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祁州无子,眼下也无太子,需要彭鸿章和万之褚推出一个新帝来。
但有两日了,两人都还没有定下来,倒是刑部尚书曹大人,推了八皇子傅祁琅。
曹蔻是皇后,大家都觉得曹尚书理应为家族为女儿谋求最大的利益,傅祁琅眼下是在李翾跟前,傅祁琅登基,李翾依旧是太后,曹皇后如何自处?
当时人选一出,大家看曹尚书的眼神都透着诡异。
万之褚自然知道他们必须推选傅祁琅,这是他和李翾早就达成的共识,但眼下他不能太急,得等。
最后还是等到了彭鸿章开口,支持选傅祁琅,彭鸿章到底三朝老臣,跟随他意见的朝臣众多,万之褚这边还没有表态,一直到李翾问起他的意见时,他才道:“回太后娘娘,八殿下纵然很好,但还年幼……”
这话够直白了,李翾微微蹙眉,陷入沉思,坐在李翾旁边的曹皇后道:“八皇帝虽还年幼,但身后还有太后在,朝堂又有二位相爷,本宫倒是觉得无甚不可。”
曹皇后话落,万之褚皱了皱眉,沉声问:“太后辅政?”
话音中似有不悦,彭鸿章也皱起了眉头,望向李翾,最终反问道:“又有何不可?”
听着彭鸿章的话,万之褚的神色微微变,对上彭鸿章的眼神,寻思了许久道:“也行。”
彭鸿章:……
只听李翾道:“哀家就算是辅政也是暂时的,朝堂之事还是二位大人和陛下定夺,对了,哀家想请彭相做陛下的太傅,不知相爷可否答应哀家?”
李翾这态度放得很软,彭鸿章躬身道:“是臣之荣幸。”
又对万之褚道:“万大人,彭大人担负着教导天子的重任,朝堂之事你多操心。”
万之褚道:“太后娘娘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
新帝定下,傅祁琅替傅祁州扶棺守灵,腊月二十六,傅祁州下葬送入皇陵,腊月二十九傅祁琅登基大典,傅祁琅登基后,李翾垂帘听政,曹皇后自请出宫,李翾未应,要她留下一起过年除夕,登百天后再说。
曹蔻没有意见,整日里烧香念佛。
宫中依旧是东西两个慈宁宫,但宫人却也明白,如今这后宫里是东慈宁宫的李翾做主。
傅祁州的死对惠太后打击太大,傅祁州下葬后她就病倒了,傅祁琅的登基大典她都没出席。
忙完后,李翾带着白苓去了西慈宁宫。
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骂声。
“滚出去!哀家不喝!”
骂声落下又是瓷碗落地碎裂的声音,闻声也知里面发生什么了,白苓有些忧心的望向李翾。
“主子……”
李翾微微抬手,打断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提步朝里面走去。
其实就算是傅祁州刚死时她伤心欲绝没有反应过来,到如今傅祁琅登基,李翾大权在握,便是宗亲里闹腾的也都被李翾软硬兼施的按了下去,便是连曹皇后都帮了李翾。
若说李翾没有提前筹谋,若说傅祁州的死和李翾没有关系,她都不相信!
可现在大局已定,她已无可奈何,心里怄得慌,沉闷闷的气堵在心里出不去。
李翾入了宫门,院中散发着浓浓的苦药味,宫人们见她纷纷行礼请安,刚被赶出来的莹姑转身出来见到李翾,也跪了下去,李翾道:“太后身子还未好吗?”
莹姑回道:“回太后娘娘,主子她嫌药苦,总不喝,这病怎么会好?”
李翾看着那碎了的碗,淡淡道:“去再熬一碗来。”
莹姑道:“刚才熬好的还有。”
“那就去倒一碗来。”
李翾站在院中等莹姑倒一碗来了才端着药进了屋,刚踏进屋门,惠太后大概是闻到药味,厉声吼道:“哀家不喝是不是听不到?连你们这些刁奴也不听哀家的话了是不是?”
李翾神色平静,径自走了过去,将药放置在一旁的案台上,轻声道:“太后娘娘何必同自己的身子置气?不喝药身子怎能痊愈?”
听到李翾的声音,她翻了个身望过来,浑浊的眼神里透着厌恶和怒气,她脸色拉簧,唇色苍白,一副病态之色,半晌才道:“是你啊……”
李翾道:“刚忙完,听闻你病了,我过来看看。”
惠太后冷哼了一声,杵着手趴了起来,半倚在床榻上望着她,“来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吗?”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是宫中旧人,活着还能做个伴?我怎么会希望你死?”
“我不死,你心安吗?”
惠太后问,李翾在床榻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去,轻轻的拂了拂衣襟才抬眸望向惠太后,“我有什么不心安的呢?”
此话一出,惠太后定定的望着她,眼中皆是讥讽。
“李翾!哀家一直与你为善,你为何要如此?”
李翾轻轻一叹,幽幽道:“我又何尝不是与你和善相处?你的亲生儿子为皇帝,我退一步与你共为太后,我没有与你为善吗?”
“他在位期间,我可有在什么地方刁难过他?可有什么地方为难过你?我只求那一亩三分地平安度日罢了!”
李翾话到此处也笑了笑,“便是他屡次冒犯了我,我都从未与他计较,与你计较!你好歹是他的生母,你一味的宠着他纵着他,想过我的处境吗?”
惠太后听着李翾连连质问,眼神空洞无温,只听李翾厉声道:“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们母子会护我吗?护得住吗?”
“所以你就杀了他?”
李翾微微勾唇,冷声道:“怎么说他也是先帝的儿子,先帝护我这些年,我也不会下手杀他的儿子,傅祁州的死,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他自作自受!”
“文美人之所以被留下,不是你同意的吗?若要怪,就怪他自己好了!”
惠太后听李翾说起这些没有一丝的怜悯,没有一丝可怜,一字一句都坚硬如铁,她想着傅祁州同她说的话,他喜欢李翾,他这一辈子就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在李翾还未入宫时就喜欢了……
心痛得绞在一起,让她欲要死去。
“可他喜欢你啊,是真心喜欢,你为何要这么无视他呢?为何要置他于死地呢?饶他一命不行吗?”
李翾脸色平静,眼神平澜无波,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但凡他亦或你可怜可怜我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你们能够想到我在这宫墙里头活得不易,都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
话落,惠太后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深吸了一口气她沉声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李翾微微蹙眉,柔声回道:“从我听到他的死讯开始。”
“不可能!”
看着惠太后不愿意相信的样子,李翾淡淡说道:“你信不信都是如此,他死在自己妃嫔的床上,是你我给他盖了一块遮羞布,我理解你失去儿子伤心难过,所以不介意你怎么想我,我说过你我这宫中旧人了,活着互为个伴,若您想得明白,那就好好养好身体,没有儿子了,你还有公主,你依旧是西宫太后。”
“你会放过我?你就不怕……”
李翾望着她笑了笑,“怕什么?”
她的反问里带着自信,惠太后知道,李翾根本不怕她掀起什么风浪,只听李翾幽幽道:“说句你不爱听的,遮羞布现在盖了,也就被夺了妻的那俩臣子恨他,若是长此以往,我们盖不住那也是必然。”
“可他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什么?为了我变荒唐?为了我夺臣妻?这不过是他荒唐的借口罢了!”
如今人死灯灭,惠太后为傅祁州感到不值,他喜欢的人错了,喜欢的方式也错了,李翾,也不是傅祁州该喜欢的人。
大年三十除夕,因为傅祁州刚死,还在国丧期间,便没有宫宴,李翾照例让御膳房准备给各府派的年夜菜。
傅祁琅中午就早早的回了东慈宁宫,曹皇后瞧着坤宁宫空荡荡的,也去了东慈宁宫,去时傅祁琅正在跟着李翾学剪窗花。
她进去唤道:“母后。”
李翾抬眸,“皇后来了。”
傅祁琅也望过去,唤了句:“皇嫂。”
曹皇后看着傅祁琅微微颔首,随即走到了李翾身侧,“母后在剪窗花?”
李翾笑了笑:“嗯,还差几对。”
曹皇后拿起剪子,柔声道:“臣妾也来剪两对。”
李翾微微颔首,傅祁琅剪完手中的那一对,便就起身给曹皇后腾了地儿,万之褚不知道找傅祁琅什么事儿便将人叫走了。
李翾才收到从渝州的来信。
李棠留在了渝州过年,给李翾写了一封信带回来,看完信李翾才想起来被万之褚叫走了许久的傅祁琅,心头才猛然回过神来。
那万之褚今天还不早点出宫,大概就是在等李棠有没有来信吧。
可那信中,李棠半字也没有提到万之褚。
李翾可能是想起了顾萧,多少还是希望李棠和万之褚能好好的,比她与顾萧幸运那便要珍惜。
临近傍晚没有信,万之褚才离了宫,傅祁琅频频摇头叹气,少年不知情滋味,他觉得就万之褚和李棠这种喜欢太浪费时间了。
万之褚忙着宫内之事,陈恪一直负责渝州那边的事,刚查清楚月察阔的身份,还没等他做什么月察阔就急匆匆的赶回了楼兰。
此时的俞家老宅里,老太太的身子算是养回来了些许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等着年夜饭。
自从傅祁州死,傅祁琅上位,俞世安就愈发的忙碌了,偶尔见一面神色也不太好。
李棠以为,晋王也在谋划想要夺那九五之尊之位,所以在此时此刻俞世安才会这么忙碌且心情不好。
马上就要年夜饭了,见到了行色匆匆似乎还要出去的俞世安,李棠喊住了她:“表哥。”
俞世安闻声回头问道:“怎么了?”
李棠问:“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还要出去吗?”
俞世安道:“我同祖母说过了,今晚不在府中吃年夜饭。”
李棠微微蹙眉,“这么忙的吗?年夜饭都没时间吃?”
俞世安沉沉一叹,站在了原地,李棠迅速走了过去,只听俞世安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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