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躲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喘,瞳孔深处倒映着满目血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众人终于敢放开呼吸的时候,鸡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他们的眼前,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血腥气粘稠刺鼻,令人几欲作呕。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到窒息的寂静。
“这……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我、我我我、我要回家……”
“嘘。”
“……”
几乎没给人反应的时间,看上去很是不耐烦的男人随手指了个方向,略显粗糙却很能唬人的手.枪直直对上了另一个人的前额。
刚刚就是这个满身猥琐气的NPC喊得最大声,差点让他们暴露。
废物。
男人满脸写着暴躁,手指微微摩挲着扳机,杀气毫不掩饰地四溢。
被枪指着头的NPC膝盖一软:“别杀我别杀我,我在游乐场打过工,我知道有个小门,我带你们出去!”
此话一出,玩家里一个看上去很干练的女人开了口:“留着他。”
剩下的两人没说话,但态度很明显,他们支持这个女人。
三名玩家不动声色地站到了NPC那边,看向男人的目光中是隐藏得很好的忌惮。
男人嗤笑一声,放下了枪。
他转头看向简迟深他们这边,后脑勺上高高扎起的脏辫显出几分不羁:“一起的?”
没等到两人回答,男人又直接道:“你可以留下,你不行。”
简迟深看着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神色愈发冷淡了下来。
“我身边不留废物。”男人打量了几眼简迟深,吊儿郎当地扯了扯嘴角,“尤其是活不过这个副本的废物。”
徐妍秋面色不变:“滚。”
干练女人站在原地,没有去管脏辫男人的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个NPC。
“一起的?”女人艳红的唇中吐露出冰冷的话语,“知道什么?能干什么?”
在场六名玩家互不相识,但这并不妨碍玩家们短暂地结盟。
NPC之间好像互相认识,但关系应该不太好,除了这个自称前任工作人员的猥琐男,还有一个容色憔悴的中年女人,一个流里流气的黄毛小青年。
黄毛耸耸肩,学了学对面那两人,送给干练女人一个字:“滚。”
中年女人用力拍了他一下,忙不迭地给玩家道歉:“这位小姐,对不住对不住,这是我儿子,他是我……”
猥琐男打断中年女人,急得直跳脚:“指我干什么,我跟你可没关系!美女,咱快点走吧,那个杀人狂回来怎么办!”
这个时候脏辫男也做好了决定,点点下巴示意了一下干练女人:“走。”
玩家之一有些犹豫:“他们……”
黑洞洞的枪口仿佛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硝烟味道,脏辫男姿态闲适地举枪,懒洋洋地舔舔嘴唇:“走。”
四个必死的“废物”被留在原地,中年女人神色哀戚地看着黄毛,眼角沁出泪来:“这可怎么办,你爸……”
黄毛“呸”了一声:“我没爹。”
徐妍秋看着一行人远去,从始至终都笑得很温柔,通身的温婉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好感和信任,就连骂人也像在说笑。
“找死。”
暖色的灯光打在简迟深轮廓分明的侧脸,让青年少了几分冷淡疏离,平添几分柔色。
他偏头,还沾染着血迹的修长手指按住徐妍秋放在口袋里的手,口吻清而淡:“不用。”
不用跟他们计较。
闻言,徐妍秋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放下手中的东西。
“哦。”她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那边的中年女人一边哭一边数落着黄毛,她擦眼泪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对面女人的卫衣口袋,只觉得隐约浮现的轮廓像极了一把枪。
下一秒,轮廓消失,女人把手拿了出来。
错觉吧。
中年女人毫无所觉地收回视线,继续找儿子哭。
“喂,兄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哭得不耐烦了,黄毛很是牙疼地深吸一口气,叫住了要走的简迟深。
简迟深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黄毛有些不虞,眯着眼:“他说的是假的。”
在场的人同时停下了动作,中年女人显得十分茫然。
“确实有个小门,但他不知道确切位置在哪儿。……最多知道个大致方位吧。”
简迟深反身站定,深色外套在风中猎猎作响,清隽好看的眉眼间满是冷淡:“你知道。”
青年语气笃定,黄毛也恶劣地笑了笑。
“知道。”
只有我知道。
【支线任务:找到“门”。】
【进度:0/1.】
看上去老弱病残的废物四人组显然没有任何自觉,确定了之后就让黄毛带路,一行人跟散步一样朝某个方向走去。
黄毛显然也不是看上去那么混,他知道的甚至比玩家知道的都要多,最后都跟简迟深他们坦白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狩猎游戏最多只有一半游客是自愿参与,剩下的都是无辜卷入的受害者。
游戏结束也很有可能出不去,因为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人参加了游戏还活着走出去过。
猎人和猎物都是那群人豢养的宠物而已,游乐场就是他们建造的完美角斗场,午夜之后就是默认的屠杀时间。
在六点之前,自己的门票一定要拿在自己的手中。
六点之后没有门票的游客视为“逃票”,会被游乐场负责人清理掉。
不是所有人都有门票,没有门票的游客需要抢夺其他人的门票,越多越好。
自午夜至天亮,没有门票的游客会被追杀,直到死为止。
无论你是猎人还是猎物,无票一视同仁。
达成一定的条件,可以找小丑先生抽奖或兑换,小丑先生从不对成功的人吝啬。
小丑先生喜怒无常,想到一出是一出,喜欢热闹。
“还有很多可怕的怪物隐匿在黑暗的角落,”黄毛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儿牙签咬着,吐字有些含混不清,“你们不会想见识一下的。”
中年女人愣了一路,终于小心翼翼地发问:“儿,你咋知道的啊?”
黄毛咬牙签的动作一顿:“……他在这儿的时候我也常来。”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
徐妍秋拽着简迟深落后几步,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有问题吗?”
简迟深垂眸,轻轻道:“是NPC。”
是NPC,心理和状态可以说是一眼看的到底,也可以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因为他们不是人,他们只是一段程序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精准到每个字的语气,每根头发丝的弧度。
不管怎么说,突然冒出来的一扇生门都太刻意了,NPC更是如此。
但他们别无选择。
这一路上几乎可以算是畅通无阻,除了一群红着眼睛的大老鼠追了他们几百米,没遇上什么太棘手的问题。
简迟深一向奉行“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冒着得狂犬病的风险闯入鼠群,用扔飞镖的手法扔了把手术刀,把中间最大的那只鼠王给搞死了。
鼠群一哄而散,简迟深走上前用左手拔出手术刀,眼睁睁地看着“子鼠”的硬币“吧嗒”掉在了地上。
还剩七枚。
徐妍秋噙着笑收起了小巧精致的银色枪械。
游乐场的人好像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在路上看见了无数血肉模糊的尸体,就那样随意堆叠在路边。奇书屋
甚至在滑梯上,在大摆锤上,坐着或躺着一排排尸体,脸色惊恐,七窍流血,眼珠暴凸成可怕的模样。
有玩家也有NPC,人命成了最廉价的东西。
中年女人已经吓到失语了。
“……到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黄毛停下,吐掉口中咬烂的牙签,看上去有些郁闷。
简迟深冷淡地抬眼。
建筑阴森、色调昏暗的鬼屋前,幽绿色荧光和暗红色荧光交织在一起,逼真的骷髅骨架朝游客伸出双臂,无声地邀请客人进去。
血淋淋的大字之下,无数人站在那儿等着,间或焦急地数数人头。
“人够了没!”
“够了够了,刚好又来了四个。”
简迟深:……
——
小丑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
游乐场的各个地方都在发生屠杀,有猎人在狩猎,有猎物在反抗,也有其他的东西在浑水摸鱼。
牛头人狞笑着掐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斗笠下的拐杖洞穿了脆弱的肌肤,只留下一个血窟窿。
大片畸形的毒蛇倾巢而出,吐着蛇信子嘶嘶作响,阴冷的三角眼寻觅着温热的巢穴。
如果有人现在站在小丑这个位置的话,就会发现无数的屠杀现场,整个午夜游乐场已经变成了杀戮与狂欢的代名词。
如果再看得仔细一点的话,就会发现无数的屠杀现场都有一个角落,角落里是“躲过一劫”的玩家与游客。
但他们不会知道,每个角落里都会有这么三个特殊的NPC。
爸爸、妈妈、孩子。
他们会或惊恐或得意地说出那句被设定好的台词:“我知道有扇门。”
剩下的人会惊讶地看过去,然后跟着一起去往那扇门。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爸爸妈妈离异,孩子跟着其中一方,敌视另外一方。
于是顺理成章地,他们必须要分开走。
怎么分呢?
很简单,大家都同意带的是一群,大家都默认舍弃的是另一群。
两方人马一前一后,被NPC带向了不同的门。
“多么有意思……”小丑乐得前仰后合,开怀大笑着。
“不同的选择通往不同的路,你们为其他人选了路,其他人也决定了你们的路。”
小丑张开了双臂:“多么精彩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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