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个败家子,上古神圣留下这么些基业,能存到如今的可不多了,每隔一二百年道督监都要来维护修缮,生怕祖宗遗物毁于一旦,没法给后世子孙留个念想,你以为很容易吗。”
洛玄极说着,右手从袖里又摸出一卷阵图,左手七杀灭魔阵图一抖,两团黄光跳到右手阵图里,正是白阳山二圣私谋多年的神煞。
再右手一扬,那阵图飞到空中,缓缓沉入地下,不一刻勾连山神福地,便听大殿嘎嘎作响,梁柱坚固而正,围墙增厚而长,地板上砖铺玉砌,整个大殿复原如初,只大门上一个破洞宛然如旧,并未弥补完成。
洛玄极见黄庭盯着大门猛看,解释道:“那是位上古大仙伐山破庙的遗留,乃是人族子民自立自强之象征,所以一直留着,以为后人观瞻。非不能也,实不能也。”
这话一下逗笑哈玄极,他嘿嘿悄声,形似向黄庭耳语,却震得大殿嗡嗡作响:“我告诉你,老人家怕你瞧不起他,强行解释呢,赶快表扬他几句,要不然面上下不来。”
黄庭正听得心潮澎湃,对人族先祖充满无限敬仰,躬身欲感谢洛玄极教诲之语,被他这么一说,满腔激情打得支离破碎,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想此时无声胜有声,转身稽首顿地,朝大门方向九拜致礼。
哈玄极为其神情所染,笑声戛然而止,同洛玄极也一同鞠躬为敬。
此间事了,三人来至外间,白月仙抱着夜月仙落后三步跟随,只见白阳山塌了半截,大地上白雪皑皑,冷风劲急,看样子三两天内消融不了。
哈玄极建言道:“不若我一把火融化冰雪,还大地一片真干净。”
洛玄极惊道:“万万不可。极寒转为极热,便是修士也难捱,何况凡民乎。你这么干不是救人,而是杀人无数,罪孽深重到极处,我也救不得你了。”
“唉,真麻烦,算了算了,我看哪里还有架打,且去耍一耍。小子,咱们暂且别过。”哈玄极蹲身一跃,身形越过无数山峦,消失天际云外。
洛玄极道:“你这个老师不拘小节,甚是顽劣,我也管束不住。你为人机敏,日后时时警惕,可不敢跟着他胡乱作为,有辱毕守生的名头。”
黄庭还是第一次见人这般,当着徒弟面说师父顽劣的,实在不好说什么,只道:“师叔放心,弟子心中有数。”
“好,那我就放心了。”洛玄极点点头,走得几步,身形混入风雪之中,突然不见。
黄庭伫立雪中,寻思现在该干什么,忽见西方群山中跃起一只大鬣蜥,将一名黑袍修士扑入山中,因峰岭所阻,不知结局如何,心下好奇,纵一道白光遁去观瞧。
他现在五行法与魂剑术合炼一体,诸般法诀自然合运,虽是以剑遁赶路,自然调运五行之力,这一下便是剑遁与五行金遁合运,所以是一道白光经天。
如若是合运另外四行法力,遁光自然分出黑、青、黄、赤四色,若是五行合运,各行法力多寡随心,五色混杂,便会分出无数色彩,那时五彩缤纷,谁也没法从遁光上认出他来。
遁光疾速,黄庭转眼间来至山中,落在个高山峰头朝下看,便见鹿城神威军正在大杀特杀,清理拜月教山谷密坛。举目四望,没见着秦伯涛所率飞骑军,也不知是否杀到平州去了。
此时山谷战局已近尾声,谷中蚂蚁挪窝般四散许多军兵,将倒在地上的拜月教徒挪到一处,没死透的补上一刀,死透了的搜干摸净,扔到柴木堆上。
半空里又有黑熊、鬣蜥、猕猴、大象、白狐五大天妖,定住东南西北及天空五个方向,围成个大圆圈,圈中有十来名神威军尉,捉对与一名黑袍男子,及两名西土传教士厮杀。
黄庭眼尖,在那十来名军尉里看见了熊廷佐的身影,便知道这是熊神旺与席厌冬等天妖在培养后辈,既给小辈们历练的机会,功劳薄上也多一份资历。
他观摩了一阵,没见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新意,此情此景,却不好参与进去,熊神旺等人固然尴尬,恐怕熊廷佐情绪激变,万一失手可就大为不美。
“呀,是四师弟黑石仙。”白月仙带着夜月仙赶来,指着黑袍道人,“我还以为他逃了出去,却原来也在劫难逃。”
“这里没咱们什么事了,被他们看见反倒不美,快走快走。”黄庭见白月仙纤弱之质抱着个人,着实显得累赘,接过夜月仙,扯着她远远飞开,落在个小山头上。
夜月仙这时候居然精神挺好,毫不客气地挽住黄庭脖颈,朝白月仙冷声道:“白月儿,咱们现在是这死鬼的奴婢,再没什么四师弟了。喂,你要不要给我们改个名字?”
后面这一问是问黄庭,他刚说:“不用。”白月仙已道:“夜月儿,既是奴婢,该叫主上才是,不是什么‘喂’、‘死鬼’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再怎么样我也是你师姐,便是奴婢也是你姐,称呼上记得要尊重。”
“嘁,什么师姐,你只不过晋元神比我早三个时辰,那是白阳山的排辈。我与这死鬼盘肠大战比你还早,你应该叫我姐才对。”夜月仙毫不相让,说出的理由让黄庭头皮发麻。
“喂,谁跟你盘那个什么大战了,不要乱讲,你先下去。”黄庭要将夜月仙放下,不想她原本右臂勾着他脖颈,突然左手也箍上来,一颗臻首埋到了他脑后。
若不想伤她,便是扯也扯不下来,黄庭只好作罢。
“你个小没良心的,老娘在神魂里与你战了又战,每天都要战上几回,早被你弄得心服口服了,你还不承认。你以为老娘就那么想活吗,若不是舍不得你,谁想去做什么‘卧间’,对着充天道人那个扁毛飞禽,很恶心的知道吗。”
说着说着,夜月仙语带哭音,脸颊在黄庭脸上厮摩,一串泪珠滴入黄庭颈间,令他不由自主起了层鸡皮疙瘩。
“哟,被主上的魂剑术打得不由自主,还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脸皮可真够厚的。我可不同,我是主动与主上阴神和合,助他一举成就阳神,主上爱之怜之,才为我求情。这可就不如你了,身为主上的人,竟要把身子舍了出去做‘卧间’,也不知道主上嫌弃不嫌弃呢。”
白月仙一张嘴着实厉害,出口毫不留情,不但揭了伤疤,还狠狠扎了一针下去。
夜月仙听了,立时炸毛,怒回头,呲牙咧嘴:“我舍得一身剐,那也是为这死鬼付出,是为他的事业开道,你让主上百般委屈才得以活命,还有脸在这炫耀,真是恬不知耻。再说了,你我早就是千人枕万人盖,这死鬼又不是不知道,再多一次又有何妨?看你一副娼妇从良,从此小家碧玉的模样就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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