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知道了,”周围很安静，江黎也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玩儿的时候注意安全,知道吗？”
“……还有钱吗？”
“……嗯，不够再给我打电话。”
大奔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贺昀,后者正好抬眸看了他一眼。
小胖子莫名就是一哆嗦。
“……我叫大奔过来的。”他大哥打电话的间隙从帐篷里探头，“找他借的调料粉,就想着叫他一起过来吃饭。”
“嗯，”Alpha的视线从小胖子身上挪开，重新落在林轩身上,“小了。”
林轩拨弄火堆的动作一顿，认命地又往里加了一小把细的树枝。
不一会儿,坑里的火苗就跳了起来。
林少爷又往坑里吹了两口气,才转头,带着黑灰的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您看行了吗？”
贺昀这次眼皮都没抬：“大了。”
大奔眼见着林轩的表情变得委屈巴巴，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不能这样故意为难我……”
贺主席挑了挑眉。
林少爷赶紧又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不、不算为难，不算为难……”
大奔：……
好像悟了什么。
然而不等他再问，陈飞和秦妙妙也抱着东西过来了：“林轩叫我们过来一起吃饭……”
不一会儿,赵奇也过来了。
人一多,本来安静的角落顿时热闹了起来。
Alpha瞥了一眼开始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林少爷，忽然道：“说实话。”
虽然本来这个发小就不太会看人眼色,但最近实在是过于奇怪了点。
林轩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小声应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实话。”
林少爷心虚至极,反复确定周围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在秦妙妙偷偷带过来的零食上，才用气音说了一句：“这不是……叔叔让我……看着点你们……”
……原来如此。
贺主席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许你好处了？”
林少爷声音更小：“……三亚海岛半月游……”
贺昀挑了挑眉：“就这？”
林轩点头：“没别的了……”
贺主席沉思了片刻：“那我替江黎谢谢你了。”
过了好几秒，林轩才反应过来贺昀是什么意思，顿时垮了脸，但又不敢反对，一口气不上不下，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客气……”
看看，看看。
他当初怎么跟贺叔叔说的？
绝对会被发现的吧？
呜呜呜，他的海岛游！
还没捂热就要送人了！
＊
鹿鹿挂掉电话后，江黎又接了通医院的电话。
等他从帐篷里出来，空气里已经飘上了食物的香味。
大奔一手拿着个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本子当扇子，另一只手熟练地抓着木签的一头翻动，旁边摆着两个没带标签的调料瓶。
要是再戴个围裙，就可以摆摊开张了。
秦妙妙正和陈飞在一旁削土豆，他俩身后，赵奇正拿着两个玉米，似乎是在研究如何把玉米串起来。
林轩则顶着一脸的黑灰，苦逼地蹲在火坑边上，手里还拿着根树枝。
至于贺昀……
不知道林轩低声问了句什么，大大方方玩手机的贺主席从俄罗斯方块里抬头，淡淡地说了句：“还是大了。”
几人之间顿时爆发一阵笑声。
日暮西坠，几只被惊起的麻雀叽叽喳喳地掠过低空，风穿过枝丫，带起一片浅浅的沙沙声。奇书屋
好不热闹。
Alpha被笼罩在暖橘的光里，似乎也在笑。
少年忍不住也跟着翘了一下嘴角。
真好。
＊
晚上的才艺表演也特别热闹。
尤其是林轩独唱《正义之道》副歌的那一段，更是莫名就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江黎的错觉，从观众席的后排听，他总觉得林轩的嘶吼里带着极大的怨气与不满。
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台之前突然要改成单人独唱。
正考虑着要不要偷偷拍个视频方便林少爷日后回忆这一段，忽然有人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角。
“……打算看到最后吗？”贺昀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问。
温热的吐息带起一阵难以忽视的痒意，少年本能地动了一下脖子，心脏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加速：“……嗯……也没有……”
“后排的教官去接水了。”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被台上林轩的鬼吼鬼叫吸引了注意力，没人留意到观众席后排靠边的两个人在小声说着什么。
“那……”江黎略微紧张地抿了一下唇，瞟了一眼前排乐得前仰后合的大奔，“现在……走吗？”
Alpha轻轻地笑了一声：“听你的。”
江黎忍了又忍，耳根还是红了一片：“……你……你别笑……”
“好，我不笑。”
江黎：“……”
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个教官正在远处端着水杯聊天，似乎随时都会往这边看。
咬了咬牙，他看准一条小路，伸手扣住了身边人的手腕。
然后拉起人就跑。
远处。
夜空下，两个教官齐齐看向了一个方向。
“……老张，是不是又有人溜了？”其中一个教官晃了晃手里的搪瓷杯，“就那边。”
“好像是。”张教官手里也拿着个缺了口的搪瓷杯，闻言泛灰的眉毛动了一下，淡定道，“嗐，不着急，一会儿像之前一样进去逮人就行了。”
＊
林轩的鬼吼鬼叫逐渐远去。
四周变得愈发安静，静得只剩下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如雷贯耳，又急又快。
江黎的手心微凉，与之相反的是他攥着的手腕。鲜明的触感让少年很紧张，抓着对方的手本能地有些用力，骨节都微微泛白。
被抓着的人也没有挣扎，任由江黎拉着自己，配合地向小树林里走了好一会儿。
远离营地，周围逐渐暗了下来。
深褐的树干与墨绿的枝冠交错，林林丛丛，一切都被悄悄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银白月华。
急匆匆的脚步声打乱了有节奏的虫鸣，远处似乎隐约还响起了几声莺啼。
借着昏暗的光线，贺昀饶有兴致地看着江黎头顶一撮不听话的头发随着他的步伐一翘一翘，看了好一会儿，才叫道：“江黎？”
那撮翘起来的发丝一颤，少年这才如梦初醒地松开手：“……嗯、嗯？”
贺昀忍着笑，提醒道：“前面没有路了。”
江黎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脸上冲：“所、所以呢？”
话一出口，他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明明是自己要约人出来……
“所以……”贺昀语气里的笑意几乎藏不住，他轻咳了一声，伸手轻轻捏了捏江黎的胳膊，然后顺势下滑，不轻不重地拢住了他微凉的手，“跟我来。”
Alpha的掌心温度偏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握上来，江黎本能地想躲，却又硬生生忍住了逃避的冲动，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别紧张，”微沉的声音尾音因着隐藏的笑意而上扬，牵着他向另一个方向走，“又不会吃了你。”
恍惚间，江黎觉得自己头上一定开始冒烟了。
……出息。
几秒后，他飞速地抬手，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林子里似乎更加安静了，耳边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风无声地吹过，带起一阵夜晚独有的凉意。
被牵着的地方像是要起了火，直接烧掉了他打了好几天的腹稿。
思绪已经是一团乱麻，越想冷静下来，就越是想不清。
……有点出息行不行！
贺昀带他去的地方并不远，也就走了一两分钟。
“到了。”
手骤然被松开，江黎的指尖下意识地追了一下，又快速地蜷了起来。
察觉这个不起眼的小动作，贺昀勾了勾嘴角：“抬头看看。”
少年脑子里一团浆糊，闻言，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他们正处于一小块空地的边缘。
头顶没了遮天蔽月的枝叶，徒留接近全黑的墨蓝夜空；细碎但明亮的星光微微闪烁，缀出了一幅城市里不会见到的夜景。
好漂亮！
映着星光的漆黑瞳仁掠过一丝惊艳。
……等等，他好像不是来看星星的。
“……那个……”强迫理智回笼，少年看向身边的人，“贺……”
贺昀不知何时把一直戴着的金丝眼镜摘了，此时那对酒色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
没了镜片的阻挡，浅色眸里十足十的侵略意味再也无法被收敛，灼热的视线就这么直直地抛了过来。
少年被看得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退了小半步，后背却碰到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棵树。
“……想跟我说什么？”深邃的目光牢牢地锁在他身上，贺昀一步步逼近，最后停在他面前。
江黎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余光快速地扫了一下四周。
……不会再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个林轩赵轩了吧？
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分心，Alpha抬手撑在树干上，稍稍俯身：“想说什么？嗯？”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江黎几乎是被贺昀圈在了怀里。
空气中似有若无地多了一丝醉人的酒香。
少年的喉结再次紧张地动了一下。
心悸与恐惧的感觉太像了，他真的很想拔腿就跑。
可是……
江黎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抬眼看着那对酒色的眼睛。
“……我就是想问问……”
一刹那，无数画面自他脑海中闪过。
在学校，在酒吧，在家里。
少年咬着牙，鼓起所有的勇气，第一次主动伸出了手。
“你能不能……”
指尖与指尖微微碰了一下，然后十指缓缓交握在一起。
“……能不能别放弃喜欢我？”
压在心里许多天的问题终于问出来了。
江黎极其短暂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心脏就再次开始狂跳。
问出来了。
而贺昀却没说什么，甚至都没什么表情变化。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也许才过了几秒，也许已经过了几分钟。
一直狂跳的心随着没有回答而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没有回答，也是一种回答吧？
江黎只觉得手指有点发麻，眼眶也有点干。
细密的睫羽抖了抖，开始还带着点点希冀的视线最终缓缓垂了下去。
接着指间的温热被抽走——贺昀松开了他的手……而后抬起了他的下巴，让他不得不再次抬头。
不等江黎反应过来，Alpha俊美的五官蓦地在眼前放大。
……
原来吻可以是滚烫的。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离他远去，只剩唇上灼人的温度，提醒着他正在发生什么。
没人注意到有一束极细的碎光拖着长尾，悄无声息地划过了寂静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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