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锦衣之名，不祥之人

　　鸡鸣三声。

　　天蒙蒙的亮。

　　寻常百姓家开始新一日的忙碌。

　　街道上。

　　摆满了早点的摊位。

　　沿街担担的。

　　清了清嗓子叫卖起来。

　　孩童们忘记父母的嘱咐，在雪地里追逐打闹，互扔着雪球。

　　独属于冬日清晨的热闹。

　　缓缓释放出来。

　　陡然间。

　　街道安静下来。

　　摊贩们停止招呼客人、客人们停箸止筷、叫卖者靠着街边大气不敢出，就连孩童们，因恐惧而聚成团颤巍巍望着来人。

　　由身着红色斗牛服的沈炼亲自率领，千名锦衣卫缇骑，率先通过街道。

　　随后。

　　是身着精美宦官服的雨化田，和八百名西厂番子，奔驰急走通过。

　　最后。

　　是曹正淳，以及六百名东厂番子，纵马过市。

　　等两厂一卫走出好远。

　　街道才逐渐恢复热闹，百姓们重拾喜悦，熙熙攘攘为生计奔走。

　　……

　　宛平县县衙门口。

　　两厂一卫默契驻足。

　　沈指挥使、雨督主，和曹督主，没急着进去，先聊了起来。

　　“两厂一卫的风评，全被锦衣卫和西厂败坏了。”

　　曹督主气愤道。

　　明明东厂啥也没干。

　　但受锦衣卫、西厂两大杀星的影响。

　　在百姓眼中，同视为“不详”。

　　之前那场面。

　　可以用“人厌狗嫌”来形容。

　　“哪那么多废话？”

　　雨督主不惯老对手毛病，没好气道：“东厂的风评，还用得着败坏吗？还有下降的余地吗？”

　　东厂自建立之日起。

　　名声就没有好过。

　　被官员骂、被士林骂、被百姓骂，国朝上下就没有不骂的。

　　尤其。

　　在魏忠当东厂督主时。

　　搞权倾朝野那一套。

　　东厂被骂出了花样。

　　讨论败坏风评。

　　东厂要先给锦衣卫、西厂道歉。

　　对此。

　　曹督主讪讪一笑。

　　差点忘了，历任东厂督主造的孽，说个十天十夜都说不完。

　　“在福城，两厂一卫的风评，还是不错的。”

　　沈指挥使挽尊道。

　　当初蓟辽百万灾民涌来，两厂一卫在赈济中给予了非常多的人手。

　　所以。

　　福城建立，由蓟辽灾民转变为福城百姓后，尽管两厂一卫已逐步撤走人手，但福城百姓对两厂一卫，是很欢迎的。

　　嗯。

　　说句不谦虚的。

　　能用上“爱戴”二字。

　　“国朝上下，估计也只有福城百姓，能面对锦衣卫、西厂的刽子手，能够坦然相对了。”

　　曹督主吐槽道。

　　锦衣卫和西厂。

　　造下了西山、徽州两大杀孽。

　　百姓们口口相传之下。

　　锦衣卫、西厂的人。

　　全是苍天降下的刽子手。

　　来洗去“人间罪恶”的。

　　是不祥之人。

　　凡人不能靠近。

　　当然。

　　相信这个的百姓不多。

　　但愿意靠近锦衣卫和西厂的百姓，确实不多。

　　也所幸是冬天。

　　尸体一烧。

　　除了两地上空气味不太好闻之外，影响不大。

　　换做是夏天。

　　很可能蔓延出大瘟疫。

　　那锦衣卫和西厂，就真是不祥了。

　　“对吾等来说，有个“威名”，比有个好名声，更重要。”

　　雨督主满意道。

　　两厂一卫。

　　本就是皇家鹰犬，陛下手中的屠刀，谁听说过鹰犬、屠刀有好名声的？

　　“咳，咱们可以不要，但手下人，不能不要啊。”

　　沈指挥使尴尬道。

　　近些日子。

　　从缇骑到千户。

　　在镇抚司里没少发牢骚。

　　有说娶媳妇难。

　　初听到时。

　　沈指挥使没放在心上。

　　因为有陛下赏赐的一成晋商之财，锦衣卫上上下下，不仅补齐了之前的俸禄，还额外进行了补偿和赏赐。

　　有银子在。

　　还怕没有媳妇？

　　可后来听到的牢骚越来越多。

　　沈指挥使深入了解才发现。

　　有银子。

　　是对普通百姓来说娶媳妇容易。

　　放到锦衣卫就不灵了。

　　媒婆、红娘一听是锦衣卫，脑袋摇成拨浪鼓似的拒绝。

　　求亲难。

　　可慢慢找。

　　但锦衣卫的朋友也少了。

　　没别的。

　　只因为锦衣卫从上到下，养成了个“好习惯”。

　　走路时，习惯看人脖子上的骨缝隙。

　　研究从哪下刀最干脆利落。

　　这特么哪个朋友谁受得了？

　　西山。

　　真是给锦衣卫留下了严重后遗症。

　　为了麾下人考虑。

　　风评是必须要改变的。

　　“嗯。”

　　雨督主半知半解点头道。

　　仔细思考了下。

　　他和西厂，没受名声什么影响啊。

　　不理解锦衣卫的迫切。

　　但改风评，总归不是件坏事。

　　“改风评这种事，肯定是文官最会，没人比文官更懂沽名钓誉，等事情结束，找个文官请教请教不就行了。”

　　曹督主轻松道。

　　虽说他也不解沈指挥使的反应，但不妨碍指出条明路。

　　那些文官。

　　从未入仕就开始养风评养名声。

　　一养就是几十年，甚至能养一辈子。

　　这样的狠人，就是犯下大罪，皇帝想杀都很麻烦。

　　“东厂，有和睦的文官吗？”www.ýáńbkj.ćőm

　　沈指挥使沉吟道。

　　锦衣卫和文官之间。

　　一般不怎么有来往。

　　真有来往的时候。

　　似乎都不怎么和睦。

　　“没有！”

　　曹督主摇摇头道。

　　现在朝廷能活下来的官员。

　　基本是不怎么参与党争的。

　　在阉党权倾朝野时，这些官员都没有亲近东厂。

　　更何况是东厂已经落寞了。

　　“西厂呢？”

　　沈指挥使话音未落，就觉得问错人了。

　　就西厂从督主到番子的高傲，能有和睦文官就怪了。

　　果不其然。

　　雨督主也摇摇头。

　　两厂的存在。

　　就不允许和文官有多接触的情况。

　　同样。

　　也不允许和武将有多接触。

　　“……”

　　沈指挥使无语凝噎。

　　说来说去。

　　改风评的事，还是锦衣卫的事。

　　但上哪找个关系和睦的文官去啊！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曹督主忽然眼睛一亮，指了指县衙，兴奋道：“互帮互助之后，不就是好朋友了吗？关系不就和睦了吗？”

　　此次来宛平。

　　就是某位持天子剑的文官请来的。

　　至于是不是因为天子剑来的，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来了。

　　助拳来的。

　　等忙帮完。

　　双方气氛和睦的时候。

　　两厂一卫顺便请教个“问题”，这不是顺理成章吗？

　　“嗯！”

　　沈指挥使重重点头同意。

　　要是衙门里的这位文官解决不了，可以请教他爹啊。

　　二十多年的内阁首辅老狐狸，绝对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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