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睁眼，入目处皆是一片白茫茫的。
我的身上，严严实实缠满了白色的绷带。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太清东西。
身上，更是针扎一样的疼痛。
不过，比之当晚，要好上许多。
医生护士，在我床边来回走动。
我还听到了我爸，我大舅以及老狗的说话声。
他们正在议论有关于我的伤势。
听下来，情况似乎还不错。
医生说，从没见过像我这样的患者。
昨晚送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差一口气就能直接送太平间了。
这才一晚上过去，只是吊了点水而已，我居然就自己痊愈了大半。
当真是现代医学史上的奇迹了。
不过那个年代，乡县的医疗环境本就一般。
我这事，倒也没引起多大的轰动，更多的是医生自以为水平不够。
前前后后，我一共在医院里躺了三天的时间。
第一天，我只是恢复了意识，能听，能看，但不能开口，看东西也很模糊。
第二天的情况就好转了许多，除了不能下地走路，身上还有些疼外，其他方面，几乎都与常人无异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除了上述三人之外，赵寡妇也带着茜茜和虎子，来看我。
她很感激，说我救了她家茜茜的命，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照顾我一辈子，帮着抚养我长大。
但我爸拒绝了，提一嘴，这时候的我爸，并非鬼门窟里的那个，而是陪伴了我十二年的李小山。
其实，他们同为一人。
正如先前被卫默附身的赵铁牛所言。
我爸将自己的三魂打散，各为一体。
地魂落于鬼门窟中，独自修炼成了鬼王。
人魂，则在我身边，照顾了我十二年。
至于那剩余的天魂，暂且不知，但我总感觉，我应该已经见过了。
此前，我从未听人说起过，我爸也懂得玄学一门的事情。
在旁人的印象中，他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村汉子。
或许，还是印证了那句话。
李三爷的后代，能是一般人吗？
见我醒来，还能说话了，我爸趴在病床旁，哭成了泪人。
我动了动手指，搭在他肩膀上，强颜欢笑，安慰道。
“爸！我没事。”
“小杨，是爸不对！是爸对不起你！”
我爸一边哭，一边说道：“爸当初就不该那么执拗！”
“爸早就该知道，人，是没法与天斗的！”
“爸错了，但为何苦的，却是你啊……”
我爸声泪俱下，捶胸顿足，一副懊悔的表情。
这时，在旁的大舅冷声说道：“我早就提醒过你。”
“尽人事，听天命，逆天行事，必遭大劫！”
“这孩子的命运，连李三爷都无法改变！”
“你一个只习得半分皮毛的二把刀，又如何能够做到？”
“当真是愚蠢至极！”大舅不留情面，对着我爸劈头盖脸一通骂。
我爸全程低着头，不去反驳，也不辩解。
一旁的老狗听得迷糊，挠了挠头，问道。
“国栋哥，你俩说话，云山雾绕的，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什么与天斗？逆天行事？”
“这小子咋了？咋还跟天扯上关系了？”
“没你的事，去外面待着！”大舅冷脸呵斥。
老狗悻悻退出了病房，可紧接着，房门又被推开。
“让你出去，听不懂人话是吗？”
大舅冷声呵斥，随即，面色一僵。
“额……爸，您怎么来了？”
“外孙受伤了，我这个当姥爷的，来看看都不行吗？”
姥爷一脸的淡然，踱着步子，手里提着两大袋子补品，来到病床边。
“你们先出去吧。”他盯着我，头也不回地说道。
大舅点点头，退出了病房，我爸却没有。
姥爷轻咳一声：“出去，我要和我外孙，单独聊几句。”
“我是他爸，不是外人，你要聊什么，用不着避着我，说吧。”
我爸抹了把脸上的泪，面色阴沉地说道。
一时间，病房之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姥爷的脸，当即就冷了下来。
“怎么？我这个当长辈的说话，不管用了是吗？”
我爸冷笑：“我从没将你当成过是我的长辈！”ýáńbkj.ćőm
压抑的氛围瞬间转化，变得剑拔弩张，充满了火药味！
我清楚，我爸与我姥爷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姥爷双手背负，轻笑一声，不屑道。
“李小山，你应该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与我斗，除非你不想这孩子好！”
“你可别忘了，林家，依旧是我在当家！”
“我一句话，就可以将他逐出去，没人敢接纳。”
“到时候，饿死冻死，没人管他，你信吗？”
我爸瞪着他，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咬牙切齿，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说出口。
“我只给你十分钟。”他起身，退出了病房。
我爸走后，姥爷坐在床边，对我说道。
“孩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我不强求你，非要喊我一声姥爷。”
“毕竟，我也不喜欢你！”
“可没办法，谁让你是静雅的儿子。”
“但有些事，就算你是静雅的儿子，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小王的家人已经知道他死了的这件事了，现在，非要找我们讨个说法！”
“我也告诉他们了，到时候，让你代替你爸，去给他家人下跪，道个歉，我再出点钱，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凭什么？”我不服气道。
姥爷口中的小王，指的正是那日死在李东海刀下的脸谱男。
“不凭什么，你爸马上要走了，他没法去，自然就得你去了！”
我的意思并非如此，可姥爷的回答，却是提醒了我。
“记住了！三天后，我会来接你的！”
姥爷走后，我爸重新进入了病房。
见到他，我便激动地问道。
“爸！你是不是要走了？”
我爸的脚步突然停下，眼中落寞，无法掩盖。
他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好几十岁般，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不舍。
“嗯。”他点头，没有否认。
我慌了：“是不是，那个山中之人，要带你走？”
“你都知道了。”我爸来到病床旁坐下，揉搓着我的头发。
“爸！你能不能不走？”我哀求道。
我爸摇了摇头：“小杨，爸必须走。”
“有些债，欠了，就必须要还。”
“可是，爸……我舍不得你。”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爸也舍不得你啊。”
我爸眼睛红了，却依旧强颜欢笑。
“爸原本不信什么狗屁天命，爸也不要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但可惜，天命注定，以爸的能力，没法帮你，反而，还给你招惹来了一堆祸事。”
“小杨，是爸对不起你，但爸只是希望，你能跟别的孩子一样。”
“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
“就算再平凡，再普通，爸无所谓！”
“爸只要你能平安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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