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摆在了面前。
从不在乎银钱的孙承宗，此刻也难免心动。
不得不承认。
金色。
虽然俗了点。
可这样堆砌起来，是那样的好看。
“总督大人，这是真金吗？”
童统领人是懵的，似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傻傻问道。
额滴娘啊。
这到底有多少黄金？
“按个去咬一口试试？”
“好嘞！”
童统领没有听出这满是馊主意意味的调侃，走过去，拿起沉重的金砖就是一口。
牙印，清晰可见。
纯度极高。
“孙总督，老爷托我给您带个话，这些金子先用着，等金子用完，有银子，请您以生民为重，拜托了！”
叶福微微欠身，没有等待老总督的回应。
翻身上马，带家奴回返。
“这叶向高，数十年未变，倒是有几分赤子之心！”
孙承宗感慨道。
作为先皇的帝师。
对这位执掌内阁二十多年的“权相”是了解的。
在权力、虚名上，看的很淡。
只重实际。
位极人臣，也不过是想对国朝建设的作用大些。
正因如此。
方能历经四朝而不衰。
之前听说了。
叶家一门三杰。
原以为对叶家是致命危机。
现在看来，以这位的嗅觉和手段，再加上叶成章那个聪明的小疯子，是有大几率化险为夷的。
当然。
这要建立在叶成昌那傻蛋不作死的前提下。
真要是叶成昌吃拧了去造反。
叶向高、叶成章父子天大的本事，也难逃牵连而死。
“真的！”
“是真的！”
“每块都是真的！”
就这会的功夫，童统领跑到孙承宗面前，兴高采烈像个猴似的蹦跳叫嚷着。
孙承宗朝金砖看去，果不其然，一块块金砖上，皆有清晰的牙印。
“你的牙和腮帮子，没事吧？”
孙承宗想拿起金砖看看，但总觉得心里有点膈应，无奈道。
黄金质地是柔软。
可咬上去还是硬东西。
这近千块金砖挨个咬过去。
“后槽牙有点疼，腮帮子有点肿，但这不重要。”
童统领稍微感受了下牙齿和腮帮子的异样，全然不放在心上，激动道：“总督大人，这么多黄金，我们藏哪？”
粮食。
物资。
现在是真不缺。
黄金虽好。
可童统领没想到用在什么地方。
或者把话说明白点。
童统领根本没想过用，只想藏起来。
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今日把金子种下去，明天长出一堆金子树。
“藏什么藏？”
孙承宗一巴掌拍在童统领脑袋上，没好气道：“把这些黄金抬到高台上，然后倒出来，让所有人都看见！”
“啊？”
“啊什么啊！”
“不是…”
“嘛不是？”
“是…”
“是嘛是？”
“我…”
“贫嘛啊！”
“我去叫人来搬金子。”
童统领果断闭嘴去办事。
这人。
真像个宝藏似的。
连附近的天津俏皮话也会。www.ýáńbkj.ćőm
惹不起。
……
高台上。
半方黄金装在倾斜角度非常大的檀木箱里。
孙承宗重重一脚踹上去。
箱子倾覆。
半方黄金倾倒而出。
不规则的散落一地。
深深刺激着台下数以十万计的灾民。
很多人从没见过金子。
甚至把族谱翻出来，几辈子都没见过金子色。
但看到黄金之后，几乎不需要思考，就可以肯定这就是金子。
也只有这样颜色的东西。
能被称为金子。
人群。
瞬间开始骚乱起来。
御林军军士、锦衣卫缇骑和东西厂番子早有准备。
以人组成的防线迅速被拉起，通过高声呼喊的方式，维持着秩序的稳定。
足足半个时辰。
军士缇骑番子们嗓子都哑了，人群才逐渐安静下来。
慢慢地。
整个场地集体失声，望着台上始终一言不发的孙承宗，期盼能说些什么。
“想必大家并不清楚我是谁，因为施粥不是我，发药不是我，分房屋也不是我！
但我有个皇帝陛下任命的官职，蓟辽总督！
这官职距离大家很远，说直白点，大家，不妨把我当做父母官！
接下来的数月寒冬，归乡后的重建蓟辽，都会由我来陪着大家一点一滴完成！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原因很简单，就是想为大家找个事由！
数万匠人的忙碌，但大家里面，很多人还没有房屋住！
单靠匠人们，进展太慢，我不想看到有人吃饱了，但被冻死的事情发生！
于是，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招工，凡是会泥瓦活计的，全都要！
我不会让大家白干活，每天日起而作，日落而息，工钱是二十文，准时发放！”
孙承宗声音很大，话的意思，直白加简单，尽可能让所有人都听懂。
人很多。
在后面的人听不清或者听不到。
此时人群里把孙承宗的话不断往后传。
就像是在幽谷中，回声不断。
每传一人。
就会引起巨大的反响。
喧闹无比！
不！
人声鼎沸更合适。
孙承宗就这样耐心等待着。
待到人群再次冷静下来。
距离较近的人们，鼓起勇气喊声道：“总…大人，您说的话，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孙承宗笑着回应道。
温和亲切。
又带着几分鼓励的意味。
“俺们给自己建了房子，真的给俺们钱？”
“给！一文不少的给！”
“俺们这么多人，大人你给的起吗？”
“这是二十多万两黄金，也就是两百万两纹银，换成铜钱，是二十亿钱，就是给大家全发工钱，也能发一百天的工钱！”
黄金。
人群是没概念的。
白银。
倒是有点概念，但了解不多。
铜钱。
是最明白的。
可以万、亿为单位的计算方式，超出了人群有限知识的范围。
唯独那能发一百天工钱，让人群明白了。
一天二十文。
一百天就是很多很多文。
是几辈子人都没见过的钱。
在这里，管吃管住，为自己盖房，还给自己发钱。
大人，真的是大好官啊！
“大人，俺们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干不了泥瓦活，也想挣钱。”
朴实无华的诉求表达。
却是最直截了当的。
“等大家把住的房屋都盖好了，会继续建造各式各样的工坊，在工坊里，老人们可以编竹筐，女人们可以织布！”
孙承宗说出计划，笑道：“赚工钱的事，孩子们就别凑热闹了，我会给孩子们建造学堂，让孩子们在里面上学！”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欢乐的气氛蔓延到全场。
笑声传的很远很远。
孙承宗心中有了些感悟，这或许，就是做官为民的意义。
“想做泥瓦活计的，在穿铠甲的面瘫人那里报名！
但请大家记住，这活计，不能不会装会，更不能糊弄偷懒！
房屋是大家要住的，睡觉的地方，谁也不想睡着睡着，一房梁砸脑袋上吧？
工坊里，到时候是大家的爹娘媳妇儿在做工，要是有问题，那可就是不孝和打光棍！
尤其是学堂，千万要注意，要是出了事，草特孃的家里断了根，就是死了也对不起祖宗！”
孙承宗趁着兴致，荤话频出，把叮嘱质量的话说出。
事关人命。
不能不谨慎。
就是童统领不太开心。
穿铠甲的，只有御林军。
军士们是冷着脸，不是面瘫。
毕竟是守卫皇宫的精锐。
草特孃的谁天天嘻嘻哈哈！
“大人放心，俺们互相盯着，谁敢糊弄事，俺们把他打成糊涂，对不对！”
“对！”
……
内阁。
韩阁老拜访文渊阁。
中书舍人奉上茶，片刻不多留，跑的贼快。
“魁首，翻了天了！”
韩阁老拍着茶桌，碗中茶水四溅，一呼三叫道。
恨不得蹦起来。
“在内阁称职务！”
叶首辅趁着空，放下手中狼毫笔，浅饮了两口茶，不咸不淡提醒道。
国朝中枢所在。
以东林学院的称呼来对话。
不合适。
“进卿（叶向高字），这又没旁人，又何必这么严肃。”
韩阁老毫不在意，指着公函里的内容，气愤道：“进卿你看看，这孙承宗干了什么？
在高台上，公然展露几十万两的黄金。
还说什么，给灾民发工钱建房屋，以后还要建工坊建学堂。
这些真弄起来，不就相当于在京城北面多了个城吗？
到那时，京城的风水被破坏，威严性又何在？”
“虞臣，国朝二百余载，从不因风水之说，而决定事情该做或不该做，别着相了！”
叶首辅摇摇头，沉声道：“以我看，孙承宗这事办的不错，以工代赈，既解决了赈灾人力不足的问题，又解决了灾民们事由，不会因闲而闹事，两难自解！
即便真如虞臣你所说，出现了个城外之城，也没什么不好，做个京城附城嘛，威严性，自然也就解决了！”
“进卿，我怎么听说，孙承宗的黄金，是从您这拿的？就这么被浪费了，您就不生气？”
韩阁老没想到党魁的态度是这样，不由得开始拱火道。
这些黄金。
拿出来看一眼就心疼。
党魁真能做到完全不在意？
“以工代赈，是孙承宗的良策，而非浪费，倒是黄金的事，应该还没有宣扬出去，虞臣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首辅眉头一皱，冷声道。
今早才送去。
这才两时辰怎么就传开了。
“不仅我知道，内阁、六部，包括整个京城的官员，此刻应该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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