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定会送质子来的，送个生的漂亮的来，万一能让朕看中了呢？即便是做不了什么，总还能窥探圣意，给他们自个儿留条后路吧？”
沈潋瞬间明白过来，“是，陛下。”
凤瑾一边低头批阅奏章，一边慢悠悠的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出来吧，你这样憋在心里挺没意思的。”
“奴才不敢。”
沈潋连忙低声说道：“奴才只是没想到，陛下对那淮南王，竟当真如此上心……”
闻言，凤瑾笑了，“对他上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朝中得有个人跟朕唱红脸白脸啊，朕既要朝臣害怕朕，又不能动不动就把人真的杀了，可不是得有人来当这个好人么？”
沈潋：“……”
“要不然你以为朕让他入朝做什么？真指望他能在大理寺办案？”
景寒川这种人，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纯属踢一脚走一步。
她对景寒川，还真没什么大指望。
“还是陛下思虑周全。”
“你也不用在这里吹捧朕，把你的差事办好，朕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陛下。”
“不过朕估计啊，景寒川这回得破大防。”
沈潋：“……奴才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破大防？
什么意思？
凤瑾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呐。”
……
而在另一边，景寒川也遇上了一桩大麻烦。
京城里的那些官员，无事发生的时候，一个个刚正不阿，恨不得全天下就只有他们自己是正义之士。
但真的摊上事了，反而一个个的都开始嚎。
甚至于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位被他们群起而攻之的新任淮南王。
陛下为太子时，便行事暴戾，京城之中人人自危，也正是有了景寒川之后，陛下才不像原来那般肆意屠戮无辜。
可见这位景世子，在陛下心里是有一定份量的。
而景寒川的脾气，在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软。
景寒川从大理寺出来，还在想着要如何为那些被打入了死牢的官员求情呢，就有人主动找上他了。
“淮南王殿下，您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家老爷对陛下一片忠心，即便先前上奏惹怒陛下，也是无心之失啊！”
“淮南王殿下，还请您不计前嫌，救救我家老爷吧！”
“淮南王殿下，我家公子请您过府一叙！”
“淮南王殿下，我父亲年纪大了，一辈子为人刚正，著作等身，您就算是看在姜老先生的面子上，也要救救我父亲啊！”
景寒川正在轿子里，听到这些动静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而外面的轿夫也不得已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淮南王殿下，外头都是些罪臣的亲眷，来找您求情呢。”
景寒川：“……”
景寒川愣了好半晌，才总算是回过神来，随即掀了轿帘走出去。
而外面，早已围满了那些被打入死牢的罪臣的亲眷子嗣。
见到景寒川出来，那些人又是连声求情，甚至有的人不惜跪在地上磕头。奇书屋
景寒川站在原地，微微蹙眉，“你们，为何会找上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得哽住，张嘴想要解释，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为什么会找上景寒川……
当然是因为景寒川这个人好说话啊！
陛下残暴，身边向来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内侍府掌印大太监沈潋，心狠手辣，对陛下唯命是从。
陛下下旨问罪的人，那位沈督主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谁敢找他通融？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如今右相凌含章和新任淮南王景寒川了。
他们找上凌府的时候，那一向好说话的凌相竟然闭门谢客，谁都没见。
最后实在没法子，只能来求景寒川。
在短暂的尴尬沉寂之后，那些人又纷纷开口。
“淮南王殿下，千错万错都是我家老爷的错！我家老爷年纪大了，为人难免固执，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求您开金口，向陛下求求情吧！”
“是啊，您若是不答应的话，我等就跪死在这里！”
此时此刻，景寒川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眼神寒凉得可怕。
在看到那些弹劾他的折子时，景寒川心里是没什么感觉的。
他又不是银锭子，总不能人人喜欢吧？
可在遇上这些人之后，景寒川终于没法继续自欺欺人了。
因为弹劾他而被陛下发落，如今却又来找他求情……
在这些人眼里，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景寒川深吸一口气，“……滚。”
“淮南王殿下……”
“本王让你们滚！”
众人也是第一次在景寒川脸上瞧见这种冰冷凌厉的神情，不由得吓了一跳。
而景寒川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上轿，而是绕过这些人，径直往前走去。
众人想去追，却发现不过转眼之间，这位新任的淮南王就已经没了踪影。
……
京城里断断续续的飘着雪花，路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姜府的老仆人弓着身子，出门去倒煤渣。
谁知刚出门，一抬眼就瞧见了一个身穿朱红官服的人站在那里，肩上、发上全是雪，看着应当是在此处站了许久了。
“景世……淮南王？”
老仆人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等看清楚这人确实是景寒川之后，这才连忙放下手中的簸箕，急匆匆的走过去。
“淮南王殿下，您要来，怎么不叩门呢？在这门前站着，怕是要冻坏了。”
说着，老仆人抬手拂了拂景寒川肩上的雪，“您快进来吧……小翠！去熬一碗姜汤来！”
景寒川看了看天色，却没有往里走，而是哑着嗓子问道：“先生歇下了么？”
“没呢。”老仆人赶忙说道：“陛下登基这几日，有不少人来拜访老爷，老爷都没见，生怕惹怒了陛下，陛下又迁怒于您……”
景寒川眼睛发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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