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站着两名少年,均是大气不敢多喘一声。
经过一会儿,白虎停住动作,问道,“来了?”
左侧少年还是低着头,“根据气息,约有十余人。”
“就这么点人,够干什么的?”
白虎的话夹棍带棒,听得二人的头低得更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又过去须臾,白虎重新提起水壶,“罢了罢了,十余人就十余人。尔等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也想被浇一回?”
二人飞快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地逃离,离开老远一段距离后,不约而同地舒出一口长气。
白虎浇完最后一盆花,偶一抬头,就见朱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
朱雀法力比他强,且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霎时令白虎心头一紧。
他变走水壶,笑问道,“雀哥,你回来了?”
朱雀颔首,脸上是再熟悉不过的温和笑容,“回来帮青龙取东西。方才我见两人从殿中出去,是你的族人?”
“嗯,来问点事。”
朱雀又是点头,转身往长廊去。走出两步,忽地转过头来,“晚上我们吃面,记得帮我切好牛肉和菜。”
白虎连忙应下,笑眯眯地送他远去。待再也见不到对方身影时,那笑容顿时收敛,转身离开。
*
青龙唤了对面人几声,朱雀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以回去歇息。”
自回四神殿替自己取完东西回来后,朱雀就时常处于这种恍惚的状态。
青龙问过几次,对方都回说没什么大事,这回以为还要等到相同的回答,不想朱雀却是思索着眨了几下眼,而后抬起头看着他。
“这事有点奇怪。”
青龙不解地看着他。
朱雀沉默小半刻,回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感觉白虎好像有点不对劲。”
“如何不对劲?”
“说不上来。”朱雀的眉不自觉地蹙在一处,“总觉着他这次回来之后,说不出来的古怪。你懂那种感觉么?就是明明他就是白虎,可你又偏觉着他不是。哎呀,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想我疯了,我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疯狂。”
青龙静默片刻,重新抬眼看他,“这也是我那时的心情。”
朱雀咦了一声,好一阵子才意识到他话中含义,垂下眼帘,“抱歉,我当时不是故意那般凶你的。只是,只是你当时的话实在令我感到匪夷所思。”
上来就说朝夕相处的兄弟有问题,是个人都会觉得对方脑壳不正常,更何况是与白虎亲如兄弟的青龙。于是,朱雀那时头脑一热,出口稍微不逊,训斥了青龙几句。
可现在,则是轮到他成为那个脑壳不正常的存在。
他紧张地望向青龙,生怕会迎来同样的斥责。可转念一想,这是他该得的,没必要为自己开脱。
意外的是,青龙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收回眼神,继续批阅桌上的奏折。
注意到朱雀有意无意抛来的目光后,他才道出几句安抚的话语,字里行间的意思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听明白——
错误谁都会犯,算不上什么丢人事。丢人的是,知错不改,一犯再犯。
“他们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当爹的料。”
“……”
*
自那天照过镜子之后,四姐对敖光的态度发生明显变化。
她原本就挺照顾他,现在更是无微不至。要不是敖光执意拒绝,她都要亲力亲为地给他洗澡。
而就在敖光摸索着从浴池里爬出,结果打滑摔伤胳膊后,这些拒绝的话就成了空谈。
浴池是由大小近乎相同的石块垒成,浸水之后容易打滑。敖光每回都是化为龙身跳进去,再化龙飞出来,倒是没受太大损伤。
这回他依旧是以龙身进来,只是一时玩得太过投入,出来时忘记变身,便招来这无妄之灾。
想到这里,敖光就止不住地叹气。
“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事好值得你叹气?”
四姐放下手中脸盆,着敖光自己解衣服。
敖光纠结再三,说道,“这不太妥当罢?”
虽说他打心眼里尊重四姐,把她当成自己的长辈,可两人非亲非故的,她没必要做到这份上。
四姐眼下压根儿没去注意他心里念叨着的小九九,一心只想验证自己的猜想,便道,“有什么不妥的?你在东海龙宫的时候没人伺候过你吗?还有太一,就太一那脾气,是绝对不会放任你一个人洗澡的。”
“那也不合适。”
四姐哼了一声,“那等你身上臭烘烘,像刚从猪圈里出来那样,你就觉着合适了?”
敖光顺着她的话一想,整张脸皱得比包子还多褶子。
四姐见状,乘胜追击地说,“那就好好擦洗一把。要是觉着别扭,就把我想成是你娘或是姨娘,如何?”
敖光琢磨好半天,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四姐难掩欣喜,取软巾的时候把托盘里的其他东西碰得叮咣乱响。
“什么声音?”
“没什么,是等会儿要给你胳膊敷的药,还有我自制的香膏。”
敖光诧异,“你还会制香膏?”
“那是自然。我这制香的手艺,寻遍三界无敌手。”
“天地风云变幻,你又怎知没有人后来居上呢?据我所知,羲和娘娘与花神娘娘都会制香,听闻她们制出的香能远飘上三十三重天去,连大师祖都赞不绝口。”
四姐轻蔑一笑,“那又如何?”
敖光懒得对她过分的自信置下半个字,免得她又说自己头发长见识短,随口道,“那等你从这儿离开之后,可以去找两位娘娘比试一番,到时不就知道你们三人究竟谁的技艺更胜一筹。”
“你这建议不错。”
敖光呵呵一笑,不再搭言。
四姐用来给敖光擦身子的水温热,其中添了好些药草,氤氲出浅浅淡淡的香味。因敖光仍是别扭,四姐只胡乱帮他擦了一把,等要转向后背时,敖光说什么都不愿意。
“怎么?是太一在你背上留下了什么吗?呵,我当他是正人君子,没想到私底下竟有这样的嗜好。你为什么不打他?”四姐顾自在脑子里想了一通,义愤填膺道。
敖光颇为疑惑,但听她提及太一,心想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忙道,“帝君对我很好。我之所以不肯,是因为我后背上有东海族印,族内有规矩,族印不可随意示人。”
“不能示人就把它藏起来。”见敖光愣神,四姐同感惊讶,“难道你不知道有这个办法么?”
敖光老老实实地摇头。
东海龙族怎么连这样基础的学问都没教过他,这孩子在那儿究竟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四姐这般想着,把口诀告知。敖光认真记下,在背过身之前在心中试了几回,确保感应不到族印气息之后,他才大起胆子转过身子,接受四姐的擦洗。
预想之中的软巾不曾落下,裸露在外的后背因着山洞中的湿气不自觉地泛起鸡皮疙瘩。
敖光打了个寒战,轻声唤对方,听得呼唤,四姐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始终落在敖光腰上那淡淡的痕迹上。
“如我所想,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东海龙族。”
“你在说什么?”
四姐的声音依然平静,说出的话则是让敖光心潮不住翻涌。
她说,这族印是伪造的。
“还有,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身上应当有其他的印记。”
不等敖光反应过来,四姐的手已然贴上族印所在区域。一阵难言的疼痛之后,那浅淡的痕迹眨眼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鲜红的好似眼睛般的图案。
“烈炎瞳?竟是烈炎瞳!”
四姐的手脚止不住颤抖起来,仿佛浑身的血液在顷刻间被抽干,视线所及、心中所想的,都是这个血红之印。
敖光这些日子本就在养病,这冷气一袭,身子难免感到几许不适,又唤了四姐两声,见对方没有回应,便挣扎着用单手把衣服再给穿回去。衣服刚穿上没多久,就听四姐嘴里开始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
起初声若蚊鸣,且话说得很快,听不真切。又重复几次后,敖光总算是听清她含在嘴里算不上清楚的话。
是你,原来真的是你!
“你在说谁?”敖光按捺不住好奇心,发声问道。
四姐还是那副有些神神叨叨的样子,敖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无奈摇摇头,撑着桌子站起,寻思着回床上躺着。
这时,身后端坐着的四姐骤然发声。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娘的事吗?”
敖光蹙眉,“你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你根本不止七百岁,你如何想?”
这话说出来,其实四姐她自己都不信,可事实的确如此。
敖光道,“你有证据么?”
他扎扎实实地活了七百年,除去刚出生的记忆外,一点不落。倘若他真活了那么长岁月,没理由一点记忆都不留。再者说,太一法力那样高强,如果真有什么人在他身上种下封印等物,太一不可能察觉不到。
“四姐,你这几天是不是太过操劳?要不,你现在先去休息?至于剩下的,我来处理罢?”思虑片刻,敖光关切地说道。
他‘瞎’是‘瞎’,但法力倒是没太大损耗,这点小事不过就跟吃饭喝水那样简单,弹指间就能完成。况且,他很享受弹指的瞬间,因为这样能让他想起太一。
“你不能叫我四姐。”四姐冷不丁说道。
“为什么?”
敖光心说不是你让我这么喊的吗?
“因为我是你娘。”
敖光好气又好笑,“四姐,我知你念子心切,但我娘她是人族,很早就死了。”
四姐说,“你跟我长着一样的脸。”
“什么?”敖光只恨自己现在看不见。
“我似乎一直没有向你提过我的名字,我在族内排行第四,所以他们才称我四姐。至于我的名字,或许你有所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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