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大生日,就是正好碰上孙小光过两天就要去赵哥的酒吧上班,直接凑一起庆祝下。
包厢里,罗梅正低着头十分认真地切着桌面上的蛋糕,脸上带点笑,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同。
有菜端上来,解遇伸手要接,孙小光连忙拦住:“哥,你别动!让我来就行。”
也不看看自已那手都成什么样了。
孙小光一边把菜端过来放下,一边牙疼般地对姜遥浅道:“姐,你是不知道,哥他也真的太猛了,那是真猛啊,就那玻璃碴子墙头,他就敢”
桌下面的腿被踢了一下,孙小光卡住,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哦,不让说。
姜遥浅扫了眼面无表情的解遇,再看向停住的孙小光。
孙小光已经把话憋回去了,干笑了两声,转着话:“姐,快坐,坐下来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这边罗梅切好蛋糕,十分开心地把一块有着完整花朵的蛋糕递给姜遥浅。
“姐,这块给你。”
姜遥浅连忙端过,说着“谢谢”,然后眼睛一扫,便看到了罗梅手上的戒指。
金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姜遥浅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罗梅。
罗梅被姜遥浅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朝她抿了抿嘴唇,双眼很亮,里面的开心藏都藏不住。
姜遥浅几乎一下子就了然了,又朝孙小光看去,果然他的手上也戴了一个同款戒指。
孙小光看到对面两人的目光,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也露出点不好意思:“那个,我跟梅子准备年底回去就领证,就先买了戒指。”
“挑了金的,花样是不怎么好看,不过最实在。”
姜遥浅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眼里微微失神,好像是恍惚,又好像是哪里不经意间被膈应了一下。
她动了下唇,低头看向盘子里的蛋糕,带着真心地开口:“不会,很好看,恭喜你们。”
孙小光顺嘴说着:“到时候请你跟哥一起来,喝喜酒吃喜糖!沾沾喜气。”
“嗯,好。”姜遥浅点头答应。
大概是因为开心,孙小光今天兴致特高,“哐哐”地连开了两瓶酒,又拿过来一瓶红的递给罗梅。
“姐,你跟梅子就喝点红的,其它的交给我跟哥,行吧?”
今天大家都开心着,姜遥浅没拒绝扫兴:“嗯,行。”
孙小光立刻道:“痛快!”又对着解遇挑眉挑眼的:“哥,怎么样?你也行的吧?”
模样贼挑衅。
解遇扯了下唇,估计是想怼一句,想了想今天这情况,又停住。
算了,先让他嘚瑟会。
“你说呢?”他扬了下眉,直接拿过一瓶酒跟他碰,然后对嘴吹。
是男人在女人面前就不会怂。
一喝酒,扯出来的话就多,尤其孙小光这人,逮着解遇今天脾气好,他有意无意地开始揭人老底。
“哎,姐,我跟你说,我现在也就剩操心我哥了。”
“你说哥这条件,绝对没问题吧?可我碰到他的时候他还念大学呢,这么多年啊,别说是女人,就是连只母的我都没能在他身边见着。”
哦,当然了,某些神经病肯定是不能算的。
他眼角瞟了瞟解遇,再瞅瞅姜遥浅,嘴里连连嘀咕:“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奇了怪了哈。”
这是明里暗里地告诉姜遥浅,他哥这是纯着呢。
贼贼纯的那种!
酒壮人胆,脚挨踢了几次,他的话都不带打个停顿的。
解遇放下酒,带点不乐意地哼一句:“那你真是比我妈还操心我。”
话说完,包厢里就是一静。
孙小光手里的酒瓶差点都要滑下来。
我去,有妈?
他一直以为他哥是没爹没娘那种呢!
解遇应该也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眉头皱了一下,却没再说话,表情有点冷。
孙小光看了就知道情况不对,连忙开始打岔,又说起他要去赵哥那酒吧上班的事。
姜遥浅跟罗梅端着红酒边喝边认真地听着,谁都没露出异样。
插科打诨,天南地北的,气氛转眼就又好了起来。
最后一场饭下来,姜遥浅小半杯小半杯的加起来也喝了将近小半瓶。
从饭店出来后,孙小光搂着罗梅,站在路边叫了一辆车。
“哥,你帮我送姐回去吧,我跟梅子今晚就不回去了,我们住外面,嘿嘿。”
这句话暗示意味太明显,又是今天这情况,成年人基本都懂。
姜遥浅知道他们去外面也是为了避自己,有些尴尬不自在,直接上了车。
罗梅看到了,立刻红着脸使劲掐了掐孙小光的胳膊。
“诶诶诶,轻点,轻点。”
孙小光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还不忘叮嘱他哥:“哥,姐喝了酒不太安全,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回去啊。”
解遇对上他笑嘻嘻的脸,搭都没搭理一句,转身拉开车门。
......
车子渐渐进入车流中,夜晚应该是安静些的,却仿佛更纷杂,嘀嘀不停的车鸣声,商店门口混杂的音响声,似乎连行人的大声交谈都能听到一二。
霓虹灯更是变化闪烁个不停。
大概是红酒后劲足,姜遥浅盯着外面看一会便感觉被闪得头晕。
她开了车窗,闭着眼靠在后面椅背上。
今晚的风挺大,几缕发丝被吹得在脸颊上一直划来划去,弄得皮肤痒痒的。
姜遥浅有点不舒服,蹙了蹙眉,伸手在眉心挠了挠,拨开细发丝。
却没一会就又飘回来了。
姜遥浅又挠了两次便懒得再动,静静靠着。
旁边有了点动静,身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正好碰到了她的手臂。
姜遥浅猛地睁开眼,侧头。
背后路灯的光透过车窗玻璃落进车里,又投进姜遥浅的那双乌黑眼里,清澈、光影闪动。
也把她的清醒警惕,照得清清楚楚。
解遇的眉头动了动,低头看她一眼,然后手指一按,车窗便缓缓关上。
姜遥浅还没有什么反应,解遇就已经又坐了回去,开了自己那边的车窗,然后双臂环胸,闭眼靠在后面椅背上。
风又胡乱吹进来了,把他额头的碎发吹得偏来又散去,那双格外精致的眉眼便时不时地露出。
对面有一辆车开了远光灯,刺眼的光全打在了他的脸上。
入目便是高挺的鼻梁骨,唇线更薄。
他皱了下眉,拢着眉心偏侧过头,划过的光便在他的鼻骨侧落下一片阴影。
五官也模糊了起来。
姜遥浅的视线被车窗外的路灯晃了下,再定眼时,恍然中竟然觉得旁边的人像是谁。
解遇应该是感觉到了某道视线,垂低着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
姜遥浅很快就清醒过来,迅速移开了视线。
她偏过头闭上眼,眉心锁着,昏昏沉沉中,也不知道在想了什么。
......
姜遥浅是被推醒的。
“到了。”
解遇已经下车了,打开了她这边的车门,倾低着身体看着她。
姜遥浅乍然看他靠得那么近,有些愣神,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立刻坐起来,结果竟然又一阵头晕地倒了回去。
姜遥浅揉了揉额角,皱着眉。
按理说她喝的并不多,不应该这样才对。
缓了一会,姜遥浅下了车,突然问旁边的人:“红酒度数多少的?”
解遇听姜遥浅这么问,瞥下来一眼:“酒的度数不看就敢喝?你是不是一向胆子都这么大?”
现在问就不觉得晚了点?
姜遥浅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下,直接往前走。
今晚的风好像一直都没停,倒是有越刮越大的趋势,路两旁的树叶还有枝干都被吹得哗哗摇摆。
天上月亮星星都没有,乌云倒是一层堆着一层,最后聚拢成气势浓厚的一片黑蒙蒙。
看这样子,今天晚上应该有可能会下雨。
姜遥浅在前面走着,解遇在后面慢悠悠地跟上,差不多跟每次一样。
两人都没有说话,倒也平静。
一路上了电梯,下电梯,再打开门。
姜遥浅看着漆黑的屋子,顿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她大概是真的醉晕头了吧。
姜遥浅转过身,身体后知后觉地有点紧绷,她堵着门看着解遇:“谢谢你。”
意思你现在可以走了。
解遇没动,走近一步。
他低头看着姜遥浅,对上她强作镇静的表情,歪头扬了下眉,牙齿还碰了碰唇角,像是在忍笑:“嗯?终于反应过来了?我还以为要再等等。”
故意的,有点坏,又带些恶劣的样子。
哪里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解遇的眼睛好像变得更黑更深了,朝你沉定定地望过来时,压迫感便成倍加深,仿佛连空气都要被挤压走。
姜遥浅心里突然就有些堵。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受制的,被死死困住的异样感,呼吸都要不顺畅,每一根神经更是紧紧地绷着。
她仰头看着解遇,没有说话,眼神戒备又冷漠。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好玩。
解遇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过姜遥浅的眉眼。
同样的面容,明明在车上的时候还是那么柔和平静,现在便能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解遇看了一会,表情也慢慢收了起来。
“姜遥浅,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直认为我挺坏的?”
能让你从头到尾都这么防备。
还得装做什么表面朋友。
真是辛苦了。
这话里夹着淡淡的自嘲的味道。
可能是没料到解遇会突然这么说,也可能是现在这个情况说什么都有些危险,姜遥浅抿着唇没有说话。
走廊里便安静下来,连哪里的窗户被风刮得呼呼的响都能听到。
这时候的安静才是最难熬。
姜遥浅移开视线开口:“解遇,你回去吧,很晚了。”
解遇却没有反应。
姜遥浅低了下头,能看到一片阴影堵在她面前。
寸步不离,纹丝不动。
她不再犹豫,直接推开门进去,背着身体便要关门。
“姜遥浅。”
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很不经意的语调:“十六岁到今天,我一直在做一件应该是所有人都觉得不会有结果的事。”
“所以你猜,我对你的耐心,会有多久?”
他这时候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很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过了头。
一股弥漫的寒意。
姜遥浅的表情彻底怔愣住了。
身后的声音还继续着,听着是轻轻松松的:“放心,我不急,我们可以慢慢耗。”
姜遥浅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这一刻,心却倏地提到最紧。
仿佛这才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的认真。
姜遥浅直直站着,突然有一丝惧意顺着脊骨慢慢往上缠,又陡得化开成千丝万缕,密密无缝地包裹住她的心脏。
姜遥浅有一刻很想问解遇,想问他是不是早就认出了她?
他这样,是不是因为她曾经帮过他?或者,他们还有什么其他她没有印象的交集?
否则,他为什么会这样?
像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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