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里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敖丙说。
安轻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跟着敖丙进去见敖光。
敖光早早备下茶点,安轻夏进小亭的时候,小炉上还坐着水,咕咚咚直响。
茶是今年的新茶,庚辰离开之前特地留下的,安轻夏不是很爱品茶,碍于敖光情面,还是咽了两口,偏头去看安静在边上吃莲花酥的敖丙。
几日不见,敖光与安轻夏有许多话要说,敖丙边吃边听,偶尔还问上两句。聊了些时候,敖光抬杯喝茶,无意道,“罗睺还好吗?”
“你绕了这么久的话题,可算是进入主题了。”安轻夏朝敖丙做了个鬼脸,拿走最后一块莲花酥,回道,“好不好的,就这样罢。不生不死,就这么熬着。我是觉得要么死个痛快,要么就早些醒来,总比现在当个活死人要好。不过,依我看来,他倒是挺乐在其中。”
敖光笑了下,抬手喝茶。
“说起来,你跟太一究竟闹了什么别扭?怎的还在门口写那句话?我先前都快把牙给笑掉。”
敖光撇撇嘴,并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
敖丙吃饱了糕点,把自己那杯茶喝干净,滑下石凳就要离开。安轻夏出声叫住他,问他去向,他回说去做功课。
“这时代的小孩怎么都这么自觉的?我记得我小时候经常是被我妈拿着鸡毛掸子催着去写作业,她每天回来还要摸电视机后盖,确认我有没有偷偷看电视,每次都把我吓得要丢魂。”安轻夏意识到什么,忙摆摆手,“抱歉,我有点忘乎所以了。”
敖光疑惑,问道,“电视机是什么?”
“就是能看到许多影像的仪器,类似于玄光镜那种。”
敖光惊讶,“原来异世的人都会法术吗?”
“可,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我那个时代,出门可以不用带钱,坐两三个小时的飞机就能从这个省到另一个省,还是非常方便的。最最最厉害的,当属我们那时候的各种基建项目,真的就是万丈高楼平地起,一条蛟龙腾入海。”
“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去异世见识一番。”
安轻夏微笑,“总有机会的。等太一的传送阵法学得再精通些,没准儿我们就能穿梭古今。”
提到太一,敖光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安轻夏心觉好笑,忍不住问道,“刚才敖丙还在,你可能还有顾虑。现在孩子回去学习了,你还有隐瞒的必要?都是娘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如果真是太一的错,我保管去收拾他。”
敖光抿唇,看上去无比纠结。
等安轻夏喝了快两杯茶,他总算决定松口,把事情告知。事实上,安轻夏来到访之前,已然从朱雀他们口中得知大致情况,但听事得听全套。太一那儿的版本听过,还得再把敖光这儿的听一回,没准儿还有新发现。
不同于朱雀阐述里夹杂个人比照的说话方式,敖光谈起那些事来是平铺直叙的,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期间没发表过自己的任何意见。
可安轻夏一路听下来,总觉得他话里话外都在维护太一。听到后来,他实在遭不住,拍桌狂笑。
“你这到底是在恼他,还是在夸他?”
根据敖光的说法和安轻夏当初所见,三百年前太一因受心蛊控制,一度入魔发狂。
入魔后的太一执意要挖敖光的眼,说烈炎瞳有有助于他的修为,而当他真的准备下手的时候,又会被自己的理智拉回。每每要作恶又或者是开了个头,保有理智的太一就会跑出来制止,敖光对此是又爱又恨。
“与其说我是在对陛下生气,倒不如说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怒我不幸,怒我不争。”说到这里,敖光长长送出一口气,“当日失控的又何止他一人?陛下的行为固然有错,难道我那时候就很好么?”
“说白了,所谓的恼怒就是做做样子,比起恼怒来,你还是更歉疚和自卑?”
敖丙垂着眼,许久才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安轻夏无奈,“那你为什么不跟太一说清楚?我还以为你们俩之间是出了什么大事呢?不过说起来,太一当时虽然没有铸成大错,但他那些行为确实够让人气一顿,他不是还说了那些自大的话么?我听了都想打他,更何况是你。”
居然说小光长得不好看,配不上他,还嫌小光体态不好,说话做事畏畏缩缩,不大气。安轻夏在心中叽叽咕咕,把这些话用密音石全传到鸿钧老祖那儿,打算让他来评评理。
“他太一就很好看吗?体态就很好吗?成天走路跟鸭子似的,没说两句话就开始生气,他当自己是河豚吗?要我说,你就应该让他长点记性,不要觉着自己地位高就乱评价别人。”
“所以,你不是来劝和的?”敖丙的声音突然从边上传来。
安轻夏不解地看着他。
敖丙露出个假笑,把书本递到敖光面前,有些结巴地说,“我,我只是来问问题的,谁让夏夏你的声音这么大,我站得老远就听到了。”
“夸张吧你就,还我声音大。那你到时候见着通天,估计没听完两句话就要戴助听器了。”安轻夏抬眼看敖光,“说了半天,你想到什么能对付太一的办法没有?总不能成天躲在这里不见他吧?这有意思?”
“我还没想好。”
“想不到找我呀。我安轻夏,堂堂大师祖,可不是只靠这张脸扬名立万的。等着,这就给你搜罗计划。”
敖光来回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其实这些天来,他想通了不少事。一开始他的确埋怨太一瞒了他那么多事,可对方又是在他体内留下一魂一魄保护自己,又让敖阳拿出定海珠给自己续命,虽然后来定海珠的力量大多数被敖丙顺过去。
说到底,在他心里,太一还是功大于过。
只是,经历过这些年的磨砺,他渐渐发觉,自己与太一的距离仍旧比天高,比海深,即便眼下他已然成为新一任龙神,能号令四方水域。可归根究底,他心底依旧还住着那个自卑又敏感的小光。
等敖光回过神,就见安轻夏的手不住在眼前晃悠,而敖丙早已没了踪影。
“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回没搭理。”
“没,大师祖想说什么?”
安轻夏推近一叠纸,“看看。”
敖光低头一看,只见纸上写得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奇奇怪怪的整蛊计划。
他看了三页就没继续看下去,问道,“大师祖,你不会真的打算对陛下施展这些手段吧?”
“多好呀。我给你说,这些可都是我同学手把手教的法子,百试百灵。”
瞧敖光兴致缺缺,安轻夏识趣地闭上嘴,眼神开始四处乱转,偶尔落到一处,不自觉地咦了一声。
“你的订婚戒指呢?不会被你丢掉了罢?”
“订,订婚戒指?”
安轻夏点头,向他解释订婚的含义。
敖光听完,低头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眼里带着几许悲伤和遗憾。
“我怎会舍得丢弃?是之前不知何时遗失的,找了许久,连一点影子都没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的启示?”
“启示什么?他又不管姻缘,再说了,当初还是他……”
安轻夏就像是突然被人捂住嘴,后面的话全部都给消除了去。敖光焦急望来,却见他跟个没事人似的摇手。
“那我问你,如果戒指找回来了,你还会这么想东想西吗?”
那枚戒指能够安抚太一的情绪,对敖光而言又何尝没有这样的功效呢?如今既丢失了意义重大的戒指,又回忆起当年那些让人感到不快的事,难怪敖光会这般患得患失。
想到这里,安轻夏突然站起身,“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啊?你要伤害他吗?”
“啧。看你这紧张的样子,放心,我不会做出格的事。你呢,也不要太钻牛角尖,太一没这么无聊,干不出玩弄别人感情这回事。他如果是真的认定什么,那就是至死都不悔的。”m.ýáńbkj.ćőm
敖光的脸有些发红,在安轻夏问起的时候,谎称是被水汽熏的。安轻夏也不揭穿他,交代两句,动身走了。
走出花园约摸百步,他停下脚步,朝某处树影道,“都看到你的大脑袋了,还躲躲闪闪呢?”
粗大的枝桠上站着一只鸟,听到他的话,扑棱两下翅膀飞下来,鸟身笼罩白雾,白雾之后,显出太一的身影。
“一代东皇为爱变小鸟躲树杈上,说出去保管感动三界。”
“小点声,生怕小光听不到是吗?”
“躲这儿多久了?我们的对话你又听到多少?”
太一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小声回答,“本尊压根就没走。至于你们聊的事,本尊一个字都没听。”
非礼勿听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纯粹就是想待在暗处守着敖光父子,毕竟敖光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因着疼痛,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敖光又念及青灯爷爷年岁大了,不好去扰老人家的清梦,就这么硬扛着,把太一看得心疼不已。
“你没事这么老实干嘛?伸长耳朵去听啊,最好能把那些话记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嗯?”
“算了,你们两个真的是绝配,一个傻,一个蠢,可别把饼饼给带坏了。”
太一扬起拳头吓唬他,安轻夏不甘示弱,也抬手要打。
对峙须臾,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吸了口冷气,在太一变成鸟飞走之前,安轻夏快速与他说了一句话,随后朝走来的敖光打招呼。
“大师祖这是在看风景么?”敖光好奇道。
安轻夏不住摆头,装作正在很认真地观赏,“对,对啊,你们龙宫这布局挺不错的,很值得参考。”
敖光颔首道谢,抬头看向天边,疑问龙宫里什么时候养了只这么漂亮的鸟。
*
太一回到自己宫殿的第一件事,就是画画。画的内容很简单,一枚紫乌木戒指。
等他画完,站在门外的炎鸢自发自觉地进屋,问道,“陛下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小光殿下和小小殿下呢?”
太一怔了片刻,才意识到她口中的小小殿下指的是敖丙,回道,“吩咐下去,就算把这天地翻个面,也要把画上的东西找到。”
“很重要吗?”
“事关这宫里能否再多两位主人,你说重不重要?”
炎鸢瞪大眼,伸出双手郑重其事地接过画纸,快步退出。
不多时,外头传来她那中气足到能够震天的声音,“所有人,还有鸟,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给我去找它!找不到的话,陛下的媳妇儿就要跑了!”
霎时,只听此起彼伏的振翅声,光是掉到地上的羽毛都快堆起一座小山。
在殿内听到全程的太一:“……”
所以,本尊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他忍不住在心中盘问自己。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征服东皇后我跑路了[洪荒]更新,第 108 章 愤怒的小光(中)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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