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气息微弱,“我都听到了。”
见她尝试想坐起来,不等敛秋和玉娘过来,离得最近的慕容真便轻轻扶着她半坐起来。
因为是昨天晚上就躺着未曾起来,所以她并未束发,而是披散着,黑缎子一样的头发流淌下来,划过他的指尖。
如水一样的触感,慕容真目光一闪。
一心都关注玉娘和葛一森的慕容怡没有察觉,但一切都看在裴敏的眼里。
他眉角一挑,慕容真是他的主子,常年跟在身边,所以这位殿下的心性他是清楚的。
看起来温柔随和,其实淡薄清冷,事情大多并不上心,更是极少沾手的。
床榻昏睡不醒的姑娘他也是知道的,是殿下在水上救下来的,待她和旁人不同倒也正常,但是似乎……怪怪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惊,屋里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青雀微弱的声音,“玉娘,你是前任州牧的小姐…”
“是,”玉娘低下头,“抱歉,姑娘,我没和你说实话。在父亲获罪之后,家被抄了,我也没入乐籍。”
青雀想起来了,自己和敛秋在救了玉娘之后,她曾说过自己是戴罪之身,原来就是这个意思。m.ýáńbkj.ćőm
原来他的父亲竟然就是前任的云州州牧。
她也在这时代呆了快一年,在京城的时候,无论是沈府还是其他高门贵族,见过那些小姐们,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
玉娘也是养在深闺的官家小姐,却因为父亲一夕获罪,沦落风尘,甚至身染沉疴,无人问津,任其自生自灭。甚至在还活着的时候就被扔到河里。
忽然间她想到了玉娘在客栈时候说过的话。她说,葛一森曾是青楼里的常客。
自己和敛秋还问她,居然认识葛一森?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说她又是头牌,两人之间可不只是相熟这么简单。
而听她现在的意思葛一森是她的仇人?
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怨?青雀不敢再往下想去。
面前的玉娘低垂着头,黑色的发丝遮住了眼睛。
想到她平时是如何的言笑晏晏,如何的温柔可亲。怎么能想到她心里居然藏了这么沉痛的事。青雀忽然觉得自己对她了解太少,关心太少。
自责、怜惜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玉娘,你过来。”可能是躺的时间太久,她的声音虚弱不堪,气息不稳。
梁玉娘挪动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了过去。
只是几步路,玉娘却走了很久。走到她面前,依然低着头。“姑娘。”声音包含着委屈,和刚刚的凌厉愤怒判若两人。
按理说她是医生,又是最紧急琐碎的急诊科,不该心软,不该多愁善感,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秉性底色是不好改变的。
她见不得,也听不得别人哭。一听就觉得心里扎得难受。
在急诊科的时候一见到家属痛哭都是急急避开。更何况面前的还是相熟,被她一手救起,朝夕相处,悉心照顾她的玉娘。
自己居然还带着她到葛府去做客,那个本是她家的宅子。
玉娘在踏入葛府的时候在想些什么?那里的一草一木都不是她在的时候的样子了吧。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怜的女子受过的罪,她心里如针扎似的难受。她想去抱住这个可怜的女子好好地安慰她。但浑身还是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只好朝她伸开胳膊,“玉娘,这么多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玉娘扑进了她的怀里,干涸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以为自己在青楼的时候自己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姑娘…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只是那个时候我实在是没办法讲。”
看到玉娘的眼泪,她更是觉得自己对她不住。“对不起,玉娘。我要是知道,不会让你去的。”
她擦了擦眼泪,摇摇头,“没关系的,姑娘。我做梦都想回家。有话随后我在同你讲。”
“嗯。”青雀点点头。
玉娘松开了她,面向着慕容真和慕容怡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两位殿下,虽然罪臣女和葛一森有不共戴天是朝廷官员,要处置自然。但事关父亲的事,梁玉娘有话要说。我父亲梁辰州的事另有内情,请您为我做主的。”
梁玉娘慢慢地把当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和户部的奏折上不同,她的父亲梁辰州并没有用过一丝一毫的赈灾粮款。甚至还用自家的宅邸用作临时的收容所,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住了进来。
“两位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问一问云州的平民百姓,他们都是知道的。”
“你放心,既然你今日说出来,我们自然会派人去查。”慕容怡道,“若你说的是真的,这些就算不得什么秘密。其实只要当初下来督查的人稍粗问问也就能知道。怕的就是得了葛一森的好处,自然是不肯听的。”
“可是你父亲既然做得这么好,又如此的清廉,为什么赈灾的粮款会短缺那么多。”
“殿下明鉴,”玉娘磕头下去,“那时候葛一森是父亲手下的河道。为了顶替父亲,走了京城的贵人的门路,需要钱财,就把修建堤坝的钱款挪用了,致使云河和松江决堤。而后担心事情暴露,并且攫取更多的好处,也不知道怎么把赈灾的粮款也盗用了。”
“你血口喷人!”葛一森慌了,因为玉娘说的都是事实。
慕容真的目光扫过来,他立刻消声,不敢再说话。“葛一森,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岂容你再次咆哮?”
“那就是说你父亲其实是被葛一森的陷害的?为了坐上云州州牧的位置。”
“嗯,”玉娘点点头,“是,他说他走了京城里贵人的路子。”
慕容怡冷笑一声,“什么贵人,不过也是一位阶下囚而已。”
葛一森脸色一变,白家因为攀上了太子这棵大树而在京城炙手可热,居然被三皇子嗤笑是阶下囚。自己的事莫非会把白墨涵也拉下水?
自己原本还指望他能拉自己一把,官位什么都不说了,好歹保住一条小命啊。
“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居然知道这么多,梁大人居然这么疼爱女儿。”跪在地上的小莲开口,言语里无不讥讽。
不是她自己想出头的,只是现在的她和葛一森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也说不上什么荣了。能捡回一条小命她就知足了。
“两位殿下,各位大人。”她没有理会小莲,“有的事情是葛一森亲口告诉我的。”
所有人再次震惊了,这样机密的事他为什么会告诉被他陷害人的女儿呢?
“罪臣女家里被抄以后,家破人亡,沦落风尘,虽不认命,但也无法。一开始楼里的妈妈怕我自杀,不敢让我接客。直到遇到了葛一森。他从妈妈那里知道了我的身份,他说他是云州现任的官吏,也是父亲的部下,非常同情父亲的遭遇。每天来找我谈心,甜言蜜语。甚至说知道我父亲是冤枉的,可以替我伸冤。
可笑我那时候的天真,以为父亲的冤屈可以得到伸张。居然被他骗了身子。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幕后黑手。”
她言语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知道他的真面目后,我一蹶不振,自暴自弃,开始接客。可是在他的授意下,妈妈把我交给最肮脏变态的客人,我很快得了病,那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我那时想,我这辈子也报不了仇了,若是早点死,说不定还能早点见到父亲、母亲和弟弟。”
所有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葛一森,就像他是一个从地下钻出来的恶鬼,一个小丑。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医女更新,第153章 梁辰州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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