用了KM子公司六十多亿资金,直接造成两百多亿损失,KM股价下跌0.2个百分点,而他也为此被董事会弹劾。
她是小雅死前最后一个联系的人,如果不是陆恩熙的误导,小雅不会一个人开车上山,更不会遭遇车祸,车毁人亡,不见尸首。
母亲精神恍惚多次住院,父亲痛失爱女,一夜之间鬓边发白,爷爷为此进ICU抢救半个月。
那段时间,司家的天快要塌陷。
他咬牙撑着,用一股恨意逼自己走下去。
他恨不得亲手掐断她的脖子,踏碎陆家老少。
终于,他看到陆恩熙回来了,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心安理得拿着律师证,还处处指责他残忍无情。
一开始,他抱着打击报复的意图,想让她尝尝背叛的滋味,为整个家族的背叛付出代价。
但很快,他发现报复并没有给他打来任何快感,只会让他对那个女人的眼泪产生愧疚,无法释然。
看到她躺在大火中,他想都没想便冲了进去。
那一刻,他很怕,怕彻底失去她。
他不确定自己是何时何地开始有了爱情的感觉,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把她留在身边。
但他也知道,陆恩熙对他多么排斥,多么抵触,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有交集。
所以,他只能通过一个个合约、一次次巧合,让她妥协,让她点头,把她捆绑在他身上。
他从不曾发现,自己正在以爱的名义,羞辱她的尊严,践踏她的人生。
到头来,那个不懂爱,不会爱,握着双刃剑一边自戕一边伤人的,是他。
乔菲提醒的对,陆恩熙没理由背叛他,那些照片来路不明,显然有人栽赃陷害。
陆氏的破产也是人为操作,资金专业也并非陆恩赐自愿所为。
这一切,藏着更深的阴谋。
至于小雅的死,陆恩熙不是凶手,她不该为此承受任何痛苦。
是他为了缓解痛苦,释放怨恨,一厢情愿按在她身上,偏执的认为是她导致所有悲剧。
她早就想和他一刀两断,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家人、为了查明陆遇明被什么人逼迫得无法回国、为了拿到资格证、才委委屈屈留在他身边。
如果没有这些外力的羁绊,她早已天空海阔,飞出他的世界。
司薄年苦笑,他真是失败,为了留住爱的人,竟然用了这么多无耻的方式。
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他选择了最蠢的一种。
以爱为名,刀刀致命。
陆恩熙离开,是憋屈很久的爆发吧?
这世间,必然又因果报应。
所以,他连见一见那个孩子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知他们的孩子是否活着。
他对陆恩熙造成的伤害,哪怕死,都不足以偿还。
他只是怕……那些报应,落在孩子身上。
他还有资格说一声对不起吗?
他还有机会说一句我爱你吗?
司薄年手掌支撑额头,压抑一阵阵尖锐的痛楚,连香烟燃尽烧到手指都没有察觉。
就这样,他枯坐了一整晚,又一天。
第三天,林修晨终于找到他,敲开门便闻到了刺鼻的烟草味道,司薄年像一尊雕塑坐在沙发上,修长的腿支着,身上是深秋般不可遏制的颓败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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