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星就这么被徐迟抱在怀里,鼻尖蹭着他的外套,有淡淡的烟草味。
他的手扣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在她后背轻拍了几下,似是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她,“没事了。”
林疏星微楞,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到他慷锵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节奏很快。
她哑着声音道,“徐迟……”
“嗯。”
他应了声,却没有什么动作,手臂的力度锁紧了些,脑袋垂下去,枕着她的肩膀,半天才低低的说了句,“我头晕,你不要动,给我抱一会。”
林疏星听他这么说,想到他脑袋上的伤口,忍不住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吗?”
他只“嗯”了声,别的什么也没说,林疏星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僵直着身体不敢动。
过了会,徐迟抬起头,下颚放在她的头顶上,呼吸温热,“林疏星,我该怎么办?”
“嗯?”她想抬头,却被他牢牢的锁住,没有任何动作,视线可及的地方是他外套和里面的衬衫。
以及,修长的脖颈间凸起的喉结和线条堪比勾勒的锁骨轮廓。
林疏星越看想的越歪,等回过神来,脸颊发热,反倒有些庆幸此时此刻他看不见自己的神情。
少年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就这么栽在你手里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遇见你之后,眼里就没了旁人的位置,目光所及之处必定是你所在之处。
这样浓烈的感情,要是和你全盘托出,会不会吓跑你呢?
徐迟长叹了声气,没等到林疏星回答就先一步松开手,有些无奈的嘟囔了一句,“算了,栽都栽了,还能怎么办。”
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林疏星还想着他刚刚的话,脸颊绯红,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耳垂。
刚想说话,搁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陶愿。
她手指在屏幕划了一下,当着徐迟的面接通了电话,“喂——”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吴老师刚刚又问你了。”陶愿的声音还有些哑,“他让我来洗手间找你。”
林疏星看了眼徐迟,有些犹豫,“我……等会吧,你再帮我拖几分钟吧,我就回来。”
“好,你要快点了,吴老师已经有点怀疑了。”
“知道了。”
挂了电话,林疏星把手机放回口袋,抬眸看着徐迟,问道,“你怎么也在这边?”
“有事。”徐迟舌尖舔了舔齿槽,没给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走吧,送你回去。”
“那你呢?”
“我啊?”他笑,“随便逛逛。”
林疏星咬唇,目光落在他嘴角的淤青上,心里挣扎了会,犹豫的问道,“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会?”
他挑眉,“嗯?”
“我出来的太久了,再不回去的话,吴老师会担心的。”林疏星揪着手指,声音又小又软,“我回去呆一会,再出来找你。”
她顿了顿,又想到别的,“要是你等会还有事——”
“没事。”徐迟笑着打断她,“我没事,等多久都可以。”
她松了口气,脚步往回退,“那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徐迟点点头,眼底有些许笑意,“好。”
-
林疏星一路跑回火锅店,进去的时候故意在吴文泽面前晃了一圈,确定他看到后,什么也没说,绕到包厢里面那一桌。
陶愿在旁边给她留了一个位置。
林疏星坐过去,凑到陶愿耳边低语,“我等会还要溜出去,你们要是准备走了,就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一听她还要出去,陶愿有些担忧,“要是老师发现你不在怎么办?”
“应该不会的,吴老师刚刚看到我进来了,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想到我。”林疏星估摸着时间,趁着服务员进来送餐的当口,和陶愿说了声,直接从包厢的侧门溜了出去。
出了火锅店,她按着原路返回。
临近八点,正值夜市街头最繁华的时刻,街外的高楼大厦悬起粼粼灯光,五彩斑斓的。
林疏星小跑着到了之前的地方,周围是来往的行人,她一眼一眼望过去,都是陌生的面孔。
急促的心跳声慢慢趋于平静,她喘了口气,用手做扇子在脸边扇了扇,另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徐迟打电话。
低头看手机的片刻,脸侧突如其来的一阵冰凉。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
徐迟站在一旁,穿着黑色的短袖,外套搭在手臂上,手里握着两杯奶茶,斑斓的灯光映在他眼底,好似悬在夜空的星星,熠熠发光。
他长眉轻挑,慵懒的弯了弯唇,声音低沉悦耳,“这么快?”
林疏星“嗯”了声,他轻笑,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随便买的,原味——三分甜。”
不知道是不是有错觉,林疏星总觉得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有刻意的停顿了一下。
但见他一脸坦然的模样,她也没再多想,伸手接了过来。
奶茶加了冰,隔着杯壁都能感受凉意。
林疏星低头吸了一口,凉意奶茶的香味充斥在嘴间,她把嘴里的珍珠嚼碎了咽下去,侧眸看他,“你吃饭了吗?”
“没。”徐迟顿了顿,语气有些委屈,“一天都没吃。”
林疏星楞然,一个晃神,被珍珠卡住嗓子,连咳了几声才缓过来。
她低头又喝了一口奶茶,润了润嗓子,目光扫过他嘴角的淤青,轻声道,“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往旁边走,还没走两步,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
徐迟从她身侧走过来,手握着奶茶,语气淡淡的,“去哪,我跟你一起。”
“药店。”林疏星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示意他,“你这里受伤了。”
闻言,徐迟垂着眸,视线落在她脸上静静的看了几秒。随后,他率先抬脚往前走,“一起吧。”
林疏星在原地停了会,眸光随着他。
少年的身形颀长,走路的时候背脊挺的很直,肩上落了一层朦胧的灯光,模糊又温柔。
她回过神,迅速的跟了上去。
药店在胡同里,还是之前那个。
到门口,徐迟没跟进去,站在外面,长腿轻搭在一旁,目光穿过玻璃看向站在里面的人,笑意在眼底打转。
林疏星买了一堆药,结完账出来,和徐迟站在路旁,问了句废话,“你自己可以吗?”
他没说话,只笑着摇摇头。
她抿了抿唇,指了指旁边空着的电动玩偶摇摇车,“那你坐这吧,要不然我够不着。”
徐迟扫了眼旁边的熊大,“……”
啧,行吧。
他长腿一跨,坐在上面,看起来有点滑稽。
林疏星忍了忍,咬住唇没笑出来,拆开药袋,从里面拿出棉签蘸着消毒水,在他唇边擦了擦。
晚风微微起,胡同里的老街人烟稀少,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狗吠,药店旁边是一家理发店,门口的音响正在放着音乐,是周杰伦的《告白气球》。
“……/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礼物不需要挑最贵/只要香榭的落叶/……”
徐迟微昂着头,漆黑幽沉的目光对上她的,低低地问,“林疏星,你有喜欢的人吗?以前、现在都算。”
她蘸着棉签的手一顿,长睫颤了颤,投在眼敛下的阴影跟着变了弧度,语气很淡,几乎听不出情绪在里面,“有。”
“以前还是……现在?”
“以前。”她直起身,把脏了的棉签装起来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好了,走吧,出去吃饭。”
徐迟长腿往下一落,踩在地上,伸手拉住她纤细的手腕,“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林疏星抬起头,对上他执着的目光,沉默了瞬,摇了摇头。
“那就好。”徐迟松开手,勾唇浅笑,“那我跟你提前说一声。”
“嗯?”
“你这里。”他抬手覆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语气灼灼,“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到永久居住证住进去。”
林疏星垂眸,心头倏地涌起百般滋味,复杂茫然交错在一起。她垂在腿侧的手无意识蜷缩在一起,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徐迟倒也不在意她的沉默不语,两手轻擦,抄在兜里,“走吧。”
“嗯。”
-
两人出了胡同,林疏星给陶愿发了消息,问了问情况,那边回的很快,“没事。”
她松了口气,收起手机,目光掠过街头巷尾大大小小的摊铺,刚想开口,徐抢在她之前先问了句,“想吃什么?”
差不多是饿了一下午,林疏星也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徐迟脑袋上还有伤口,油盐酱醋多的东西也不能吃。
她看了一圈,随便说了样东西,“吃饺子吧。”
徐迟没什么意见,跟着她身后去了街旁的一家饺子铺。
晚上人少,两人坐下没一会,老板就把水饺就端了上来。
徐迟伸手从桌上拿了副一次性筷子,拆开把筷尖放一起磨了磨,才递给林疏星,“吃吧。”
“谢谢。”她伸手接过来,低头小口的吃着饺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街头的喧闹声愈加浓重。
徐迟吃得快,吃完也不着急,手抵在桌上托着腮,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静静的看了几秒,又挪开。
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良久,林疏星解决完最后一个饺子,她摸了摸肚子,有点撑得慌。
徐迟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她伸手接过来,擦完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夜色渐凉,两个人就这么在摊子上静静的坐了会,也不说话。
路边的行人走过,瞥见这里这么沉闷的气氛,还以为是小情侣吵了架,脚步匆匆的走了过去。
徐迟手扣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点着桌面。
片刻,他起身去付钱。
饺子铺的老板找了零钱给他,热心肠的问了句,“是不是吵架了啊?女孩子嘛,你让让她就好了,再不济给她买点东西,哄一哄就好了嘛。”
徐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轻笑道,“谢谢。”
“要记着,女孩子,都是要宠着的。”
他笑,“知道了。”
等结完账回去,徐迟垂眸看着她,问道,“要逛一逛吗?这里还有挺多好玩的。”
林疏星看了眼时间,有些犹豫,“……有点晚了。”
他也没多坚持,“行,那我送你过去。”
火锅店在街西边,沿路走过去,基本上都是些卖小玩意的摊子,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
林疏星想给许糯买点纪念品,半道上停在一家卖套娃的摊子前。
她弯着腰在挑,徐迟插着兜站在边上,目光掠过放在最上面的一个套娃,粉红色的,又圆又长。外面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眼睫粗长。
他顿了顿,伸手拿了起来。
套娃有五个,一层套一层,越往里面越小。
徐迟一层层揭开看了看,最里的娃娃,眼睛只剩下两个点,他无意识的勾了勾唇,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老板,“这个我要了。”
闻言,林疏星扫了眼他手里粉粉嫩嫩的小娃娃,“……”
等买好东西,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街边的小摊一家连着一家,道路被站了三分之一位置,行人走在中间,摩肩接踵。
街口有急促的汽笛声传来,伴随着司机的叫喊声,“来来来,让一让,让一让啊。”
路过之处的行人皆是避让三分。
林疏星低头在回消息,等看到车过来,一时愣住了神。
徐迟眼疾手快,伸手揽着她肩膀,背过身,把人护在怀里,等车过去之后,才低头看她,“没事吧?”
她回过神,手紧捏着娃娃,稳了稳心跳,“没事。”
他抿了抿唇,松开手,“记得看路。”
林疏星站直了,抬起头,正好撞上他的视线,漆黑如墨的眼眸微眯着,眉头微皱。
见她看过来,他挑眉,语气戏谑,“我说错了?”
“……没。”
她匆匆摇头,不自在的别开眼,耳根有些热。
徐迟盯着她泛红的耳朵,轻笑一声,慵懒的笑意散在风里,温温柔柔。
继续往前走。
过了会,火锅店的招牌出现在眼前。
“我到了。”林疏星停下脚步,斟酌着话,“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你。还有,”她顿了顿,“对不起。”
徐迟一楞,压下心头的慌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林疏星轻舒了一口气,没多解释,抬眸静静的看着他,声音低低的,“以暴制暴,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啧。”他别开眼,高提的心落了下去,低笑了声,“是吗。”
她点点头,“嗯。”
“行吧。”徐迟收回视线,把拿了一路的小套娃递给她,“喏,给你。”
林疏星犹豫了下才接过来,“谢谢。”
“好了,你上去吧。”他逆光而站,身后是变幻莫测的霓虹灯,斑斓的灯光悬在他头顶上方,身影被拉的很长,一直到看不见的暗处。
林疏星握着娃娃,上面还有他手心里的温度,浅声问道,“你等会怎么回平城?”
“不用担心,有人来接我。”
谁担心你了啊……
林疏星微不可察的瞥了下嘴角,“我回去了。”
他点点头,“嗯。”
林疏星转身往店里面走,身后蓦地一声低唤。
“喂。”
她脚步一顿,回过头,眼前倏地一黑,一件外套落在她脑袋上,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你……”
话未出口,隔着一层布料的额头突然被一个东西覆住。
温热的,软软的。
……是徐迟的唇瓣。
林疏星一怔,浑身犹如被电流击过,酥酥麻麻,血液都在沸腾,疯狂的叫嚣着。
视线所及都是黑色的,只耳旁听见他低哑的一声。
“晚安。”
-
深夜,大巴车疾驰在高速路上,车窗外是一闪而过的高楼大厦,灯光影影绰绰。
车厢内没开灯,睡倒了一片,有轻微的鼾声传出。
林疏星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
夜色已深,可她没有丝毫的睡意,眼眸一瞬不眨的盯着窗外的景色,那个意外的晚安吻像是镌刻在她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她轻叹了声气,抿了抿唇角,指腹碰到额头,又像是触电了一般,急促的缩回手。
陶愿坐在她身旁,似乎是睡得不怎么安稳,眉头紧蹙着,渐渐地,林疏星听到她在小声的啜泣。
“陶愿?”她推了推身旁的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陶愿?陶愿?”
林疏星伸手拿手机开了手电筒,在她脸上照了照,只见陶愿紧闭着双眸,眉头紧锁,白净的脸颊上都是泪痕。
后排的男生没睡觉,闻声探了个头过来,“陶愿怎么了?”
林疏星把手机递给他,“应该是梦魇了,你帮我拿一下手机。”
“哦哦。”
男生举着手机,灯光在这一片亮起。
林疏星又喊了声,始终没得到回应,直接伸手掐在她人中处,轻声道,“陶愿……”
慢慢的,啜泣声没了,陶愿睁开眼,碰到灯光又合上了,声音低哑,“……我怎么了?”
“梦魇了。”林疏星扭头和男生说了声谢谢,接过手机,压低了声音问她,“是不是被晚上的事情吓到了?”
“嗯。”陶愿点点头,“我刚刚好像梦到我们又回到了胡同,好多人——”
“别说了。”林疏星打断她,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嗯。”
陶愿缓了会,摸出手机听了会音乐,没过多久,又重新睡着了。
“……”
林疏星睡不着,手机又没有多少电,她有点儿无聊,从包里摸出给许糯买的套娃,拆开套上。
玩了会她又给放了回去,包里还有一个粉红小姑娘的套娃,是徐迟临走前送给她的。
还没拆开过。
林疏星顿了下,伸手拿了出来。
她垂着头,慢吞吞的拆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拆到第四个时,原本该放在里面的,最后一个的粉红小姑娘娃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样东西。
林疏星抿抿唇,伸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拎在手里,借着窗外的灯光,她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是一根普通的链子,底下缀两个五角星,一大一小,连在一起,上面镶着点点星钻。
窗外灯光闪过,项链上的星星晃了晃,在黑暗的车厢里熠熠发光。
像夜空的星星。
更像她的名字。
-
徐迟连夜回了平城,到家已经快十二点。
手机里一堆未接来电,他也没看,把手机和口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进浴室冲了把澡。
过了会,只穿着短|裤出来,腰腹间有标准的八块腹肌,
他从衣柜里捞了件黑色的短袖,弯腰褪下短|裤,腿部修长的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不紧不慢换好衣服。
从桌上拿了车钥匙,直奔大院。
徐家住在市区的军区大院,是正儿八经的军人世家,徐迟的爷爷徐致清以前是军人,妻子阮华是京大退休的老教授,两人育有两儿一女。
长子徐穆国十多年前退伍后从商,如今是平城赫赫有名的房产大户,与已故前妻周勤如育有一子。
凌晨一点。
摩托车停在大院门口,徐迟把车停在门外,摘下头盔,倚着车静静抽完一根烟。
夜色浓重,他带着一身烟气和初春的寒意进了屋。
客厅亮着灯。
徐致清坐在沙发上,身旁的阮华面色凝重,守在门口的阿姨看到徐迟的身影,跑进来通知了声,“小迟回来了。”
阮华拍了拍徐致清的手背,也没多说。
没多会,门口传来脚步声,徐迟从外面进来,换了鞋站在客厅,“爷爷,奶奶。”
“跪下。”徐致清沉着声,拄着拐杖站起身,走到徐迟面前,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混样子!”
徐迟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老爷子摇摇头叹声气,什么也没说,径直上了楼。
阮华红着眼,捶了捶徐迟的肩膀,“陈家那儿子,我和你爷爷跟你说了多少回,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呢!”
徐迟抿了抿唇,“奶奶,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你……哎。”阮华抹抹眼,转身上了楼。
客厅里没了人。
徐迟垂着眼,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摸出来接通。
震聋欲耳的音乐声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林嘉让的声音掺在里面,“喂喂喂喂,阿迟,你回来了吗啊?”
“嗯。”
“我和光头扬在四合,你来不来啊?”
那边有动静。
“去你妈的,林嘉让你找死是不是?”
“哎哎哎,你剪个光头我喊你光头扬怎么了?”林嘉让拿着手机边跑边喊,“来不来啊?”
“不来,挂了。”
“喂喂喂——”
通话戛然而止,自动退回到桌面,桌面背景跳了出来。
是之前周一扬在奶茶店偷拍的一张照片。ýáńbkj.ćőm
徐迟眸光落在屏幕上,唇角无意识勾了勾,想起去年的那个夜晚,在那个漆黑肮脏的巷子里。
她像是黑夜的一束光,带着温度,驱散他心底的阴郁。
后来出院后,他一直念念不忘,趁着寒假的时候翻墙进了平中,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他在楼下宣传栏里看到她的名字和照片。
林疏星/高一(五)班
照片里的她不苟言笑,却有种正经的可爱。
鬼使神差的,他有了想转学的念头,为了让徐穆国帮他转学,他在家里安安分分呆了一个多月,假装和徐穆国示好。
最后,得偿所愿。
开学前一晚,他甚至兴奋到无法入睡。
没人知道,他在重逢的那一瞬间,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将心头的激动压下去。
徐迟不知道曾经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只记得大意是,你十七岁时喜欢的人,会是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他想,自己应该是足够幸运了。
在还没有到十七岁的年纪,就碰上了这个人,比旁人多了那么多可以思恋的日夜。
所以,他得早点成为跟她一路的人,才能对得起这份幸运。
而这上路的第一步,就是得跟那些肮脏的过去划清界限,陈亦是开始也是结束。
徐迟不后悔。
因为,从这一晚开始,他就可以毫无所顾的走到她的路上去,她想走什么的样路,他都会想方设法的跟上去。
他不后悔,也不会后悔。
-
竞赛过后,清明假期如约而至。
林疏星前一阵子通宵做试题,这几天懒下来之后,整个人都困得不行。放假在家也不出门,许糯约了她几次,她都没答应。
清明那天,也是假期最后一天。
林疏星一早被林婉如叫起来,“今天你昭阳哥哥回来,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去墓园看看你周叔叔。”
“……”林疏星反应了几秒,才回过神了,迟疑的问了句,“昭阳哥哥……今天回来?”
“是啊,都已经下飞机了,这会司机也该接着他了。”林婉如拉开她房间的窗帘,屋外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你快点起来。”
她在恍惚中嗯了声。
周昭阳啊。
好像很久都没见了。
想着想着。
林疏星的脑海蓦地冒出来徐迟的身影,他吊儿郎当的、温柔旖旎的,各种样子。
还有,晚安吻。
“……啊……什么鬼啊。”林疏星匆忙摇头,把他身影从脑袋里甩出去,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去洗漱。
林婉如中途进来给她拿了套衣服。“星星,衣服给你放在床上了。”
“知道了。”
浴室里,林疏星站在梳洗台旁,弯腰掬了捧水往脸上浇,手捂在脸上遮住眼睛,长吐了一口气。
过了会,她从浴室出来,看到床上放了条裙子。
肃穆的黑色,摆在浅粉色的床单上,有点儿触目惊心。
林疏星很快换好裙子,头发散下来垂在肩上,脸上不施粉黛。
一切都是林婉如喜欢的样子。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楼下传来汽笛声,她眼睫颤了颤,深呼吸几次后,下了楼。
客厅里,司机正在往里拿行李,周昭阳站在门口换鞋,林婉如在厨房准备茶点。
林疏星站在楼梯口,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回到多年前,周叔叔还在,周昭阳也没去外地,她的妈妈也没有变得……身体里像是藏了另外一个人。
没给她多余的回忆时间。
换好鞋的周昭阳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她,笑容清浅,一如多年之前初见时的模样。
“好久不见,疏星。”
是的了。
他没有变,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他会喊她疏星。
不带姓,也不叠字。
疏星。
简简单单两个字,熟悉里带着点陌生。
林疏星手扶着楼梯的围栏,用力的指尖都在发白,但她很快就整理好情绪,抬脚下楼。
她站在周昭阳面前,目光落在他脸上,淡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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