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人类一方应该是占据上风的。
方曜没有凑到栏杆边确认情况。
脚底红色、绿色、蓝色的血液流淌汇集，渗透进入鞋子里，湿漉漉、滑腻腻、臭烘烘，让他倍感不适。
不过条件脏点，环境差点也没什么，挣钱吗，不寒碜。
目光扫过满地的魔种尸体，方曜声音振奋道：“让他们先打着，现在是咱们收获的时刻！”
他先是甩去魔晶细剑上的血迹，再弯下身子，抓起一只“嗜血鼠”的尸体，熟稔的对其开出一个脑洞，取出里面的魔晶。
这只嗜血鼠的实力已经接近精英级魔种，尖牙利嘴，还懂得偷袭，扎手得很，刚才甚至穿透【不屈护甲】，在方曜腿上扯下一块血肉。
这枚绿色的晶丝几乎要将整块晶体占满，看着格外喜人。
“贞姐，嗜血鼠身上哪点值钱来着？”
“牙齿，皮毛……剥皮就交给我吧，你的手都在发抖了。”
“噢噢，要得。”
许多顶楼的设计都是靠近门口处地势较高，而远离门口的地方地势偏低，方便雨天排水。
这就苦了白胜君了，许多血液流淌向她所在的地方，所穿的网面运动鞋，防水性也就那样。
等她小心翼翼的踮脚走出来，前半个脚掌的鞋面已经染成红色。
“吱叽吱叽吱叽……”
每一步踩出，都有明显的声响。
原本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方曜和柳贞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就释然了。
白胜君走到两人旁边，正准备说话，方曜就停下手中的活计，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
“来得正好，你帮忙把魔晶装起来就行，脏活交给我，嘿嘿……”
没有多余的魔晶武器，白胜君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掂着塑料袋站在一边。
‘嗯，回去要买一把魔晶武器……’
……
巡城卫的选拔条件很严格，每个卫士至少都是中级战魂者，再加上部分警察和斩魔小队的协助，他们很快就结束了楼下的战斗。
将魔晶战刀贯近一只风魔狼的胸腹，强哥抽刀退出，对其余人指示道：“你们先清理战场，我去楼上看看情况。”
有巡城卫士询问道：“强哥，要不我跟你一起？”
“没必要，那么多魔种冲到上面，一丝动静都没有发出，肯定是被宰了，没甚么危险的。”
说完，强哥迈步走上楼梯。
来到顶层，强哥直接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积成水洼的血液，堆叠如同小山的尸体，以及三个正在当中忙碌的身影……
这一幕，不像是出现在魔种战场，反倒像是在平平常常的屠宰场里。
“哟，巡城卫？你来得正好，后边有三个精英级魔种的尸体，你快记录一下，我要换成军功。”方曜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再次低头忙碌。
感激、敬佩、郁闷……心中复杂的情绪激荡，强哥咧了咧嘴，从衣服兜里取出相机，一路小跑到栏杆边，向下喊道：“阿东，你上来一下。”
随后他望向三人，声音诚恳道：“谢谢，要不是有你们，我、我……”
方曜呵呵一声：“谢有什么用，还不如多拿出一点诚意来，给我多算几千几百军功。”
强哥不敢说话了，假冒军功，可是要被送去云海雾都审判局的。
名叫阿东的巡城卫士在十秒之内跑了上来，看到顶楼平台上的场景也愣了一下。
见强哥拿着相机站在一处尸堆旁，他顿时会意，取出巡城卫的标识，贴在三具精英级魔种尸体身上。
“魔晶你们都取出来了吧？”
“嗯。”
“特殊时期，一只精英级魔种可以累计100战勋值，再加上你们斩杀这么多兵卒级、不入流级魔种，还可以再加200，所以一共是500战勋值。”强哥拿着小本本，开始记录。
“对了，精英级以下魔种尸体，没有回收价值，你们放心处理。”
方曜没想到普通魔种还能有军功拿，强哥在他眼里顿时顺眼起来。
“那就行，你们先急着跑路，我们之前还杀了三只精英级的，等下带你们过去指认现场。”
“……是记录军功。”
“你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找两个大口袋呗，我有点货要装。”
……
当夜幕降临，明望城里的魔种之患已经平息了不少。
城中心，巡城卫所。
江城和现任卫长杜承运并肩坐在大厅值守。
凝视面色青黑，似一个死人的江城，杜承运有些心疼道：“老师啊，您身体不好，就别到处奔波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您战友们交代啊……”
江城板着一张脸，郑重道：“马革裹尸，是我的荣幸，你不需要交代，他们会懂的。”
杜承运拿江城没有办法，全身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样，靠在椅子靠背上，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一次的魔种袭城规模和损失，都比上一次要大得多，这么不科学的大规模魔种入侵，已经不是邪教搭建阵法能够解释的了。”
“解释？糊弄自己，糊弄审判局，糊弄普通人么？你以为你是当官的，靠嘴皮子就能办事？早叮嘱过你不要听信姚岁的屁话，你偏要当作耳旁风。”
杜承运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他记得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任卫长就是听信姚岁的话，一脚踢上了铁板，被撸成了普通巡城卫士。
这时，巡城卫士强哥快步跑进来，立正敬礼，报告道：“卫长，南城魔种已经清理完毕，现在需要增援，维持区域稳定。”
杜承运和江城脸上都有惊奇之色，江城身子前倾，追问道：“为何如此迅速？”
今天，最先把魔种清理干净的，是东城，毕竟战魂高中、斩魔会分部都在那里，战斗力数全城最强。
二人没有想到的是，南城竟然是第二清理完魔种的区域。
强哥嘿笑道：“南城那边恰好遇到三个大学生，应该是名牌大学的，实力很强，靠着魂力扩散器，直接清扫了大半的魔种。要不是他们，卫长可能要在烈士墓园见我了。”
两任卫长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烈士墓园，他们经常去，也有很大可能会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对于战魂者来说，生死已经看淡，死亡就像是自己身后的影子，司空见惯，长久追随。
杜承运眨眨眼，皱眉道：“你队长呢？”
“为保护群众，受了重伤，现在在城墙。”
“南城那边，损失……怎么样？”江城的声音有些沉重。
强哥脸上笑容消失，惋惜道：“初期救援力量太少，当时魔种肆虐，不少人都……还有很多房屋被毁，损失惨重。”
“唉……我知道了，等下第一、第二小队会过去协助你们，尽量减少之后的损失吧。”
发号施令的是江城，杜承运丝毫没感到被冒犯，赞同的点头，补充道：“再加上一个小队，就第三小队吧，东城不用留巡城卫，北城也减少一队。”
强哥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想先回南城巡查，走到门口又忽然想起某件事，又连忙跑到江城和杜承运身前。
他珍而视之的从怀里贴身摸出一本笔记本，双手递出。
“这是目前我记录的军功簿，那三个大学生杀了六只精英级魔种，还有三四十只普通魔种……贡献巨大，按规定，应该有800战勋值。先录入系统吧，免得夜长梦多。”
江城理了理衣领，双手接过，翻开第一页就看见了战勋描述。
当他看到当中的某个名字时，眼睛陡然睁大，不由艰难的捂住胸口。
杜承运和强哥都急了，连忙扶住江城，关切询问道：“老师（老卫长）你没事吧？是这记录得不好么？”
江城的呼吸渐渐平稳，嘴里似乎吞吐着森森黑气。
“廖强，你做得很好，是我、是我不好……该做什么事就去，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
“那……好吧，您保重身体。”廖强撕下那一页，怀揣着剩下的笔记本匆匆离去，转眼就消失在夜幕当中。
杜承运瞥见一个名字，略微思索之后眉头微微一挑：“方曜？他不是才高中么？怎么就成大学生了？”
他参加过战魂高中的开学典礼，那个能够化虚为实，召唤小船的学生，让他尤为印向深刻。
“没甚么，我，想静静。”
“噢噢，那我去西城那边看看，就不打扰老师了。”
杜承运也走入夜幕中，消失在黑暗里。
今夜的明望城没有了往常的灯红酒绿，几点微弱的路灯光芒，在漆黑的天幕下，恰似风中残烛。
寂静的巡城卫所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苍老咆哮：
“痛失英才……姚岁误我！”
……
晚上十点，结束了一天斩魔工作，身心俱疲的方师傅带领着爸妈和白胜君，回到了城南三公里的温馨小家。
方家小院门口，一只色泽金黄的土狗横卧在地，看家护院。
听到动静，它耳朵微动，支起身子，慢条斯理的往白家小院走去，步履优雅，颇具美感。
假如能够忽略它那撑得圆滚滚的肚子的话。
由于法力一滴也没有剩下，方曜心虚得直接忽略掉黄宝儿，若无其事的四处张望。
好在黄宝儿似乎很满足，并没有再找来要汲取法力。
见白家小院一片漆黑，方曜挑眉道：“白阿姨竟然能还没有回来？也是出去杀魔种了？”
“也许吧。”白胜君指尖轻点着下巴说道。
她今天魂力使用过度，脸上也有些许疲惫之色。
见此，方曜便和她告别，各自回家洗漱休息。
方建军和梁琴把三轮车推进院子，方曜叹息一声，一脸难受道：“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养活一家人，你们却还要出去摆摊受累受欺负，这样显得我很没用啊……”
老妈收拾着三轮车上的东西，头也不回道：“做人总要有事做才行，整天耍着，像什么样子？”
方曜再次叹息，老爸老妈的脑回路总是跟自己不一样。
“好不容易再学一门手艺，怎么能半途而废？有你在，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找麻烦了。”
老爸方建军拿起一个铁盆，上面有一个明显的脚印凹陷，只能拿去给鸡鸭当水盆了，于是丢到院子角落。
老妈附和道：“是啊，还好儿子争气，不然遇上这样的事得怄出血来。”
方曜拗不过两口子，选择直接进门。
桌上摆放着一盆凉面，方盈已经窝在沙发上睡得香甜，小风扇吹得几缕凉风，让她睡姿很是平静。
就是有点打鼾，估计也是累着了。
这安宁的一幕，让方曜触动颇深，他似乎能看到方盈坐在小风扇前边，两只小手用筷子快速挑动凉面，让其晾凉的画面。
“咕咕咕……”
下午只抽空吃了极快饼干，闻到凉面的香气，方曜肚子里传来一阵嗡鸣。
但他身上全是血腥味，现在吃东西反而有些倒胃口，于是连忙回房间拿起衣服，跑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方曜正想问白胜君家里有没有吃的，就看到手机上的VX留言。
“白猫：小盈做的凉面很好吃呢，先替我跟她说声谢谢。”
“曜有上进心：没问题，要是不够，可以来我家再拿点。”
“白猫：够的够的，我妈妈也有一份。”
“曜有上进心：那就好。”奇书屋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老妈惊奇的声音：“咦，我剩下的两捆碱水面怎么没了？不是就在这柜子里嘛？方建军，你看到没有？”
老爸呼噜噜嗦了一大口凉面，含糊着回到：“没啊，赶紧来吃夜宵，方盈这凉面比你做的还好吃。”
坐到桌边，方曜也挑了一大碗，看着剩余不少的凉面，心里欣慰之情油然而生。
方盈长大了啊，做起事来都这么细心。
一口凉面下肚，方曜一脸幸福，这味道属实好恰得很呐！
忽然他动作一顿，记得刚才狗哥的肚子挺得很圆……
‘妈，我好像知道那两大捆凉面都去哪儿了！’
填饱肚子，恢复好法力，时间已经是来到半夜。
有感于自身实力不足，被人分去不少魔晶，他决定再来一次英雄试炼。
只要面板达标，成为中级战魂者，自己的实力将会有质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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