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缓缓的睁开眼睛，她看着面前这铺天盖地的白，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原本混沌不清的意识逐渐开始清晰。
这是在医院。
她心里这样想。
南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身上的疼痛却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奶奶，您醒了啊。”田妈快速的走过来，“您想要什么？我帮您拿。”
“薄津川呢？”南歌环顾一周，没有在病房里找到除了田妈以外的身影，“连你都在这里，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受伤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没来看我？”
田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的目光触及到自家少奶奶滚烫的视线，下意识的，她就想把头低下去。
“没关系。”
南歌自我安慰道：“反正我现在也已经醒了，他不来看我，我就去看他。”
“少奶奶！”田妈伸手拦住了准备下床的南歌，“少爷他很忙，等过段时间，他自然会来看少奶奶的，少奶奶您就在这里好好休养身体，我会留在这里一直照顾你。”
“忙到连来看我的时间都没有吗？”
这话问出来，南歌自己都觉得心虚。
她在被囚禁的这么多天里，不知昼夜，日日受苦，但她从来都没有放弃，因为她相信，薄津川会来接她回家的。
可事实上，她回来了，她的薄津川却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小黑屋里。
但她不甘心。
就算是死，也应该让她死个明白。
南歌抓住田妈的手腕，她的语调轻的让人心疼，仿佛风一吹，整个人就散了。
“今天晚上九点之前，我一定要见到薄津川。”
“如果他不来，我就亲自去找他！”
“田妈，你要是不忍心看着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回折腾，那你就给他打电话。”
南歌做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
田妈纵然再怎么不想，也只能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传达回去。
接到电话的薄津川心里就跟针扎了一样难受，但他还是强忍了下去，迟早都要走这一步的，提前一点，小狐狸就离危险远一点。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薄津川偏过头，看着冥岳。
冥岳点点头，“准备好了，但是，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必须这样做。”薄津川闭眼，“只有把战场打扫干净，她才会安全。”
“可我怕……”冥岳迟疑道：“万一少奶奶要是恨您怎么办？”
冥岳的这一个恨字直接让薄津川的心抽痛起来，他死死的捂住心口，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滚落，但他最终也只是咬了咬牙。
没关系，恨他总比死了好。
他只要她活着，好好的活着。
……
等待总是煎熬又折磨的。
南歌从来都没有这么忐忑过，她既怕薄津川不来，又怕人来了之后说的都不是她想听的。
不可否认，薄老太太的话的确让她受了很大影响。
可在事实没有被确定之前，她一个字都不会信，不会给任何人离间她和薄津川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就要到九点，南歌的心也从一开始的鲜活滚烫慢慢的降到冰点，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哭。
很奇怪，被囚禁的时候她没哭，被刑罚的时候她也没哭。
可醒来的时候见不到薄津川，打了电话人也不来的时候，南歌忽然就有些忍不住了。
她可以在全世界的恶意面前竖起铠甲，坚定不移，将自己的柔软筑成城墙，让自己坚不可摧。
可当她的软肋手握尖刀，他什么都不做，自己就已经溃不成军。
南歌不知道，其实薄津川早就到了，他就在病房外，和南歌隔着一道门。
就那样安静的，等了好几个小时。
明明只要推开这扇门，他就能见到他的小狐狸，可同样的，薄津川也明白，只要自己推开这扇门，他所做的决定就再也没有后悔的可能。
九点零一……
九点零三……
九点零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九点十分的钟声响起，薄津川毅然决然的推开了门。
他转动着轮椅进去，每进一点距离，都是在往他的心上开枪。
“你来了。”南歌没有喜悦，没有难过。
她甚至是面无表情。
因为从薄津川迟到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然可以预料到一些事情。
果不其然，没有煽情的前奏，也没有故意遮掩的嫌疑，薄津川就那样，把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送到了南歌的面前。
没有人知道他做出这个动作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只有颤抖的指尖，出卖了他此刻的慌乱。
“签字吧。”
这三个字用尽了薄津川所有的力气。
南歌接过离婚协议书，看着上面的条款，一言不发。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的爱慕特别像是一个笑话，尽管她明白喜欢薄津川是自己的事情，不能因为她喜欢，就要薄津川以同等的回应来反馈给她。
可拿到这些纸的时候，她还是没来由的心头一酸。
南歌的反应薄津川都看在眼里，他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坦白，然后带着南歌逃离云城，找到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生。
可他终究，没能这么做。
“薄津川，到底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南歌捏紧离婚协议，偏过头盯着身旁的男人，“你究竟是为什么不肯喜欢上我呢？”
“不是你不好，是我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薄津川双手收紧，他死死的扣住轮椅两边的扶手，然后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出。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她，但是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她。”
“可就在前两天，老天爷见我可怜，终于让我找到了她的踪迹，原来我辛辛苦苦寻找的人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只是我没发现而已。”
顿了顿，薄津川接着道：“你可能不知道缘分这东西有多奇妙，我小时候救了她一命，她长大以后一直记得我的恩情，从未谈过恋爱，如今我们两情相悦，你应该会成全我们的，对吧？”
小时候救过她，长大了就要以身相许。
南歌的心口一紧，这样熟悉的戏码，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会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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