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得出沉熹微极力掩饰的伤心不解,他并没有打算借醉装疯,蒙混过关。
“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我向你道歉。”他垂着眼眸,姿态和他的视线一样低。
沉熹微轻咬嘴唇,问他道:“那位夫人……是言哥哥往昔恋人吧?”
谢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沉熹微鼻子一酸,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我知晓自己比不上那位夫人,但她长得和我七八分像……言哥哥,你是不是忘不了她才选择娶我的……”
谢言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他只笑了笑,端起桌上的合卺酒,坐到沉熹微身边,温言软语的说道:“不要胡思乱想,今夜是属于你我的良宵,难道娘子要一直在洞房花烛夜这样美好的时刻,询问另一个女人的事情直到天亮吗?”
冰凉的酒樽贴上沉熹微的红唇,荡漾出浓重的暧昧。
谢言带有薄茧的手掌攀上她的脸颊,“你哭过?”
沉熹微别过脸,未开口眼眶却红了,“没有,烛烟熏的。”
“真没想到我家娘子的嘴还挺硬。”
谢言轻轻的笑,他略略抬手将合卺酒缓缓渡入沉熹微口中。
沉熹微下意识张开嘴。
酒水还是漏了些许,沿着她的唇角缓缓流向脖颈和衣领之中。
“你今日很美。”
谢言端起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慢条斯理的起身,将酒樽归置好,又帮沉熹微卸下头上繁复的钗环。
做完这一切,便将手伸向她的襟带,开始给她宽衣。
沉熹微惊惧之下,下意识挡开他的手,攥紧了就要散开的衣衫。
“言哥哥,你既知晓我心里有你,你便当是垂怜我,同我说句实话!我承认自己比不上那位夫人,可我也有几分骨气,不愿为人替身。我知道这身嫁衣你原本是做给往昔恋人的,我……我很不开心……我的身子只给真心爱我的夫君……若言哥哥……”
谢言以吻封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他的手往里探,直直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床榻里侧推。
他没收着力道,沉熹微只觉手腕被握得生疼,想挣扎,可转眼便软倒在被褥之上。
沉熹微攥住襟带的手被他握住,指缝被他打开,他的手指穿插进来,扣住。
她喊了句手疼,却动弹不得。
谢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仍握在她腕子上的手,毫不迟疑的挑散襟带,顺着衣裳贴腰的走线,将薄纱质地的里衣结带一并扯开。
沉熹微的脖颈肩线和锁骨尽收眼底,更为耀眼的则是挂在她脖子上的那条红珊瑚项链。
这红珊瑚倒不是什么上好的材质,也不会太值钱。
但这耀目的红与她的红唇交相呼应,衬得肌肤胜雪,十分好看。
谢言望着羞涩难当的沉熹微,只觉得有些恍惚。
两张相似的容颜重叠在一起,令那旧时光好像乘坐一叶扁舟,摇摇晃晃的顺着充满酒气的河流缓缓驶回了今朝。
他下意识冲着沉熹微喊了一声「乖宝」,那是他从前在私下对刘焉宛的爱称。
沉熹微自然不知道这两个字有所指代,她单纯的觉得,在这样温存的时刻,谢言大约早就将前人忘到脑后了吧。
毕竟,刘焉宛已嫁,而谢言也娶了她。
与情人的耳鬓厮磨胜过一千一万句解释。
谢言衔着她颈间的项链,漫不经心抱她入怀,全然一副钳制魅惑的嘴脸,惹得沉熹微心内狂跳,脸红到脖子。
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动作也是柔情似水,让沉熹微感到满足和幸福。
屋内温度骤升,似乎都能将那些不愉快的小插曲融化掉了。
……
那晚之后,谢言认认真真跟沉熹微正式道了歉,沉熹微原谅了他。
嫁衣被谢言拿走,亲手用剪子挑断了藏在袖口的那几个小字,并花了数月空闲时间,又给沉熹微做了几身暗红色的新衣裳,算是赔罪,也是补偿。
日子恢复正常,谢言又变成素日那个温和有礼的模样。
他和沉熹微相敬如宾,也算是一对万事和谐的夫妻。
时间一晃过了半年。
省城的讣告,风吹火星子一般落到每家每户的门前。
两广巡抚心猝死于任上,小寡妇刘焉宛得了圣上告慰而封的诰命,带着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定居光陆城。
原本人家死了丈夫的丧事,在城里的大部分人眼中倒像是“衣锦还乡”的美事。
谁说不是呢。
年纪轻轻死了丈夫,人美有钱,有诰命之名且又无儿无女,这简直就是女子人生的巅峰。
果然,四十九日丧期一过,便有媒人开始暗中打听刘焉宛的喜好,意欲给她说门好亲事。
刘焉宛完全不急着另觅良人,却也毫不避讳的告诉媒人,若有和谢言一模一样的的男人,她也是愿意再嫁的。
当然,倘若找不着,一辈子为先夫君守身也不是不可以。
明晃晃的择偶标准显然加大了媒人拉红线的难度,毕竟这人虽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可那气质秉性却是独一无二的,除非谢言愿意纳妾。
但是,刘焉宛堂堂五品诰命之衔,即便是新寡,也不可能让她委身给一个裁缝做妾吧。ýáńbkj.ćőm
为了丰厚的“媒人费”,两个媒婆动起了歪心思,竟然跑去找了沉熹微商量。
媒人说的隐晦,沉熹微一开始并没有听出那玄外之音。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媒人已经将话说得非常直白而难听了。
“谢家娘子,不是我多嘴。那刘氏家产万贯,若她嫁进来,你们家的成衣店和果酒铺子定会锦上添花。当然,人家刘氏能带给你夫君的可不止是身外之物,五品诰命和咱们县衙老爷的官阶不相上下。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若你肯退位让贤,我相信那刘氏日后定不会难为你,反而还会对你存着一份愧疚,总想着贴补你一些。再加上你二人本就长得神似,何不顺了这缘分,做对真姐妹?”
沉熹微气得浑身颤抖,若是说服她接受自己夫君纳妾,倒也还能争辩两句。
可这话里话外都是让她滚蛋,把正妻之位让给刘焉宛的意思,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她娘家没权没势,明示她处处比不上那个姓刘的女人吗?
她恼怒地问媒婆:“巡抚夫人的意思是想要我把言哥哥让给她吗?还是……她铁了心的要嫁给言哥哥做正妻,贬我为妾?若我没记错,她家相公才刚刚出七七,如果圣上知道朝中诰命夫人这般迫不及待的奔入有妇之夫家中,依仗御赐的官阶头衔欺压良民,会不会对她有所微辞呢?”
媒婆猛地一拍大腿,起身低斥她:“山高皇帝远,谁管得着这么个小县城的破事!反正我话已经带到了,你别不知好歹。方才我还算是捡轻巧的话说,更难听的我还没说出口呢!这事儿如何,终究还是要看谢言的意思,若你家郎君自个儿愿意,你也拦不住!”
说罢,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媒婆这句话倒是说到她心里了。
正如她所言,谢言和刘焉宛本就有一段难舍旧情,若谢言执意再续前缘,这个家怕是没有沉熹微立锥之地了。
想到这里,沉熹微居然身心都跟着难受起来。
她轻抚心口,头也发晕。
她想起身倒杯水喝,却没想到还没走到桌案边,人已经摇晃两下站都站不稳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泠月黑霜更新,第183章 落梅影·沉熹微(终上)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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